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骑着马带着江婉霏绕了山头一圈,迎面吹来的微风十分凉爽,但吹久了不免觉得有些凉意。
察觉到江婉霏搓了好几回臂膀,李新将她搂得更紧,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的身体。
“冷了?”
“有些。”
他放缓马速,拿起挂在一旁的水壶递给她,“里面装的是酒,喝一点可以暖身。”江婉霏接过水壶啜了一小口,液体入喉,马上驱除了寒意,暖了身体。
“暖了?”
“暖了。”
“那就好。”李新点头,“明儿个我再替你送来冬衣,山上很快就会转冷,你光这身衣裳,过不了寒冬。”
“你若忙,差人送来就行,不用亲自跑一趟。”
李新睨着她,很不满意的说:“你是不乐意见到我吗?为何总是刻意与我保持距离?”
“若我要与你保持距离,就不会与你共乘一匹马了。”
她的直爽令李新十分满意,“本太子喜欢你的直爽。”
“我可没可怜兮兮地祈求你喜欢。”
“是我可怜兮兮祈求你喜欢。”李新不避讳的坦言,“从一开始见到你的那一刻就注定好了,我的命要与你系在一起。”
“万一……我是说万一我的嫌疑无法洗刷,就请你和我切割吧,我不想拖累你。”
“我不会让那种事情发生,你放心。”李新信誓旦旦的说着,“这辈子你别想摆脱本太子了。”
他也只有在说这种话的时候才会自称本太子,当他展现他的霸气时,江婉霏发现自己总会被他吸引,她挺喜欢他的这副模样。
但她觉得奇怪,他为何至今从未问起她的来处还有她的表白?难道他还没收到她写给他的信?
“事情有眉目了吗?”
“包药工侯俊已经承认是他修改了药方,也是他下的药,他说他是被逼的,对方以他家人的性命要挟,他不得不妥协。现在我将他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并且让他描述逼迫他的人的长相,我目前已经锁定了对象,但还要进一步查证。”
包药工描述的人他一听就认出来了,因为他太熟悉了,那个人便是在他母后身边服侍的沈明。
“是我认识的人吗?与我有冤仇?否则怎会如此诬陷我?”
“你不认识,我也还在调查阶段。”因为牵扯上沈明,事情很有可能和他母后有关,所以他不敢轻易言出。
“会有危险吗?若有危险就算了,我不希望再有人受伤害。”
她心地很善良,明明急着洗刷冤屈,却不愿旁人为她冒险,这个性挺让人心疼的。
“比起自己,我更不希望你被人冤枉,这事我会看着办,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待着,我会尽快接你回去。”
她当然相信李新会全力以赴,但就是因为知道,更怕他最后会受伤害。
其实宫斗戏看多了,她多少有猜到是何人要害她,现在听到李新语带保留,就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想。
皇后娘娘属意的太子妃人选之一是潘相国的千金,可偏偏李新属意她,所以很可能是皇后娘娘命人设计陷害她,当然也可能是皇后娘娘与潘相国等人连手。
一开始她便不希望李新深入调查,怕的就是最后他要面对的是自己的母后。
母子若是对峙是很悲哀的一件事,届时他该如何面对呢?
李新从紫苑的妹妹紫玉那得到消息,紫玉告诉紫苑,前阵子常出入相国府的人除了府尹,还有一名宫里来的公公,她不知道他的真实身分,只听说他好像伺候着一个身分地位十分崇高的人。
虽然未能亲自拿画像给紫玉确认,但基本上那名公公的身分已经可以确定了,侯俊指认的是沈明,出入相国府的公公来自皇宫内院,这与沈明十分吻合。
他几乎可以推敲出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了,沈明找上侯俊,要挟他在药中与药方下手,然后潘相国向府尹施压,让他速审速决,如此便全部说得过去了。
他母后不同意他与江婉霏在一起,而潘相国想让女儿嫁给他,两人便连手设下了这个计谋。
推敲至此,他不免纠结,要让真正的凶手伏法,就肯定要大义灭亲,他做得到吗?
而若要就此打住,他又怎么对得起江婉霏?他信誓旦旦的答应过一定要还她清白,他怎能让无辜的她继续背黑锅?
“龙武,你说我该怎么做?”
