陌言的墓地选在他父母亲旁边,黑黝黝的泥洞像会吸人魂魄似的,明明埋的是他的骨灰,晓夏却觉得埋葬的是自己的一世喜乐。
欣瑶的哭声断断续续,陌轩、陌新红着双眼,不断用手背抹去泪水。只有晓夏,半滴眼泪都没有掉,她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伤心,只是……她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刚做好的新鞋新袜新衣服连同骨灰一起放进棺木里,眼看着棺盖一点一点密合,最后一眼,她瞥见衣角上的叶子及寒鸦。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思相见再无时,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相识一场,竟就断了她的肝肠,太不划算……
这几天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整夜对着天边斜月,轻声问:“来是空言去绝踪,更隔蓬山千万重,既无归心、何苦应诺?”
她认真信了他每句话,她硬着脖子撑过每场苦难,她所有的努力都是想让他看见——白晓夏是个说话算话的女人,她不负所托,她把他的亲人当成自己的,竭尽心力全是为他。
可他连一个正眼都没看?
睁着眼,从天黑到天青,她把他的信摆在床上,一封封细品。人都死了,她还一面看着信,一面从字句里寻找他喜欢她的痕迹。
好笑吧,他再也无法走到她面前,认真地给她一个正确答案,她却还死命地追寻答案。
她喜欢他,是一见钟情——在很早以前、在她胖得不敢奢望会被喜欢的时候。
她用豁达掩饰自卑,她用开朗假装无心,她说他是兄弟,可心里……悄悄地酝酿起爱情,那时她想啊,等到她变成一个更好的自己,再来与他说爱论情。
没想到她努力变好了,他却掐断所有机会,太残忍了!他用死亡断却她所有的期待与想像。
天空飘起小雨,湿了她的头发、衣服,把她的心泡成一团烂泥。多少怨恨,昨夜梦魂中,她不教夫婿觅封侯,但别离依旧离间了他们。
心痛一阵接过一阵,催痛了心肝肠肺肾,让她疼到发觉人生不值得。
她真的不知道,不知道感情会这么深、思念会这么痛人,不知道他的死讯会一口气把她打进地狱里,不知道心痛会让人失去活下去的动力,真的不知道……
棺木被放进黑黝黝的泥洞里,匠人将土一铲铲覆上棺木,从此黄泉相断,阴阳两隔,从此他与她……断却!
她沉默地看着泥土被填平,看着墓碑立起,梁、陌、言……苍白的手指在上头轻轻描绘着。
曾经她在纸上写满这三个字,曾经她写着写着,便笑得像个傻兮兮的神经病,曾经她被欠债搞得焦头烂额,被压力折腾得想抛下一切,于是大笔一挥写下——长恨此身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然后表示要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
他来信答道:常觉人生在世不称意?无妨,明朝陪你散发弄扁舟。
谁晓得发未散、舟未停,却已是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说话不算话的家伙,以后再也别想我应你任何事。”她对着墓碑蹶嘴,表达不满。可惜他再不会对她的不满给反应。
“大嫂,我们回去。”陌新轻声在她耳边说。
回哪里去?二十一世纪吗?回不去了……就像回不去有他支持的岁月里。
两兄弟对看一眼,叶青上前,扶起一身白衣素服的晓夏,他犹豫好久才鼓起勇气在她耳边说:“别怕,你还有我,我会一直陪着你。”
缓缓转头,她认真看他,片刻咯咯低笑,“别指望谁陪你一辈子,没光的时候,连影子都会离开你。”
她就是忘记这件事才会这么悲惨,要是牢牢记住没人能够靠一辈子,现在的她就不会这么难受。
对,就是忘记的错!忘记她曾是二十一世纪,从不依靠旁人的新女性。
都是梁陌言的错,几封信、几句不经意的温柔,让依赖在不知不觉中形成。
晓夏推开叶青,推开他的善意与念想。
他是个懂得分寸的男人,理解了她的心意,悄悄退开两步,不再强求。
众人没想到会在半路上遇见白晓春,五年了,她没有为徐华明生下一儿半女,她对徐家的贡献是气死婆婆、把小姑卖进大户人家当妾室,以及让徐华明彻底放弃仕途。与刚考过乡试的陌轩、陌新迎面遇上,倏地,白晓春一身棘刺张扬,她从来都认定最好的防守就是攻击,所以走到晓夏跟前,上下打量身穿孝服的她,冷笑两声,轻拍几下自己的嘴巴。
“瞧瞧,我这嘴巴可真灵,这不就成了真寡妇?可惜没让你料中,我可是坐上大红花轿,成为了徐家明媒正娶的妻子,如今夫妻和谐,生活美满,小寡妇嫉妒不?”
