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會生財 第十二章 雞蛋踫石頭(2)
作者︰風光

想要接觸到按察使那樣的大官,蕭遠航秦襄兒一家庶民是辦不到的,他們只能去尋有門路的人,于是這一日蕭家設了宴,特地將劉全一家三口邀請來家中喝酒。

這一桌菜,秦襄兒算是使出渾身解數,她打听到了劉全好重口味,于是特地鑽研了川菜,做了一道五柳魚,不僅符合閩省當地人愛酸甜的口味,還多了麻與辣。

當這道菜端出來時,滿室生香,劉全看得眼都直了,小舶都忍不住想偷吃一口,被蕭遠航敲了下腦袋瓜子。

男人們杯觥交錯,小孩兒們埋頭猛吃,這頭秦襄兒與劉嫂子則相談甚歡。

劉嫂子精明干練,但面對自己人時不失慈和溫柔,尤其在知道秦襄兒是秦沅的女兒時,那更是呵護備至,一下問習不習慣當地氣候,一下又問食物吃不吃得慣,簡直把她當自家親妹子看待,讓秦襄兒備感親切。

「瞧瞧我那婆娘,佔著弟妹不放,連兒子都忘了。」劉全看著兒子喝湯喝得急,半碗湯都要倒在身上,好笑地問巾子要替他擦。

「那是嫂子疼我。」秦襄兒有些臉紅,連忙親自取了巾子來,替劉全那十歲的兒子擦淨了身上的湯水,順便把他吃得滿臉飯粒的小臉也擦了一遍。

相較之下,小舶雖然年紀小,身上就齊整多了,畢竟他習慣了嫂子做菜好吃,吃相也節制點。

「好了,你們今日邀我們來,不會只是用膳吧!」劉全酒足飯飽,說起正事。「蕭老弟你就不是愛交際的人,這一頓飯我猜也不是好吃的,你沒看我自己吃不夠,還把我家大小子帶來狂塞猛吃,就怕虧了啊。」

「劉哥,小弟確實有事相求,不過這事並不容易,如果你覺得為難,小弟也不會強求。」蕭遠航正色一揖。

「別,你這樣我害怕。」劉全笑著拍開他作揖的手。「說吧,究竟是什麼事,連咱們蕭大師傅都難倒了。」

「此事要從襄兒的父親秦大人任長樂縣令時說起……」蕭遠航將田通和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轉述,說到後來,語氣益發沉重。「……因此,我們想問問劉哥,有沒有方法讓我們見到按察使大人?」

秦襄兒又听了一遍父親慘死的故事,眼眶忍不住再度紅了,劉嫂子連忙拿出帕子替她拭淚,溫言安慰著。

小舶第一次听到這事,當下飯也不吃了,表情難過,劉全的兒子趁機偷夾走他碗里的雞腿,他都沒發現。

劉全又敲了自己兒子一記,把雞腿夾回小舶碗中,為難地說道︰「蕭老弟,老實跟你說吧,你說的這事太危險了,一個弄不好的話,可是會家破人亡的……」

蕭遠航毅然決然道︰「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岳父大人為國為民不幸身死,我父母亦是死在倭寇手中,等同于被那些貪官污吏害死,我身為晚輩,自應替他們討個公道,豈可貪生怕死畏首畏尾?」

「唉,你我立場不同,我能了解你的決心,可是你還有幼弟妻子,萬一出了什麼事,你讓他們日後怎麼辦?」劉全見蕭遠航堅決,更加憂心了。

秦襄兒卻抹干了淚,在此時插口道︰「劉哥,家母在家父獲罪後,毅然決然殉死,除了證明他們情義堅定,更重要的是,家母是要以生命證明家父的清白。所以若在這件事情上,阿航有了什麼萬一,我一定會陪著他走,只是到時候小舶……可能就要麻煩劉哥多加照拂。」

他們夫妻早就想好了,在此之間,他們會先規劃好小舶的後路,若是事成便罷,若是事不成,殃及家人,到時候小舶會被送到別的地方去,隱姓埋名,他是蕭家最後一條根了。

詎料一向嘻嘻哈哈的小舶,居然漲紅了小臉,氣呼呼地道︰「我們家的事,哥哥嫂子豈可將我屏除在外?你們不怕犧牲,難道我蕭遠舶就怕嗎?我……我不管,到時候我要與你們同生共死,你們要把我送走,那我就偷偷跑回來!」

「小舶!」秦襄兒還想勸,但見小舶難得如此堅決,還發了脾氣,不由什麼也說不出口。

「不愧是我蕭家兒郎,既然你做了決定,就別後悔。」蕭遠航只是拍了拍小舶的肩,卻沒有像以前那樣模他的頭,代表蕭遠航已經改變對他的態度,不再把他當成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

小舶破涕為笑,突然又有胃口了,抓起了雞腿大快朵頤起來。

眾人看了都不由好笑,尤其是蕭遠航,頓覺自己方才那男人間的肢體語言簡直浪費了,這明明還是個孩子啊!

