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夢英豪 第七章
作者︰蘭京

接連數日,睿雪放學後都沒有直接回家,而是玩到七晚八晚的才回來洗澡睡覺。說她學壞了,不太對,因為她功課有寫、課照上,沒什麼不乖的地方;說她變了,也不太對,她還是和以前一樣嘻嘻哈哈、好逸惡勞。

但是她不再像以前一樣黏著費英東,或嘰哩呱啦的纏著他,在他耳邊嘮叨不休。

「你未免想太多了吧,睿雪本來就是這副懶散的德行。她最近沒再死纏著你不是很好嗎?你終于可以自由自在,做你自己的事情。」英二不在意的坐在沙發上剪腳趾甲。

費英東面色依然凝重,因為他並不這麼認為。

「我回來了!媛媛也來了喔。嗨,費英東。」今天是周六,難得睿雪一放學就直接回家。

「格格,我有話想跟你談。」費英東連忙叫住往房間奔去的睿雪。

「等一下再談,我先上樓收拾行李,OK?」她邊跑邊說,一臉開心的模樣。

「行李?!」費英東根本不理會媛媛的招呼,隨即沖進睿雪房里。「為什麼要收拾行李?你要去哪里?」

「我要跟女童軍社的同學一起參加兩天一夜的露營活動。」她調皮的朝他一笑,「可惜你是男生,不在眾家姑娘的邀請之內。」

「格格,今天是周末,我本來打算和你——」

「啊,對了,你今明兩天不是要和夏利以及他的工作人員出外景嗎?你幫我要幾張金城武的簽名照好不好?」

「干嘛,你喜歡金城武啊?」媛媛也跑到她的房間來湊熱鬧。

「對呀,你小叔夏利一定有他的照片吧,上個月《男士》雜志的焦點人物就是他。我好喜歡他的新造型!」

「我覺得他太酷了,看起來好跩。」媛媛現在比較喜歡沉穩內斂型的男人,像費英東這樣。

「對不起,我有話要跟格格私下談。」

「你們談你們的,為什麼還得清場才行?我又不是外人——」

費英東硬是把媛媛請到房門外,當著她的面關門上鎖,接著轉身走到床邊,不理會門外傳來的敲打和抱怨聲。

睿雪坐在床邊整理行李,任由費英東沉默的站在她身側。

「你實在很不懂得憐香惜玉,媛媛一定很生氣,你等一下鐵定會——」

「我不想談她,我想談的是你。」

「我?」睿雪一臉受寵若驚的模樣,「好啊,你要談什麼?」

「你最近放學後都上哪去了?」

「噢,拜托。」她興奮的表情立即垮了下來,「你這個人真是一點情調也沒有,害我以為你要跟我聊什麼浪漫的話題。」

「你這幾天放學後都不直接回家,跑哪里去了?」

睿雪聳聳肩,「去唱KTV、打保齡球,或是看電影逛街啊,我每天都有打電話回來報備喔。」

「跟誰去?」

「同學。」

「哪個同學?」

睿雪倏地拉上背包拉煉,站起身朝門口走去,「很抱歉,費英東大人,你既不是警察,我也不是罪犯,我沒義務接受你的盤查。」

在她想要轉動門把時,她的手突然被他抓在掌中。

「你說謊。」

「我哪有說謊!你要證據我拿給你看啊,電影票根和KTV的發票全在抽屜里,你去查啊!」

看她漲紅的憤怒小臉,費英東不知道該不該揭穿她的把戲,他能感覺到握在掌中那只小手的冷汗與微微顫抖,讓他不忍心剝奪她最後的尊嚴。

她根本沒有和同學出游!

從她放學後不直接回家的那天起,他就開始在學校門口盯梢,追蹤的結果卻是看到令他心疼的真實狀況。

他曾經暗中跟著她到保齡球館,只見她一個人孤零零的坐在後面的座位上,抱著一大杯飲料看別人打球。每個球道前都是成群結隊的人,一批換過一批,她就只是一直看,看到差不多是最後一班山區專車的發車時間,才起身離開。然後開開心心的進門,好象玩得很累似的洗澡睡覺。

電影她也是一個人看,街也是一個人逛,臉上沒有任何快樂的表情,就像個孤單的游魂。但她回家的時候卻換上另一張面孔,像個玩瘋了的野孩子,累了才想要回家睡覺,再精力充沛的迎接隔天的活動。

這就是她的玩法嗎?這就是她快快樂樂的課後活動嗎?