寡妇……当年她就是这么一句,诅咒了陌言。
是她的错!失去理智的晓夏扬手一巴掌往她嘴巴据去,狠狠地用尽全身力气,一下不够,第二下、第三下,她的速度快到白晓春来不及反应,直到被打了三下,才想起躲到丈夫身后。
晓夏不是泼妇,但她今天要当一回泼妇,打不到白晓春,她就撕打徐华明。“你敢诅咒他,他是三品大将,你是什么鬼?你凭什么诅咒他,没有他在前方打仗,铁蹄踏破山河家园,你连命都没有,可你居然诅咒他,你这种人不值得他保护,不懂得感恩图报的白眼狼……”
她发了狠,爪子一下一下朝徐华明脸上挠去,在他脸上挠出数道血痕。
白晓春不心疼自家丈夫,躲在后头,嘴巴继续为耍贱奉献心力。
“我不诅咒梁陌言,我就诅咒你这个黑心烂肺的小寡妇,诅咒你守寡、诅咒你千人骑万人耍、诅咒你下地狱……”
徐华明不敢对晓夏动手脚,却听得妻子在身后叫嚷,不断刺激晓夏,他只好左闪右躲试着避开晓夏的攻击。
见丈夫不对晓夏动手,白晓春气得往他后腰狠狠扭一把,痛得他哇哇大叫。
“叫什么叫,你没有手吗?快打啊!你不会连白晓夏都打不过吧。这样你还能做什么?我真倒楣啊,怎么会嫁给你这种啥都不会、啥都不是的废物……”
白晓春又哭又叫,晓夏趁她不注意,一把抓住她的头发,把她从徐华明身后拽出来。白晓春一个没站稳,摔进泥地里,徐华明见状急急往后躲。
晓夏不顾满地泥水,翻身骑到她身上,按住对方的双手,啪啪使尽全力狠甩巴掌。
陌轩吓呆了,他们认识的晓夏温柔脾气好、从不与人计较,可是……看着陷入疯狂的她,陌轩长叹,她终于把心里那口气吐出来。
使尽全力的晓夏虚月兑了,白晓春翻身,轮到她把晓夏骑在身下,扬起手就要加倍奉还,但手却被人给制住。
转头望去,只见陌轩嘴角微掀,似笑非笑。“我大哥是三品将军,大嫂是三品诰命,你敢动她一下……问问你男人,殴打朝廷命妇是什么罪?”
白晓春看一眼徐华明,见他连看都不敢看向这边,所以……是真的?
“哼!”陌轩一脚把她从晓夏身上踹翻,打横抱起月兑力的晓夏,一家人头也不回地离开。
回程的马车里,晓夏没有大获全胜的快意,只有满身的颓然与苍凉,她把头埋进膝间,心空了一块。
从此过尽千帆皆不是,肠断白苹州……
好像一个按钮按下去,所有事都与她无关了。
她没为沈曦送嫁,没有交代叶青任何事情,所有事全由陌轩、陌新接手处理,丧事办完的隔天,梁家四个主子、两个下人、两部车踏上了前往京城的路。
千万别再说什么自己有多重要,谁都离不得自己……诸如此类的话。那不过是自我膨胀的说词,世间任何人都能被取代,根本没有不可或缺的角色。
所以总有一天梁陌言也能被取代、也能不重要、也能在她心底彻底消失……对吧?
