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狂 第五章
作者︰沈韋

他突來的決定使她結結實實愣住了。

「等等,禎,你說你要跟我住?」她急著喚他,想使他打消念頭。

天!他為何會突然說要與她同住?!難道在他心底,依然認定她是他的責任所在嗎?

「是的。」閻禎一副沒啥大不了的模樣。

「禎,請相信我,我一個人過得很好,你實在毋需感到自責,甚至基于你的責任心想要再照顧我,我已經可以照顧自己了。」她細聲地要他好好看看她,已經十年了,她獨自走過,不用他在一旁細心呵護,她依然可以過得很好。

「我知道,但我剛回到台灣,目前暫住在旅館,在這里我沒有房子,你不會要我在這段期間都住在旅館吧?還是你不歡迎我,根本就不希望我回來?」他反問她,一副她只要說出個不字,他便會立即走人,甚至是馬上飛出國,絕不再打擾她的生活。他完全是在利用她的同情心,也是在利用她對他的愛。

「不是的,禎,你當然可以回來,我怎會不歡迎你?!我只是認為……覺得……」最後的話她實在說不出口。

「你認為什麼?覺得什麼?」他側耳聆听。

蔚少瞳深吸口氣,認真地看著他道︰「我們兩個不要太靠近比較好。」

她怕!怕一跟他接近,她的心又會不受控制地狂戀著他。不!懊說是她的心早被他擄走,以往她可以躲在暗處繼續愛他,但現下他一出現,她怕自己的愛戀會暴露出來,影響到他所有的計劃及生活。

「你有心上人了?所以怕他誤會。」他的臉黯沉下來,薄唇抿成一線。

是哪個該死的男人在沒有他的十年間偷偷進駐她的心房?!是她的醫生?不!不對,他記得她說她的主治醫師是朋友的父親,她不可能會愛上一個中年男人,他隨即將醫生踢出可疑名單外。那會是工作上的同事?還是她的上司?

听說岳龍騰是年輕實業家,非常受女性歡迎,他又想到蔚少瞳與岳龍騰朝夕相處,難保不會對岳龍騰傾心,一想到她可能愛上岳龍騰後,他即刻打消與岳龍騰合作的可能,甚至連見對方的意願都沒有。

可惡!本來他還考慮和岳龍騰合作,因為岳龍騰的關系,使他和她得以再次見面,可現在不了!他永遠都不會與岳龍騰合作,不管對方如何懇求,他的回答都是不!

「沒有!我沒有喜歡上別人。」怕他誤會,她忙著解釋,事實上,這些年來,她的身邊的確出現過不少對她有好感的男人,可她的心中自始至終都僅有他一人,再也沒有人能像他這般讓她深愛著。

「既然如此,那我搬去和你同住就沒問題了。」知曉她仍是深愛著他時,懸宕的心終于放下一些。

「你還不明白嗎?我們不能在一起。」他的堅持讓她有些挫敗,她不懂他為何要那麼堅持,她已經不是他的責任了,難道他還不懂?

「為什麼?」

「原因出在我身上。」她指著自己。

「我看不出來有何問題。」她看起來很好,也沒有厭惡他的反應,但為何不同意讓他搬過去。

「我不想你因我而中斷許多早就計劃好的拍攝工作。」她知道許多人請他拍照,而他一定也早就規劃好未來幾年的拍攝工作,沒道理因她而作廢中止。

閻禎聳聳肩,一臉不在乎。反正他是打定主意賴定她了,他永遠都不會再讓她自手中溜走。

「你是個有才華的攝影師,好不容易得到各界肯定,根本不該和我這個……這個前任未婚妻困在一起,你該有你的生活,你該接受屬于你的掌聲。」而他的生活里,永遠都不會有她的存在,這才是對彼此最好的。

「你不是我的前任未婚妻,你一直都是我的未婚妻!」他拉住她的小手,看著沒有佩戴任何戒指飾品的小手,這上頭該有一枚標明屬于他的訂婚戒指才是。

「我們明明解除婚約了,我也把戒指還給你,我怎麼可能還是你的未婚妻?」他的話令她茫然,戒指她不是還了嗎?

「那是你單方面的想法,我可從沒那麼想過。」兩句話將她的言論駁回。

「可是,可是……」她頓覺頭疼不已,怎麼會這樣?簡直是一團亂啊!

