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经 第八章
作者:林如是

“欸,你听说了没?”

“什么?”

“秦府二世爷呀。”

“秦二世?怎么了?”

“他捐资兴学堂,又出钱刻书藏书、修方志,还延聘文士讲学呢。”

“原来是这回事!秦大爷在世时,十分好儒道,到了二世,我还以为他不学无术,空有其表,真没想到,真教人意外。”

“是呀!还听说『棚民』出乱子、与朱府的纠纷,都是二世爷想法子解决的。”

“听说朱大爷付了整整多出一倍的银钱买下刘大一家呢,没想到二世爷手段这么厉害,过去太小瞧他了。”

“没错。不过,我听说这些原来都是有高人指点。最近二世身边冒出了个『师爷』,可说是形影不离,听说他们同室而居,还同饮一杯酒呢。”

说到最后,嗓音带了几分暧昧,神秘兮兮的。

茶档人来人往,一堆人七嘴八舌,脸上挂着暧昧的表情,东府长西府短的,兴味十足的说论秦府大事小事。

“可我听说秦府夫人看中了姚府千金,派人说了亲,还合了八字。”

“就是呀。秦、姚两府门当户对,男才女貌,说不成哪日就下聘了。”

“不会吧?酒楼里有人亲眼所见,秦二世爷与那随从可说是如胶似漆,还喂他吃饭呢。”

“是啊,我也听说那名公子在酒楼外与一名姑娘说了两句话,二世爷就追了出去,妒火上身,将那名姑娘赶走。”

“哎,你们懂什么!这跟二世爷成亲有啥关系?!夫人照娶,『红粉』照宠嘛!”

还故意挤眉弄眼的,茶档一伙人哄笑起来。

“说真的,我原以为秦二世爷可比阿斗,没想到他足智多谋,可真教人刮目相看。”

“嗯,没错。”一伙人点头同意。

“老板,再来碗凉茶,”有人高声喊道。

大街人潮熙熙攘攘,不时有人停下来在茶档喝碗茶。人来人往,不断有新消息可说嘴,嘻嘻闹闹的,好不热闹。

秦、姚两人八字合的结果,合得不得了,是“天赐良缘”,是“天作之合”。姚千金“荫宅旺夫”又“宜室宜家”。

秦夫人高兴十分,笑得合不拢嘴,忙不迭通知老太爷们。

“二太爷,三太爷,五太爷,您们瞧,姚小姐与游方的八字那么合,命里荫宅旺夫,各方条件与我们秦府都十分匹配!是不是让媒婆去说定个日子?”

“嗯……的确是非常合适。”二太爷点点头。

门当户对,八字又十分合契,再适合不过。

“不过,”还是五太爷谨慎,“这事得先告诉游方一声。”

“这么合适理想的对象,他还想有什么意见?”三太爷不以为然。

秦夫人笑道:“姚小姐聪慧又温柔娴淑,长得端庄秀丽,没得挑剔。这桩亲事,游方一定十分满意的。”

“话是不错。可我想还是先和游方说说比较妥当。”五太爷仍是觉得不妥。

几件事下来,秦游方的表现出乎他们意料,多少让太爷们另眼相看。事关他的终身大事,五太爷觉得还是先听听他的意见比较妥当。

二太爷想想,点头道:“也对。毕竟事关他的终身大事。”转头吩咐丫鬟:“去请少爷过来。”

一会儿,丫鬟回报,秦游方不在府里。

“有说上哪儿了吗?”二太爷问。

“少爷没交代,只说是有事,与江公子一起,二、三日内才会回府。”

三太爷皱眉,追问:“江公子?哪位江公子?”

丫鬟胆小的缩一下,像自己惹了麻烦似,嗫嚅道:

“就是跟着少爷的陪读小厮江喜多。少爷不许我们对他不敬,所以……”

“这成什么体统!”三太爷瞪瞪眼,连连以杖击打地上,显得几分气急败坏。“也不想想他自己是什么身分,跟个小厮胡闹厮混!”

市井流言捕风捉影,胡传乱窜,自然尽不可信,可到底对秦府家声有所影响,现下听得丫鬟这么说,三太爷忍不住吹胡子瞪眼。

主仆不分,上下无序,成什么体统!

“这江喜多是什么来历?莫要带坏游方才好!”佞仆引得主子走上歪邪之道,自古屡见不鲜,秦夫人不无几分担忧。

“据游方说,他无亲无故,在山场佣工,可倒也识得一些文墨。”

二太爷摇头道:“原以为有他陪侍伴读,游方或多或少能有心于学,却没料到……唉!”