「你為什麼最近都不肯放學後直接回家?」

「不是最近,我本來就是這樣。你剛來的那一陣子我為了略盡地主之誼,才勉強犧牲自己的休閑時間陪你熟悉環境。現在你對這里已經很熟了,我可以不用再雞婆的管閑事。」

「你為什麼非要把關心說成是管閑事?」

「隨你怎麼說都行。現在你可以放手了嗎?我要出門了。」

「你是不是在躲我?」

「你也太自戀了吧。你的魅力還沒大到讓我處處回避的地步,費英東大人。」

「格格,你真的不對勁,你心里有什麼話可以跟我說。雖然我是個大老粗,心思不夠細膩、反應也不夠靈敏,但是我可以陪伴你、保護你、做你的依靠。」

「你以為你是誰?!你只不過是個自稱是我的護衛的偷渡客!」睿雪用力甩掉緊握著她小手的巨掌。「只有喜歡我、愛我的男人才有資格陪我、保護我,你既然對我沒有男女之情,就別扯這些屁話,也少在我面前拍賣你的溫柔體貼。」

她已經下定決心不再作白日夢,不再幻想自己對費英東有多重要,然後在他面前流露出可笑的一相情願,甚至為他擔憂、為他吃醋。

她再怎麼厚臉皮,也總有個限度。

「我本來就不是為了男女之情才來保護你,我是奉將軍之命——」

「我已經講得很明白,只有跟我有男女之情的人才有資格保護我,我管你是奉什麼將軍之命,就算是總統下的命令也一樣。本小姐不領你這個情!」

「格格!」他急切的扣住睿雪的雙臂,「給我一點時間好嗎?我雖然是奉命守在你身邊,但並不代表我對你就沒有感情。給我時間仔細想想好嗎?或許……我正是有資格守護你一輩子的男人。」

「你可以不用想了,因為我這輩子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守護。」她不想再一次期待落空,去相信這個可信度只有一半的承諾。

「你在防備我什麼?」他感覺到她的心好象退回小小的殼中,嚴密的鎖著,只看得見她充滿偽裝色彩的外殼。「你之前從不會這樣防我,是不是因為怕我會離開?」

睿雪猛然摔開他的箝制,「啪」的一聲,她的右掌直接打在他臉上。

「格格!」

他還來不及抓住睿雪,她就開門沖了出去。

「喂,你們到底在里面搞什麼?」在門外竊听的媛媛一直听不到房里的聲音,只見睿雪憤怒的沖下樓,而費英東則急著想把她追回來。

「媛媛,你別擋住我!」要不是他不對女性動手,否則他真會一把推開她。

「你干嘛大驚小敝的,睿雪只是去露營而已。而且你別忘了,我們還得趕去夏利那里。」

「喂,你們這次的拍攝要在外地過夜對不對?」英二的聲音從一樓傳來。

「對,因為我小叔說要拍墾丁清晨的海景,所以今晚得在當地下榻,凌晨三、四點開始準備工作。」

睿雪在跑出大門之際听到這句話,心中有了計劃。

「格格,你等一下!」費英東幾乎是拖著緊拉著他的媛媛沖下樓,「你到底要到哪里?」

「她只是去露營啦!」媛媛死也不放手。

「馬睿雪,你回來!」這是他第一次如此憤怒的連名帶姓吼她。她絕對不是去露營,絕對不是!

「費英東,你給我听清楚!」媛媛臉色鐵青的轉到他身前,「夏利已經把一切事情辦妥了,你別在這時候又突然說你不當模特兒、不拍照了。」費英東前幾天跑來說他不干的時候,媛媛和夏利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勸他回心轉意。

「媛媛,格格她不是真要去露營,你別——」

「我不管她是不是去露營,我只負責替夏利盯好你。」媛媛惱得連形象都忘了維持。「你搞清楚,夏利花了多少錢、多少心血才替你弄到護照、工作證等證件,你要是又反悔說為了小雪不想干了,我倒要看你如何還清你欠的人情!」

費英東一時啞口無言,因為媛媛抓住了他的弱點。

「下痢」的確有恩于他,替他解圍、替他偽造證件、替他安排工作、讓他更快熟悉這個花花世界。他的確欠「下痢」不少人情,可是格格怎麼辦?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問題的癥結,卻讓格格給溜了。

她到底要去哪里?她之所以會打他,是不是因為他說中了她的要害?

