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了姑娘挨雷劈 第三章 歡喜俏冤家(1)
作者︰寄秋

「侯爺,您還好吧?」一下舒眉,一下顰眉,似笑又似怒的表情多變,連喊了幾聲也沒回應。

回過神的牧司默雙目清明,他抬頭看向僅剩的七名親衛,「叫我將軍,我現在是帶兵的主帥。」

「是,將軍。」

看著眼前一列青衣將士皆有傷在身,或重或輕,或傷了胳膊,或腿上傷口未癒,形容狼狽,憔悴不堪,牧司默神情微冷。

出西北邊界時他一共帶了三十名親信,如今死傷大半,活著的人也不得安生,連想找個落腳地都不容易,京城那夥人不想他們回去,見一個殺一個。

「陳七,我要你查的事怎麼樣了?」牧司默問道。

陳七是牧司默的先鋒官,同時也是從小和他一起長大的小廝,後來成了他的親隨,一起上戰場殺敵。

在受傷的這群人之中,陳七是傷勢較輕的一個,行動上並無大礙,他們在軍中有一套互相聯絡的辦法,一旦走散或遭人擄掠便可用此方式留下暗語,方便尋人和聚集,牧司默養傷期間,這七人便用此法找到彼此,然後又循線發現被救的他。

「根據末將的暗中查訪,老夫人根本未如信上所言病重在床,末將親眼看見她坐上往天雲寺的馬車,一路上和大夫人有說有笑,面上看不出一絲病容。」

說起此事,陳七仍舊忿忿不平,太可恨了,居然借用軍情管道送假信,還利用將軍孝順老夫人的心!

那封「母病危,速回」的信箋下方蓋著西北侯府的印信,也就少數幾個主子知道印信放在哪里,再由府里三位管事同意方可落印,這是牧司默離府前做的安排。

那三個管事都是他爹生前最信任的下屬,因傷退下後便在西北侯府里做事,牧司默此舉是為了預防他不在府中時,有人趁機侵佔侯府資產。

因為信任自己的安排,他看到那一行墨黑的字便信以為真,等不及上報皇帝就心亂如麻的帶人連夜往京城趕,就怕和父兄死時一般,連母親最後一面他也見不著,留下最痛的遺憾。

誰知他們離開才第二天便遭到伏擊,當日死了五人,輕重傷一十二人,休息了半日才又繼續前進,前後總共三波刺殺,就以這次傷情最為慘重,逼迫他們不得不停下來混入人群中,藉以躲開身後的追兵。

他們不怕死,就怕死得不明不白,不過是回京一趟,為什麼突遇截殺,地方官難道不用出面嗎?

「我娘真的沒病?」牧司默心里五味雜陳,有人利用他母親布了個可怕的陷阱讓他自投羅網。

陳七點了點頭,「是的,將軍,老夫人身子骨十分硬朗,還能爬一百零八道登仙梯上山呢。」

天雲寺位于山頂,山勢陡峭,地形偏高,腿腳不利索的人還真爬不上去。

「那麼這封信究竟是誰寫的?」膽敢冒用侯府之名,其心可議,其人當誅,豈可任其禍害侯府。

「這……」陳七一頓,欲言又止。

「說!」牧司默怒目一喝。

陳七苦笑著低下頭。「是……是大夫人。」

「我們侯府沒有大夫人。」府中只有老夫人和生下庶弟牧司風的姨娘章氏,其余皆為閑雜人等。

「她是大公子的未婚妻,願為死去的未婚夫守節,所以……所以……她早就住進西北侯府,下人們都稱她為大夫人。」若無老夫人的默許,她哪敢以此自居。

這件事情陳七也是贊成的,故而他早已得知卻隱瞞不說,直到木已成舟才告知將軍。

一代名將死後蕭條,未婚妻願入門守寡何嘗不是幸事,至少逢年過節能有人上個香,燒些紙錢告慰底下的亡者。

「我同意了嗎?」他才是侯府主人。

當年,西北侯府門口匾額掛的還是鎮北將軍府,牧司默的父兄長年駐紮在邊關,好些年才回京一次,還是兩人輪著來,一家幾口人而已,卻總是湊不齊。

那年牧家長子牧司情告假回京成親,誰知就在大喜之日的前三天,忽然傳來邊關告急的消息,皇帝要牧家派一人帶兵回援,先擋下這一波攻勢,他再想法設方籌備軍糧由另一人送過去。

因為牧司情成婚在即,其母楊氏便要小兒子代為出征,等新婦三日回門後再由長子押糧回邊關。

牧司情卻不同意,那時的牧司默只有十四歲,在兄長眼中還是孩子,一心護弟的牧司情便自動請纓,拋下待嫁的新娘子和期盼抱孫子的母親,領了五萬兵馬便走了。

可是之後押送糧草的卻不是牧司默,他被人搶了差事本來就憋著氣,回府後又被母親數落一番,大罵他沒出息,不求上進,這點小事也做不好,他一氣之下就去了江南,整整一年未歸。