理智告诉她——你必须振作,人生还很长,你不能在这里停下脚步。
她明白的,只是很难啊……好像突然间,累积五年的疲惫一古脑儿侵袭而来,让她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动不了。
所以进到京城之后,房子是陌轩找的,家事是陌新安排的,连指挥下人、主持中馈都是欣瑶负责的。
晓夏呢?她光忙着睡觉了,从早上睡到中午,又从中午睡到晚上,那晚上?当然是再继续睡……好像睡着就天下无难事,她再不会被人给为难到。
照理说吃睡是最好的自我修复行为,但她一天比一天瘦、一天比一天憔悴。
她知道这样不对,却无法改变,她就想这样一直下去,因为迷迷糊糊、朦朦胧胧之间最舒服。
彷佛她还立在桌前给他写家书,彷佛他们还能在信里斗嘴、分享喜怒哀乐,彷佛他没有死,还对着她说……等我。
她喜欢等他,等待与想像让她辛苦忙碌的生活有了目标。
但是没有人可以等了,突然间她的世界天崩地裂……
她害怕天崩地裂,因此决定一路昏睡。
这一睡,睡到即将过年,睡到弟弟妹妹越来越紧张,睡到大夫束手无策,大家都想知道该怎么办,却没人晓得该怎么办,睡到她的“我没事”再也安慰不了人。
今年的团圆饭没有晓夏的精心策划,便少了热闹与惊喜,如果硬要找出与往年不同的,大概就是……今年的团圆饭只有三菜一汤,小小的桌子摆在晓夏的床上,大大小小全上了她的床。
像什么话啊,半点规矩都没了。
但陌轩说:“团圆饭本来就要一家子围在一起吃。”
晓夏苦笑,拿他没办法,小男孩长大,有自己的主意了,当家长的就该乖乖退居二线,不再事事出头。
“大嫂知道甘爷爷的学生是谁吗?”陌新笑问。
“谁?”
“记不记得到书院请你做衣服的钦差大臣唐绍和?”
“是他?”
“对啊,他现在是翰林院长官,厉害吧,听说当年他还是个状元呢。我们居然和唐大人是师兄弟,实在是太幸运了,能被爷爷收做徒弟。”
“都是陌言的功劳,居然帮你们找到甘爷爷这么好的先生。”
提到陌言,席间气氛顿时黯然。
他们不是不想大哥,但大嫂已经这个样子,家里没有能力再收拾另一份悲伤,他们只能藏着腋着,把哀恸压抑在心底。
欣瑶急忙另寻话题。“听说这次能够消灭敌国,最重要的功臣有三个,一个是刘将军,一个是七皇子,另一个是永平侯家的长子韩磊。现在外头的人都在讨论韩磊,因为他长得很好看,一进京城就迷倒众家千金,许多大官都想求皇上赐婚呢。”
“他们是没见过陌言,如果他没死、如果他领兵进京,肯定会万人空巷。”
到时那些老头想招婿,陌言就能帅帅一甩头,用睥睨天下的眼光看着众人道:“我已经有妻小,她的名字叫做白晓夏。”
酷吧,一个不小心她成为男主掌心的朱砂痣,多爽啊!这种人设她喜欢。
陌轩、陌新垂下头,他们何尝不希望如此,可惜苍天无情。
陌新硬把话题从大哥身上拉开。“七皇子封勤王,刘将军赐爵,现在是镇国公了,韩磊也封了靖远侯。现在酒楼饭馆里说书的,都拿他们的功勳当故事讲给百姓听,他们是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
如果故事的主角是陌言会更励志吧!一个平头百姓,身负一家子的期待,从无足轻重的小兵一路往上爬到最高阶……这样的故事肯定更能撼动人心。
晓夏不再接话,光是笑着,笑着编织三品将军逆流而上的故事,可惜她不会写故事,不然定要让所有人知道,天底下有一个叫做梁陌言的英雄,这样的英雄不应该淹没在历史的洪流中。
他们谈论三位大英雄的事蹟,晓夏听着、笑着,不再制造尴尬气氛,她懂的,都是好心,她怎么能当成驴肝肺。
“大嫂,听说京城的元宵节很美,满街的灯把天空照得像白天呢,到时我们全家一起去逛逛好不好?”