「你別管睿雪了啦,反正她很會照顧自己,根本用不著別人操心。」英二朝費英東懶懶的說,「既然你們今明兩天都在外地工作,那你最好明天下午六點以後再回來。」

「為什麼?」他還想早點回來找格格詳談。

「我和英三都各有約會,這兩天也不會在家,等一下我會打開保全系統,所以在明晚六點我和英三回家前,你是進不了家門的。」

「格格怎麼辦?難道你一點都不擔心她?」

「她有什麼好擔心的?」英二一臉「受不了」的表情看著他,「她爸媽十幾年來天天國內國外到處跑,她一個人還不是照樣過得好好的。」

費英東赫然發現自己和睿雪的父母有同樣的立場。

在他們每一個人的心目中,睿雪是很寶貝、很重要的,但還沒重要到足以放下工作去照顧她的地步。對他們來說,工作是絕對至上的任務,它有經濟上的功能、人情上的壓力,更有自我實現的挑戰性和成就感。

至于睿雪,只要多買些禮物,有空多陪她聊聊天,一切就可以輕松的彌補回來,因為她獨立又開朗,個性大而化之的不會去計較小事,根本不用替她操心。

是嗎?她真的看得那麼開,還是她根本是在假裝看得開?

「費英東,我們該下山和夏利踫面了。」媛媛打斷他的思緒。「你不用準備什麼,所有大小事夏利全替你打點好了。」

「哇,還沒拍出成果就已經享有特別禮遇了。」英二羨慕的吹起口哨。

「夏利已經幫他做好一系列的企畫,絕對會讓他一炮而紅。」媛媛得意的勾住費英東的手臂,「我呢,正是他未來的經紀人。」

「媛媛,這次的拍攝——」

「這次的拍攝對夏利來說是一項大賭注,因為他把你當成他的秘密王牌大肆宣傳,如果失敗了,他可就慘。」

媛媛話中的暗示,讓費英東想辭退的話完全說不出口。

「好吧,大明星,就等著看你的成果了。」英二朝他們揮揮手,回房里準備出門。

「費英東,這次你是坐國內班機去拍照,我保證,下一次你會是坐國際航線出國拍照。你的舞台絕不只是這小小的台灣,而是全世界!」

望著媛媛閃著興奮光芒的雙眼,讓他的心往更深的黑暗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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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多,睿雪站在漆黑的家門口。

她果然沒料錯,今晚大家一定會各忙各的,沒人在家留守。事實上,她根本沒有參加什麼露營,只是假裝自己和大家一樣忙著休閑娛樂或交際應酬。

她拿出磁卡解除保全設定後,走進黑暗的屋子,模進自己的房間,丟下行李,挖出從費英東那兒偷來的破古裝,再下樓吃泡面、看電視。

她沒有開燈,直接打開電視。開燈會讓房子看起來更空蕩,所以她喜歡在黑暗中活動,感覺比較不那麼淒涼。

「原來你就是轟動武林、驚動萬教的白雲大俠!」

「哼!你終于明白我的身分了。這就表示你死定了,喝——」

電視上播放的布袋戲打得難分難舍,睿雪看得是呵欠連連。

「大俠我家就有一位,長得又高又帥。人家當大俠的就得充滿男子氣概,哪有像你這種午夜牛郎似的小白臉大俠。轉台!」她按下遙控器換到迪士尼卡通台。

自從費英東來了之後,她就養成了每日收看卡通的習慣。

費英東不喜歡看日本卡通,他常向她抱怨怎麼可能有人眼楮里會有星星啦、閃光啦、以及長得嚇死人的睫毛;還有那個尖鼻子,尖得仿佛接吻時,一不小心就會刺傷對方臉頰似的。

睿雪抱著他的破衣服偷笑。接吻……一想到上次和費英東的熱烈擁吻她就害臊,可是說實在的,那個感覺真的好激情。

他的破古裝雖然早已洗得干干淨淨,可是她依然可以嗅到費英東迷人的男性氣息。

「啊,不行,男人味攝取餅多,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她旋即抱著衣服倒在沙發上咯咯發笑。

「原來我的衣服是被你偷走的。」

一個低沉富有磁性的熟悉嗓音響起,睿雪嚇了一大跳,連忙從沙發上彈坐起來,警戒的環顧四周。

「我還以為是搞丟了。」賀英東的身影從漆黑的廚房中走出,坐到沙發上。

睿雪馬上移到沙發另一側僵坐著,「你怎麼會在家?」

「你又怎麼會在家?」他拿起桌上的泡面空碗,「這就是你的晚餐?你的露營地點在這里?」

「還不都是你害的,在我出門前拉著我講什麼屁話,害我趕不上集合時間。」這套應變說辭她早就準備好了。

費英東無奈一笑,並不打算揭穿她的把戲。

「你不是和媛媛、夏利去拍照嗎?」怎麼會神秘兮兮的埋伏在家里?