就在這一年中,他父兄雙雙陣亡,等他得知消息時兩人早已入土多時,他回來只看見兩座並立的墓碑。

牧司默呆呆看著,完全哭不出來,因為太悲傷了,他沒辦法相信他們走得這麼突然,一次失去兩位至親,他心痛難耐,久久說不出話來,只能跪在兩人墳前。

因為這痛到木然的表情,以至于被傷心過度的楊氏以為他一點也不難過,抄起手臂粗的長棍朝他背後直打,崩潰痛罵死的為何不是他,他大哥是替他死的……

牧司默也想著為什麼死的不是他,大哥比他有用多了……他毫不反抗,任憑母親幾乎將他打死在牧家墓園,躺在床上好幾天下不來。

就在此時,朝廷傳出有官員上奏牧家父子守關不力,說他們調度失誤,才導致損兵折將,兵敗如山倒,鎮北將軍名不符實,應摘匾削品,抄其三族,打入大牢。

而皇帝居然真的動搖了,有意趁此機會拔除已無撐天棟梁的鎮北將軍府,將其家產收歸國庫。

雖未正式下旨,但外頭傳聞紛紛,與牧府定有婚事的楊國公府也由皇後派人來退婚,牧司默和皇後娘家的趙大小姐因此解除婚約,從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失去一樁婚事卻能看清趙家人的嘴臉,牧司默並不覺得可惜,全然沒放在心上,京城第一美女又如何,也不過是一枚棋子罷了。

可是父兄將要蒙受的冤屈牧司默不能忍,他不會讓任何人毀了牧家先人辛苦打下的基業,就算是皇帝也不行。

牧司默那時就是個瘋子,他將府中所有為國捐軀的先人牌位全綁在身上,然後高舉父親染血的戰袍一路高喊,「先帝!請睜眼看看為守護疆土而戰死的臣子們,我們心寒呀!一百多條人命葬送在漫漫黃土之下,卻還有人不放過我們,如果戰敗就要抄家滅族的話,從此我們武將再不上戰場,讓文官拿起刀劍守疆吧!」

說完,他敲響了宮門外的登聞鼓,無論誰叫停都不停,整整敲了一百一十下,意思是一百一十條被奸臣迫害的冤魂來喊冤了。

皇帝震驚了,朝臣被震懾住了,武將心有戚戚焉,當下棄劍丟刀者眾,直言鎮北將軍之死會是他們日後的寫照。

為了安撫大舉抗議的武官,皇帝只好將上奏的臣子斬首示眾,抄其家產補償給牧家,並追封鎮北將軍為西北侯,牧司默承其爵,襲爵三代不降等,之後再依其作為論之。

可以說牧家的爵位是牧司默拿著項上人頭拚來的,因此他也被皇帝厭憎上了,稱他是渾人,把祖宗牌位背上身的事也做得出來,實在是荒唐。

不過渾人就渾人,他才不管別人怎麼說,保住了先人基業,不讓祖先蒙羞就行。

「將軍,您不在府里,因而大夫人……」

「嗯?」牧司默聲音一沉。

陳七連忙改口。「範小姐入門一事,是老夫人讓人出面辦的,只請族老喝了茶便當進門了,她自個兒讓下人改口喊大夫人,老夫人也沒反對。」

這事很平和的落幕了,無人有異議,兵部尚書之女範紫芊就這麼成了西北侯府的大夫人,替牧司情守寡。

「信是怎麼送出的?」牧司默又問。

一個深居簡出的女人如何知曉他們西北侯府的消息來往管道?

「這……」陳七面上一臊,他沒想過要查,想著範紫芊已經夠可憐了,何必為難。

牧司默冷聲道︰「你就沒想過她為什麼要送一封假信出來?」傳這種消息給在前線的將士,她難道沒想過後果嗎?

陳七頭低得不能再低,一臉羞愧。

「因為這一封信,我們損失了多少兄弟?」牧司默咬牙,聲音森寒,好似大雪封頂,凍得人四肢僵硬。

「將軍……」陳七哽咽。

其他人跟著抹淚,想起無辜死去的同袍,他們既痛心又感慨,也恨起範紫芊,沒有她的自做主張,怎會死那麼多人?

這一刻,他們不免懷疑起範紫芊,尤其那些在路上埋伏的刺客將他們回京的路線模得一清二楚,幾乎毫無誤差。

若說這兩者之間並無關連,在場的人都不相信,天底下哪來那麼多的巧合?

