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甲衣方 第三章 怦然心動(1)
作者︰千尋

拉弓,靶心已經插滿羽箭,但陌言手上的弓還是拉滿,下一刻咻地,長箭飛出,速度飛快,射上前面那枝箭尾部,力氣之大、將它剖成兩半,插進標靶紅心。

這時耳朵微動,目光一閃,葉片從眼前飛過,他舉弓調轉方位、射出,箭穿過葉片釘在樹干上,緊接著第二片、第三片……

在十幾枝羽箭帶著葉片插在不同的樹干上後,老翁眯起雙眼,緩緩點了頭,勾起唇角淡淡笑開,「進屋把那幾張卷子給寫了。」

「好。」陌言收拾好弓箭走在老翁身後。

他們邁入竹廬,屋子建在山谷中央,四周高山圍繞,每到下午就會飄起山嵐,行走在白霧之間,衣袂翩翩、彷佛仙人。

竹廬不大,里面就一床一桌椅和一個擺滿書冊的櫃子,竹廬後頭有間用泥磚搭蓋的灶房,那還是這兩年陌言蓋的,要不之前甘秋禹只在屋里擺個炭爐、熬點飯粥度日。

過去擺放炭爐的地方,現在放了個鐵盤子,上面堆滿泥沙,泥沙塑了形,有高山、平原、溪河,上頭插著象征軍隊的旗子。

來到桌前,陌言邊研墨、邊看著卷子上頭的題目。

這里是他的個人私塾,他已經在這里度過漫漫光陰。

甘秋禹已經六十來歲,但頭發胡子全黑,精神飽滿、紅光滿面、眼神清澈睿智,不見半分老態,看起來像個四十幾歲的中年人,連過去眉心兩道深深的豎紋也淡了,山居歲月讓他想通很多事,長恨此身非我有的悵然早已不存在。人生就這麼回事,何況他已風光多時,足夠了,是時候讓年輕一代去出風頭。

坐在床上,他低著頭,左手和右手對弈,屋里非常安靜,兩人各自做事,誰也不干擾誰。

當初還以為帶個徒弟,有個孩子生活會熱鬧些,哪知這家伙少年老成,不像徒弟,更像爹親,也不知道肖了誰?幸好領悟力高、夠聰明也夠勤奮,不然都想退貨了,還是前面姓唐的那只比較有意思些。

面對一個「不熱鬧」的徒弟,多年下來不甘寂寞的他也慢慢習慣了寂寞,這也算是一種上進吧?

日光偏移,清風徐徐,吹散幾分熱氣。陌言將寫好的卷子交給師父後,轉身進灶房做飯。

他一面洗著野菜,一面從窗子看向後院闢出來的菜園,那里結出幾條黃瓜,再過幾天就能摘了,到時折幾根給白曉夏帶回去,不知道她能整治出什麼新味道?

跟在師父身邊多年,武功兵法、四書史籍都有大進步、就是天天要忙一回的「洗手作羹湯」始終不見長進。

師父埋怨過,但……「無法,沒天賦。」他這樣回答。

師父說︰「不是沒天賦,是沒心思。」

這話極對,他確實沒把心思放在生活上,畢竟有太多的事要做。

所以從不在吃食上頭折騰,不過家里多了個喜歡折騰的,食材還是那些沒啥特別的東西,可她閑來無事,成天琢磨,連顆不起眼的土豆,她都能搞出好幾種味道。

他對沙拉情有獨鐘,陌新熱愛薯條,欣瑤成天跟在她身後,只要在陌軒看不見的地方,就會偷偷喊一聲大嫂,她已經把白曉夏當成家人。

白曉夏折騰完家里廚灶,就去折騰外頭人家,也不知道瞎忙什麼,套句陌軒的話——天大傻樂著,滿村子到處跑,連旁人嘲笑也不顧。

奇怪吧,如果她生瞎晃,白大叔白大嬸在時,她怎會天天待在家里?

但這樣也好,代表她從父母雙亡的悲痛中走出來了,如果她成日在家,三天一哭、五天一病,那才真要頭痛。

快手快腳炒兩道菜,師父常年食用的黑粥熟了,那粥黑到不討喜,但味道不差,當年師父弄來一袋黑漆漆的米豆芝麻,隨意煮成一鍋,越吃越覺得滋味好,年年吃下來、頭發胡子竟然轉黑。

把飯菜盛了送進屋里,甘秋禹恰恰批好卷子,見陌言進門、卷子遞給了他。

「你這程度去考個進士不難,為何非要到軍中?」

「想要。」

吭?就兩個字,多的半句都不解釋?收這徒弟多憋悶啊。

「隨你,想要就去,劉將軍那里已經遞了信。」

「多謝師父。」

「朝廷正往南方招兵,此次怕是會派皇子領軍,去的很可能是太子,他仁德寬厚,頗受臣工歡迎。」未竟之語是——有文官勢力,他需要武官支持,必定會爭取這次機會。但那麼惜命的人……敢嗎?陌言想賭他不敢,不過也許他天真傻氣呢,傻到認為只需要坐在帳後,等著將官來報事,就能贏得支持。