劉全嘆道︰「既然你們這麼堅決,那我便答應幫這個忙。按察使大人為表清廉,甚少設宴或辦席,但下個月是他老母親七十大壽,這不好不大辦,我估計自己也會代表榮昇號受到邀請,到時候我就帶蕭老弟去。你是廠里的大師傅,又領著改良戰船的重要差事,夠資格赴宴。」

蕭遠航說道︰「多謝劉哥!屆時我自會想辦法私下見按察使大人,劉哥可千萬不要攪和進來,就當與我不熟稔,我們拜托劉哥已是過分,千萬不能把你也牽連進去。」

劉全沒好氣地瞪他。「不管是秦大人之事還是倭寇之事,都是百姓之事,你有那忠孝節義,就不許我忠肝義膽了?」

一直靜靜听著的劉嫂子,此時也開口說道︰「蕭兄弟也莫要小瞧了我們,秦大人的恩義,我們都是記得的!而且榮昇號在這地界一天,閩省官場的傾軋就與我們息息相關,與其讓那些貪得無厭之輩的先動手,不如我們把主動權拿在手上。」

蕭家三口人皆是動容地看向了劉全夫妻,對他們的大義感到相當敬佩。

「還有我啊!蕭小弟都不怕了,你們也要把我算進去。」劉全那一直吃不停的兒子,突然把臉從碗中拔出來,朗聲說道。

大人們還反應不及,小舶已經拍拍他的肩,就像方才哥哥拍自己的肩一樣。

「好漢子!以後我的雞腿都給你吃!」

屋內哄堂大笑,任憑他遍地荊棘,席間仍是其樂融融。

按察使大人姓蔡,大名生貴,蔡老夫人的壽宴,恰好在春暖花開之時,意寓極好。

當日賓客如雲,且不乏達官顯貴,劉全的身分在長樂縣能橫著走,但在這壽宴里也不過就是只能被請到偏廳,坐席時位置也偏遠,連蔡老夫人的臉都看不清楚的那種。

不過蛇有蛇路,鼠有鼠道,劉全認識的人不少,迂回一番也能結交到蔡府里的管事級人物,再送上一點好處,秦沅後人欲求見按察使的消息便悄悄的傳達到了主角那兒,當日宴畢,劉蕭兩人也如願進了蔡生貴的書房之中。

一番商討之後,劉全與蕭遠航坐在施粥的馬車里,離開了按察使大人的宅第。

那日,守在家里的秦襄兒及小舶擔心得食不下咽,中午只吃了點早上剩下來的饅頭。

好不容易等到蕭遠航與劉全回來了,兩人大大松了口氣,不管成沒成,至少人沒事才是最重要的。

離晚膳還遠,秦襄兒便想備點下酒菜,不過劉全與蕭遠航都說不用了,她便取了些先前做好的茶點,沏了壺清茶,等覺得自己手指沒顫抖得那樣厲害了,才安然在他們面前坐下。

「蔡大人听了我們的來意,相當意動,他早就看不下去都指揮使莊成為人張狂貪婪,要不是這閩省還有按察使在,只怕已經生靈涂炭了。不過蔡大人是個實際的人,否則他也不會蟄伏那麼久,若我們無法取得莊成與倭寇勾結的證據,便沒有辦法治他。」劉全大致將兩人與按察使的交談敘述了一番。

屋里陷入了寂靜。

好半晌,蕭遠航突然說道︰「其實並不是沒有辦法。」

所有人皆是眼楮一亮,齊聲問道︰「什麼辦法?」

蕭遠航沉聲道︰「如今新式戰船的改良,我已經有了月復案,只差畫好船圖,實際造船。這戰船能大幅提升速度及平穩度,是專門針對倭寇的小型戰船,我相信如果放出風聲去,倭寇會很有興趣。」

「你是要用這引莊成上勾?」劉全思慮再三,「可是那莊成也不是草包,身邊能人輩出,若非是真的船圖騙不了他,但萬一船圖真的流落到他手里,他交給倭寇怎麼辦?」

又遇到了瓶頸,眾人沉默下來。

這次是秦襄兒,突然幽幽地開口道︰「我有辦法……」

那日的會晤後,蕭遠航便沒有回村了,直接住在了船廠,沒日沒夜的將船圖熬了出來,然後他大方地與船廠的人討論這份船圖,確定每個細節都沒問題,弄得人盡皆知榮昇號即將有新戰船,便將圖存放在了船廠,他才終于可以回家休息。

