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買池婉夏配方的人並不是想開一個小食攤,而是一個大酒樓的老板,他想把麻辣燙做為一道菜色在酒樓販賣,這跟池婉夏的初衷不同,但采用她的辦法也是行的,配方不賣,酒樓同樣付加盟金並且跟池婉夏進貨,而入了酒樓的麻辣燙則以池家麻辣燙做為菜名。
這種加盟的方法以往沒人听過,當池家食攤的總鋪傳出了可以加盟的消息時,真的有興趣的並不多,但還是讓池婉夏賺到了第一桶金成功開設了中央工廠。而那家敢于創新的酒樓,因為這道菜帶動了不少生意。
池婉夏並沒有要求加盟店要有統一的售價,畢竟同樣的東西你能賣得更貴,那是你的本事,那酒樓經營者也是個厲害的,在酒樓賣的麻辣燙不以串串的方式賣,而是以鍋為單位來賣,于是這麻辣燙又可當菜品又可當湯品,且在酒樓里吃也較為舒適,所以即便酒樓的售價較高,反而爭取到的都是富戶客源。
池婉夏會把配方中的一些關鍵食材或香料掌握在自己手中並由自己采買,本來她並不是藏私的人,可現在她必須維護加盟店的利益,配方是絕對不能外泄的。
這日她來到藥鋪要采買一些香料,卻見季嘉平及徐皓良也在藥鋪里,不過這回不是扮演生意人,而是很認真的詢問一些病例。
自從池婉夏把攤子給了池大及池俊夏,季嘉平就不用再去陪她收攤了,最近她又忙著中央工廠的事,想想的確很久沒見到季嘉平了,明明就住在隔壁而已,可是沒什麼事就特意去見他好像很奇怪,所以當她見到季嘉平時才發現自己好像是真的挺想念他的,要不然怎麼會這麼高興。
別說她見到季嘉平高興,季嘉平見到她同樣喜悅溢于言表,讓徐皓良都感覺出主子心情的轉變,最近因為築堤工地發生的事,主子已經很久沒笑了。
池婉夏交代完藥鋪小廝自己要的貨,就在小廝的招呼下坐在了正在談事的季嘉平他們的隔壁桌,季嘉平雖然對她笑了笑,但似乎談的是正事,並沒有中斷。
池婉夏也不是偷听,就是坐得近了,把他們的對話全听了清,這一听她便皺起眉頭。最近築堤工地那里發生了蟲患,有不少築堤工人被咬傷,甚至有人因此喪了命,季嘉平是來問大夫可否听過這病癥的。
池婉夏听著他提起的癥狀,感覺似乎像是紅火蟻患。
池婉夏並不是學醫的,她之所以會一听就有這猜測,那是因為上輩子給她契作的一個農場不知道為什麼發生了紅火蟻患,當時那個農場幫不少品牌或公司做契作,所以引起了不小風波,池婉夏也是全程參與那事的,親眼見證了被紅火蟻咬的癥狀、怎麼治療,又是怎麼根除了紅火蟻窩。
采買完後,她等著季嘉平離開藥鋪,才上前對他說︰「我知道你是奉密旨案的,不可能光明正大進工地,可我若想到工地現場去看看,你有辦法嗎?」
「這倒不是問題,縣衙應付不了蟲患,已經上呈給府衙調派了一批醫者,其中領軍的人是退休太醫,這位田太醫是我父親故友,他有辦法帶我進工地,只是……池姑娘,現在工地有蟲患,萬一不小心被咬了就算沒有生命危險,一個小輕傷也能讓你吃不少苦頭,如此你還要去工地嗎?」
「田太醫對這蟲患有眉目嗎?」
「田太醫也沒見過這種咬傷,只能以一般蟲咬的情況來救治。」幸好田太醫本領高,雖然不識得紅火蟻,但看傷口也能知道治療方法。
「季公子,你信不信我,如果那蟲患真如我所想的,我能幫得上你。」
季嘉平實在想不到池婉夏這樣一個小姑娘為什麼會有這種自信,可季嘉平雖有猶豫,但仍選擇相信池婉夏。「好,我帶你去。」
