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謀甜妻 第五章 中毒的真相(2)
作者︰千尋

以笙進了刑部,他有強烈表現欲,因此忙得腳不沾地。

另一方面,他沒忘記要賺銀子給姊姊揮霍,所以還得照看鋪子,于是能黏在姊姊身邊的時間不多。

而鄭國公身上的毒解除,幾日功夫又是生龍活虎,便帶著妻子到處玩。

基于上述理由,以芳意外地得到許多自由。

而呂氏與老夫人之間的心結打開,老夫人的罪惡感不再,她走出小佛堂,願意讓媳婦小輩承歡膝下,這讓國公府的氣氛更為融洽。

鄭啟山派人回老家尋周望,他想弄清楚,一個不在朝堂上為官的文人,為何要對自己下毒手?

如今哥哥弟弟各有差事,爹有娘陪伴,祖母有祖父照應,府里只剩下以芳沒人理,要知道做壞事也得有伴,才能轟動熱鬧,而今……沒事可干,她跑到哥哥們的練武場抓起沙包胡揍一通。

砰砰砰——一陣胡揍亂踢,刷地,沙包破了,里頭的沙子掉出來。

佰佰看見,驚得一雙美目圓瞠,小姐的功力又見增長,這日後姑爺若是違逆小姐意願,會不會被揍成豬頭?

突地,佰佰為素未謀面的姑爺感到深深的哀愁。

以芳看著滿地沙子,嘆氣道︰「我真該練武的,白白浪費一株好苗子。」她想要什麼,爹往往二話不說就給,唯獨習武一事,爹娘打死不松口,連祖父也堅持,她搞不懂為什麼,只好天天吵、日日鬧。

有一回爹被她逼急了,把她扛在肩上說︰「乖女兒,將來會成為你對手的只有未來的相公,以你這身力氣不會輸的,要是再習武藝,爹擔心吶……」

擔心一個不仔細,女兒會變成寡婦,當一回寡婦不怕,就怕女兒下手沒個輕重,要是接二連三當寡婦,她有一身驚人力氣的事兒可就瞞不住了。

她其實覺得干麼非得瞞?長輩的顧慮太奇怪,倘若日後真因此嫁不出去,尋個上門夫婿不就得了。

但阿笙說得好,這叫「代溝」,一代與一代之間的溝深到……只能孝順附和、無法溝通,所以她得勤學禮儀、謹守規矩,她得演好世人眼中的好姑娘。

唉,真累!幸好啊,幸好她踫到一個不介意自己真性情的蘇木。

想起蘇木,表情不自覺地柔和了,他真的很好,好看、好性子、好能耐,全身上下就找不到一處不好的。

她不想克制自己的喜歡,她不介意腦海中的思念泛濫,她想時刻待在他身邊,想看他、听他、時時呼喚他……

「小姐小姐。」芊芊快步從外頭跑進來,氣喘吁吁的,可見得跑急了。

拾拾、佰佰、芊芊都是阿笙給她找來的丫頭,一個個對她忠心耿耿。

當然,這是她自認為的,其實她們對以笙更忠心,這會兒她身邊發生的事兒,下一刻以笙就會知道得清清楚楚。

她揚起笑臉。「怎樣?」

「蘇公子不在醫館,他進宮了,听說皇上龍體違和。」芊芊一面喘一面稟告。

醫館的位置並不好,但蘇神醫的名頭擺在那兒呢,壓根不需要以笙的點子,短短幾天時間就被宣揚得沸沸揚揚、門庭若市,搞得蘇葉不堪其擾,決定多聘幾個大夫來坐堂。

「了解。」以芳轉身往外跑。

佰佰追在身後急問︰「小姐,你要去哪兒?」

「去逗皇女乃女乃開心啊。」

又進宮?司馬昭之心吶!

佰佰跟著邁開腿追上。「那也得打扮打扮啊,小姐別跑這麼快……」

還打扮啥,阿木哥哥可喜歡原汁原味的她了!