「打算什麼時候走?」

「再看看。」如果太子真的天真,那就等他犯下大錯,如果派的不是他,倒是可以考慮提早離開。「至少等陌軒十歲生辰,到時他應該可以支撐起梁家門戶。」甘秋禹笑道︰「你這孩子長情,和你娘一樣。」

陌言微哂。「等我離開,還望師父能看顧梁家。」

甘秋禹輕哼。「還使喚上我啦?懂不懂得尊師重道。」

「到時我會給師父寫信。」

「不必,你的信也送不到這里。」

「信會送到老江那里。」

「我沒時間下山。」甘秋禹別開頭。

鬧脾氣了?不會,定是演戲,假裝……沒有那麼掛念自己。

陌言把桌面收拾整齊,擺好飯菜。「我先回去。」

「又回去?」這回是真的不滿了。

  

過去每隔幾天就會在山上住兩晚,可自從娶媳婦之後,一晚都沒待過。

「是。」

「為啥?舍不得新媳婦兒?你的口味未免太獨特,那麼胖的女人也下得了口?」甘秋禹滿嘴酸溜溜。

「您見過她了?」這里杳無人跡,就算有小道消息也傳不進師父耳里,肯定是偷偷下山瞧過白曉夏。

「我去見她?她誰啊?」皇帝想方設法,想讓他進京一見,多年過去哪次成了?

「她誰都不是,但做菜挺有滋味。」可真正吸引他回家的不是她的手藝,而是一夜安心飽眠。

「你那舌頭吃什麼都一個味兒,還能分得出好賴。」

陌言不爭辯,只道︰「明兒個我不來,後天給您帶點她做的菜。」

說完,不看師父虛為賭氣、實為期盼他留下的目光,轉身走出竹廬。

放下獵物,陌言拉起曉夏就往外走。

那張臉還是和平時一樣帥,只不過……似乎憋著壞,一看就沒有好心眼。

「要去哪兒?這時辰該做飯了。」曉夏邊走邊問。

「你不是想當媒人?」

這是指白曉春和徐華明?「事成了?」

「不知道,去看看。」

徐家夫人性格積極,三天不到,消息傳出,周家已經應下徐家親事。還真如白嬌嬌所說,村里所有女人都盼著嫁進徐家。

這也是他們營造的「母慈子孝」形象太成功,再加上那副「本人一定會成功」的篤定氣勢,讓所有女子自動腦補——嫁入徐家、等同成為誥命夫人。

這吸引力實在太大,要不當年白大海怎麼早早籌謀,給女兒定下女圭女圭親。

這年代婚姻本就講究條件,情啊愛吶不過是附加價值。

「不能先透點口風嗎?」

「徐家、周家親事已定,白曉秋因愛生恨。」

「什麼意思?我講的是白曉春談。」婚事不會落到白曉秋頭上吧?曉秋和她一樣十三歲,荼害國家幼苗,自己的心肝會疼的。

「比起白曉春那個棒槌,白曉秋是個人物……」

听著陌言娓娓道來,曉夏滿眼佩服。

白曉秋簡直是個天生的劇作家,會寫劇本又會演,她在徐華明跟前抹眼楮,說︰姊姊知道徐哥哥訂親心如死灰,決定听爹娘的話進鄭家當姨娘。

徐華明一听不干了,立馬定下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白曉春會去嗎?她也喜歡徐華明?」

「不喜歡,但她會應約。」

「為什麼?」曉夏看著他,依稀有小道消息表示,白曉春更喜歡的是眼前這位玉面郎君。

「窮。白曉秋說服她從徐華明身上挖點好處。」陌言彎了彎濃眉,她不知道自己把財產送給族里,對白大川和李氏是多大的打擊,現在他們恨不得把一個錢扳成兩個用,白曉春都快被窮瘋了。

「所以我們要去看有情人相約?」

「只有我們少了點趣味,不如也約周巧梅和白嬌嬌一起去。」

「對談,趁這回讓嬌嬌姊看清楚,她想強扭的瓜長什麼模樣,也讓周巧梅看看徐華明嫁不嫁得?」

「去吧,別急,還早。」他把地點告訴曉夏後,就看她蹦蹦跳跳跑開。

沒看錯吧?他定楮一瞧,真的是蹦蹦跳跳,她那身形……是不是瘦了兩分?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三個女人藏在樹後,一個男人坐在樹梢頭,曠男怨女在前方不遠處,互相握著手,女孩哭得鼻涕眼淚齊流,男人心痛到說不出話。

黃雀A︰那是我的男人,她怎麼可以靠得那麼近?

