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彩蒙回到府中,發現一片喜氣洋洋,原來東盛和譚杏兒在馬南風做主下定了親,預計半年後成親。
而且馬南風決定在京城重開善源堂,之前邵覺敏來鬧事的那一回,他們便是出去看鋪子的,當時就已底定,如今也裝修得七七八八了,便向家人宣布這個好消息。
馬南風說道︰「此番開業,並不是為了賺錢,而是為了救人。」
馬彩蒙很是贊同,他們有了她大哥這棵大樹,已不缺銀子了,而她的空間需要救人才能補滿藥品與其他醫療備品,只靠偶爾進宮救治太後或皇子妃不過是杯水車薪,再說她也閑不下來,叫她在府里當千金小姐,她覺得度日如年,也浪費了上天給她的空間。
于是,善源堂在一個良辰吉時重新開業了,治療風寒頭痛都特別迅速有效,不用煎服湯藥,癥狀嚴重些的便打一種名為神仙水的針劑,很快便藥到病除,而且還有醫術極為高明的女大夫坐堂,短時間內便在京城打響了名號,候診的病人大排長龍,驚動了京城第一醫館醫心堂。
醫心堂的館主施兆吟听聞了「打針」這件事,覺得萬分不可思議,便扮做病人,親自到善源堂一探究竟,煞有介事的胡謅了幾個病狀。
馬彩蒙仔細聆听。「您說心悸、盜汗、睡不好、記憶不如從前,有時還會沮喪、心情不好?」
「嗯,就這些。」施兆吟隨意點了點頭,眼楮卻在桌上四處亂瞄,看到听診器、血壓器和一旁盒子里的針筒、酒精棉片等等,都令他難以置信。
「您這是男性更年期障礙。」馬彩蒙下了結論。
「什麼更、更年期?」施兆吟差點嗆到,他才五十開外,家里嬌妻美妾成群,他好的很,哪里有什麼障礙了,真是胡說八道!
馬彩蒙耐心解釋道︰「更年期就是——」
「不必說了。」施兆吟吹胡子瞪眼楮,滿臉的不悅,他指著桌上各種儀器說道︰「倒是我想請教大夫,這些東西是從哪里來的,怎麼這麼奇特,從未見過。」
身為穿越者,來到大錦朝之後,他運用了饑餓行銷與女人愛美的天性賺進大把銀子,采用會員制和儲值制,不同的會員有不同等級可購買的保養品,推出各種高價的美容、養顏、養生的保健食品,藉由醫心堂的光環銷售出去,當然了,那些都是黑心商品,全是廉價藥草混充面粉制成,吃了沒有養顏美容的效果但也死不了。
苞著他又開了幾間高價的美容養生館,同樣是靠著醫心堂的名號,因此深受京城夫人小姐們的支持,他很感謝老天讓他魂穿在同為醫者的原主身上,而且又是京城第一大醫館的館主,讓他的專業得以發揮得淋灕盡致。
所以,時也運也命也,前世他沒能成就的,全來古代成就了,前世他也在開業的醫院販售健康食品來賺外快,可有關單位的人三不五時就上門稽核開罰,令他煩不勝煩。
如今好了,古代根本沒人會來稽核,打著醫心堂的名號更是容易博取人們的信任,他因此混得風生水起,娶了一房又一房的美妾,置辦了許多地皮和店鋪,晉升富豪等級,更別說他手中握有的病毒了,那可是他即將坐擁驚天財富的完美計劃啊!
