誘情夫君 第四章
作者︰右青

腥風血雨逐漸聚攏成一片可怕的波浪,淹沒了鳳揚城。

鳳蝶吟站在樓閣上,眺望遠方被晚霞渲染成艷紅的天空,盤聚在腦海中的不是詩情畫意,而是她的復仇大業。

經過一年的明查暗訪,證實了害死父親的毒藥和那種慘無人道的逼供手法,正是出自西域的「冥教」。

謗據武林志記載,百余年前,中原武林曾出現一名少年,一劍平武當、雙掌定少林,以二十歲之齡,登上武林盟主寶座,乃歷代以來最年輕的武林盟主。

他武功之高堪稱前無古人,也因此養成其狂暴邪肆的個性。在他的統領下,武林經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血腥浩劫。終于,武林人士再也受不了這樣殘暴的盟主。二宮、三門、四大世家連合九大門派,傾全力合作,苦戰七天七夜。

那一役戰得風雲變色、血流成河,正道人士死傷大半,好不容易才打敗那少年,卻殺不了他,只能將他逐出中原,趕至西域。而這就是冥教的起源。

少年在西域創立冥教後曾發過誓要回來報仇,血洗武林。百年之後,冥教中人終于回到中原了。

但想成就霸業,光靠武力是行不通的,金錢也是必備要素之一,因此冥教看中了天下首富鳳府的財產,起了貪念。

結果愚蠢的鳳悅仁和鳳書,雀屏中選為幫助冥教謀奪鳳家財產的棋子。

一抹寒冰也似的笑在鳳蝶吟唇邊一閃而逝。愚蠢不是錯,但自己愚蠢卻不承認,反而心存惡念、為非作歹,那就該死了。不管鳳悅仁和鳳書是不是她的親人,膽敢殘殺她的爹爹,她絕對饒不了他們。

「樓主,冥教的先鋒軍已在攬煙山莊聚集完畢,要動手了嗎?」站在樓門口的矮小漢子恭身說道。

樓主嗎?沒錯,她是創立了棲鳳樓。但與她在鳳府里居住的閨閣不同,這個棲鳳樓專干殺人買賣,而她便是這個殺手組織的頭子——棲鳳樓主。

托爹爹留下來的藏寶庫之福,她擁有數之不盡的金銀,四處收買人心。因此不僅是綠林梟霸、甚至為數眾多的白道人士都敗在她的金錢攻勢下,乖乖成為她的部屬,供其趨策。

說棲鳳樓是當今武林最有勢力的殺手組織並不為過,但還不夠。冥教的實力非比尋常,因此她選擇一點一滴蠶食其力量,等削弱它的實力後,她再一舉滅了冥教,以慰父親在天之靈。

她會做到的。為了她可憐、枉死的爹爹,即便要她將靈魂賣給魔鬼,她也願意,可是……

一張正氣凜然的俊美容顏倏忽閃過腦海,段飛雲的苦勸猶在耳畔,他不要她的雙手沾上血腥,他希望她這一生都能活得坦蕩、純潔。

那個笨男人,為了救她,將自己搞得傷痕累累,還差點見了閻王。結果她卻在醒來後,不顧他的生死,逃離了他身邊,固執地創立了棲鳳樓,執意往地獄里跳。

不值得對不對?她已經髒了,身體與靈魂同時染滿罪惡,不值得他如此痴情的對待,他應該去找更好的姑娘來愛才對。

眼眶驀地熱得發痛,為什麼?她不是早下定決心將自己淪為索魂夜叉了嗎?現在再來顧慮他的想法,不嫌太遲了嗎?

但他的身影始終在心頭徘徊不去,對他最後的記憶是︰他不惜以命相阻,不讓她墮入魔界。可她卻推開了他、背叛了他,讓他的苦心化為流水。

他沒事吧?逃跑前,她看到他毫無血色的蒼白容顏,知道他為了自己傷得好重、好重。就像十年前他們初遇時那樣,他好虛弱,像隨時會死……

「樓主、樓主……」矮小漢子不死心的呼喚,終于拉回鳳蝶吟陷入情網中的思緒。「我們要動手了嗎?」

鳳蝶吟猛地回過神來,凌厲的視線中潛藏著一抹深沉的痛楚,此刻再來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動手吧!」慧劍斬情絲的同時,她也冰凍了胸膛里一顆脆弱的芳心。從今而後,她只是個復仇工具,再不談情。

「給我鏟了攬煙山莊,一個不留。」冷酷的命令落下,為這場血腥浩劫掀開了序幕。

段飛雲辭官了!