蘇木的話像把剪刀,剪掉她身上的繩索,于是她說學逗唱,讓皇太後笑得前俯後仰、毫無形象。

皇太後不知道這孩子是哪里不對勁,過去進宮總是中規中矩、不出半點錯,現在卻活潑不少。

也好,這樣更見真性情,後宮里什麼女子都有,就是沒有這番模樣的。

身為呂家姑娘,從小就被要求禮儀教養,一言一行都得謹守分寸,當初她不懂舒娘為何堅持嫁給鄭啟山,她本想為皇帝聘自家佷女為妻的。

舒娘說︰「跟在鄭啟山身邊,想笑便笑、想哭便哭,沒那麼多的規矩壓著,連呼吸都感覺自在。」

都說女人矛盾,痛恨規矩卻又要求規矩,舒娘想要自在,卻逼著女兒不自在。皇太後問過舒娘,會不會覺得對女兒不公平?

舒娘愣了愣後回答,「不知道她的命運會落在哪里,倘若她運氣夠好,成親後自然能將規矩置之腦後,若是運氣差呢?有規矩綁著,至少能教她不行差踏錯,不會造就無法挽回的後果。」

說得好,女人命好命壞,得在成親後方能論定。

「人人都說鄭家姑娘彈一手好琴,真不曉得這謠言打哪兒來的,不過也好,有這麼個謠言存在,想表演琴藝的姑娘就不會自不量力,逼我上台。」

皇太後笑得不能自抑。「你把底兒都給透了,你娘不得捶你。」

可憐當娘的,想盡辦法給女兒打造好名聲,她卻給自家娘親拆台。

「我也只能說給皇女乃女乃听了,在外頭,我還得當個溫良恭儉、多才多藝的好姑娘。」她垂頭喪氣,一雙濃眉憋得緊,這副小模樣又招惹出皇太後一陣大笑。

皇太後輕咳兩聲,裝模作樣道︰「可都听清楚了,咱們表姑娘的底萬萬不能透出去,她在外頭還得溫良恭儉、多才多藝呢。」

敏姑姑及宮女們憋住笑,屈膝道︰「是,這秘密頂頂要緊,奴婢們絕不說出去。」

「敏姑姑,這很重要,若是傳揚出去,我娘定會拿斧子把我給劈成兩半。」

「自個兒不成樣,還編派你娘,她那細手細腕的,能舉得起斧子?」

「我娘啊,表面重規矩,骨子可叛逆著呢,在外頭我爹說啥她都掛起笑臉,柔聲道︰「相公說得是」,誰不夸她一句賢慧端莊?可回到家里……偷偷告訴皇女乃女乃,是我爹給娘捏肩捶背、捧洗腳水。我娘自然拿不起斧子,可她一聲令下,爹敢不乖乖從命?」

皇太後失笑,這孩子心底再敞亮不過。

沒錯,舒娘表面上比誰都重規矩,可骨子叛逆得很,要不一個在清貴世家教養長大的女子,怎能豁出一切,以性命相搏,非嫁給鄭啟山不可?

當年新朝剛立,先帝怕文官武官聯手,結黨營私,這樣一門親事能不引起皇帝疑心,也是老鄭國公拿得起放得下,願交還兵權,順從兒子心意,否則這門婚事哪能成。

「回過頭來說,國公府有窮到這等地步?得讓阿笙去掙銀子,讓你吃上一頓聞香樓?」

「娘說越是富貴人家的孩子越要戒驕奢,一個月只給我們二兩月銀,去一趟聞香樓得花上十幾兩呢,皇女乃女乃說說,我娘摳不摳門?」

「才二兩?」

「可不是嗎,那回我見著一盆茶花可厲害了,白色花瓣里有一抹暈綠、一條紅絲,名字更有意思,叫做抓破美人臉,我想著皇女乃女乃喜歡茶花,就問了價錢,沒想老板一開口就要五百兩,那得不吃不喝存上幾年才買得起呢。」

