傾國 第1章(2)
作者︰沈韋

本來還在貪吸新鮮空氣的江絲綺一听見邪教教主的命令,嚇得臉色更加死白。在她還來不及掙扎時,整個人已被侍衛們架起,無情地拖往江邊。

「不要再把我沈入江中!大王饒命啊,大王!我叫江絲綺!」江絲綺渾身打顫,連忙大聲急嚷。叫神經病為「大王」算什麼?就算他命她叫他「萬能的天神」,只要能保住小命,她可以諂媚地對天呼喊到他高興為止!

「這下妳肯老老實實回話了?」闕競天劍眉一挑,對她的前倨後恭冷哼一聲。

侍衛因驍王的話,將江絲綺拖至江邊便停步。

「這是當然!大王您問話,小女子豈敢不回?」小命即將不保的江絲綺綻放討好的笑容,就是不想再被扔入江中,她可不認為她能運氣好到再次被撈上岸。不過,這里究竟是哪里?她怎麼會莫名其妙地掉入水中呢?明明記得她在家里和雪葵、甜甜一同慶祝二十歲生日,接著便听到一聲巨響,然後……然後呢?該死!接下來發生的事,她居然一時間想不起來了!江絲綺懊惱地想掄起雙拳用力捶頭,看看能否讓自己恢復記憶,但是眼前還有更重要的事,就是小心應付眼前的瘋子!有什麼事,都等她先安全擺月兌這群邪教教徒再說。

「妳是何方人士?」闕競天高高在上,睥睨地看著她問。

「大王問妳話,還不快跪下!」左右挾持著江絲綺的侍衛強押她跪地。

縱然江絲綺心中百般不願,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這個道理她還是懂得的,因此她從善如流,滿足這群邪教教徒的虛榮心,乖順地下跪,將滿月復的牢騷暗藏在心里。等她離開後,頭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打電話報警,告他們殺人未遂!哼!

「小女子是台北人。」江絲綺露出她那向來無往不利的甜美笑容,企圖軟化邪教教主。

「薩爾多,神祇住的地方可叫台北?」闕競天眉一挑,問著身前的薩爾多。

「這……好像不是。」薩爾多搖頭。據他所知,神祇住的地方不叫台北,而且他從未听過台北這個地方。

「江絲綺,本王再問妳,妳會什麼?」闕競天聲音輕柔,一派善良無害的模樣。

但,江絲綺可沒忘了邪教教主曾輕蔑地注視她。她知道他有多討厭她,才不會被他突來的溫柔所騙。

「我會洗衣、煮飯、算帳、招呼客人。」為免邪教教主暗箭傷人,江絲綺把自己在打工中學會的技能全都說出來。

文武百官听見她的話,已全皺起眉頭,這和他們所認定的神的使者必須具備的條件可不同。

「本王再問妳,妳來到此地所為何事?」闕競天的問話溫柔得彷佛輕撫。

「不知道啊!我本來是在家里和我的好姊妹雪葵、甜甜一塊兒慶祝生日的,哪知道會突然出現在這里,這中間一定是出了什麼差錯。不過我希望大王了解,我的出現是個意外,我絕對沒有圖謀不軌。」眼前這男人看起來就是很固執的模樣,她得拚命說服他相信她是善良的老百姓才行。

「妳可會觀察天象?」闕競天不動聲色地再問。

「不會。」江絲綺老實地搖頭。她又不是天文學家,也不是天文社的,哪會觀察什麼天象?

「妳可會預測國運?」闕競天露出春風般的微笑,再問。

「不會。」他愈問愈離譜了,她又不會算命,也不是廟里的乩童,哪會預測國運啊?

「所以,妳除了會洗衣、煮飯、算帳與招呼客人外,其余什麼都不會?」

「可以這麼說──啊!我是日文系的學生,我還會日文!」江絲綺笑得尷尬,再補充。本來不覺得自己很沒用的,經他一說,她才覺得自己似乎沒啥才能。

群臣一听,一片嘩然。誰也沒想到,這名神的使者竟然只會尋常百姓會做的事──不,該說連尋常百姓會的都比她多!那她算什麼神的使者?還有,日文是什麼東西?听都沒听過,想來是她編造出來謊騙大家的。

「薩爾多,你听到她說的話,也看到她的人了,你認為神的使者會穿著怪里怪氣、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嗎?」闕競天嗤笑薩爾多根本就是認錯人。

穿著怪里怪氣?說些莫名其妙的話?江絲綺秀眉一蹙,強忍著不發作。他是在說他自己吧?她穿細肩帶的小可愛加一件小短褲,哪里怪里怪氣來著?她講的話也正常得很,完全沒有火星文,哪里莫名其妙了?真要比,他才是穿著怪里怪氣、說話莫名其妙的那一個好嗎?簡直是做賊的喊抓賊!

「這……臣實在是無言以對。」薩爾多听完江絲綺的陳述後,登時傻眼,心下也懷疑自己真的認錯人了。

「好個無言以對!來人!將這個冒牌的神的使者給砍了!」闕競天瞬間變臉,勃然大怒。

「是!」一旁的侍衛立即應聲,揚劍準備砍下她的腦袋。

「等一下!劍下留頭!大王!別砍我的腦袋啊!」江絲綺沒想到老實回話竟會招來殺身之禍,嚇得她連忙求饒。

「大王……」薩爾多于心不忍,想替江絲綺求情。

「她犯了欺君之罪,理當該殺!」大臣們不容許有人欺騙驍王,個個義憤填膺。

「我從來都沒有說過我是神的使者,哪里犯下欺君之罪了?」江絲綺揚聲吶喊。從頭到尾,她都沒說她是什麼莫名其妙的神的使者,這樣也要砍她的頭,還有沒有天理啊?而且這群人實在糟糕至極,信邪教信到走火入魔,連「神的使者」這種名詞都出現了。或許他們最該去的地方不是看守所,而是精神病院!