主仆之间自有规范。游方不顾身分,与个下仆过于亲近,礼法皆不允。

“跟个下人厮混一块,成什么体统!可我怕是这个江喜多不安本分,引诱游方。也不知他有什么目的,只恐怕对游方有不良影响。”

“如此下去,恐怕会遭人说闲话,这个江喜多不可留!”

“三太爷说的极是。”秦夫人道:“游方素来守分自持,近日却做了一些胡涂事。想想,建立新山场一事,一定是游方一时胡涂受了这个佞仆蛊惑的缘故。”

有道理!想想许多风波都是从游方带江喜多回秦府后才发生。

三位太爷深觉有理。游方自作主张,独断独行,险险破坏秦家风水,恐怕都是受了江喜多蛊惑的缘故。

“不能再让他待在府里,立刻将他撵出去!”

“来人啊!”秦夫人立刻吩咐底下人道:“把那个江喜多的行李收拾收拾,全给我丢了!”

找找找!秦游方一找就找到黄山去“醒酒”。

离城够远了,风光亦够旖旎。林茂草盛,云雾袅绕,立山巅俯望,滚云如江又似海。

“走这么远,腿酸疲累,但见此景,一切都值得了。”

初始还算悠闲的漫步,到了半途,只能乘轿让人抬上山。

“不知这比起真正的沧海又如何?”

烟云变化无常,这刻缓缓,那刻奔腾,秀美中显恬静,险峻里示温柔。

“总得见了才知。”

“没错,总得见了才知。”秦游方脸一侧,望向江喜多。“妳眸子里映了一整汪沧海呢。”

没提防他忽然说出此言,江喜多心头一悸,禁不住羞,嗔他一眼。

那一嗔视,有意无意问泄出女儿的娇,女儿的媚,女儿的几许蛮横。

秦游方心头一酥,忍不住,握起她柔冷的柔荑。

“喜多!”张口轻唤。

唤得柔情婉转,甜甜蜜蜜关不住,溢了满腔。

“有话直说便罢。”她低下头,避了开去。

掩饰什么似,匆匆收回手。

“我要说了,惹妳不高兴呢?”他试探着。

“我怎敢!苞老天借胆?”江喜多假装悻悻,岔开话,说道:“说到老天,听说这偶有五彩『佛光』出现,不知我们是否有幸碰见。”

秦游方笑道:“何止『佛光』,听说珍禽异兽藏山,蛇虫也不少。”

“蛇?”江喜多不安起来。

“妳怕?”

“谁怕!”她不肯示弱。

“那好。”他噙着笑,“如果有虫蛇出现,妳可要保护我。”

话说完,朝山下走几步,他忽然跳起来,一把抱住江喜多,叫道:“有蛇!”

“蛇?在哪里?”江喜多煞时刷白了脸。

“别动!”秦游方死命抱住她。“说好妳得保护我的。”

江喜多勉强探头察看。

山径旁,杂草堆边,一条小青花蛇缩成一团。

江喜多心头怦怦跳,也不知是因为那条小青花蛇,还是被秦游方那么搂抱住的缘故。

人蛇对峙不到一炷香头的时刻,那条小青花蛇便悠忽的游进草丛。

江喜多松口气,心口却仍咚咚跳不休。

“大少爷,蛇溜走了,你可以放手了。”她一动都不敢动。

秦游方作态的回头望一下,这才吁口气,松开紧抱江喜多的双臂。

“幸好这在荒山野外,要不,让人瞧见了,少爷一世英名岂不扫地?”心口仍怦跳不停,江喜多按按胸口,故意取笑秦游方。

秦游方唇一抿,也不恼,竟笑了。

“是啊,幸好是在荒山野外,要不,我那样抱着妳,教人瞧见了不知又要说些什么--”

刻意顿了顿,觑了江喜多一眼,大了胆说道:

“只可惜,此『喜多』非彼『喜多』。”

什么意思?

江喜多飞快抬眼,狐疑的望着他。

秦游方攫住她目光,紧紧盯着,说道:“妳有所不知。这事说来也巧,那江府有两位小姐,那位二小姐的闺名居然也叫『喜多』,妳说巧是不巧?”

啊?!