盡避有許多人為他感到可惜,宰相之位呢!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別人求都求不來的高官,他居然說辭就辭,而且不接受任何慰留,連皇上都拿他沒輒。

但段飛雲卻一點兒也不留戀,辭官返鄉,拜武林異人為師,苦練幻滅大法。

因為他耿直的心性容不得他既任官職,又投身武林,幫助鳳蝶吟執行復仇大業。

私下殺人復仇是不對的,有違國法。可他想過了,既然他勸不了她回歸光明,不如讓他陪著她一同墮入地獄,將來倘若不幸為官府所抓,斷頭台上,他二人結伴同行,也不至孤單寂寞。

「小子,你要受不住,現在開口還來得及。」白胡子老人笑道。他自己說他已活了一段好長的日子,長到他忘了自個兒的姓名、年齡,便隨意給自己起了個名號——武痴。

「我已下定決心,不會再改變了。」為了能親手保護心愛的女人,段飛雲發誓非修成幻滅大法不可。

「你確定?要不要再考慮一下?」武痴執起他的手,作勢要打斷他的臂骨。

「師父,你動手吧!」段飛雲一點兒動搖的跡象都沒有。

「我這一掌下去可是很痛、很痛的喔!」

「我受得住。」平板的語氣里顯示了他堅實如山的意志。

武痴終于發現了段飛雲的認真,這痴情小子為了愛,是把命豁出去了。

「好吧!那你把牙根咬緊了。」他收起了游戲人間的嘻笑辱罵,謹慎的像要練武的人是他自己。

「嘎嚓」一聲,段飛雲的臂骨應聲而斷。抖大的冷汗不停滑下他面容,那張俊顏疼得扭曲變形。

武痴在心里暗贊一聲。「好個意志堅如鐵石的小伙子,給人活生生打斷臂骨居然連吭都不吭一聲。」

「忍住了。」這回武痴的目標對準他的腿骨。

段飛雲咬牙一頷首,在忍受骨斷的巨疼時,亦不忘按照幻滅大法的心法,倒轉經脈、逆行真氣。

一記響勝一記的斷骨之聲,武痴打得手軟,幾乎要打不下去了。

但段飛雲依然默默忍受著撕心裂肺的痛苦,一次又一次將真氣逆轉。他的頭皮一陣陣發麻,痛楚揪緊他所有的知覺,他身上的衣裳早被汗水給浸濕了,可他還是不放棄,堅持非練成幻滅大法不可。

而支撐他度過這漫長痛苦的正是十年前鳳蝶吟純稚中帶著顛狂的絕美笑容。

打小他的自尊心就比天還高,所以當爹爹被揪出偷竊的事情時,他真是羞愧、憤恨的想一死了之。

比起那時候的心痛,此刻上的痛苦便不算什麼了。他絕對挨得過去、也勢必得挨過去。

記憶又開始往回轉,體弱的他,在她日日的來訪贈藥下,終于漸漸康復。在她的帶領下,他步出了象牙塔,看到了這廣大的世界。可以說沒有當年的鳳蝶吟,就沒有今日人人稱頌的段丞相。

她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大恩人、也是大貴人。不說別的,光論這份恩、這份情,他就有足夠的理由為她舍命。

況且,他還愛著她呢!

「唔……啊!」疼痛擊碎他的心,他張口噴出一道血箭。

漫天血花中,一張慘白、憔悴的嬌顏在其中隱現。她的美好早已深烙在他的心版上,除非他死,否則這段愛戀永遠也無法被抹煞。

用力拭去唇邊的血漬,段飛雲拼命拉回迷離的神智,繼續倒轉經脈。

時間恍恍惚惚地過去,疼痛化成一道烈火,燒灼著他的骨、他的血、他的肉。

痛、好痛、真的好痛!痛得他不停拿拳頭去打地板,打得他雙拳鮮血淋灕。

但他始終沒想過要放棄,只要記著鳳蝶吟的好、鳳蝶吟的美、鳳蝶吟的純真……他有信心闖過任何刀山劍林、熬過一切酷刑痛楚。

武痴動容地望著他,一般人在這時刻早痛昏過去了,哪還顧得了要練功!但段飛雲卻熬過去了,是什麼力量在支撐著他?武痴雖然不知道,但他心底隱約有個預感,這三百年來無人練得成的幻滅大法,也許要在段飛雲身上重現了。

濃稠的夜色,黯淡如大塊黑布的天空,無星無月,連半點光明都不得見。

鳳蝶吟只身孤影來到人跡罕至的「幽鬼林」。

強風襲來,勾引出陣陣詭譎的聲響,似鬼哭、似狼嚎。就因為每逢刮風夜晚,林子里總會出現這種恐怖的聲音,幾經穿鑿附會,林子里鬧鬼的傳說便不脛而走,因此人們稱此林為——幽鬼林。