「可你不是買了嗎?」花養在花房里,養得挺好的,都能分株了。

「是阿笙賣了兩幅畫才湊齊銀子的。」

皇女乃女乃哭笑不得,文人最重墨寶,何況以笙的畫工,日後必要大成,沒想竟為那盆花將畫賤賣,莫怪她偏心以笙啊。

談笑間,蘇木過來請平安脈,看見他,以芳整個人散發出光芒,眼神追逐起他的身影,而蘇木雖然沒笑,但眼角眉梢已浮現幾分溫柔。

見狀,皇太後抿唇淺笑,看來兩人有譜,若真能成,舒娘的心事可了。

請過平安脈後,皇太後疼人,道︰「這兒沒事了,听說御花園的大理花開得正好,以芳帶阿木出去逛逛。」

「是。」以芳樂得一屈膝,拉起蘇木就往外走。

出了長暉宮,勾住他的小指,她笑逐顏開,輕問︰「皇上龍體欠安?」

「對,胃火上升,太醫可以處理的,但是……」

「非要你看過,才能放心?」以芳接話。

蘇木笑著點頭,他把鄭國公從閻王殿前拉回來,這事已經傅遍京城,如今蘇醫聖有名,蘇小神醫名氣也不差,但進宮不光為皇上號脈,皇上還拉著他說了一回最近朝堂上吵得沸沸揚揚的節度使設置。

他想起歷史上安史之亂,便細細分析起優缺點。他提醒皇上,要慎防外地將領是否會擁兵自重,當藩鎮在軍事、財政、人事上頭不受中央控制時,很容易引發藩鎮割據、國內兵變。

如今外敵方平,國內正需休養生息,若是有那懷著野心的武官想趁此事盤踞一方、就地稱王,就擔心國內又將亂起來。

皇帝本就不同意此事,他喜歡的是那等知進退的,比方打完仗便立刻上繳兵符的鄭國公之類的臣子,但是文官頻頻上奏,尤其以梁尚書為首的官員,大力鼓吹設置節度使的好處,一時間皇帝尋不出話來反駁,才找來蘇木。

一番談話,讓皇帝對此事有了更深刻了解,以及有足夠說詞駁退梁尚書。

「就地稱王」呢,皇上只要不陰不陽問上一句「不知梁尚書此舉是想為誰說項」梁尚書能不偃旗息,跪地求饒?

「被皇上倚重是好事,但也得慎防。」以芳語重心長。這皇家事啊,能不沾就別踫,無數只眼楮看著呢。

蘇木微詫,一直以為她心大,萬事皆不放心上,原來她竟然看得透澈只是不想說。

「我有分寸的。」蘇木模模她的頭。

一笑,揭過這話題,以芳與他往皇後娘娘的慈慎宮走,進宮一趟,不先把三位主子伺候好了,哪有心情賞花?

