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謀甜妻 第二章 一見鐘情(2)
作者︰千尋

听著兩人對話,蘇木這才明白她是鄭國公府的姑娘,突地想起初返京時圍牆外的少年,以及圍牆內彈琴的「姑娘」……名不符實啊。

「這下以芳不擔心了吧?」

「是,多謝大皇子。」

「我們一起去長暉宮,阿木也得給皇女乃女乃請平安脈。」說完,燕幀向蘇木解釋。「以芳的母親是呂相女兒,皇女乃女乃是呂相的妹妹,從小以芳也稱呼太後為皇女乃女乃,我們是東拐西彎繞上幾圈的表兄妹。」

蘇木知道呂相,在孫師父口中,他雖圓融,卻是個正直的老好人,皇帝會重用他不是沒有原因的,孫師父也說,入京後,若有機會與呂相打好關系,對日後行事必會有所助益。

他其實並不清楚,為什麼幾個師父都想將他塞進宮,要求他與被點名的文武官員打交道,但他信任師父們,他們的期待、他從未讓他們失望過。

「阿木,你知道鄭國公府嗎?」

「知道。」

「有空我們去國公府走走吧,鄭夫人把幾處院子布置得美輪美奐,父皇常說,鄭國公為兒子們建的練武場,半點不輸軍營。」

燕幀喜歡去鄭國公府,在那里他不是皇子,而是一個平凡的子佷,鄭家的公子們沒拿他的身分當回事兒,只認他是兄弟。

從小到大,他在燕瑀身上得不到的兄弟感情,在鄭國公府得到滿足。

「恐怕大皇子心之所向,並非練武場。」以芳笑道。

「以芳懂我。」燕幀對蘇木道︰「國公府有個小少爺,天生早慧聰穎,是京城里眾人知曉的神童,今年春闈考上探花郎時年僅十二。為教育他,國公府里搜羅不少書冊,建起一座藏書樓,里頭有許多孤本……」

以芳提了句,刻意讓燕幀接下去,目的不是炫耀,而是想吸引蘇木靠近。

吸引這種事……如果是蜂,當然要給花蜜,如果是鳥,當然要給小米,她不知蘇木喜歡什麼,只好傾盡所有,讓他向她靠近。

為什麼?因為話本里寫的一見鐘情?

是嗎?是吧!

她不確定這是不是愛情,但她確定自己對他有不同于旁人的喜歡,她就是直覺希望……希望他靠近自己。

倘若依個性,她更想直來直往道︰「蘇木,我挺喜歡你的,你可不可以也試著喜歡我一下下,說不定一路喜歡下去,咱們有機會水到渠成。」

但大家閨秀不能這麼做,大家閨秀必須迂回、婉轉,必須一點點的透露、一點點的示意,然後等待對方的理解,並且主動。

唉……第一次覺得,演戲這回事,挺累。

以笙討厭蘇木,非常討厭。

他身體里內建一個搜尋雷達,專門搜尋對以芳有好感的男人,並且嘗試一舉殲滅,過去在不知不覺間被他消滅的男子不知凡幾,當然,能這麼順利的主要原因是以芳對他們不感興趣。

但這個新對象讓他出現危機感——他盯死正為皇太後請脈的蘇木。

為啥?因為以芳的目光經常有意無意地在他身上滑過,因為她出現戀愛女子的傻笑模式,因為她始終缺少的那根神經,好像突然長出來,且長得茂盛強壯,讓他感覺很糟,像是抓奸在床,小三還在正宮面前囂張。

「皇女乃女乃,他是誰啊?」他故作天真,這對他是相當困難的事,活了兩輩子啊,不容易。

「你該喊一聲蘇哥哥,多虧他,皇女乃女乃身子才好上許多。」

不光皇後,皇太後也喜歡這個後生,進宮數日,她常愛找話題同他聊,這一聊發現這蘇木不僅懂醫,還博覽群書,學問淵博到教人佩服。

問他︰「你怎不科考,進入仕途?依你之能,考個一甲進士並非難事。」

他淡淡笑答,「仕途非我所願。」

她想,蘇木更喜歡在泡在太醫院,和藥材為伍,只是可惜了,好好的一塊棟梁之材。

皇太後出身呂家,呂氏以書香傳家,不只男子便是女子也在書香中長大,他們對知識學問懷著崇高的敬畏,即使已經離家數十年,她也秉持家訓,不曾一天落下書本。

可惜後宮女子,聊天聊地說首飾衣服、聊爭寵說斗爭,這類話題才能引起共鳴,便是認得幾個字的也對做學問不感興趣,如今好不容易來了個投她脾味的,她恨不得天天招到膝前說話。