「主子……」徐皓良還想再說,這個時候帶池婉夏去,弄不好就是添亂,想阻止主子來查案的人經歷了幾波暗殺失敗,如今不知道潛伏在何處,這個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別說了,你幫池姑娘把她手上的東西送回家,我與池姑娘去找田太醫。」
***
經由田太醫的幫助,季嘉平及池婉夏得以進入了工地探查,還派了一個工頭陪著他們,池婉夏一進入工地便要工頭幫忙尋找蟻窩。
「蟻窩?可是蟻患並不會造成這麼嚴重的傷勢才是。」
「那得看是哪一種蟻,你別管,去找蟻窩便是,而且這種蟻窩可能看起來會與尋常蟻窩不同,有可能會特別大,如果你看見了,不要因為特別大就以為自己誤判,還有,千萬別靠近。」
工頭本還猶豫,不過這兩人是田太醫帶來的人,應該是真有些本事的,便靠著他的專長尋找蟻窩去了。
可池婉夏的話卻讓季嘉平想起了一事,他略帶遲疑問道︰「池姑娘所懷疑的,莫非是一種體型較一般螞蟻微大,通體呈紅色的螞蟻?」
「季公子見過?」池婉夏本只是懷疑,若是真見過這紅火蟻,那麼就八九不離十了。
「何止見過,先前探堤防時我曾被咬過,不過當時只是略微不適,擦了藥便好了。」
「被紅火蟻所咬,視體質每個人的嚴重性不一,若是一次被多只紅火蟻攻擊,傷勢也會加重。」
「我當時竟沒想到幾只紅火蟻竟會有如此嚴重的後果,否則應該早做下防範。」
「季公子無須自責,紅火蟻本就是外來種,季公子不識得也是平常的,現在就看工頭是否能查到蟻窩了。」
不一會兒,工頭便回來告知真的找到一個大蟻窩,而且上面爬著的竟然是紅色的螞蟻,工頭沒見過這種螞蟻,所以立刻便折了回來。
池婉夏知道如此是八九不離十了,她跟著工頭而去,果然看見了那在堤防邊的紅火蟻窩,這一段堤防並不是新築的,而且蟻窩上覆蓋著雜草,草與蟻窩共存,竟為蟻窩提供了一個藏身之處。
千里之堤,潰于蟻穴,憑借著這段時間查找資料,季嘉平知道這段堤防是去年剛修築的,如果決堤的那段堤防也有蟻穴,那就有可能是決堤的原因,大水沖毀了堤防,也連帶的把蟻窩沖散了,再加上有心人刻意把沖毀的堤防做了清理,他們才會這麼長時間都找不到半分證據。
堤防若真是潰于蟻穴,便是縣衙之失,因為對堤防疏于養護,才會沒發現蟻穴。季嘉平與池婉夏回了醫棚。
田太醫看了一上午的傷患正在休息,見他們來了也顧不得休息,把他們迎進了自己的帳篷里。「世子看得怎樣,查出是什麼蟲患了?」
季嘉平點頭,道︰「出了蟻窩。」
田太醫似是意外又似是不意外,不意外的是,這傷確實像是螞蟻咬傷,意外的是,他從未見過如此嚴重的傷。「若只是蟻患,為何會如此嚴重?」
池婉夏知道連在現代紅火蟻都是這二、三十年才發現的,所以這里的人不知道紅火蟻也正常,「這是外來種,名為紅火蟻,被咬的人會有被火灼燒般的灼熱感,更會感到疼痛及搔癢,一段時間後被咬的地方會形成白色的膿炮,切記不能把膿飽弄破,否則會造成膿面的擴散,有部分的人因為體質的關系可能會造成呼吸終止而死亡,所以最好在工地備好大量的皂角,一發現被咬傷就立刻以皂角清洗,或許可以降低致死的風險。」
田太醫順了順自己下巴的胡子,邊听邊點頭。他雖是一名老太醫,但卻不是那種自視甚高的人,他認為人無全能,你學識再高可能就是有些知識是你並不清楚的,而清楚這知識的人也不一定都是學識比你豐富的人,所以他不會因為池婉夏是一個小姑娘就輕視她的建議。
「工地里很多人只穿草鞋工作,看來在蟻患根除之前必須讓他們系好褲腿並穿靴工作才行。」
「田太醫想得周到。」季嘉平自是不懷疑老太醫能力的,畢竟他敢號召一批醫者前來,而這些醫者也願跟隨他。
田太醫想了想,又問道︰「這蟻穴可有根除之法?」