尋常人多不願進這林子,擔心被鬼勾去了魂,但鳳蝶吟不僅來了,還特地選在一個月黑風高的三更半夜入林探險。

因為她不怕鬼,事實上她認為人比鬼可怕多了。尤其是那種外表道貌岸然,卻一肚子男盜女娼的奸賊更是惡中之極。

像她今晚預備會面的人就是惡人之一。

凝望眼前的黑衣人,他全身上下飄揚著濃厚的血腥味,連手上的劍都沾滿了鮮血,活似一尊來自地府的勾魂使者。而這樣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誰能料想得到他的真實身份竟是武當派兩大長老之一,玄真道長。

「夜明珠呢?」他朝她伸出了手。

鳳蝶吟拎高手中的布包,里頭裝了整整一斗夜明珠。她一向相信金錢萬能,有錢能使鬼推磨,只要她出夠了賞銀,別說綠林人士能為她所用,就連那些自命清高的白道中人也一樣易容偽裝的,拼死拼活去幫她殺人。

只不過這些白道人士很虛偽,想賺銀兩,又不願污了自己的聲名,因此他們只能選在無人的深夜進行交易。

「人頭。」付錢前她要先鑒定過貨物。

黑衣人手一揚,一個小小的黑色布包落在鳳蝶吟腳邊。「你驗收吧!」

她以腳挑開布包確定目標後,爽快地付了錢。「銀貨兩訖了。」

「當然!」黑衣人貪婪的眼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更形陰狠。「下回再有這種好事,請別忘了找我。」

「一言為定。」鳳蝶吟冷笑。

黑衣人興高采烈捧著夜明珠離開了幽鬼林。

鳳蝶吟再望一眼布包中的人頭,起腳一踢,人頭滾落山溝。終于,冥教的先鋒軍也全滅了。

前日她派人肅殺攬煙山莊里的冥教黨羽,攻擊行動非常順利,獨獨跑了這只漏網之魚。她的手下追了兩天也追不到,不得已,她只好發出賞銀,結果不到一天,武當派的玄真道長就易容前來領賞了。

「很好!依此進度下去,冥教覆滅之期不遠了。」她轉身走出幽鬼林,陣陣陰風在她身後回旋,呼嘯出涼透人心的鬼嚎,恐怖、淒涼、間或著……

「站……站住!」細細的人聲像似系在狂風中的蛛絲,隨時有斷掉的危險。

鳳蝶吟頓住了腳步,不會吧?這幽鬼林里除了她之外,另有第三者?!

她拉長耳朵,靜听片刻,除了陰風卷起的鬼哭之外,別無其他聲響,也許是錯覺。

她舉步續往前行。

驀地。「站……我叫你站……站住……」同樣細微的聲音。

但這回鳳蝶吟卻清楚听見了,幽鬼林里確有其他人在。

「什麼人?」她回頭四顧,身後並無人蹤。「什麼人?出來!」她左右張望了半晌,右方大樹後顛顛倒倒走出一名黑衣少年。

三更半夜里月黑風高的,少年還身著黑衣,難怪她沒注意到他。「你想做什麼?」

少年幾乎是半跑半爬地來到她面前。「搶……搶劫……把你身上的銀子全留下來……」一句話說完,他差點兒斷了氣。

鳳蝶吟先愣了一柱香的時間,這個像是好幾天沒吃飯,餓得一只腳已踏進棺材里的少年居然想搶劫她?她可是武林第一殺手組織棲鳳樓的樓主呢!他是嫌命太長啦?敢搶她?

二話不說,鳳蝶吟功運雙掌,輕輕往前一推,也不過使了三分力道,少年便在地上滾了兩圈,一口氣只剩半口。

「看在我今晚心情不錯的份上,就不計較你的冒犯了。下回想搶劫眼楮睜大一點兒,別銀子沒搶到,反而把命給弄丟了。」她瀟灑地轉身離去。

少年在她身後苦苦地追趕著。「不……別走……要走也得把銀子留下再走啊……留下銀子……」

鳳蝶吟眸間閃過一抹冷意。這世上要錢不要命的人還真不少呢!