「我拒絕了。」他是在機場當著媛媛和「下痢」的面拒絕,並向他們鄭重道歉。

「干嘛拒絕?當模特兒不是很好嗎?出風頭又有錢賺,夏利還替你偽造證件、打通關節。」睿雪故作不以為然,心里卻雀躍得像小鹿亂撞。

「是啊,這份工作丟了事小,後面的麻煩可就大了。」他朝睿雪苦笑,「說不定明天一早就有官差來抓我這身分可疑的家伙入獄。」

「你不幫夏利工作,他就不給你那些偽造證件嗎?」這下睿雪有點後悔,沒有那些證件,費英東隨時有被逮入獄的危機。

「不是他不給,是我不收。」

「為什麼?」

「無功不受祿,我不能白白拿他的恩惠。再說他之前已經幫我許多次忙,人情債已經欠得夠多了。」

「你白痴啊!現在你大難當頭,還耍什麼英雄氣魄!應該先把證件拿到手才對。」

費英東沉默不語,只是溫柔的凝視她。漆黑的室內只有電視屏幕的微弱光芒,可是他的眼楮明亮得仿佛一對黑珍珠,深邃美麗得令人心悸。

「我……我哪里說錯了?」他為什麼一直這樣看她,還帶著一抹滿足又得意的笑容?

榜格果然還是很在乎他的,只是她老愛裝作很瀟灑、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

「你一個人在家,不害怕?」

「怕什麼?又不是頭一次一個人在家混日子。」

「我們明天就動身逃回塔密爾吧。我已經籌到旅費,夠我們回到故鄉了。」

「我不要。」她才沒興趣和他一起當難民呢。「你這麼想走就一個人走吧,別莫名其妙的拖我下水。」雖然他的眼神溫柔、笑容迷人,但這些不會一輩子都是她的,他終究還是要走。

睿雪的情緒一下子又蕩到谷底。

「你這麼喜歡我的衣服嗎?」

費英東這一問,睿雪才驚覺自己還抱著前幾天從他房里偷來的破古裝。她慌亂的把手中的衣服甩到他頭上,立刻轉身背對他,縮在沙發的角落里。

「我終究要回到北方去。這兒的生活雖然奇特、怪異、又新奇,可是對一個將領來說,最終的故鄉仍舊是沙場。」

就算警方不遣返他,他還是會自己離去。睿雪愈想情緒愈糟糕。

「難道這里沒有什麼值得你留戀的嗎?」

他沉思一會兒。「你待在這南方小島上,我不是很放心就對了。」他硬是避開了「留戀」這字眼。

「既然不放心,何不干脆一輩子留在這里看守我?」

「你是在跟我說話,還是在跟沙發扶手說話?」他坐到睿雪身旁,拉她轉過身面對他。

「你真的決定明天就要離開?」

「對,而且是帶你一起走。」

「你別說夢話了,我在這里過得舒舒服服的,才不想離開。」

「那我還是得先回塔密爾向將軍回稟狀況,你就留在這兒吧,等我從塔密爾回來後再來接你。」

費英東說的話她听得似懂非懂,但有一點很明白︰他明天是非走不可。

「你不是一直說你是我的護衛嗎?那……你怎麼可以把我一個人丟下來?」她這樣說,意圖會不會太明顯?

「你希望我陪你嗎?」他緊貼著她的身側,把她困在沙發角落里。

「嗯。」

「那你這幾天為什麼躲我?」他抬起睿雪的小臉,看到她困窘又可憐兮兮的表情,心頭涌上一陣甜蜜。「你是想與其等我離開你,不如你先遺棄我,對不對?」

睿雪瞠大眼楮看他,費英東以為她的反應是因為被他揭穿了事實。

「你亂講!」她沖口反駁,「我才沒有遺棄你,是你執意要當模特兒,我好心阻攔你卻被你罵是在胡鬧,我只好放任你去了。」

「你好心阻攔我?」他怎麼覺得應該是為了「私心」而阻攔的?