江喜多心头一震,睁着大眼,唇齿半张,一时脑袋空白一片,说不出一句话。

“这……呃,也太巧了……”半晌,她才僵硬的挤出个薄笑,回避的移开目光。

“就是呀!”秦游方偏凑向她。“得知时,我也惊讶得不得了。我这个人对名节最为重视,一旦坏了人家的名声,一定负责到底--”

又是一顿。江喜多不敢抬眼,只感觉到他的呼息更近,抵到了她耳鬓。

“像方才我害怕蛇而抱住了妳,就觉得好像抱住了江府二小姐似--喜多儿,妳说,我上江府提亲可好?”

“啊?!”江喜多大吃一惊,猛然抬头,却不防秦游方贴得那么近,两个人脸额几乎贴住脸额,鼻尖险险相撞。

“你别开玩笑了!”她低喊。

“我怎么开玩笑?”秦游方一本正经。“女子名节可贵,我秦游方一定会负责到底。”

“可你要对我--呃,我是说,对江二小姐负什么责任?”险险月兑口说错话。

“妳说呢?”

他反瞅她。那目光,那神态,那唇边隐笑,那欲语未语,那心照不宣--

啊!

他知道了!

他早就看穿了!

“你--”她指着他,大眼圆睁,唇张了又闭,千般滋味,万种情绪,却全哑了口。

“我怎么了?”他大掌含握住她指他的手。

他不肯说穿。

如泼墨留白,留个心照不宣的余地。

“你什么时候--”江喜多喘着气,胸口起伏,却问不下去。

“什么什么时候?”他佯装胡涂。“喜多儿,我在问妳,妳只要回答我,我上江府提亲可好是不好?”

她蓦地红脸,不禁羞恼。

“你问我,我怎么晓得!”

“那么,”他探近她。“妳不反对吧?”

“我--”她抬起头,忽而发现他居然俯贴得那么近,又羞红脸。

“怎么?妳同意了是吧?”

“我--”想反驳,偏偏被他注视得无力回驳。

“太好了!”秦游方忘形的将她抱起旋了一旋。

“啊!快放下我!”

这太羞人,江喜多恼他一眼。

想想这多日来他一些奇怪的举动--原来,他早就识破她的乔装。

亏她一直被蒙在鼓里,还自诩多聪明!

不禁有丝赧然。

“你这人!”不知说什么,只是又恼嗔他一眼。

多半,他设计她签卖身契也是“阴谋”喽?

“原来,从头到尾你一直在算计我!”

“冤枉啊,我哪有那等能耐。”秦游方叫冤,可不敢老实承认他原本心存报复的恶念。

“倒是妳,”他苦着脸,埋怨道:“骗得我好苦!”

“我--”一下子就变成她理亏,哑了口。

“不过,”他又再探近她,几乎挨着她额鼻,咬低嗓音道:“骗得好!骗得妙,骗得我甘心情愿。”

看她脸又羞红,大了胆搂住她。

“喜多儿啊喜多儿!”唤心肝叫宝贝似。“想想菩萨待我不薄,我还埋怨菩萨--真是不识好歹,回去后得给菩萨赔罪去。”

江喜多想起签诗上说的,不禁埋低了脸。

“菩萨说的没错,喜从天降。妳从树上一栽栽到我身上,当真是喜从天降。”

佳人有才,智谋更胜于他,得到她江喜多,正应验签诗上说的“喜从天降万事亨”。

所以,这罪是非赔不可了。

照江喜多的意思,能尽早赶回秦府就尽早回府,不宜在外多逗留。可难得远离众人眼,又得到佳人芳心,秦游方乐不思蜀,不愿过早回笼。

“景致如此秀丽,急急赶路回去,何苦!”

山郊野处,行人稀少,他不时捏捏她小手、搂搂她柳腰,快乐得不得了,哪舍得便如此放手。

“你……让人瞧见了怎好!”

“这里除出妳我,还有谁会来偷瞧?”秦游方抿唇一笑,又去捏她的小手。

说着,一只野兔忽然从草丛中冒出来,下意撞见他们,显然受惊吓一大跳,一溜烟又钻回树丛中。

江喜多不防愣一下,轻脆笑起来,指着躲进草丛的野兔道:“喏,那不就是了。”

“欸,妳没瞧牠有自知之名,又赶紧蒙着眼退下去了?”