「瞳,我要怎麼過我的生活該是由我自己決定,就算是你也不能幫我作決定,明白嗎?外界的肯定和掌聲都是虛幻的,我不需要,我要的肯定與掌聲只出自于一人,而那人就是你!」他不要她永遠以為他重,他要她偶爾也學著自私。

閻禎自頸上拉出一條粗擴的白金項鏈,上頭懸著兩枚戒指,她認出一枚是他送她的,而她已還他了,另一枚則是她送他的,他居然……居然一直留著。

她感動得說不出話來,僅能無助地望著他。

「它一直在等待主人再次出現。」揚揚手中精致小巧的戒指,因為他失去了她,不忍讓戒指再形單影只,便也拔下自己的戒指,讓兩枚戒指可以朝夕不分,彌補他心中的缺憾。如今主人出現了,就沒有再將它們套在項鏈上的必要,所以他取下兩只戒指,輕輕地套回她縴細的無名指上,另一枚則自動套回骨節分明的手指,他知道暫時不能冀望她會乖乖幫他套上戒指,但終會有那一天的來臨,他如是深信。

「你明不明白這個決定會毀了你。」迷蒙的眼瞳布滿痛苦,她不要她的愛再次成為他的負擔,可她的心卻漸漸軟化了。

「就讓它毀了我吧!」他用力一帶,將她攬入懷中。

當年一時的失誤,使他花了十年的時間活在悔恨當中,所有成就、所有掌聲、所有肯定都換不來一絲真心的微笑,他不快樂,非常的不快樂,而且已經持續十年了。

他不以為他能再持續下去,再這麼下去,恐怕他會被滿腔思念給逼瘋,合該是老天爺不願見他被自己給逼瘋,所以讓她重新回到他的生命中,而這一回,他不再放手,不管發生任何事,他的手永遠都會緊握著她的,直到永遠。

晶瑩的淚珠悄悄滾落,她放縱自己暫時沈浸在他的溫柔當中。

「為什麼不推開我?為什麼要抱緊我?我會害了你啊!」她喃喃自語,語態中有著感動、悲傷及喜悅。

「那就害吧!最好把我害得一文不名,讓我成為過街老鼠。」他全都不在乎了,成就名利之于他不過是虛幻的,唯有她才是真實的。

「你是傻瓜,天底下最傻的傻瓜。」她輕合上眼,更多的珠淚滾落兩腮。她不敢去猜測他話中真正的涵義,她怕!怕到頭來會發現還是她自作多情。

「你則是什麼都不說的傻瓜。」她把所有心思全埋藏住,而他又無法發覺,才會害慘了她。

她才是被他害慘的人啊!可她什麼都沒說,只是不斷地把過錯推在自己身上,然後在再也承受不住時,放手推開他,讓他一步步往上攀爬,自己則是縮在他永遠都找不著的角落。

為何沒人告訴他,有關于她所承受的痛苦?又為何他沒能聰明的發現?當時的他到底在做什麼?!

閻禎的腦中一片空白,僅能不斷地自責著。

她輕笑,並不覺得自己傻。愛他不是傻,一點都不是。

「讓我們住在一起。」重新開始,閻禎在心底加了這麼一句,是怕她會害怕,再推開他,才沒說出口。

「嗯。」她再也沒辦法拒絕他的要求,輕輕點頭答應。

未來的日子該是怎樣,她無法預測,可她想再與他生活在一起,再一次感受對他的愛,不管未來會發生怎樣的事,她都無怨無悔。

「這回我會讓你感到幸福的,我一定會讓你幸福。」感覺到她些許的不安,他將她擁得更緊,許下承諾。

「我知道,你會的。」她輕應了聲,合上眼,雙臂悄悄地感受他的力量,她從不懷疑他的決心。***

溫和的陽光斜射而下,照射著床上的人兒。

蔚少瞳緩緩地睜開了眼,她的生理時鐘一向很準,在上班前一個小時便會醒來,完全用不到鬧鐘,她穿著絲質睡衣,梳洗過後,便帶著渾渾沌沌的腦袋,在廚房里準備早餐,手上忙著的同時,腦海中盡是想著閻禎。

他回國一事並不稀奇,奇怪的是他住進了她的公寓,而最不可思議的是,她居然讓他住了進來,不是該和他保持適當的距離嗎?