不管是有心算計也好,無意為之也罷,這件事範紫芊肯定月兌不了干系,即便是被利用了,她也不能仗著和侯府那一點點關系隨意送信,還是要命的奪魂信。

看看一條條鮮活的人命就這麼沒了,原本他們是要在戰場上建功立業的,封妻蔭子,為家族帶來榮譽,卻因短短的一行字斷送了,她被恨上了也不是沒道理,就連牧司默也想手撕了她。

「我任命的三名管事呢?」他賦予他們重任,他們卻辜負他的托付,其罪難恕。

另一名叫周強的副將回答了,他左眉上方一直到耳後有一道傷疤,「將軍,末將明查暗訪了三日,發現一名管事生了重病,似乎下不了床,另一名管事不知犯了何罪被關進了大牢,還有一個……」他眼神復雜看了頭兒一眼,欲言又止。

「被收買了是吧?」牧司默冷笑。

他自個兒挑中的管事他知之甚詳,三人之中有一人名叫胡柴,本來就較為貪財,他還曾笑稱他是守財奴,但他沒料到此人有一天會背叛他,畢竟這人是他父親舍命救回來,最為肝膽相照的兄弟,他還喊他一聲胡叔。

周強一愕。「將軍,您知道了?」

牧司默點點頭,轉頭問另一人,「華平,你的傷勢還好吧?」看他手臂上的傷口還在流血,肯定沒好好休養,又四下奔波。

「將軍,屬下還好,還能殺幾個敵人。」華平咧嘴一笑,一口白牙亮得閃人,襯托得他膚黑如炭。

華平原是農家子弟,因為朝廷徵兵而從軍,原是伙頭兵,但因個性靦腆常受欺凌,一日被牧司默發現他遭人打得很慘,因而收入麾下成為親兵,近年來表現不差,只要再立下幾個功勞,有望升為六品校尉。

「你們幾個傷勢較重的找個地方養傷,暫時別在外露面,試著從西北軍調幾個人來,我有大用。」光憑這些人手不太夠用,他想要找出幕後黑手著實有困難。

「是。」幾人應下。

「陳七,你就勞累些,把那名管事從牢里撈出來,並想辦法取回印信,斷了那人對牧家資產的濫用。」

範紫芊真以為自己是牧家長媳了嗎?

「是,將軍,末將會喬裝潛入京城,把管事的事給平了。」陳七不說也知道將軍口中的人是誰,大夫人……範小姐做的事的確有些過了。

「周強,我給你一個任務,去綁了胡柴,打斷他一條腿,告訴他顧好侯府產業,若是少了或者被人吞了,就要他以死謝罪。」他給了胡柴改過自新的機會,就看胡柴肯不肯接受了。

「將軍,他不會反過來出賣您嗎?」周強皺眉,像這種風吹兩面倒的牆頭草,就該一刀了結他,何必給他活路。

「他不敢。」牧司默肯定地道。

胡柴早年窮怕了,所以對銀子有無比的狂熱,但他有一點可取之處,那便是對牧家忠心不二,之所以會被範紫芊拉攏,除了錢財誘惑之外,最大的原因還是看在她願意替大哥守節的分上,畢竟甘心為未婚夫守節的女子世界上可沒幾個。

範紫芊便是看中這點才會以守寡名義進入西北侯府,一是博得對未婚夫不離不棄的美名,二來也能提升在侯府的地位,久而久之侯府的大權便能掌控在她手中。

「將軍,既然老夫人無事,那您是回邊關還是回京?」華平問道。

兩眉一擰,牧司默略作思忖後說︰「把消息散播出去,就說我在查探敵軍動向時遇到敵襲,我寡不敵眾被逼墜崖,目前行蹤不明,不知死活,要求朝廷派兵搜索。」

「將軍,您這是……」以身為餌嗎?

「我們總不能一直被壓著打,該回禮了。」這樣做可以打亂對方的陣腳,若是朝廷介入,那些人就不好行動了。

「末將明白了,將軍是想藉由朝廷的人讓躲在暗處的人不敢動手,他們也怕被當作可疑之人捉起來,萬一事蹟敗露可就前功盡棄了,還會被順藤模瓜扯出帶頭的人,引起皇上的猜忌。」華平佩服得直點頭。

沒有一個皇帝不多疑,一旦坐上那個位置,看誰都懷疑要對其不利,一有風吹草動便覺得有人要搶他的寶座。

牧家最大的過錯是功高蓋主,因此兵部在糧草上動手腳時,皇帝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是想讓鎮北將軍之名蒙塵,削弱牧家的勢力,卻沒想到會因此讓兩名守關大將戰死,反倒造成邊關不穩,還差點被敵人破關而入,直逼京城。

後來牧司默接手鎮北將軍一職了,皇帝雖然不喜他,倒也不敢再搞制衡手段,更表現出看重牧司默的領軍才能的模樣。

「你們也不要有太大的動靜,保存實力,靜觀其變。」一動不如一靜,沉不住氣的人最終會先浮出水面。

「是,將軍,都听您的,不過……」

驀地,牧司默做了個噤聲手勢,陳七等人大感不解時,一道輕軟的女聲響起,眾人才明白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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