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年 第7章(1)
作者︰芃羽

結果,易行雲不但沒將任曉年送走,反而還讓她在他家住了一星期。

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能。

因為接下來的七天,任曉年的心痛次數竟不斷增加,而且每次疼痛時間也愈來愈長,送她去家扶中心的事只好一延再延。

他不知道她為何死都不願就醫,有天傍晚,他下班載著她正要回家,她又痛得蜷在後座,他嚇得直接開車沖到醫院,結果她卻在他車子剛抵達醫院時,踉蹌地跑下車拼命狂奔,到後來整個人都趴倒在地上了,嘴里還直嚷著她不進醫院,絕不能進去。

「你到底為什麼不去醫院?」他焦急又生氣。

但她咬著下唇,倔強地就是不說理由,他沒辦法,只好將她帶回家,什麼事都不能幫她做,只能一次次地看著她熬過疼痛,也一次次地忍過他因她的痛而不斷增加的焦慮。

對,每次看她痛,他就煩躁又焦慮,心情壞到極點。

他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樣被一個小女孩影響,他向來我行我素,從來就不理會旁人的感覺,一切以自我為中心,公事如此,私事更是如此。

但自從遇見任曉年,他覺得他的生活開始失控,他的情緒也倍受干擾,他不懂,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被一個小女孩搞得團團轉?

像今天,他居然還為了她而請假在家,只因任曉年身體不適,他要出門時她仍未醒,他不放心把她一個人留在家中,又不忍心叫醒她,只好打電話給李明宗,說他今天不上班。

看吧,他果然瘋了,連「不放心」和「不忍心」這種該死的感覺全出籠了。

包夸張的是,他此刻還在為她煮著白粥!

要是說出去,誰會相信?連他自己也難以置信,他堂堂斯曼集團總經理,居然會為了一個小丫頭親自煮粥?

「我現在到底在干什麼?那小丫頭的病痛關我什麼事?她又不是我女兒,我究竟是哪里有毛病?」

他雙手擦腰,瞪著鍋子里咕嚕咕嚕冒泡的粥,怎麼都無法替自己的行為找出合理的解釋。

「易行雲,你在做什麼?」

任曉年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他一怔,轉頭看她。

她穿著粉紅白點睡衣,頭發披散,小臉惺忪,臉色依然有些蒼白,正睜著一雙清亮的眼楮盯著他。

他的心很詭異地抽了一下,不由得蹙眉暗忖,難道,他壞掉的不是腦子,而是心髒?

「你怎麼沒去上班?」任曉年走向他。

「我今天有事,不進公司了。」他不想讓她知道他還特地為她請假。

「哇……你在煮稀飯耶!是要煮給我吃的嗎?」她望著鍋子,驚訝又歡喜地低呼。

「是我自己想吃,順便就多煮一些分你。」他哼道。

「哦,好香哦……我好久沒吃稀飯了耶!」她眼楮一亮。

「去坐好,我盛給你吃。」

「好。」

「吃稀飯要配半熟的荷包蛋,這樣才有營養。」他挾起一顆荷包蛋放到她碗里。

「哇哇!我愛吃荷包蛋!」她開心地喊著。

「還有,一定要配醬瓜,沒這罐頭醬瓜,就少了中式早餐的感覺了。」他將一罐醬瓜罐頭打開。

「我也很喜歡吃這個耶!」她歡呼。

這頓早餐,她很捧場地吃了兩大碗,坦克說,看她吃得津津有味,還真有成就感。

「哦,好飽,吃完我精神就來了,謝謝你。」她笑眯眯地道。

「精神好點就去換個衣服,今天我帶你去醫院徹底檢查。」他真的覺得她的病痛不尋常。

她笑臉一僵,急道︰「不要!我不要去醫院!」

「為什麼不去醫院?到底是什麼原因讓你害怕進醫院?」他真想知道理由。

「我沒事啦,根本不用檢查……」她鼓著小臉。

「你現在幾乎每兩天就痛一次,而疼痛的時間不斷加長,昨晚更痛得在床上打滾,這還叫沒事?」他瞪她。

她臉色微變,心里浮起了不安。

次數增加很正常,但時間加長就不對勁了,以往,疼痛的時間不會超過五分鐘的,但這一星期來,她痛的時間不斷攀升,昨晚甚至痛了快半小時……

她的身體反應開始出現不規則變化,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怎麼?」他發現她臉上竟閃過一絲恐懼。

「沒什麼……」她擠出微笑,搖搖頭,「我很好,真的,你別擔心。」

又是那種小大人的虛假笑容,他不懂,一個七歲小表怎麼老是會出現這種表情?仿佛有什麼痛苦的隱情不便讓人知道,只能自己忍著、承受著。

他更不懂,為何每次看到她這種神情,他的心就會一陣窒悶。

「誰說我擔心你了?我沒那麼多閑工夫去擔心一個小表。」他輕啐一聲,翻開報紙,邊看邊喝著餐後咖啡。

看他臭臉惡言,她也不生氣,反而覺得心暖。

相處久了,她早就知道他只是嘴利,事實上卻很照顧她,也對她很好。

雖然,這種照顧和這種好,純粹是大人對小孩,不是男人對女人,也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真的很感激了,感激他沒丟下她一個人,感激他陪在她身邊。

于是,她跳下椅子,走向他,趁他不注意,踮起腳尖,在他臉上吻了一下。

他驚愕地看著她,呆住。

「這是謝謝你幫我煮早餐。」她沖著他嫣然一笑。

這笑一點也不天真,反而非常嫵媚,非常嬌柔,也……非常美!

