瑯來了 楔子
作者︰劉芝妏

奈何橋。

幽魂悠悠,飄飄擺擺的隨著前面的魂魄搖一步、晃一步,神情呆凝的等著領略孟婆湯的神效,無牽無掛的踏入另一段輪回。

整個閻王殿雖然幽魂無數,卻更顯寂靜得深沉,無波無濤,一如以往陰氣籠罩。

瘦骨嶙絢的閻王老爺居中而坐,左右各杵了數位鬼差,面無表情的冷肅著白臉,靜待頂頭上司的分派。

「……你今天要上去收這幾條魂……喂,那邊在做什麼?」不自覺地,兩道嚇人的濃眉已經攏成怒川。

「稟閻爺,是……」

不待鬼差細說分明,雜沓的喧擾聲此起彼落,逐漸往這兒攏聚。

「別逃,快回來!」

逃?回來?

驀然聞言,真相立即大明,閻王老爺劍眉一凜,神情迫人。怎麼,又有不知死活的陰魂試圖逃跑了?

「去幫忙。」他哼了哼,凌厲的眼神往喧鬧處一拋,立即有數位鬼差彎身打揖,旋即飛掠而起。

「剛剛派到哪兒了……呃,有了,你。」他伸手一指,杵在左側的鬼差順意的屈屈腰。「上去收了那三條陰魂後就立刻給我回來……咦?」伸出的指頭僵在半空中,他倏然瞪大厲眼。

不敢置信呀!

原該已幾近被制伏的陰魂竟然還趁隙月兌逃,直晃晃的往這兒疾竄,手中的孟婆湯灑灑散散了一地。

「大膽的陰魂,竟敢叛逃。」怒火中燒,閻王老爺猛地手一挫揚,正待狠狠的擊向桌面,存心震醒那不知死活的陰魂,以示馴服,怎料得到揮動的手起落過劇,桌面被他拍得揚起了淺淺的灰霧,連帶將擱在桌上的幾本生死簿也給撞落在地,書頁翻掀,凌亂無比的散在周遭。

就在此刻,幾個鬼差終于紛紛一個撲身壓倒那闖了禍端的陰魂,魂影疊疊,勢單力薄的陰魂根本不敵,順著撲勢往前艙跌了幾步,恰巧趴倒在閻王老爺跟前,閻王老爺只需抬腳,便可立即甕中捉鱉。

可是閻王老爺的全身毛發卻在瞬間全豎了起來。

那陰魂倒下的方位無啥要緊,誰也沒在意,但慘的是,他手中捧著的孟婆湯也應聲傾倒,烏漆抹黑的湯水哪兒不好潑,偏盡往幾本跌落在地的生死簿灑下。

「該死!」怒吼一聲,閻王老爺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挽救動作,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黑黝黝的湯水沾上了生死簿,順著簿緣滲進去,濕污了一片,立即將筆跡渲染成一個個怵目驚心的黑潭。

「閻爺?!」

「喊什麼喊,都什麼節骨眼了,還不快點滾過來幫忙!」青著臉,滿臉怒氣的閻王老爺沖著周遭面露霉相的鬼差咆哮。

「是。」

「該死,該死的陰魂!」他緊咬牙根,拎起幾本慘遭魚池之殃的生死簿,抖了抖,怒見幾滴黑水飄飄落下,他更是氣得鼻眼全都扭成一團。「將那條闖了禍的陰魂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得超生。」

「是。」

幸得差遣的鬼差領了旨,沒命的奔走;此時不走?待會兒禍氣沾上了身,這才叫得不償失呢。

而閻王老爺兀自糾著面部肌肉,冷厲的深眸死瞪著手中狼狽不堪的生死簿。

烏漆抹黑的簿子、烏漆抹黑的污水、烏漆抹黑的亡魂名字……該死,該死,真是該死呀,怎麼偏那麼巧呢?那湯哪兒不好灑,竟灑在重要的生死簿上,將其中幾頁簿子全部渲染了難辨的字跡……這下子果真是「死無對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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