周巧梅在乎的是所有權。

黃雀B︰都要成親了,他怎能和別的女人牽扯在一塊,他高潔的人品呢?

白嬌嬌在乎的是感受與愛情。

黃雀C︰白曉春不是更愛梁陌言嗎?怎能睜眼說瞎話。

曉夏在乎的是真相。

「那是我娘的主意,如果沒有周家的三十兩嫁妝,便無法參加鄉試,我的志向遠大,想成為一方大官,想護著你啊!」

哇哩咧真敢講,當官不護妻護母護天下蒼生,卻想著護外頭的女人,徹徹底底的大渣男啊。

曉夏看一眼左右兩個拳頭緊握、額露青筋的女人……沒事,成長本就是一場艱難的戰爭。

「你當官,要護的是妻兒親人,與我何干?」白曉春掩面哭得肝腸寸斷。

「等我考上舉人,娘自會上白家求親、納你為良妾。我保證絕不會踫周巧梅一下,等你進門生下兒女後,我再以周巧梅無子為由休棄她,扶你為正妻,到時我們就能一世相愛、鵜蝶情深。」

「你說的是真的?」白曉春問。

曉夏耳邊同時听見兩道抽氣聲,左邊那聲帶著氣爆前夕的瓦斯味,右邊那聲是幻想被戳破的濃酸。而她本人……徹底懵了,演得這麼逼真,好像兩人不死不休的愛戀,白娘子和許仙都沒有他們感人。

「我發誓。」

「空口無憑,我怎能相信?」

「我……我贈你玉佩一枚,以此為證……」

听到這里,周巧梅受不了了,沖上前將玉佩搶回來,順手一巴掌據在白曉春香腮上。

「徐華明,你竟把我家給的玉佩送狐狸精?都還沒有成親呢,你就把休書給備好,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都怪那個壞女人勾引得他迷了心智!

周巧梅的出現,讓兩人驚得無法做出反應,但千鈞一發之際,綠茶姊姊被巴掌甩過,角度完美、方向精準地摔進徐華明的懷抱里。

這時精蟲上腦的徐華明看不見未婚妻的淒傷,竟然半句話都不解釋,直接抱著……對不起,他那小胳臂、小身板抱不起白曉春,只能半扶半拉,全身顫抖地帶心愛女子離開案發現場。

男女主角退場,白嬌嬌和周巧梅抱成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兩個原本因為愛情而敵對的女人,因為破滅的幻想與愛情婚姻,成了同仇敵憶的己方戰友。

曉夏嘆氣,上前拍拍這個、模模那個,溫聲安慰道︰「別哭,總有一天你們會感激他的。是他的離去,給你們騰出幸福的空間,不離開惡心的徐華明,哪有機會遇見真命天子。」

真命天子?樹上的男人皺眉苦笑。真敢講啊,吃飯牽扯皇帝,連男人也能攀扯天子,話傳出去,她的頭能依舊安在脖子上嗎?

「他怎麼可以這個樣子?」白嬌嬌哭得涕淚縱橫。

「別怕,這就是人生,你得遇見一些爛人才知道人心難測,你得發生一點爛事,才能看清楚身邊的是人是鬼。瞧,現在多好,你們清楚姓徐的是什麼德性了,在還沒有陷進去之前先停損,比接到休書方才曉得錯誤更加幸運。白曉春就慘了,你們等著看,她的苦難才剛開始呢。」