「這些是西洋人留下的,為家父所有,我也不太清楚。」馬彩蒙輕描淡寫的說道。
施兆吟很是狐疑。「西洋人?」
他壓根不信這時代的西洋人會留下這麼現代化的物品,他來到古代之後,因奇特的行銷手法被紀天綻識破來歷,繼而找上了他合作,對方在大錦朝的身分是皇子,而他不過就是個有錢的老百姓,若他不從,紀天綻要讓他消失輕而易舉,所以他沒有選擇余地,而紀天綻也許了他高位,說將來會給他封地封王,讓他擁有皇親國戚的權力。
因此,即便他知道紀天綻以皇子的身分掩護,背地里做了許多黑心勾當,比如經營地下賭坊、妓院、販賣人口、誘拐女童等等,他也睜只眼閉只眼,他們是合作夥伴的關系,他可不會不識相去揭發紀天綻。
話說回來,他與紀天綻皆是因地震而穿越,眼前這姑娘也是嗎?若她也是地震的穿越者,那麼必定也經歷了前世那場安城肺炎的疫情,加上她又是醫者,那麼她極可能會識破他與紀天綻的計劃。
他得見見紀天綻了,不要有人破壞了他們的計劃才好,他可是照紀天綻的吩咐屯積制作了大量的退燒藥丸準備海撈一票,等到病毒擴散時,就算他的藥丸子一顆賣一百兩也會有人買的。
出了善源堂,他沉著臉上馬車。「到點花樓。」
那里是他與紀天綻接頭的地方,只要他去那里,便會有人去通知紀天綻,紀天綻才是真正的狠角色,他不過是想要有一輩子怎麼揮霍都用不完的財富罷了,紀天綻要的卻是大錦朝的整個天下,那個人……他想要做皇帝!
薛見風一直想來善源堂看看,今日他終于來了。
他在宮里便不斷耳聞善源堂的名聲,也對馬南風的醫術存疑,若沒親眼來看看,他是不會相信馬南風的醫術超越了他!
誰知,他才踏進善源堂,沒見到傳說中大排長龍的求診者,卻迎面就撞見了馬南風。
馬南風微微一愣,隨即迎了上來,露出一抹笑容。「是薛師兄吧?你一點都沒變,不似我,都老了。」
薛見風也沒想到馬南風開口便會和他閑話家常,他看著馬南風,馬南風確實是老了許多,而他在宮里過著養尊處優的生活,比同輩中人看起來年輕,對于這點,他頗為滿意,也有些自豪。
可奇怪的是,馬南風的態度卻十分從容,沒有一絲因善源堂走紅而有的驕氣,站在他這位太醫院院使的面前也是不卑不亢,十分自在,有一種隨遇而安的悠然。
不知怎麼,馬南風這怡然自得的姿態令他有些煩躁,他也不寒暄了,直接了當的問道︰「都說善源堂日日人滿為患,怎麼不見半個病人?」
馬南風不疾不徐的說道︰「現在是休息時間,過了未時才會開始看診,這是小女定的規矩,說是這樣才有充分的時間恢復體力,而病人也都知道規矩了,過了未時才會過來。」
薛見風蹙了蹙眉頭,提到女兒,馬南風臉上有掩不住的笑意,看起來很是以女兒為榮。「听說你女兒要嫁給尊親王為妃,你肯定很高興吧?」
他忍不住再次想到,若他當年與沐風師妹成親,那麼馬南風的女兒就是他的女兒了,而他會和皇家結為親家,成為尊親王的岳父,而馬南風的兒子也是功成名就,是威風八面的威北大將軍,若他當年沒有離開,那孩子就是他和沐風師妹的第一個孩子……
不過,世間是沒有後悔藥的,而他也從來都不後悔自己的選擇……沒錯,他不後悔!
「孩子們自己喜歡最重要,我沒意見。」馬南風眼中一片清明,溫和說道。
薛見風利眸忽然看著馬南風。「我听尊親王說,他的醫術師承于你,此話當真?」
馬南風早與紀玉琢、馬彩蒙說好了,此時他淡定的點了點頭。「不錯,王爺與小女的醫術皆是我教他們的。」
薛見風瞬也不瞬的盯著他。「可是,師父並沒有教咱們切開和縫合之術。」
馬南風笑了笑。「師兄離開之後,有一回我無意中在書閣看到了一本醫書,極有興趣,便照上頭的方法模索,不懂之處再請教師父,師父也是傾囊相授,我因此學會了奇妙的切開與縫合術。」
薛見風對這答案很是存疑,他們的師父早已過世,如今馬南風這麼說是死無對證。
他皺眉道︰「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是向師父所學?」
馬南風還是一慣的笑。「我無須向師兄證明。」
薛見風一愣,確實,馬南風確實沒必要向他證明,當年他離開雁山之後,再也沒有回去過,入了太醫院後更怕師兄弟會與他攀親帶故,因此早和師門斷了連絡,再說了,馬南風並無求于他,又為何要向他證明什麼?如此一想,可笑的倒成他了。
但是,他不甘心在馬南風面前落了下風,他可是堂堂太醫院院使,馬南風怎麼可以不對他卑躬屈膝、搖尾討好?