她喜歡這孩子,就沒見過這麼合眼緣的,他溫和沉穩、飽含智慧,不知蘇葉是怎麼辦到的,竟能教養出這樣一個孩子,他做得很對,留下蘇木,他確實比藥方更能疏郁解憂。

「李太醫不好嗎?他年紀那麼輕,只怕……」以笙暗示。

屁!天下哪有那麼多神童?他是帶著穿越優勢才能處處得利,難不成蘇木也穿越了?如果是,他得發問卷調查,查查這時代有幾成的人來自二十一世紀。

「他的醫術傳自蘇神醫,太醫都甘拜下風呢。」

蘇木號完脈後退開,下意識站到以芳身邊,兩人沒交談,卻是你偷看我一眼、我偷瞄你一眼,在角落做著無聲交流。

以芳心跳得飛快,這種莫名、嶄新的經驗,讓她愉快無比,旁的聲音再也入不了她耳朵。

但蘇木不同,他半句不漏地全听見了,看來以芳那個「天生早慧聰穎」的「神童探花郎」弟弟很不喜歡自己。

可蘇木在乎嗎?當然不!

他天生自帶一種不合邏輯的驕傲,師父說他冷漠、對世情不屑,說他高高在上的態度得改。

可,改啥呢?他冷漠是因為沒有什麼事、什麼人值得他熱情,是因為他從不真正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的一分子,然而……瞄見以芳白里透紅的臉龐,笑起來時臉頰上的窩窩兒忽隱忽現,他的冷漠消失、熱情現世。

是的,他沒踫到值得自己熱情的人事物,沒遇見讓他想融入這個時代的動力。

他喜歡健康的以芳,也許是為了向以笙的「不喜」挑釁,也許是恍惚間他把以芳錯當成「她」,下意識地,他抓起以芳粉女敕女敕的手腕……

蘇木踫她?砰砰砰,三個連撞音,以芳的心髒飛到雲端,繞圈圈。

她樂得心頭開出一朵艷紅的鳳凰花,沒有飛上枝頭,被他輕輕一踫,她覺得自己變成鳳凰。

他在為她把脈,把完左手換右手,她的脈象強健有力,沒有心髒方面的問題,非常好,她很健康,雖無習武內力,氣卻綿長,不出意外的話,可以活到八、九十歲。

在花痴癥發作片刻,在他換手號脈後,以芳這才理解他的動作,唉……想太多,他只是習慣性專業,習慣性為人們的健康把關。

一時間,她有幾分沮喪,等他松開後,她悶聲道︰「我身子很好。」

「是。」比他想像中更好,只是寒物用多,脾胃略傷,是吃出來的毛病。

突地以芳想起,彷佛、似乎、好像是……男人更喜歡捧心西施?她這樣會不會不夠嬌氣?不夠楚楚可憐?如果現在改口說自己經常頭暈、喘不過氣,會不會更好一點?

後悔啊,她這個大家閨秀做得不道地。

蘇木見她一臉懊惱,不解。「听說就算身體很好,若輔以中藥,會更好對不?」

她在自討苦吃?不過正中下懷,她在吃的習慣上頭確實需要改善。

「對,若能輔以健冑整脾藥丸,確實會更好些。」他順著她的話說。

燕幀听見她在討藥吃?怪!听說以芳受寒時,寧可把自己搗成一只鱉也不肯吃藥,這會兒是怎麼了?

「蘇大夫醫術高明,不知對毒物可有涉獵?」她擔心啊,擔心那個已經滲入肌膚里的「小黑點」。

「略懂,比方浮生散、醉人丸、倒松貼……都了‘解’幾分。」他加強「解」字,見過燕瑀那副急色相,蘇木理解以芳的做法。

听到「倒松貼」時,以芳松口大氣,他懂、他會解……太好了。

燕瑀,每回見著面總是有意無意的調戲、揩油,她氣急敗壞,可人家是皇子,能拿他怎麼樣?

好不容易尋來倒松貼,听說只要黏在衣服上頭,待人體溫度將之融化、滲入肌膚,日後再美的姑娘在眼前艷歌艷舞,也無法讓倒了的松樹恢復正直,而藥效至少持續半年以上,想到能讓燕瑀坐立不安長達半年,她就忍不住手舞足蹈,誰知意外發生……