「經過這次,她就能光明正大嫁給徐華明了。」

「嫁給徐華明好嗎?等著看吧,白曉春的明天將從雞飛狗跳開啟序幕。」

兩人半信半疑地看了曉夏一眼。

「可我嫁不成徐華明了呀?我會成為全村人的笑話。」當初別人有多羨慕她,現在就會多麼嘲笑她。

「回去把發生的事跟家里說說,我保證明天大家笑話的會是徐家不是你。」

「可我……再也當不成誥命夫人了。」听見這話,曉夏腦袋疼得厲害,這是啥神邏輯啊。

「相信我,寧可晚一點幸福,也不要在錯誤的感覺里面假裝幸福。別擔心太多,所有的磨難,都是老天爺為了塑造一個更好的你,認真安排的劇情。」

「是這樣的嗎?」

「就是這樣。」她說得斬釘截鐵。「科舉沒有徐華明想像的那麼容易,考進士又不是拔蘿卜、一拔一個準兒,非要當誥命夫人,不如直接去找個官來嫁。」

「那樣的人怎會想娶我?」

「還沒試就放棄,叫做不戰而降。」

「我不過是個鄉下丫頭。」

「如果你覺得自己不夠好,那就努力把自己變好,花若芬芳,蝴蝶自來,你把自己變成一顆太陽,向日葵自然就會追著你的方向。」

「真的可以?」白嬌嬌和周巧梅異口同聲。

「至少先試過,再來否定自己也不遲。」

她的話很有渲染力,兩個呆呆的無知少女被她說服了,臉上終于透出輕松笑意,手牽著手離開。

曉夏看著遠去的背影,成就感油然而生,鼓掌兩下自夸道︰「我真偉大啊,拯救兩個無知少女。」

陌言捶著額頭大笑,好久了……好久好久,他沒這樣真心大笑過,生活的壓力榨干他所有的快樂。

曉夏目光對著樹上帥哥,方才有美女在場,為了避嫌,他坐在貴賓席看戲。

見美男輕飄飄躍下樹,直接落在自己跟前,總是在他面前發花痴的她傻了,呆呆地問︰「你會不會……玉樹臨風美少年,攬鏡自顧夜不眠?」

「說點人能懂的話。」

他高冷的表情……哇塞,更吸引人了。「我說你會不會每天被自己給帥醒啊。」

噗的一聲,再度憋不住笑意,陌言笑得亂七八糟。「看來你對我的臉很中意?」

「對這樣一張臉,誰有資格不中意?」

這是相當高的評價,被她夸獎的他,心情飛揚。

陌言失笑,大掌往她頭上揉去,這個動作……親昵太過,曉夏傻掉也尷尬掉了,她知道肖想是件不聰明的事,知道自知之明是很重要的品德之一,她曉得天底下的故事只有「美女與野獸」、「青蛙王子」,再大膽的小說家都不敢寫下「王子與肥女」。對女人來說,美貌是王道,智慧幽默在美貌前面都不值得一提,活的女人如此,死的女人更是如此。

啥?舉例?可以啊。在中國有個古城叫做樓蘭,那里發現了兩具屍體,一具叫樓蘭美女,一具叫作干屍二號,當中差異……自己想去。

因此不能亂幻想,不要以為眼前帥哥是萬里挑一的特殊品種。呃……如果真有到這麼特殊,那只能說︰他的眼楮需要做視力矯正。

咽下口水,假裝那個親昵不曾發生,剔除妄想,她只能一路干笑著。

「是真的嗎?」

「什麼是真的?」

「所有的磨難,都是老天爺為了塑造一個更好的你,認真安排的劇情。」他定眼望向她,一瞬不瞬。

問這個啊……「對啊,學走路時摔跤,是為了讓你日後能夠走得又穩又直,科考失敗是為了砥礪你向上的意志,每場磨難都有其背後目的。用文言文來說,就是天將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

「你這話說得真勇敢。」

「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勇敢嗎?真正的勇敢不是無所畏懼,而是感到恐懼的同時,還能鼓舞自己,硬著頭皮去做。」

是嗎?所以他該做的不是怨恨,而是甩開畏懼、勇往直前?陌言陷入深思。

此時此刻曉夏絕對沒想到,自己幾句話改變了朝堂走向,改變某個皇子的命運,他光明燦爛的前程毀在一個名不見經傳、渺小女子的幾句屁話里。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他喃喃自問。

「對啊。」曉夏看他一眼,擠擠鼻子。

突地,他笑了……本以為這種行為叫做愚蠢,以為雞蛋踫石頭是天大地大的笑話,以為自己想做的事是無可救藥的天真,幾度在深夜輾轉之際勸自己放棄這念頭,原來……不必放棄啊,他欠缺的只是真正的勇敢。

每人心里都有一根特別脆弱的筋,不能輕易撩撥,一撥就亂了序、亂了智商。而他不經意的笑,把她那根脆弱的筋撥得亂七八糟,咚咚咚,彈出一首錯亂曲調。

回不了神啦,怎麼辦?她就想一輩子看著他的笑,像個傻兮兮的笨瓜那樣。

她的話瞬間把他虛虛、空空的心給填滿,頓時他全身上下充滿力氣,有力無處使的他只能又往她頭上揉兩把。

于是……她更混亂了,突然間服裝設計師想改行寫小說,寫一篇王子戀上胖丫頭……

「走吧,回去吃飯,明早我們去鎮上一趟。」他握住她的手,軟軟肉肉的掌心讓他覺得很窩心。

手被握了?還是十指緊扣?

她沒听見他的話,因為魂在飛、心在飄,她的靈體蕩到九霄雲外,對著邱比特在叫囂,大聲喊著︰快射我、快射我,愛情的箭快快瞄準我們的心髒,來個一箭雙鵰……

今兒個夜里他不一樣,他沒有背對她躺下,而是一個翻身直接對著她的臉。于是……小鹿亂撞、雙眼迷蒙、臉色緋紅,像喝了春酒,加了藥的那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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