不想,她要睡觉,但长大的小屁孩做了主张。
陌轩说:“就这么决定,这是我们搬到京城的第一个元宵,无论如何都要赶上这场热闹。”
一锤定音,由不得她反对。
晓夏失笑。对啊,都是好心,她不能当驴肝肺……
京城的元宵果然万头钻动、热闹非凡,这是从小地方来的他们不曾见过的。
安定下来之后,两兄弟为了即将到来的会试,从早到晚都关在屋里读书,难得松泛,脸上不由得浮出笑容,欣瑶更是了,一双眼睛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
不过没人叮瞩,也没人规定,这一家子不约而同地穿了白色素服出门。大过年的,谁不是穿得喜气洋洋、热闹张扬?这么一来,就显得他们很不一样。
就是这个不一样,才会让迎面而来的男人一眼注意到他们。
梁家大小不论男女都长得清丽干净,最令人瞩目的是他们的气质,一个个文质彬彬、温文儒雅,尤其是最年长的姑娘,虽然像生病似的,看起来有些憔悴,却也因此更惹人怜爱。
男人在经过身边时,不小心撞到陌新,他的眼睛闪了闪,嘴角笑容更加深刻了。“对不住,是我不小心。”男人拱手道歉。
“没事。”陌新轻声道。
晓夏下意识审视起对方,三十几岁,五官端庄,态度和煦,身上有着掩饰不了的贵气,只是他的眼神闪烁、目光不定,感觉心术不正,这种人不宜相交。
他身上的丝绸是去年江南刚研制的新款,远远看着是简单的紫色,但在太阳的照射下,会反射出深深浅浅的紫,而深浅不同的紫构出了大小云纹。
那样一匹布连价钱都没有,重点不是贵,而是根本拿不到,因为那是贡品,数月前她手上有同样的一块布,缝制好后透过汪东家的手送到静宁郡主手上。换言之,他是皇亲贵胄?
“不知兄弟是哪家的贵公子?”
“我们是进京赶考的士子。”陌轩轻描淡写道。
“不简单,这么年轻就要出仕?”男人微微讶异。
“好说,还没下场呢。”
“今日街道人潮汹涌,你们带着姑娘上街,实属危险,要不要到前方酒楼坐坐,就当兄长给你们赔礼?”
对方过度热情,让陌轩心生警戒,回道:“多谢大爷相邀,不过我们已经打算回家,就此别过。”
拱手说完,他和陌新护着妹妹和晓夏离开。
突地,前方人群骚动,百姓不停往前推挤,晓夏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拉住欣瑶的手被人群给冲开,不由自主地,她被人群推着往前走。
回头,视线对上满面焦虑的陌轩,周围太吵、声音被淹没,她只能夸张了嘴型说:“护好欣瑶、各自回家。”
她不确定他有没有听见,但陌轩点头了,点得幅度不大,却让晓夏放下心。
她随着人潮往前,走过三百公尺左右,人群渐渐停下,晓夏被堵在中间,视线被前头的人遮住,什么都看不见,但耳朵听见了,她听见了百姓的欢呼声。
“勤王、勤王……”
哦,恍然大悟,是那位立下大功劳的七皇子啊。确实,这么好的宣传时刻,就该出来混个脸熟,再表达一下自己的亲民态度,于百姓心目中建立良好形象,才有机会和其他皇子一争。
这种事与她无关,她也不热爱宫斗剧,于是试着往外钻,但是老百姓对英雄的憧憬太过热烈,害得晓夏挤乱了衣服头发,挤出满身大汗,好不容易才月兑离追星人潮。
她管不得东南西北,一心想尽快回家,但最近的路被堵了,她一点都不想再钻回去,只能换个方向。