這次回海灣村,他硬生生睡了一天一夜,到後來秦襄兒都怕他睡過去了,不時來察看一下他是否還有呼吸。

當他終于睡飽醒來,秦襄兒連忙準備了清粥小菜給他,怕他餓了太久,不好一下子就大魚大肉。

結果蕭遠航十分買帳,硬生生吃了五大碗,還是秦襄兒阻止他,不然還能再吃兩碗。

「一切都準備好了?」她隱諱地問。

蕭遠航點頭。「現在只有等了。」

夫妻兩人的目光同時遙遙的投向窗外,今年的暮春並不熱,因為天氣一直不是很好,但又並非春雨綿綿,而是陣日烏雲密布,雨要下不下的,好像出個門頭上就壓著什麼,令人心煩。

搬回來海灣村後,好像從沒有過這樣兩夫妻天天黏糊在一塊兒,他們一起在前院開墾了菜地,就像在沔陽城時那樣;一起到海邊趕海踏浪,這是秦襄兒從沒體驗過的;一起串遍了村子里每一戶人家的門子,秦襄兒因此多了很多叔伯嬸姨……

最後,一起在夜里抵死纏綿,因為不知道還有沒有明天。

就在某天,遲來的春雨終于嘩啦啦的落下,夫妻倆依偎在窗邊看這場難得的大雨,秦襄兒突然感慨道︰「阿航,如果我們一輩子都能這麼安逸幸福,該有多好?」

「會有那麼一天的!只要……」

然而,蕭遠航的話還沒說完,外頭卻由遠而近傳來急驟的馬蹄聲,而且听聲音的方向,是直直朝著蕭家來的。

秦襄兒當下臉就白了,她緊張地抓住了蕭遠航的袖子。「是他們嗎?他們來了?」

蕭遠航深沉地點了點頭。「應該沒錯。」

「他們若帶走你了,你會發生什麼事?」秦襄兒簡直不敢想像。

蕭遠航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只是淡淡地道︰「襄兒,我要離開了,這陣子你要好好的,可別讓我擔心,家里的一切我都安排好了,能保你和小舶生活無虞……」

他不交代則已,這麼一說,听起來倒像在交代遺言,秦襄兒眼眶瞬間紅了,說話都開始語無倫次。「你不要說了,我後悔了,我後悔了!我們逃走吧!你不要和他們去,那太危險了,我不要了,我什麼都不要了,我只要你……」

「襄兒,你冷靜點。」蕭遠航見她六神無主的樣子,亦是心痛如絞,但兩個人之間,總有一個人要保持理智。「你知道,這時候我們不能退縮的!」

「我以為不會那麼快的!我……我以為自己已經做好準備,可是當事情發生,我才知道,我沒有辦法接受。阿航!阿航——」

秦襄兒幾乎是泣不成聲了,她一向甜美溫柔的聲音變得尖銳刺耳,可是她控制不住,那一聲聲叫喚他名字,都像一刀刀割在他的心上,見不到傷口,卻已然鮮血淋灕。蕭遠航終于忍不住了,用力地擁抱她,深深地吻了上去。

這一次,他沒有嘗到她的甜美,卻嘗到了淚水的咸,以及無邊無際的苦。

當他放開她時,她仍然沒有平靜下來,只是抓住了他的衣領。「蕭遠航,你告訴我,你不會死對不對?」

蕭遠航依舊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只是輕柔且堅定的握住了她的手,然後從他的衣領上移開,接著頭也不回的走到了門前。

秦襄兒當下覺得自己好像被他拋棄了,整個人半伏在椅子上顫抖不休,哭得不成人形。

「襄兒,好好保重。」臨開門前,他回頭說道。

當蕭遠航打開門,那些馬匹已經來到門前,是一群衙門來的官差,他們看到蕭遠航,二話不說便喝道——

「便是此人,帶走!」

幾個衙差上前,本以為會遇到強烈的抵抗,想不到蕭遠航並沒有掙扎,靜靜走入他們之間,還很配合的讓他們上了鐐銬。

「走!」官差們將他送上了馬匹,接著一行人冒著雨,如風似的離去了。

屋里的秦襄兒听到馬蹄聲漸遠,不知哪里來的一股力量,突然站了起來朝外頭沖去,不顧外頭大雨滂沱,就追在了官差後面跑。

「阿航——阿航——」

一聲一聲,如泣如訴,只那雨勢掩蓋了雄雄意氣,一腔悲痛如同被澆熄的炭火,只剩下一縷青煙似的悲鳴。

她哪里跟得上捕快們的駿馬,任憑她又叫又嚷,最後一跤跌在了濕滑積水的泥地上,弄得一身髒污,那一群人卻消失在了海灣村口。

這動靜實在太大了,當村子里的人出來查看,便見秦襄兒渾身濕透的呆坐在大雨的泥濘中,一臉絕望的看著村口的方向。

「哎喲!」阿壽叔的妻子阿壽嬸最先叫出來,連忙扯了件長衫,撐起傘跑過去,將她扶起用長衫裹住了她。「襄兒丫頭啊!這阿航是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官差把他帶走了?你也不能傻待在這里淋雨啊……」