她究竟是怎麼會答應他的?

她輕聲地問著自己。

是那句——那就害吧!最好把我害得一文不名,讓我成為過街老鼠。

還是——這回我會讓你感到幸福的,我一定會讓你幸福。

到底是他的話還是他的態度改變了她的決定?就連在睡夢中,她都不斷地尋找著答案,也不斷回想他說他愛她的話,可天亮了,夢醒了,她依然找不出答案來,而亮晃晃的訂婚戒指正在她的無名指上提醒著她,有關他的珍惜。

「早!」閻禎是被早餐的香味給喚醒的,他半果著上身,倚在門邊,看著她發呆的身影,想到曾和她一起生活過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他卻未曾靜下來好好欣賞她為他準備餐點的模樣,早知道會如此迷人,他就不會白白浪費那麼多時間了。

那時的他究竟在忙些什麼?他偏頭想了想,終于想起來了,他當時為了家計東奔西跑,根本就沒時間停下來好好地看著她、听她說話,也就是因為如此,才會造成今日的悔恨。

蔚少瞳顯然被他嚇了一跳,整個人抖了下,吃驚地望著他。

「你醒了。」低沉的嗓音喚醒了她,讓她繼續手邊的工作。她暗暗斥責自己,要自己冷靜點,又不是頭一回看見他光果的胸膛,有啥好臉紅心跳的。

「我嚇到你了?」他雙臂交握在胸膛上,踱到餐桌旁,仿佛這里是他的家,仿佛他一直都住在這里,未曾離開過般自然。

「不!是我剛剛神游了。吐司好嗎?」怕克制不住迷亂的眼眸又會往他身上飄去,她佯裝忙碌地在冰箱與餐桌間來來回回,順手為他倒了杯牛女乃,復又忙碌地烤吐司、煎荷包蛋。

望著縴細窈窕的身影來回穿梭,他的眼再也無法自她身上離開,趁著她不注意,恣意地欣賞屬于她的柔美。

她不是他所見過最美的女人,卻是長久以來停駐在他心間的女人,她是唯一,也是其他女人所無法取代的,就因為心底一直有她,才會不受其他女人吸引,見她們如見一個個完美零缺點的木頭女圭女圭,完全勾不起他的興致,就連和她離了婚,他也沒有交女友的意願,對她的忠貞已是深入骨髓,不願有一絲絲的背叛。「好。」他心不在焉地應了聲,注意力仍是放在她身上。

「兩個荷包蛋?」她偏過頭問,不知道他其他的習慣有無改變。

「對,一切照舊。」他這是在考驗自己在她心中究竟佔有多少分量,是否十年過去,她已刻意遺忘他所有習慣。

事實證明,她沒有忘,他吃慣的早餐與分量她準備得與十年前如出一轍,沒有絲毫改變。

由此,他更加肯定自己在她心底的分量,也更加強了他要留在她身邊的意念。

兩人沉默地用著早餐,蔚少瞳想到總裁的交代,昨天,總裁終究是沒辦法由新竹趕回來,不過他也交代了,要她好好招待閻禎,千萬別讓閻禎掉頭離開,等總裁回來,自當會好好和閻禎談合作的事。

她盡責地遵照總裁的交代,好好招待閻禎,她想,她對他是盡心盡力了,畢竟他是她頭一個帶回家住的男人,而她也無法再為公司犧牲更多了。

「禎,你今天有什麼計劃嗎?」以他的個性,依她對他的了解,他恐怕是不可能陪她一道兒到公司去等總裁出現。

「沒,就隨便走走、晃晃,看看近來台灣有什麼變化。」吃著滑女敕的荷包蛋,他含糊回答。

「那……你是否會考慮和‘龍騰’合作?」

「你是在為「龍騰’說項?」他眼一眯,明顯地表達出他的不悅。

「不是的,你可以自己決定是否合作,我只是關心問一下。」她沒那個膽子為「龍騰」說項,如何決定他自有主張,可不是她所能左右的,況且他最討厭有人說項,那只會令他馬上拒絕合作。

「我會考慮的。」知道她沒打算為「龍騰」說項,他立刻放松臉部表情,平和地吃著他的早餐。「啊!我得去上班了。」和他用餐,沒能及時發現時間快速流轉,她慌忙起身,這才發現她居然穿著睡衣在他面前晃來晃去.希望他不會認為她想引誘他。