「今天是我對不住蘇大夫。」

「無事,倒松貼易被察覺,下回給姑娘尋點更有趣的。」

「更有趣的?」她興奮得都快發抖了。

「對,更有趣的。」

見兩人低聲竊語,還說得笑容滿面,以笙氣到頭頂冒火。

你看那個死不要臉的,模完左手模右手,接下來咧,要不要模臉?同居十二載,他只能在她熟睡時偷模兩下,他居然光明正大就模了。

剁手!剁腳!這個婬徒,也不想想以芳才十五歲,覬覦國家未來主人翁,這種下流事,他怎下得了手。

以笙咬牙切齒、快步走來,手肘一撞,硬擠進蘇木和以芳中間,順帶兩道淬過斷腸散的目光射到蘇木臉上。

以芳發現弟弟的莫名惡意,皺皺眉心,視線掠過他落在蘇木身上。「蘇大夫初來乍到,對宮里不熟,要不要陪你四處走走?」

「麻煩姑娘了。」

以芳引著他到皇太後跟前道︰「皇女乃女乃,我們想出去逛逛。」

兩人並肩而立,一個俊朗飄逸,一個嬌憨可愛,站在一塊兒極登對。

呂氏看著蘇木,笑意流泄,表哥養出來的徒弟果真是人中龍鳳,打三人進屋,她的目光就落在他身上,再听姑母對他贊聲不斷,她更滿意了。

至于自家女兒……用不學無術來形容,都有些污辱這四個字。

雖說女兒在外頭名聲響亮,可真貨假貨,相處時日一久早晚會露餡,這也是他們不敢隨意給女兒定下親事的原因,她煩惱得睡不著,若非相公總是信心滿滿道︰「放心,咱國公府的姑娘不愁嫁。」她那顆心吶……

她從沒想過讓女兒高嫁,只盼著尋個家世普通、自家能壓得住的親家,讓女兒能夠平平順順噴、夫妻和和美美過完一生便罷,蘇木這孩子倒是適合。

「我也去。」以笙抬頭挺胸說。

「難道這潑皮猴子今日不吵不鬧,乖乖在這待這麼久。」皇太後道。

爆女湊趣,「可不是嗎?我一听到笙少爺要來,立馬把架子上的古董全給收進庫房,就怕明兒個宮里得再進一批官窯瓷器。」

另一名宮女也說道︰「蘇小神醫可得把笙少爺看好,別讓他踩斷皇上最喜歡的龍爪槐。」

皇太後大笑,呂舒娘卻笑得滿臉尷尬,潑皮猴子哪是以笙?分明就是幫姊姊背的黑鍋。

她擔心死了,幸好兒子機靈,每踫到這種事,立馬跳出來頂缸。

而寵姊成魔的以笙非但不介意頂缸,竟還說︰「有什麼好藏著掖著的,有這身旁人沒有的力氣,是老天爺給的恩典,姊姊若是可以練上幾年,腳一跺能在地上踩出個窟窿,才叫大成。」

餅去,讓弟弟頂缸頂得很習慣的以芳,這回竟感到羞愧,低頭道︰「蘇大夫別嚇壞,那不是以笙的錯,是二皇子太招人厭,以笙憋壞才會失手。」

以笙很想翻白眼,這是在為黑鍋開解?

一個白眼弟再加上一個羞愧姊,蘇木一看便明白。「我沒嚇著。」

「真沒?」以芳勾起笑眼。

「真沒,不管女子或男子,力氣大都是好事。」他鄭重回答。

不管女子或男子嗎?所以他不討厭女子力氣大?以芳與他對上眼,笑得滿臉甜。

以笙的怒氣更上層樓,那分明是深情款款、情不自禁,分明是男有情、女有意,從此天涯不分離,怎麼可以笑得這麼曖昧?那種表情是偶像劇里面播放主題曲的專用場景啊,憑什麼?他們不過初識,搞什麼一見鐘情我愛你?

不可以!不允許!以笙咬牙,額頭暴出青筋,但是他握緊的拳頭很弱。

他還在無聲抗議,蘇木和以芳已經走出去,以笙見狀連忙追趕。

皇太後道︰「這小子還是那麼黏姊姊?」

「可不是,他爹爹氣壞了,常罵他沒男子氣概。」

皇太後輕嗤,「不是只有武夫才有男子氣概,依我看,以笙這樣才好,鄭國公府里總算有個像咱們呂家的。」

「那孩子確實聰明。」講到以笙,呂氏有說不出的得意。

皇太後自然也開心,呂家子嗣不豐,哥哥就一子一女,長子也只有一子一女,那兩個孩子她都見過,遠不如鄭家的。

「派令出來了嗎?」皇太後問。

原則上,一甲的狀元、榜眼、探花都會進翰林院,但以笙纏著皇帝,說不想做那麼無聊的事。

可是不進翰林院,難不成要外放,他才十二歲,再能耐也鎮壓不了地方上的老油條,別說鄭國公府不允許他外放,便是皇太後也不樂意,因此他的派令遲遲沒有下來。

確實,十二歲是個挺尷尬的年紀。

「皇上有意讓他到刑部跟著岑大人學推官判案,他自己也有那個意思,許是過幾天就會上任。」呂氏回答。

「能在咱們眼皮子底下看著挺好,別急著升官,多看多學才是正道。」

「公公也是這麼說。」

「先把話說在前頭,那孩子是我中意的,日後婚配得等我發話。」

「是。」

「去見見皇後吧,你們一向交好,好生勸解,讓她別再強著性子、生生壞了感情,便是尋常夫妻也會磕磕絆絆,何況是後宮,皇帝不容易啊。」皇太後意有所指。

呂氏明白,可是問題征結……她心頭也難受呀,怎地一晃眼,如膠似漆的情分就斷了,這些年她何嘗沒勸過,算了……再試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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