“你哟!”听得她又好笑又好气。

拗他不过,也就由他了。

秦游方索性便牵握住她的手,一牵握住,便不再放了。

走近山脚处一个小村镇,往来人渐多,怕江喜多脸薄腼眺,秦游方知趣的放开手。

江喜多望他一眼,眸子盈满笑意。

接近村头,生人更多,人来人往,居然很有几分热闹。

“这山野小村,居然也如此热闹!”秦游方奇了。

走进了林镇,一路尽见各武各样的小摊。问了,才知道竟恰巧赶上这邻近村落一年一度的市集。

“看来我们俩运气不错!”秦游方喜孜孜的。

从邻近村庄来赶集的村夫村妇担来了各式真各样的货品,从吃食到穿戴的,无一不足。

琳琅满目的,江喜多简直看花了眼。

有的把鸡挑篓了来卖:有的将扫帚摆出来;还有叫卖大饼、卖山果的;甚至狐皮狸毛都兜上台。

“简直应有尽有!”江喜多惊叹不已。

她几曾见过这般活生的光景,只觉新鲜有趣。

经过一处卖山药的,她被一旁铁笼里惊窜乱跳的獐子吸引过去。

“咦!”秦游方却讶呼一声,将她拉了过去。

那是一摊卖衣饰的。看摊的是两名十七、八岁的少女,肤色黝黑,与一旁山居村妇并无两样,手脚都显得粗厚。

摊上摆的,都是些朱青布缝制的襦褂及短袄,看起来相当粗糙,可对这些山民村妇来说,已经十分体面。

虽然多是些朱青粗布裳,却有几分巧思,有盘领、元宝领;大襟、如意襟、斜襟等式样。引得姑娘们的摊子前围了一堆挑挑拣拣的村妇,以及几名打算为家里婆娘买件新裳的汉子。

秦游方一眼看中吊挂在姑娘背后竹杆上的大红短袄,拉着江喜多挤了过去。

江喜多从未如此处在混杂的人堆中,顿时围困在一群老少的婆娘当中,心中说不出的不适应。

“这儿是卖姑娘的衣饰,你拉我过来做什么?”两人装束与左近村夫汉子明显有异,多少引起一些侧目。

“瞧瞧那件红短袄!”秦游方示意江喜多注意。

那件短袄仿后妃“百子衣”缝制,但为着避讳,“百子”改为“百花”。

大红底,对开襟,罗地上绣出了双龙戏珠,当中嵌了个“福”字,周身且用金绒绣上如意边,另有松竹梅石与各种花草鸟,并且绣出百花,有含苞、有盛开、有招蝶、有引蜂,各具姿态,彷佛还可以闻得到花香。

“绣工是粗糙了些,但不失趣味。在这等荒山野岭小村落,竟有如此手艺,倒也十分难得了。”秦游方“评头论足”一番。

他大少爷富家子,看尽穿遍绫罗绸缎,这件“仿百子衣”难免“粗糙”了点。

可这种地方,能绣出这等精致,其实十分不容易了。

那些村姑村妇没有不问问那件红短袄的,可要价足可抵庄稼汉一年半载的营生,没人买得起。多半,看摊的姑娘也只是用它来招揽。

“喜欢吗?”秦游方低声问。

“看起来不错,挺好看的。”江喜多点头。

“那好!”秦游方眉一提,朗声道:“姑娘,这件红短袄我要了!”

没想到真有人会出得起价买下这件短袄,两名姑娘一时愣住,半晌才赶紧取下短袄。

“秦--”江喜多也愣住。

这竟是买予她的?

禁不住一点羞一点臊的瞅瞅秦游方,心口一丝甜。

秦游方付了双倍的价钱,两名姑娘千谢万谢。花了半年绣制的短袄,费的精力工夫下少,但卖得的钱足够他们一家过上一个好年。

离开那摊子,江喜多耳根仍在发热,好似全市集的人皆知道秦游方那件红短袄是买给她,心中发虚,对偶尔投来好奇的目光,也觉得带了什么意味似。

“喜多儿。”

“别这么胡乱叫我!”她羞恼的嗔他。“要让人听见了,如何是好?!”

“有什么关系!反正我们与这些村夫村妇皆不识。”

“你就不能正经一些!”

她原不是如此多敏感的人,否则哪还会做男子装束,闯入他们秦府山场。只是,这一时羞成恼,教她脸红耳臊。

“我再正经不过。”秦游方噙着笑,满面是春风。“喜多儿,我想妳答应我一件事,妳可情愿?”

“什么事?”

“妳先应允我再说。”

“你不说是什么事,我怎么答应?”

“好。可我说了,妳一定要答应--”

哪有这等强人所难的道理!