帶著惡意,他開口道︰「師弟,你可知道當年師父屣意隨他進京的弟子其實是你。」
馬南風淡笑一記。「我知道,師父與我說過。」
薛見風十分意外。「你知道?」
馬南風點了點頭。「師父得了京中的來信之後便對我說了要帶我上京城,叫我先做好準備。」
薛見風酸溜溜的說道︰「既然如此,你還為了沐風師妹留下來,不會對不起師父的賞識嗎?」
馬南風平靜的說道︰「沐風師妹知道她中的毒是師兄下的手,就為了將我絆住,她叫我走,不要落入師兄的圈套,是我自己甘心留下來照顧沐風師妹的,我知道自己若是跟師父同去,心里肯定放不下師妹,還不如留下來舒坦。」
薛見風臉色瞬息萬變,瞳孔迅速收縮,袖里的手攥緊了。「你說——師妹她知道她的毒是我下的?」
馬南風瞬了瞬眼眸。「師妹說,你有你的志向,既然你想這麼做,她應該要成全你。」
听到這里,薛見風相當錯愕,他的呼吸急促了,胸口起伏不定,他一直以為他的計劃天衣無縫,無人知曉他是如何得到與師父上京的機會,想不到他們兩人都知道……
他好像被自己給愚弄了,自以為聰明,卻在這一瞬間于馬南風面前抬不起頭來……
「馬大夫!」
外頭傳來凌亂的腳步聲,一股濃烈的血腥味傳來,馬南風和薛見風兩人都聞到了,薛見風甚至遺蹙了蹙眉頭。
沒一會兒功夫,幾個人抬著一名漢子進來,神情痛苦扭曲,不斷申吟,只見他渾身是血,腸子還有一截露在外頭,饒是薛見風這樣的外傷好手見了也不免心驚。
「馬大夫!小吳和人在碼頭起了口角,對方喝了酒,一言不合,竟一刀砍得他肚破腸流,這可如何是好?」工頭哭喪著臉說道。
听到聲響,東盛急急從櫃台過來了,他和馬南風都知道午休的時候馬彩蒙和家里幾個女人以及馬麒麟一塊兒出去逛銀樓,說要給譚杏兒添妝,此刻他們只能靠自己治救傷者。
「把人抬到診間!」馬南風吩咐。
薛見風見他沉穩以對,心道難不成他真的會治這重傷?遂也跟了進去。
傷患躺在診療床上,馬南風與東盛很快做好手術前的消毒準備,馬南風第一步為傷者打麻醉,跟著止血、沖洗髒器,最後聚精會神的把傷處縫上,他做得又快又精準,見到這神乎其技,薛見風從不可置信到由衷贊嘆到心有不甘。
他覺得自己落了下風,覺得馬南風在藉由這場手術嘲笑他,同時他也嫉妒馬南風居然習得了如此高超的縫合術,那是他望塵莫及的境界……
不知過了多久,手術結束了,患者被推到病房。
「爹!」馬彩蒙回來了。
「爺爺!」
「公爹。」
馬琉璃、馬麒麟、譚沄娘都與馬彩蒙來了善源堂,說是買了糖餅子來探班,最後是羞答答的譚杏兒,她也來了,來看情郎。
薛見風見他們一家和樂融融,心里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像是自己追求了一輩子的名利地位索然無味。
馬南風引見道︰「這是我師兄,快叫師伯,琉璃、麒麟叫師伯。」
「師伯!」
「師伯公!」
幾個人齊聲叫了,薛見風草草點了點頭,他最後看了笑盈盈的馬南風一眼,什麼都沒說,轉身走出善源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