「當模特兒……很危險的。」她尷尬的飛快想著理由。「模特兒圈子里什麼樣的人都有,對你這種毫無社會經驗的土包子來說,處處都是危機。尤其像你這副德行,除了女人看了愛慕之外,特別容易勾引‘同志’的垂涎。」

「‘同志’是什麼?」

「就是喜歡……同性的那種人。」睿雪原本理直氣壯的氣勢在不小心瞄到他性感雙唇之際,語調突然變得虛軟無力。

「那種人我以前也常踫見。」

「你說什麼?!」睿雪幾乎以掀翻屋頂的狂悍聲勢咆哮道,「你以前……你居然……做出這種……而且還是常常踫見?」

費英東听不懂她在說什麼,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她氣得全身快轟然起火。

「這又不是什麼稀奇的事,雖然我不會和他們發生什麼事,但大家還是像好兄弟一樣,很聊得來。」

「你到底有沒有跟男人……那個……」她已經搞不清楚自己是在生氣還是在害羞。

「目前沒有。」

「你以後也不準有!」她突然發覺自己的話氣太激動,連忙放緩語氣說︰「呃……其實不是啦,只是現在愛滋病那麼流行,不管是跟男人或跟女人……做,都要有萬全的防範措施才行。」

「我比較喜歡你說的前一句。」

「啊?你是指……‘做’嗎?」她的心跳又開始不規律,腦中又想起那次激情擁吻的記憶,睿雪覺得自己渾身熱得快無法呼吸。

「不是,我是說我喜歡你之前破口大罵,不準我踫男人的態度。」但他更喜歡她胡思亂想時的可愛模樣。

他的話像桶冷水似的,登時澆熄了她腦中的幻想。

「你喜歡听我開口閉口都用罵的?」

「至少比你裝作世故的模樣來得自然。」現在輪到費英東對剛才那個「做」字產生無限遐思。

「我哪有裝作很世故的樣子,我只是以客觀的立場對你提出一個良心的建議。當然,我不是在干涉你的事,每個人都有戀愛的自由……」不對,剛才提到的好象是,還沒提到戀愛。「你談過戀愛嗎?」

費英東很想專注在她的問題上,但他發覺自己似乎更專注于她小巧豐潤的紅唇。它看起來仍和上次吻啄的記憶一樣,柔軟且嬌艷欲滴,讓他上次差點因為吻得太忘我而釀成大禍。

「你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嗎?」睿雪狐疑的審視著費英東,發覺他好象在發呆。「喂,你有沒有在听我說話啊?」

「有啊。」他趕快點頭。

「那你到底……有沒有談過戀愛?」她這樣問會不會有點興師問罪的味道?

「我不懂什麼是談戀愛。」

「你少假了,我就不信像你這樣的帥哥會沒人喜歡。」

「是有很多人喜歡我,可是對于女人……」他才猶豫一下,睿雪就渾身緊張的死盯著他不放。「我有很多干妹妹就是了。」

「干妹妹?」

「很多女孩都喜歡跟我在一起,可是她們每個都把我當大哥哥來看,談不上男女情愛。」

「嗯,那就好。」她可以接受這個答案。「那我呢?你對我的感覺怎麼樣?」她可從沒把他當大哥哥來看。

「感覺……」費英東感覺自己看著她的紅唇看到有點窒熱難耐。「我不知道,只知道我很在乎你,非常非常的在乎。」

他的答案讓睿雪忘了接下來要問什麼。他低柔的嗓音像是他修長的手指,滑過她的臉龐,撫向她的頸際,刺激她每一根易感的神經。

不過這全是她在胡思亂想,費英東的手一只放在椅背上,另一只仍安放在他大腿上。

「既然……這麼在乎我,那為什麼不干脆永遠留在這兒?」睿雪強迫自己在費英東灼灼目光的注視下保持理智。「你可以去當模特兒啊,這樣就可以弄到證件,保障你的安全。」

「你不是很反對我這麼做嗎?」

「可是不讓你當模特兒,你就說要回塔密爾,我只好答應你出去拋頭露面啊。」她的口氣听起來好委屈。

「你誤會我的意思了。我返回塔密爾是為了向將軍報信,我還會再回來的。」

「回來干嘛?回來說服我跟你回塔密爾啊?」

不,他不想。因為一旦送她回去,她就得奉皇上之令嫁給輔國公,那他真的會永遠失去她,兩人不可能再有像現在一般的時光。

見他沒有回答,睿雪繼續說︰「而且你怎麼知道你下一次還能偷渡成功?萬一你被警察逮到遣返大陸的話怎麼辦?」

費英東听不太懂她說的話,不過有一點可以確定,他很可能會因守護格格不周而遭到處分,甚至被撤掉軍階,淪為小卒。他並不在意被降為小卒,他在意的是他可能因此再也無法親近格格。