「大王,江姑娘說的沒錯,是臣犯下的錯誤,責任該由臣一肩承擔。」追根究柢,是他指稱江絲綺為神的使者,她確實並未如此自稱。

驍王揚手制止侍衛,再次撿回一條小命的江絲綺已嚇得冷汗涔涔。

「啟稟大王,國師說的雖然沒錯,但是請您念在國師素來忠心為國,原諒他這回犯下的錯誤。」

「請大王開恩!」大臣不願見國師掉腦袋,請求驍王饒恕柄師的過錯。

江絲綺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深怕不小心說錯話,腦袋瓜就被砍了。短短不到一天,她的小命三番四次受到威脅,早嚇得她魂飛魄散。

「薩爾多,本王念在你心系黎民百姓,以致做出錯誤判斷,罰你在家閉門思過一個月做為懲戒。」闕競天本就沒有要薩爾多性命的意思,于是順應大家的意思,給予薄懲,讓薩爾多記取教訓。

「謝大王恩典!」薩爾多躬身謝恩。

「至于妳……」闕競天臉色陰沈,琢磨著該如何處置江絲綺。

江絲綺忐忑不安地對上他好看得過分的眼眸,冷汗悄悄自額際滑落,憂心他又翻臉,要她的小命。

「你們看!」突然間,一名大臣指著天際,驚呼出聲。

所有人隨著這聲驚呼抬頭,赫然發現在他們爭論不休之時,雨已經停了,且本來尚有雲層的天際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變得萬里無雲,就在眾人仰望的這一刻,久違的陽光瞬間拂照大地。

眾人為這令人驚奇的一刻瞠目結舌,不可置信地瞪著猶一臉無辜的江絲綺,不知該如何解釋陽光突現大地的神跡。

「大王,我是無辜的。」江絲綺不明白大家為何突然一副天降神跡的模樣,也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知道盡量扮無辜準沒錯。

「大王,慈悲為懷的天神定是不忍見您嚴懲江姑娘,所以才會天降神跡。請求您饒恕她吧!」見日陽露臉,薩爾多心下大喜。這日陽露臉得正是時候,可以藉此消消驍王心中的怒焰。

眾大臣認為薩爾多言之有理,紛紛睇望著驍王,等待他做出公正的裁決。

「其實……我有更好的方法。誰能借我一百塊,順道告訴我公車站怎麼走?我馬上搭公交車離開,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什麼神的使者、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這些都與她無關。江絲綺沒興趣讓旁人決定她的命運,為今之計,就是腳底抹油──溜了。

「難道妳蠢到不曉得這里是本王說了算嗎?」闕競天銳利的目光掃到她身上,要她清楚明白這里沒有她說話的余地。

「……」神經病!瘋子!江絲綺氣得全身發抖,在心里痛罵他,好讓自己舒服些。無奈,他說的是事實,現在的確是他說了算。她發誓,等他們被警察帶走後,她會把他說過的話,如數用力還給他!

「大王,江姑娘實乃受臣之累。」薩爾多感覺得出驍王不喜歡江絲綺,因此繼續為江絲綺求情。

「國師果然是悲天憫人之人。這樣吧,本王就罰她在宮中勞役三個月,以示薄懲。」像她這種不三不四的女人,最需要學會的就是謙遜與規矩,而放眼風國,規矩最嚴謹的即是宮中,宮女們絕對能讓她月兌胎換骨!

「勞役三個月?」江絲綺傻眼。明明她是無辜的,卻還是得受到連坐處分,教她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妳覺得本王罰得太輕了?」闕競天危險地挑了挑眉。

「不會!罷剛好!大王您英明神武,罰得剛剛好啊!」天啊!她快嘔死了,卻得口是心非。

「大王英明!」文武百官听見驍王做出公正的裁決,齊聲贊同。

「起駕回宮!」闕競天下令,不再要她的小命。

「是!」侍衛不再讓她跪著,拉她起身回宮。

「謝大王恩典!」薩爾多代江絲綺謝過驍王的不殺之恩。

于是,侍衛負責開道,內侍官隨侍左右,驍王為首,國師與文武百官跟隨其後,聲勢浩大地起駕回宮。

「等等!你們要帶我去哪兒?」江絲綺為時已晚地發現情況不對。她一點兒都不想回到他們的巢穴啊!什麼勞役三個月?她不要啊!她真是超級大笨蛋!罷剛干麼還說他英明神武啊?她要的是離開,而不是和他們攪和在一起!想到這兒,她恨不得把自己的嘴給縫起來!

「大王皇恩浩蕩,準許妳一道回宮。」抓住她的侍衛好心地告訴她,要她識相地謝主隆恩。

「我不跟你們回宮!你們快點放開我!」回宮的意思不會是要她加入邪教吧?天啊,她才不干!江絲綺慌得拚命掙扎。天曉得他們所謂的皇宮是什麼鬼地方?如果他們要拿她活祭怎麼辦?愈想愈可怕,她也就掙扎得愈厲害了。她可以想象得到,如果有一天警方破獲他們這幫邪教,被聞風而來的記者發現自己置身其中時,新聞標題會有多聳動。

二十年前被遺棄在火車站置物櫃,二十年後自甘墮落,加入邪教!

「救命啊──」光是想象,江絲綺就頭皮發麻。她抵死不從,無奈力氣實在太小,撼動不了左右挾持她的兩個大男人,硬是被架著走。

驍王昂首闊步地走在前方,全然不理會後方隱約傳來的小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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