「碗我來洗,等我洗好碗能不能帶我回家看一下,我想找些東西。」她偏著頭繼續道。

他呆看著她,一時回不了神。

「可以嗎?」她見他沒反,湊近他的臉再問一次。

近在咫尺的臉,只是個小孩的,但他的視線竟然定在她那紅女敕女敕的雙唇上,久久無法移開。

「易行雲,你怎麼了?不舒服?」她小手模了模他的臉。

他如觸電般輕震一下,心跳暫停了兩秒,接著,又莫名其妙地急速收縮,嚇得他氣急敗壞地向一旁避開她的踫觸。

「喂,小丫頭,別亂親我,也不準踫我,你不知道人的嘴和手有很多細菌嗎?」他惱怒喝斤。

她挑起小眉,對他可笑的潔癖真受不了,索性撲向,伸出雙手,小掌緊按住他的雙頰,用力搓著。

「哪有什麼細菌?你就這麼怕細菌啊?我偏要模你、踫你咧,怎樣?」

他一驚,連忙丟開報紙,抓住她的手罵道︰「喂!你干什麼?」

「把細菌傳給你啊!」她雙手被攫住,更想鬧他,于是再湊向他的臉,用吻攻擊他的臉。

「喂!任曉年……」他臉頰冷不防被她吻了好幾下,急著偏頭閃避,不料這一偏,卻正好和她對上了嘴!

頓時,兩人都一怔,面面相覷,四眼相對,石化地定住。

一秒,兩秒,三秒……

她首先驚醒,急急忙忙向後彈開,小臉漲得像紅隻果。

他則愣杵在原地,呆瞪著她。

「我……我去換衣服。」她羞窘地轉身逃回房間。

他一個人傻坐在原地,許久才回過神,但一回神就發現自己的心正如瘋馬齊奔,踩得他胸口狂震凌亂。

「見鬼了!不過是吻了個小女孩,有什麼好心悸的?」

按住自己咚咚亂跳的心髒,他忽然覺得,他也該去醫院做個檢查了。

任曉年被易行雲強制留在家中又休息了一星期才回到石樓,原來想帶些大件的衣裳,因為她擔心自己可能再過不久就會變身,她得先做好準備。

可是,回到家才發現,所有的東西都被清空了,而且已在進行設計改裝,整個客廳全都變了個樣,而她原來的房間也空無一物,就連地下室,也一樣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了。

靶覺已不像原來的家了,她有些悵然,更有些沮喪,總覺得五年來的研究全都付諸流水,自己要回復二十六歲的機會也近乎渺茫。

「你要找什麼東西嗎?屋子里原有的物品已收進箱子里,就放在後院,你去看看還有沒有重要的東,沒有的話就要清掉了。」易行雲轉告她之後就去審視施工情況。

她點點頭,又看了房子一眼,才悶悶地走向後院。

幾個大箱子分別裝著她和神武、小白的東西,她大略翻了南宮神武和方夜白的箱子,里頭全是些雜物和生活用品,還有一盒神武自制的藥箱,與研究相關的重要資料都已被拿走,讓她更擔心他們兩人現在的處境。

都一個多星期了,他們仍音訊渺茫,不知所蹤,而那些闖進房子里的人是誰依舊成謎,還有,一直在找她的人也毫無動靜,一切都變得非常平靜,平靜得令她不安,仿佛這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假像。

怔怔地將藥箱里的各種藥全都塞進她的小拼布袋里,這些神武制造的藥比醫生開的藥還有效,五年來他們三個人的大小病痛,內感外傷全都靠這些,就這樣丟掉她覺得太可惜了。

最後,她打開自己那一箱,沒找到什麼衣物,倒是在雜亂中發現了一個相框,里頭是她在美國中學畢業時,爸爸幫她拍的照片。

她怔了怔,輕撫著照片中笑得清新燦爛的自己,對命運的變化感慨良深。

那一年,是她生命中的一個轉折點啊!

如果沒有跟父親回台灣,她的人生是否就會完全不同?

十八歲的,正是意氣風發,中學畢業就因成績優異,被推薦進入美國著名大學生物系就讀,但才讀半年,父親突然決定回台灣定居,要她一起回國,她回來後才知道父親接了一個新工作,受聘研發人類細胞生物學,由于缺少助手,她于是應父親要求,暫時休學協助父親進行研究,等研究到一個段落再回大學就讀。

日子在不斷的研究和實驗中很快地過去,就在她二十一歲那年,南宮神武和方夜白突然不約而同地從美國來拜訪父親,根據父親的介紹,他們兩人是父親在美國大學任教時認識的孩,雖和她同年,但南宮神武早就已是醫學系博士班的學生,並且副修人類細胞生物,父親在美國時曾是他的指導教授。

至于方夜白,听說曾是個古怪的問題學生,十六歲就跳級進入大學就讀,本身學的是計算機信息,卻偏偏在大學里什麼系的課都去旁听,經常會問些無厘頭的問題,令許多教授頭痛不已。

可是,這樣的怪胎卻意外地和她父親非常合得來,到後來竟賴在父親的系上听課,還和她父親成為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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