未來在科技的幫助下,要清除紅火蟻窩並不難,可來到了古代就得土法煉鋼了。
「比較省力的是以毒藥灌入蟻穴,但是這樣的方法不能在短期間滅除整個蟻窩,而且這毒性殘留在土壤之中不知會遺留下多少的後遺癥,比較保險的方法是用熱水澆灌法。」
「熱水澆灌?這具體要怎麼實施,姑娘可否告知?」
「先在蟻穴附近架一口大鍋煮沸水,然後挖開蟻穴團出里頭的蟻窩放入沸水里紅火蟻就能被燙死,再將煮沸的泥水倒回蟻穴,便可根除藏于土下未能盡除的紅火蟻,也可避免有蟲卵未除紅火蟻再次成災,這方法費力且實施的人需做好防護,如此還是不免會有意外發生,但這是最有效根除紅火蟻的辦法。」
田太醫不用思考太久,蟻患不除不是只有工人受傷而已,誰知道這堤防之中還有沒有藏有蟻穴,若是再決一次堤可不一定會像今年這麼好運,只造成輕微的災情。
「還請田太醫給縣衙提出建議實行此法。」季嘉平自己是不能出面的,只能拜托田太醫。
「我听徐侍衛大人說世子遭遇多次暗殺,很可能世子的身分甚至目的都已經被幕後之人知曉,既是如此就不用堅持什麼暗中查訪了,就算不相信縣衙,公開了世子的身分可以讓府衙派人前來保護,相信皇上的密旨中也是讓世子必要時可以便宜行事的。」
就算一開始季嘉平還想著決堤可能是天災,在來康新的路上遇到伏擊他便知道十有八九這決堤是因為有弊案,但他不知道這回的弊案牽連的範圍有多廣,如果公開了他的身分及來此的目的就等于是欽差辦差,季嘉平的日子就再不清淨了,而且若是涉案人等利用這個機會阻攔他辦案,也會給他造成不小的麻煩。
所以即便幕後之人知道他的身分,甚至可能連縣衙都知道,但他仍必須假裝不知道暗殺與弊案有關,方便辦案也可讓幕後之人放下戒心。
「我有我的考量,況且我有自保的能力,所帶來的侍衛也足以保護我的安全。」
「世子,一次不成再來一次,若下回派出的是更多的殺手或是武功更強的殺手呢?世子不可輕敵。」
「我並未輕敵,只是皇上那里另有考量,目前還不適合公開此事。」
田太醫重重一嘆,知道季嘉平已經有所決斷,便不再勸了,「我明白了,世子放心,這紅火蟻患一事便交給我吧!」
「有勞田太醫。」
***
與池婉夏離開築堤工地時季嘉平的臉上已經一掃方才凝重的神情,笑著對池婉夏一揖。池婉夏側過身不敢受。「季公子這是做什麼?」
「池姑娘學識淵博,解百姓之危,在下是為百姓感謝池姑娘。」
「你不好奇我怎麼會知道如何解決蟻患,且相信我提出的方法一定有效?」
季嘉平相信池婉夏,不只是因為她提出這個方法的時候十分篤定,好像是曾經親身實行過一樣,更是因為他相信池婉夏有幾分把握才會說幾分話。
但池婉夏為何會知道這種眾人見都沒見過的紅火蟻,他的確是有過疑問的,可如今池婉夏這一臉為難的樣子,他知道她可能有什麼苦衷不便言明,便不問了。「若池姑娘有什麼難言之隱我不會強迫池姑娘告知,但來日若讓人知道幫忙解決蟻患的人是你,想來會有其他人來問你,屆時他們不一定像我這麼好打發。」
池婉夏遇到困擾的事總是會輕輕皺起眉頭,季嘉平很少見到連皺眉都這麼好看的姑娘,可是再好看,他還是不希望有事情讓她感到憂愁或困擾,他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能讓自己不伸出手撫平她的眉頭。
「若是池姑娘為難……便推托是在雜書上看到便是,誰又會去在書海中找一本你已經不記得書名的雜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