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商小主母 第六章 衣衫底下的秘密(2)
作者:春野樱

“夫人?”正发呆着,手作坊的女工婉娘不知何时已来到她面前。

她回过神,问道:“怎么?”

婉娘手上拿着一块配布,微微皱着眉头,“这块布上头有点污损,不堪用了。”

她接过一看,确实上面有两点黄斑。“我找找看有什么布可以搭配的。”她起身走往后面。

后头的其中一间房挪来当仓库使用,工作坊所有的布都搁在里面,除了之前从大哥手上抢下的布料,还有近期陆续采买的一些布疋。

走进仓库,她开始翻找着可用的布料,突然,外面传来大声呼喊的声音,是海丰。

“夫人!夫人!”海丰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夫人在哪里?”

赵宇庆走了出去,就看到他在院里四处张望寻找着她的身影。

“我在这儿。”

海丰看见她,一脸焦虑,“夫人,是马爷!”

她愣了一下,直觉告诉她出事了。喔不!别说他在海上遇难了!

“他怎么了?”她快步走向他,“快说!”

“马爷的船到外海了,听先回来的人说马爷受伤,流了很多血……”

“什么!”闻言,赵宇庆管不了什么配布,迈开两条腿便往外面跑去。

她是一路从东二街跑到石狮塘的,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脸色惨白。

海丰跟在她身后,脸色也没好到哪儿去。

一艘又一艘的船陆续靠岸,可船上下来的人都不是他。

她引颈期盼,脑海中却一直出现可怕的画面。他流了很多血?他……他出了什么事?

这时有两艘小船靠近,船上有十多名男子,其中八个人遭到五花大绑,个个灰头土脸,十分狼狈。

押船的是文成,赵宇庆一眼便看见了他。

“文成!文成!”她冲到木栈道上对着文成大喊。

文成愣了一下,“夫人?”

小船靠岸,文成等人将那八名遭缚的男子押上码头。“将他们先押到仓库看守,等马爷回来再做处置。”

听见文成提及马镇方,赵宇庆靠过去,忧心不安的问:“文成,他呢?他在哪里?”

“马爷他……”文成本来想说什么,却又突然戛然而止,面有难色。

见到他脸上的神情,赵宇庆一阵晕眩,几乎要昏过去。她急促喘息着,鼻子酸涩,眼眶湿热,手脚也隐隐发麻。恐惧的阴影笼罩着她,教她吸不到空气,只觉脑部缺氧,越来越无法思考。

“文成,”她揪着他的衣服,“怎么了?他怎么了?不要吓我……”她强忍着眼泪。

他不能有事啊!她还没谢谢他呢,她还没告诉他……她不是“可能”,是“已经”爱上他了。

“马爷受了很重的伤,流了很多血,所以……”文成神情忧凄地说。

“什……”赵宇庆两脚一软,差点站不住了。

“夫人!”海丰及时扶住她,急问文成,“马爷在哪里?”

“马爷还在海上,我先去处理那几个混账。”

文成说着转身便走,而在他转身的同时,唇角勾起一抹促狭的、恶作剧的笑意。

此时,海丰看见海面上又出现一艘小船,朝着码头而来。

“夫人!有船!”海丰指着平静无波的海面上的那艘小船。

船上有两个人,当船越来越近,人影也越来越清晰可见。

赵宇庆看见马镇方坐在船首,后头的人正摇着桨。

他伤得多重?站不起来吗?文成说他流了好多血,他……他还好吗?

船上的马镇方也发现了站在木栈道上的她,他露出疑惑的神情,没有说话。

待船靠岸,马镇方站了起来,摇桨的船员趋前扶了他一把,协助他上岸。

海丰也赶紧上前伸手,“马爷!”他情绪激动地喊着。

马镇方看着他那激动的样子,又见赵宇庆也来了,不禁露出困惑的神情。

“你们……”

话未说完,方才还站在几步之外的赵宇庆忽地欺近,他一怔,困惑地看着满脸惊忧不安的她。

“文成说你……你受了很重的伤,流了很多血,你……”赵宇庆说话的同时,也忙着检视他哪里受了伤。

此时,她发现他的腰不太对劲,里面似乎缠着布,且衣服上竟还有渗出的血迹,虽然已经干了并呈现暗褐色,但看那渗出的血量,可见是流了不少血的。

“你没事吧?”她的声线在微微地颤抖着,“我听说你受伤,就马上……我……我快吓死了!”