她回身,抽出腰間的長劍抵住少年的脖子。「要銀子沒問題,不過得拿你的腦袋來換。」

「我……我的腦袋……」少年不頂大,瞠著一雙滑溜似狐的圓眼囁嚅著。

「沒錯!」她冷冷一笑。「你認為你這顆腦袋值多少錢呢?」倘若他真想為財而死,她很樂意成全他。

「我……」少年機靈的面孔上如今只余一抹死灰。

「後悔了?」她輕呻一聲,刷地收回了劍。「要錢?或要命?你只能選一樣。既然你不想死,最好腳踏實地去努力賺錢,別妄想奪人錢財、一步登天。」

目送她冷肅的背影離去,少年立在原地默默發了半晌呆。

「等一下。」他上前兩步,喊住了鳳蝶吟。

財帛真有如此吸引力,勾得無數貪婪人心盡往地獄里墮落?鳳蝶吟心頭燃起一把怒火,長劍回削,在少年頸邊劃出一口子淺淺的血痕。

「你真這麼想死,我就成全你,你死後我會給你辦一場風風光光的後事,就拿一百兩黃金當陪葬,你覺得如何?」

少年瑟瑟發著抖。「我……我不知道一百兩黃金夠不夠。也許……總之你要拿我的命就得答應我,不論花多少錢……你都得治好他的病……」

「治病?」鳳蝶吟眼神閃了閃。「誰病了?」

少年眼中流下兩行淚。「白兒病得好嚴重,城中的大夫都叫我準備給他辦喪事,可是我相信其他地方……應該還有更高明的大夫可以治好白兒,我……我不要白兒死掉……可是我已經沒錢帶他去看大夫了,嗚……」

聞言,詫異在鳳蝶吟臉上一閃而逝。「你說的白兒……他在哪里?」

少年手指著方才藏身的大樹。

鳳蝶吟仍以劍押著他。「帶我去看。」他最好別騙她,否則……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的命。

少年領著鳳蝶吟走到大樹後,在一處暗黑的樹洞里蜷屈著一條小小的白色身影,他氣息虛弱的仿似風中的殘燭,不知何時會咽下最後一口氣。

鳳蝶吟心中頓感一慟,不知不覺收回了架在少年脖子上的長劍。

桎梏一消失,少年飛快走過去抱出樹洞里瘦小身軀。「白兒、白兒……你醒醒……」

一股酸澀驀地涌進鳳蝶吟心頭,那孩子看起來才十幾歲,病得兩個眼眶都青黑的塌下去了,雙頰不見半絲血色。

她腦海倏忽閃過一張俊俏的面容,十年前她也見過一個如眼前這般,病得幾乎要去見閻王的孱弱少年,他的名字叫——段飛雲。

她第一次見到段飛雲,他也病得只剩一口氣,但倔強的雙眼卻依舊閃著不屈的意志。雖然家貧,可他的骨氣卻一點兒也不貧瘠。

那男孩……他伴她度過了她最光輝燦爛的童年時期。想起過往的美好歲月,她眸底蓄滿深沉的悲哀。

曾經,她是喜歡他的,因為喜歡,所以天天去纏著他。兩人攜手玩遍整座鳳揚城,直到後來他上京趕考,六年未回,她對他的思念才漸漸淡了。

可如今他又回來了。這回換他功成名就高高在上,相反的,她卻日漸墮落,終于染上一身罪孽。她再也配不上他了。

他屢次勸她放棄報仇的念頭,她不是沒動搖餅,她也希望自己能夠干干淨淨地伴在他身邊,可是她忘不了父親慘死的模樣,那一具污黑而粉碎的枯骨,夜夜徘徊在她的夢里,爹爹在哭訴著他死前所遭受的淒慘凌虐啊!叫她這為人子女的如何能忘卻此等血海深仇?

為了撫慰爹爹的亡魂,她一定得親手為爹爹報仇。但在她雙手沾滿血腥的瞬間,她與段飛雲之間的情緣也算盡了。他們今生無緣,而來世……

他一生正直、高風亮節,想必榮登西方極樂。她卻滿身罪業,除了地獄,再無其他可供容身之處,他們是沒有未來了。

每一思及此,她心頭就被狠狠劃上一刀,涌出汨汨鮮血,痛徹心肺。可是……再望一眼地上那虛弱而瘦小的身影,段飛雲的面孔不期然地疊了上去,一張寬容的笑臉不知不覺浮上心頭。

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仿佛她只要救了這可憐的孩子,她的靈魂也可以得到一丁點兒救贖。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穿黑衣服的少年。

「黑兒。」少年指指懷中的人兒。「他是白兒。」

「你們是兄弟?」

「呃……我們是結拜兄弟,我和白兒都是孤兒,從小就相依為命,一起長大。」

「是嗎?」鳳蝶吟微一頷首。「那你就抱著他跟我一起來吧!」

黑兒張口結舌,一時無法反應。

鳳蝶吟斜睨他一眼。「你不是想救他嗎?還不走?」

「那我的腦袋……」

「先擱著,等他病好了,你們兩個就一起幫我做事。只要做得好,你的腦袋就擱在你的脖子上吧!」

聞言,黑兒磕頭如搗蒜。「謝謝主子、謝謝,我一定會很努力幫主子您做事的。」他這一輩子就屬這回對主子最恭敬,以往他總是吊兒郎當的,對誰也不心服。如今的改變全是為了白兒,只要白兒能好,他什麼事都願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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