真是糟!她忘了改變多年來的習慣,明天一大早,她得提醒自己先換好衣服再出來準備早餐才行。

她不好意思地羞紅著臉躲回房里去,一方面則希望他沒發現她不合宜的穿著。

望著她羞怯躲開的身影,他揚唇一笑。

蔚少瞳以最快的速度換好套裝,上好淡妝,準備上班。

「我去上班了。」她急急忙忙地沖出去。

「路上小心。」閻禎仍是半果著上身送她出門。

「嗯,對了,這把鑰匙給你。」她慌忙得沒去留神他涼快的穿著,把備用鑰匙交給他,就急急忙忙地搭電梯下樓。

確定她搭上電梯後,閻禎這才帶著笑闔上門,望著手中的鑰匙,再看看屋內溫馨的擺設。

以前都是他急急忙忙趕著出門工作,被留下來的人是她,可現在兩人的立場轉換過來,該是換他在家中迎接她下班歸來了。

搭上電梯的蔚少瞳等著電梯到一樓,與她住同一層樓的另一名年輕小姐欲言又止,不停地看著蔚少瞳,終于還是按捺不住開口了。「蔚小姐,剛剛送你出門的人是你男朋友嗎?他長得好帥。」那結實的體格,教人看了直流口水,讓她不得不羨慕蔚少瞳的好運,居然能交到這樣棒的男人。

「啊?!」蔚少瞳一驚,雙頰像火燒般酡紅。

哦!天!她忘了他有多引人注目,也忘了他的出現絕對會引來鄰居的猜測,而她竟然就讓他光著上半身送她出門上班。

天!難怪鄰居陳小姐會把他想成是她的男朋友,畢竟那畫面實在太曖昧了。

「他是我的朋友,因為剛回國,沒地方住,所以就暫住找那里。」不想讓人誤會.她試著解釋。

「蔚小姐,你就別不好意思了,我很明白的。」陳小姐壓根兒不信她的說詞,如果只是普通朋友,一個單身女人怎會讓對方住下,而且那男人還是光著上半身送她出門上班呢!再怎麼說都是說不通的,她會信才有鬼。

「但……」蔚少瞳詞窮了,也在同時,電梯到達一樓,所有人走出電梯趕著上班。

「蔚小姐,拜拜。」陳小姐沒時間听她杜撰新的理由,隨即小跑步離開。

「再見,陳小姐。」她泄氣地看著對方離開,這下可好,她也不用解釋了,對方早已認定事實,再多的解釋也沒用。

算了!她也別想大多,還是去上班吧!再想下去,恐怕就要遲到了。

甩了甩頭,她跨大步,趕去公司。***

閻禎並沒有閑著,在蔚少瞳出門不久後,他穿著一身黑衣褲戴著他的招牌墨鏡,也跟著出門,隨意招了輛計程車便往另一個地方去。

既然有長久留在台灣的打算,他也該買輛車代步了。以前他東奔西跑,沒有固定待在同一個地方,所以常常是在當地租車,等拍完照後,即可輕松離開,但現下不同了,他需要一輛車來當代步工具。

「先生,到了。」計程車司機輕道。

「嗯!」閻禎付過車錢,便下了計程車,進入一棟頗具規模的大公司。

身形頎長的他立刻又吸引了眾多的目光尤其是他那瀟灑不羈的模樣,更是惹人注目。

「小姐,麻煩你我找閻魁。」他信步走向服務台。

「請問先生可有與閻經理預約?」服務台的小姐漾出最美的笑容來。

「沒有,不過請你告訴他,他的弟弟找他,謝謝。」他唇微揚,要小姐代為通報。

「好的,閻先生,請您稍候。」一听聞他是閻魁的弟弟,小姐的笑容綻放得更為美麗燦爛。

哦!閻家果然專司優良品種,光是一個閻魁經理就足以教公司里所有的女性同仁尖叫,現在又來一個氣質完全不同的弟弟。天!今天真是大飽眼福的好日子。

經過通報確定後,服務台的小姐指示他搭電梯上二十八樓,在謝過小姐後,閻禎直接搭電梯上樓,沒去留意服務台小姐愛慕的目光與暗示。

上了二十八樓,秘書也沒多問,自是由閻魁那里得知他會出現,于是有禮地帶領他在閻魁的辦公室,然後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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