她走着走着、走离市中心,走得人群越来越少,方才吐出一口长气。她看准方位后,决定从眼前这条街走到底,绕个大圈圈,再转回自己家。
做出决定后,她钻进人烟稀少的街道,低着头快步走,行走间却被两扇黝黑大门给吸引,那两扇门好高啊,门钉一颗颗安着,彷佛压在心口,让她有点透不过气。
抬起头,她看见门上的牌匾。
靖远侯府?哦,是那个很厉害、很帅气、很多名门闺秀都喜欢的大英雄,听说他冲入敌军阵营,将深陷其中的七皇子给救出来。
富贵险中求啊,韩磊绝对是个狠人,为前途,连命都可以拿出来赌。
不过他赌赢,陌言却赌输了,陌言的头颅垫在他的脚底下,助他封官承爵变成人上人,陌言却只能躺在漆黑的泥土里,与家人永别。
错了,就该坚持一点的,坚持给他缝一整个包袱的投降小旗。
沉重的声音传来,那两扇门被拉开,有人从里面走出,晓夏下意识想避开,但一句“小心”拽着她的脚步。
缓缓抬头,她看着从门后走出来的男子。
气宇轩昂、卓尔不凡,男子有张帅到让人触电的脸庞……
晓夏触电了!愣愣看着在脑海里深深烙印的脸,和初识时一样目不转睛、一样心跳飞速、也一样喘不过气。
怎么会是他?没死吗?变成大英雄靖远侯了?那她亲手埋下的骨灰是谁的?为什么要更名改姓换身分,因为……
看着他小心翼翼地扶着那名女子,脸上露出从来没见过的温柔。
了解……她傻傻点头,傻傻笑着,千百年来人世间从来不缺陈世美。
那女子长得……虽然她很想用恶毒的语言来形容对方长相,但人家眉是眉、眼是眼,五官端正,形容姣美啊,他有足够的理由变心、有足够的理由抛弃手足、也有足够的理由,把过去的一切埋葬。
晓夏认得女子身上的衣服,因为那是她亲手做的,这个晚上她还在另一个男子身上看见同样的布。
她就是静宁郡主啊?
良禽择木而栖,他没错。是她错认相思,是她误解“无一是你,无一不是你”,当兵嘛,拼命会紧绷神经,有个傻女人的爱恋确实可以让人放松心情,他只是在寻找一点娱乐,是她误会、认真了,关他何事?何况人家付费了呀,两千两银子呢,买她一季相思又如何?那么他对郡主呢?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是一见钟情、此生不悔?是天雷勾动地火,燃尽三生情爱?还是……三品将军不够看,立志往上爬的他,必须求得静宁郡主长相伴?
他想当靖远侯,想要光宗耀祖,满足对成就的需求?
笨蛋,可以明说的呀,何必送来骨灰吓唬大家?她能够理解的呀,人各有追求,为梦想可以牺牲的程度也各自不同,面对面说清楚不好吗?
白晓夏,你成就不了我的人生,请你让路。
她肯定会让的,她不硬又不臭,对于当绊脚石不感兴趣。
唉……算了吧,何必再追究原因,结论才重要,结论是梁陌言与白晓夏此生无缘、来世不得聚,结论是他们失之交臂,从此断情绝缘,再无关系。
只是……多不甘心,一千多个日子的引颈期盼,熬过无数潦倒艰难,日夜盼着早晚下三巴,欲将书报家,她以为将会迎来终生縄缮,谁知是生死两不见……
应该调头就走的,但她不好过了,怎甘心轻易放他幸福呢?
她是个坏女人,所以她走向前,一双眼睛灼灼地看着他,一瞬不瞬。
他不认得晓夏了,只觉得哪来的姑娘如此绝丽出尘,却又如此教人心怜,他对女人不感兴趣的,但此时此刻心脏怦怦地不规则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