龙武看出他的心十分纠结,但他无法替主子下决定,只能说:“殿下做任何决定,龙武都会无条件支持。”
李新苦笑道:“你那是盲从。”
“属下知道,但……”一方是他的亲娘,一方是他所心仪的姑娘,让他选择任何一方都很残忍,“即便去的是地狱,属下也会跟随殿下。”
李新再度露出苦笑,久久才说:“我不会让你陪我去地狱的。”
他是储君,将来要一统大乘,要带领千千万万的子民,所以不管正确的决定得下得多痛苦,都要往正确的方向走,那才是身为一个统治者该有的行径。
“龙武,开始施行计划吧。”他终于还是下了决心。
计划早已做好,他要让那些使计害人的主谋者一一现形,第一个就是先让府尹自乱阵脚。
他让人假装成是潘相国派去的杀手,在入夜时分潜入府尹的宅子,把他从睡梦中叫醒。
“你们是谁?!”府尹惊恐地问着。
“潘相国让我们来取你性命。”
“不可能!你们究竟是谁派来的?”府尹不相信蒙面人说的。
“就让你当个明白鬼,你的存在已经威胁到相国大人,为了避免被你出卖,相国大人让我们来送你上西天。”
本来府尹是不相信的,但回想最后一次去找潘相国时,潘相国的态度让他起了疑心。当时潘相国似乎很不满意他去找他,语气极坏,让他也跟着很不愉快。
只是他真的没想到,潘相国竟然会派人来杀他灭口。
“你们回去转告相国大人,告诉他,若是我有个不测,他与我的对白将会直接呈至皇上手上,叫他不要妄想对我下毒手。”
“你以为相国大人会怕你的威胁?”
“请相国大人别忘了,是他来拜托我的,我不会傻得没有替自己留后路。我今日若遭遇不测,明日早朝皇上便会得知相国大人请我替他办的丑事,信不信就随你们了。”
在朝为官,多数的人都会替自己留点后路,府尹自然也不例外。
他那番话令李新下了一个决定,要让府尹暂时假死。
早朝,承德殿上。
李继尧一如往常地听取朝廷命官们的禀报,突然间,宝文阁学士上前跪地大喊,“请皇上主持公道!”
昨夜李新假传府尹毙命的消息,马上有人快马加鞭将一封信函送至宝文阁学士处,今日一早,宝文阁学士便带着那封信上早朝,准备当众呈递给皇上。
“宝文阁学士这是有何委屈?准你奏上。”
“府尹昨日突然毙命,他临死前命人给下官送来一封信函,信函的内容真让下官吃惊不已,今日特将信函呈上给皇上,请求皇上替府尹主持公道。”
“将信函呈上来。”
太监许良走下阶梯,接过宝文阁学士递上的信函,将其递给李继尧。
李继尧摊开信函,里头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内容无非就是潘相国找上府尹,说会有个叫江非的大夫被控杀人,让府尹速判速决,潘相国还答应,若有朝一日他的女儿顺利当上太子妃,便会想方设法让府尹高升,因此府尹未调查,仅凭着现有的人证物证,便将江非判处死刑。
李继尧越看越恼,他时不时抬头看向潘相国,眼神充满着愤怒。
潘相国被看得有些毛,却不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压根不知道那信函写满了他的罪状。
“潘允你简直就是罪该万死!”
被李继尧一怒骂,潘相国连忙跪地,惶恐不安地趴在地上说:“臣惶恐。”
“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么好事!”李继尧把信函丢向地面,潘相国只得跪爬着去拾起那封信。
看着看着,他的脸色瞬息万变,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信函竟然是府尹写的,更没想到与他向来交好的府尹竟然会在此时将他一军。
“皇上,这是污蔑啊!”他看完信,马上趴地替自己开罪。
“无风不起浪,府尹谁不污蔑,为何要污蔑你?”
“臣毫无理由去对付一个民间大夫,请皇上明察。”潘相国十分紧张,他怕皇上一怒之下叫人把他拖出去斩了。
“大胆潘允,还不从实招来!”李继尧怒了,气得拿到东西就往潘相国砸去。
潘相国自然是不肯认罪,他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被污蔑的,不断想替自己开脱。
“好你个潘相国,你为了一己之私,让府尹帮你陷害江大夫,事后派人杀府尹灭口,现在又说他污蔑你,你的所作所为简直就是人神共愤!”宝文阁学士也跟着跪地,央求起皇帝替府尹讨个公道。
“在朕看来,府尹罪有应得,而潘允……拿朝廷俸禄却胡作非为,知法犯法,罪无可恕。来人,将潘允打入天牢,择日再判。”
“皇上,臣是冤枉的!”
“带下去。”李继尧看都不想多看潘相国一眼。
潘相国被拖下去后,李新才上前说:“父皇,儿臣有一事相求。”
李继尧揉着太阳穴,挥了挥手说:“说吧。”
“江大夫无辜被诬陷,名誉受损,请求皇上替江大夫恢复名誉,恕她无罪。”
“传朕旨意,江非无罪释放。”
“还有一事奏请父皇定夺。”
李继尧头痛极了,为了个大夫,朝廷被搞得鸡飞狗跳,“又有何事?”
“府尹在殿外待判。”
“府尹没死?”
“没死。”
“真该死!”李继尧气恼的大骂,“摘了他的乌纱帽,打入天牢,择日再判!”今日他被搞得烦死了,没心情再审,伸手阻止,说:“今日朕头痛欲裂,卿等就此打住,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