江喜多禁不住笑,却丝毫不恼。

“你说吧。”明眸水光盈盈,满溢出采。

秦游方深深吸口气,紧盯着江喜多水汪的双眸。

“妳不知,我日夜都在想,换上了锦褂罗裙,抹上胭脂水粉的妳,会是如何娇媚动人。我万分的想瞧瞧妳那柔媚娇丽的模样。”

“你--”真的羞了,胭红飞上她两腮。

“妳允是不允?”他侵过去,双臂合拢住她。

“别!那么多人在看!”她惊呼一声。

“答应我,不然我不放。”

“快放开我!”

已有许多人侧目了。

“先答允我。”

“秦游方--”教她更羞了。

“妳答应是不答应?”他拢抱得更紧。

包多人在瞧,嘈嘈窃窃。

江喜多简直挨不住羞,连忙低喊道:

“你快放开我!我答应就是!”

“真的?不骗我?”

“我说了,我答应你便是!快放开我!”

“这可是妳亲口答应的,届时可别又反悔。”说着,得寸进尺,在她红靥上亲了一口。

“秦游方!”她羞到耳根,恶狠狠的瞪着他。

可薄怒也好,微嗔也罢,甚至恶狠狠的瞪视亦无所谓。秦游方心花怒放,又偷亲了一口,才放开她。

“你……你……”

已分不清是羞恼,或娇怒。她一跺脚,扭头逃出市集,一路不敢稍停回头。

“等等我!”秦游方追上去。

想她娇羞的模样,想她怒瞋他的神态,要他怎么着,他都甘心又心甘。

“喜多儿!”他轻唤。

她不理。

“喜多儿!”他又喊。

她还是不理。

“喜多儿!”他握住她。

她甩开他。

“喜多儿!”那么柔、那么多情宛转。

存心欺她会心软。

“你!”她终是转过头,一脸瞋怒。“太胡来了!众目睽睽之下,你那般……岂不教我羞人!”

“那么,”他小心翼翼望着她。“如果只有我俩,再无闲杂人等,妳是不是肯让我亲一亲?”

啊?!

没料到秦游方会出此一问,江喜多先是愕愕,而后,蓦地红通满脸。

扭头就想逃。秦游方不放,抓紧了,使劲一拉,将她拉入他怀中。

“放开我!”她叫嚷着,轻轻捶打他胸膛。

他哪肯放。

“我什么都可以听妳的,就是这个不行。”

双臂一缩,搂得更紧。

这光景……

已不是一个“羞”字可以了得!

江喜多简直无计可施。羞也羞红脸,心也跳满腔,秦游方说不放手,就是个放手。

“喜多儿,答应我,回去后,我就让人上门提亲。”

这叫她怎能启齿!

“妳不答应我,我就不放。”

分明要挟,秦游方摆明了无赖之极。

“你--先放开我再说啦!”心里纵使有一千个愿意,但这等事叫她一名女子怎好亲口开启。

“不!妳答应是不答应?”他怎不懂她心思,偏要她亲口答应,他才心安。“妳不答允也无妨,反正此处荒山野岭,行人稀少,我们就这么下去一辈子也无妨。”

深吸一口气,闻她身上的芳香。

“你!”她怒嗔他。“快放开我!”

“妳还没答允我呢。”

“这种事要我怎么开口!”她气他不明白她心思。

秦游方眼神亮起来。

“妳的意思是,妳答应我上门提亲了,是不?”

她斜嗔他,非得她亲口说吗?

“你如此轻薄我,我再不答应成吗?”抬眸嗔他,又捶他胸膛,终是硬逼着说出。

“喜多儿!”秦游方心花怒放,喜难自禁。

可他竟挟拥得更紧,没照承诺松开手。

“回府后,先上庙里给菩萨赔罪,然后妳回去向妳爹娘禀明,我再亲自上门提亲!”兴致勃勃计划着。

“这事我怎么好自己跟我爹娘开口!”

“也对。妳就什么都别说,等我上门提亲去。”

江喜多轻轻点头,遇上秦游方喜乐满溢的笑眼,又一阵羞,用力挣了一下,挣离他怀中。

“喜多儿!”她那娇羞模样,由两颊一直红到耳根子,娇颜低垂,明眸藏掩,心慌意乱似,叫他看痴了。

“就这么说定了!”

执起她手,轻轻一个击掌,掌与掌相迭,心与心相印。

击掌为誓,两心相印,再无反悔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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