「所以你還是留在這里比較好。」她做出結論。

「而且你也不希望我離開你。」這讓他留在此地的欲念更為強烈。

「我哪有希望你別離開我!」她一被人說中要害就習慣大發雷霆。「我是就事論事,以很理性的角度幫你分析事情,我哪會在乎你離不離開我!」

「格格,」費英東無奈的嘆口氣,「如果不是因為我知道你常常心口不一,我真會被你這句話氣走。」

「為什麼?我的話對你……有這麼大的影響力嗎?」她的心跳次數再度激增。

他會被氣走的原因是因為她老愛說謊,但看到她殷殷期待的小紅臉,他實在不忍讓她失望。「對,你的確對我有很大的影響力。」

這可不是假話。

睿雪聞言差點飛起來,卻因為他接下來的話而重重摔落地上。

「但我還是得回塔密爾一趟。」

「你死腦筋啊!我跟你說了那麼多,你怎麼還是決定要回去?你不是說很在乎我,我對你不是很有影響力嗎?那你干嘛還一直說要走?!」

「格格!」一看到她掉淚,費英東的心都亂了。「我只是回去復命,我必須要讓將軍知道我們還活著。」

「我不要听你說的借口!」她打掉他溫柔捧著她臉頰的雙手。

「格格,這不是借口,而是為人屬下應盡的職責。我會回來的,我會盡可能成功的潛回此地。」

睿雪氣得猛推他魁梧的身子,忽而想起上次也是如此任性發脾氣而被他說是胡鬧,她馬上吞下欲沖口而出的話,結果眼淚反而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別哭,我真的會回來的。」看她哭得好生委屈,他忍不住愛憐的摟著她拚命安慰,「我回塔密爾報信之後,馬上日夜兼程趕回來。到時就照你說的,在這里一邊工作一邊陪你,再也不離開了。」

不行!她絕對不允許他遠離她到那麼遠的地方去!

文藝大悲劇都是這麼演︰男主角信誓旦旦的說會回到女主角身邊,從此長相廝守,結果不是死在半路就是突然變心,再不然就是壞蛋從中阻撓,外加枝節橫生,導致兩人經歷幾番顛沛流離,最後重逢時不是變成了白發蒼蒼的老人,就是受重傷、斷手斷腳、被毀容什麼的,或是干脆來個淒美的天人永隔。

這怎麼成!

「最多兩個月,我絕對會趕回這里。將軍是我的拜把兄弟,他應該不會為難我的。別擔心了,好嗎?」看她哭得眼楮又紅又腫,一臉的可憐相,他都快心疼死了。

他向來對女人的眼淚沒轍,可是會讓他如此心慌意亂的,雪格格可是第一人。

睿雪突然想到一個邪惡的計謀——一種壞女人最常使用的伎倆。

「可是我好害怕,不管你怎麼說,我就是會擔心。」她無助的靠往他懷里,雙臂嬌弱的圈著他的頸項。

「我只是回去一趟,不是去打仗,不會有危險的。」費英東的語氣輕松,但他的笑容一點也不輕松,渾身緊繃。

「我怕我會太想你,因為有好多天都見不到你。」她枕在他的頸窩嬌媚的傾訴,熱氣不斷在兩人之間流轉。其實睿雪也不必費太多心思演戲,因為她已經有點假戲真做。

「格格……」他輕輕拉下她的手,沒想到這讓她更順利的改變位置。

她干脆坐到他大腿上,又一次摟住他的頸項。

「費英東,你都不覺得離開我會很難過嗎?——」他沒有回答,只是呼吸變得困難。他想格格應該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可是在他頸後不斷摩挲的小手,讓他腦中的「理性」二字出現微微裂縫。

「說真的,我很想知道……」她的額頭輕輕貼著他的臉頰。因為她若再盯著他那雙迷人的眼眸,可能會忘了自己該說什麼。

「想知道什麼?」他放在身側的雙手緊握成拳頭。

「我想知道你上次吻我之後,如果沒有突然撤手,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所以……」她舌忝了一下嘴唇,「你可以再那樣吻我一次嗎?」

剎那間,費英東腦中的「理性」二字轟然爆炸,尸骨無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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