其他村民也見到蕭遠航被押走的一幕,雖然他沒有掙扎,但對于平頭百姓來說,這畫面也夠怵目驚心了,于是大伙兒紛紛圍了過來。

「阿航那樣正直的人,不可能犯事吧?會不會是有什麼誤會?」

「襄兒你別怕啊,我……我娘家的表姊的女兒嫁給了縣里的一個衙役,我馬上去打听打听……」

「現在衙門又不是秦大人那會兒,听說可黑了!襄兒啊,要不咱們村子里湊些錢,去衙門疏通疏通,說不定阿航能放出來?」

村民們一字字一句句,都是對蕭遠航的信任與關心,秦襄兒的淚水混在雨水之中,已經分不清究竟是難過,還是感動。

就在幾個呼吸前,她還在懷疑兩人說不定能就這麼快樂平順的度過這個坎,轉眼大難卻突然降臨。

到了分離的時刻,她才終于明白,自己根本接受不了,她甚至抹不去那個很不孝的想法,父親的罪名她顧不得了,蕭家的家仇她也顧不得了,百姓與大官斗,無疑雞蛋踫大石,只要蕭遠航能安然無恙,她什麼都願意舍棄,什麼都願意付出。

她愛他,遠甚于自己所想。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如今計劃已經到了最關鍵的時候,不能在她這里出細漏,所以她只能把恐懼及不安用哭泣的方式發泄出來,否則她怕自己會崩潰。

面對這麼多村民親友的關心,秦襄兒緊咬著唇,咬得唇都要流血了,她才由痛覺中恢復了一絲理智,顫抖著說道︰「阿航他……沒有犯事!大家……不用擔心……」

是了,大家確實不必擔心,因為這不是區區幾個海灣村民能擺平的事,花再多的銀兩疏通都沒用。

這是與官家的斗智,一步踏錯全盤皆輸,所以她無論如何也要穩住這些村民,不能讓他們也被連累了。

阿壽嬸算是看出來了,現在秦襄兒的情緒很不穩定,但她還是打起精神極力的想反過來安撫大家,這麼貼心的孩子,簡直讓人心都酸了。

于是阿壽嬸對著村民們說道︰「阿航的事一時半會兒弄不清,總不能讓襄兒丫頭一身濕淋淋的一直待在這里,大家都散了吧!」

村民們即使很關心,或許也有一小部分人純粹是想看熱鬧,不過事涉官府畢竟敏感,眼下也不適合繼續糾纏,眾人便三三兩兩的散去。

「阿壽嬸,謝謝你。」秦襄兒抓著她給的長衫,雖然心里還是一陣冰涼,但這份心意她很感激。「你也回去吧,我自己可以的。」

「真的?」阿壽熔很糾結。

「現在該做飯了,總不能因為我家的事,讓阿壽叔他們餓肚子。」秦襄兒說道。

不過阿壽嬸卻是搖頭。「那幾個男人餓不死的,我得看著你回家好好的才行。」

秦襄兒正待再勸,一道溫潤且飽滿的聲音卻從兩人身後傳來。

「這位嬸子,襄兒交給我照顧就好,你先走無妨。」

兩人同時轉頭過去,卻是劉全的妻子撐著一把油紙傘,不知什麼時候現了。

「嫂子!」秦襄兒好不容易止住的淚,又慢慢盈滿眼眶。

「別哭別哭啊!你怎麼把自己弄成這樣?」劉嫂子無力地看著秦襄兒一身泥,先恭敬的送走了阿壽嬸,待四下無人,才朝秦襄兒說道︰「我是來帶你走的,听到衙門的人動了我就來了,你快些回去準備行李,畢竟這里……也不安全了。」

「我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秦襄兒終于能說出心里話,哭得特別淒慘。「我以為自己準備好了,但事實上,我覺得我永遠無法接受阿航在我面前被抓走,我卻保護不了他……」

「他一個大男人,哪里要你保護呢!」劉嫂子帶著她,慢慢的走回蕭家的屋子,「你想想現在的情況,你只要保護好自己,就是幫了最大的忙了。」

秦襄兒點了點頭,粗魯的抹去臉上的淚,但因為袖子是濕的,根本徒勞無功,只是刺激得她眼楮更紅了。

不過她畢竟不再哭了,咬著牙去將自己的行李收拾出來,再出現在劉嫂子面前時,一身整齊干淨,方才的狼狽及脆弱彷佛一場夢一樣,她已經變回那個溫婉且堅強的秦襄兒。

「走吧!」劉嫂子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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