说着,她再也忍不住几近崩溃边缘的泪水,眼泪涌出的同时,她扑进他怀里,避开他的伤处,紧紧环抱住他。

抱着他结实的身躯,感受着他身体的温度,她一颗心终于踏实了,原来见不到他的时候,她会慌。

“我以为你……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她在他怀中顾不得害羞跟出糗地哭了起来。

听见她的哭声,看见她的眼泪,马镇方整个人呆住了。

她哭了?她……终于哭了?那个在遭到羞辱苛待及打击时都不哭,受了伤也不哭的她,却在听说他受伤时……哭了?她的眼泪……是为他而流的?

那眼泪及哭声,对他彷佛是温暖耀眼的光,就算他一直在黑暗之中对着她张牙舞爪,她还是把阳光带进他的生命里。

这,就是爱吧?开始得莫名其妙,来得悄无声息,然后就这样扎根在心里。

她的拥抱跟眼泪像是一块尖锐的巨石落在冰河之上,啪地一声砸开了冰层。

空气进来了、光线进来了、温暖进来了……

一种亢奋又惶惑的感觉袭上他的心头,教他有点喘不过气来。

回过神,他发现所有人都在看他们,马镇方有点尴尬,第一次感到害臊。

“做什么?”他想拉开她,“大庭广众的,你……”

“你又不是我情夫。”她边抹着眼泪,边任性地说着。

一旁的海丰忍俊不禁地笑出声音来,被马镇方斜瞪了一眼。

但海丰却发现,主子过往那冷厉得教人直打哆嗦的目光,多了一些温度。

主子是冰一样的男人,但焐着焐着,冰也是能融化……

回府前,赵宇庆要海丰去请尉凤海过府替马镇方治疗伤口,而回到府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先着人赶紧烧了水,让马镇方洗漱更衣。

马镇方坐在厅里,看着她忙进忙出,内心五味杂陈,百感交集。

她已经有当家主母的样子了,瞧她指挥若定、不慌不忙,每个命令都下得精准且迅速,清楚且坚定,不让下人有半点疑惑及犹豫。

十六岁的她,有着二十六岁,甚至是三十六岁的世故及稳健。

若昂问他她是不是好女人的时候,他愣住了。

不是因为他不确定,而是因为他很确定。

她,当然是个好女人,他一直都知道。

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父亲是赵毓秀,他早就对她动心动情……喔不,就算她的父亲是赵毓秀,他还是对她动心动情了。

他,已经陷在其中,无法自拔,不管他这些日子以来如何的自圆其说,又如何的自欺欺人,都掩盖不了他爱上她的事实。

但是该如何是好呢?她是赵毓秀的女儿,她若是知道他的身分以及他的目的,甚至知道他对赵家做了什么,她能谅解他吗?

想着,他不自觉地吐了一口幽长的叹息。

“夫人,水已经好了。”备水的下人说道。

“行了,你们先出去吧!”

一直以来贴身侍候着马镇方的是文成,可此刻文成还没回来,倒是海丰已经回来了。

“夫人,”海丰气喘吁吁地在外头道:“尉大夫已经到了。”

“请大夫稍候,让人备上茶水吃食,不可怠慢。”她说。

“是。”海丰答应一声,立刻转身离去。

尉凤海都已经到了,可不能再拖拖拉拉。她关上门,转过身,正视坐在那儿的马镇方,深呼吸了一口气,目光坚定,“文成还没回来,我帮你。”

他微顿,“帮我什么?”

“洗澡。”她说着已经走向他,“事不宜迟,洗个澡也比较舒服,况且等大夫包紮上药后就不好沾水了。”说罢,她伸手扶起他。

他眉心一蹙,“你把我当废人似的,我能自己来。”

“两个人四只手比较快。”她拉着他往浴间走。

她感觉到他的脚步有点犹豫。慢着,难道他在害臊?怎么可能?他在勾栏瓦舍、秦楼楚馆里都不知道征战几回了,在女人面前赤身,就算不是家常便饭,也应该不当一回事了吧?怎么在别的女人面前不怕,却不想让她看见?