「醫館很忙?」

「我進宮,師父肯定忙壞了。」

「那你得盡快回去?」

「這倒不必,我家師父很任性的,若是忙不過來,肯定會把醫館給關了。」

師父不看重金錢,這些年賺多少花多少,從沒想過兜里還剩多少,有一回真把銀子給花光光,冬天冷,炭用完了又沒人上門求醫,師父竟燒書取暖,那行徑真教人頭痛又肉痛。

從那之後,他強勢接管家里的經濟支出,不允許師父過度任性。

「那好,給皇後娘娘請完脈,我帶你去逛逛,京城里有許多好吃好玩的,你還沒見識過呢。」

「好。」

見蘇木應下,以芳看看四周,賊眉賊眼地踮起腳尖,在他耳邊低聲道︰「偷偷告訴你一個大發現。」

她噴出溫溫熱熱的氣體,吹拂上他的臉頰,激起他耳廓一片嫣紅,「什麼發現?」

「我知道我的力氣傳自誰了。」

「你爹?」

「不是,我爹和哥哥們力氣大不假,但他們可沒有一腳踹斷樹干的本事。」

「所以……」

「是我祖母。」

「老夫人?」

以芳興奮得一雙眼楮閃閃發亮。「對,我家祖母重出江湖了,你知不知道我們家里有個柳姨娘?」

「知道。」

老鄭國公膝下空虛,與妻子結褵多載只得一子,為開枝散葉,老夫人替丈夫娶回兩個小妾,可力氣使盡,連只蟑螂也沒生出來。

兩人中的王姨娘十幾年前沒了,而老夫人進佛堂之後萬事不理,老鄭國公身邊只有柳姨娘服侍,多年下來,她嚴然以主子自居,除了不敢在主子們跟前拿翹外,養德堂的下人們誰敢不听她號令?

而今老夫人出了佛堂,柳姨娘沒搞清楚自己身分,還以為多年殷勤,已經在老鄭國公跟前站穩了腳跟,經常試探性地在暗處踩老夫人幾腳,觀其反應,老夫人不與之計較,竟讓她誤以為自己立于不敗之地,忘記身分。

「養德堂有小廚房,前天祖母命人炖燕窩,那血燕可是我娘特地命人尋來孝敬祖母的,祖母不見得多喜歡吃燕窩,可這舉動等同對母親釋放善意,這一來一往的,婆媳之間的隔閡就能慢慢彌補起來。

「誰知柳姨娘的貼身丫頭不知道哪來的膽子,竟敢搶走燕窩給柳姨娘送去,祖母一氣之下走到柳姨娘屋前,提腳「輕輕」一踹,咻……把整扇門給踹飛了。柳姨娘哭到祖父跟前,求祖父替她主持公道,可她真是傻了,正頭夫人和姨娘是天生的不平等,哪有公道可言?」以芳強調「輕輕」兩個字,說到門踹飛那段,整個人雀躍無比。

「然後?」

「我娘到得及時,她對祖父說,後宅事爺兒們還是別摻和才好,祖父松口大氣,提起衣擺轉眼走得不見人影,然後我娘給祖母行過禮,再以美妾為婢之理說出一通誰也駁不來的規矩,之後把柳姨娘給送到莊子上。

「祖母很滿意母親的處理,領著母親回房,送給母親一對玉鐲,說是傳媳不傳女的傳家寶。我娘高興得掉起金豆子,成親多年,祖母總算認下她這個媳婦。」以芳甜甜一笑,勾起他的手臂輕道︰「都是你的功勞。」

蘇木輕輕笑開,本想謙遜兩句,倏地,一個念頭閃過腦海,他問︰「你祖母姓什麼?」

「姓霍。」以芳想也不想,直覺回答。

所以沒猜錯?若果真如此,他就能明白了,明白身為武官千金,一身力氣為何要藏著掖著,明白每每打完勝仗,鄭家都迫不及待將兵權上繳的原因。

看著他攏起的眉心,手指劃上他兩眉中間,以芳敏感問道︰「有什麼不對?」

「沒。」首先他並不完全確定,再則就算事實,也該由鄭家人親口告之,他無權越俎代庖,握住她的手指拉下,他笑道︰「你喜歡聞香樓的菜?」

「何止喜歡,簡直是愛死了,尤其是他們的醬肘子,別家都做不出那味道。」

「出宮後我請你。」

「你有錢?」

「我可是蘇小神醫。」出一次診,沒有千兩幾百兩也是有的,當神醫最大的好處是看病不必開價,人家會自動傾囊相贈,更別說他還是在皇上跟前掛上號的神醫。

「意思是,跟著你有肉吃?」

「吃香喝辣全隨意。」

「哈,那我可得跟牢了。」

「聰明選擇。」

兩手交握,繼續往前行,遠遠地,蘇木看見怒氣沖沖的燕瑀朝這方向走來,他想也不想拉起以芳一個旋身躲到大樹後,好巧不巧恰恰躲到皇上最喜歡的那幾棵龍爪槐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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