不知怎地,她突然有点懊恼。

“你害臊?”她两只眼睛盯住他。

他微微瞪大了眼睛,蹙眉一笑,“你不害臊?”

唉唷!居然反将她一军呢!

“我们不是夫妻吗?”她理直气壮地说:“你我袒裎相见是再自然不过了。”

闻言,他忍不住嗤笑一记。“你可别后悔。”

“咦?”她为什么要后悔看他的身体?这一愣,让她松开了手。

“那就过来帮把手吧。”他说着,自己走进了浴间,开始宽衣解带。

她跟上去,在旁边帮忙收拾他解下的腰带跟外衫,忍不住思索起他刚才那句话。

到底要后悔什么?他的身体有什么秘密,或者是……缺陷吗?

就在她还想不通的时候,他已经毫不犹豫的在她面前脱得精光了。

她回过神,定睛一看,整个人吓呆了。瞪着双眼,她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眼眶慢慢地变热变湿,鼻子好酸好酸……

除了腰际裹着渗血纱布的伤口,他的身体从上到下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伤疤,有的像是刀伤,有的像是烙痕,那些伤看起来都是陈年旧伤了,也就是说,在他很小的时候就……他是受虐儿吗?

他过去生活在什么样的地狱之中?他说他见不得完美的东西,是因为他不完美?

震撼又心疼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啪答啪答地落下,她忍不住颤抖起来,她以为自己会注意到他的“小镇方”,但此时此刻,她的目光全黏在那些伤处上。

看见她突然掉下眼泪,他眉头一拧——他又让她哭了。

他不禁想起她满月那天的事情,当时只要他一靠近她,被称赞是“乖巧娃儿”的她便会哇哇大哭,屡试不爽,他明明没做什么,却“弄”哭了她好多次。

直到两家的爹娘给他们口头定了亲、交换了订亲信物,她才不哭了。

他以为她是爱哭鬼,他以为她很柔弱,轻易就会哭,原来不是,她的眼泪总是因为他。

“很可怕,吓到了吧?”他柔声地说。

他话才说完,她已经上前来,一把将他抱住。

这会儿,吓到的人是他了。他瞪大着双眼,惊疑地看着胸前那个将自己紧紧抱住的她。

她在他怀里哭泣,两只手臂牢牢圈抱住他的身躯,双手一边在他的身上抚摸着,像是在确认他身上各处的伤疤。

她哭着问:“发生什么事了?”

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像棵树般无声沉默地站着。

“到底是什么人对你做出这种事?”她声音沙哑,声线里充满了对他的怜悯及不舍,“太邪恶了,真的太邪恶了,我……我要诅咒对你做这些事的人!”

听见她这番话,他的胸口一阵狂悸,冰冷的心,因为她的话语而发烫。

她要诅咒对他做这些事的人?如果她知道害他活在炼狱里的人是她的父亲,她还会这么想吗?

“对不起,我一点都不知道你……你受了这么重的伤……”她停不住眼泪,“你一定很痛苦,你一定很孤独,我……”她已经难过到说不出话,只是不断啜泣。

他已经深刻地感受到她对他的怜悯及关爱,毫不怀疑。

她是个善良的好女人,为了不让黄三嫂的女儿跟丁嬷嬷的孙女被人贩子绑走,她不怕死的扑了上去;她弄了个工班,不只是为了繁锦布行,也同时帮助那些生活困苦、活在底层的可怜女子。

不管她的父亲做了什么,也无损她的良善及美好。

罪不及妻孥。他想起了若昂对他说的话。

若昂说恨不会让他感到欢快喜乐,爱才可以。此时此刻,他已经感受到爱所带来的欢快喜乐。

而这个,是她带给他的。

他捧起她泪湿的脸庞,眼底有着他不曾察觉到的温柔。她的唇微微颤抖着,紧拧的两道秀眉写着她的悲悯。

“很……很痛吧?”她哭泣着问。

他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已经不痛了。”说罢,他低下头、弯,温柔的唇瓣熨烫着她羞悸颤抖的唇。

这是他第一次亲吻她的唇,她以为他的吻会是冰冷的、没有任何情绪及感情的,但意外地……他的吻是那么的温柔又炽热。

她胸口那郁结的悲伤在他一吻之后,慢慢地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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