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命里缺一位 第七章 喜歡的感覺(2)
作者︰田芝蔓

怎知這一轉身,就看見一名女子往他們的方面望過來,下一刻,就見那女子臉上的表情由驚轉喜,然後流下了眼淚,她先是有些遲疑有些顫抖的走了兩步,接著便快步的跑上前來。

當她與唐珺瑤擦身而過時,唐珺瑤聞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她記不起這是什麼味道,只知道,這是一股令她十分嫉妒的香味。

「天佑哥哥,居然能在這里見到你。」那女子扯住了季天佑的袖子,落下滿是感動的眼淚。

「你是……」季天覺得這名女子有些熟悉,卻不記得自己在哪見過。

這女子雖然身著粗布衣裳,卻生得明艷俏麗,唐珺瑤好似漸漸想起了什麼。

「茹雪身上的味道跟你不同,她身上總是帶著甜甜的花香味,而你身上總會帶著淡淡的油煙味,所以我能猜出是你,即便聲音是她的。

這是有一回,她捂住了季天佑的雙眼,讓身旁的人開口問他捂住他的眼的人是誰,季天佑立刻猜出正確答案後,給她的解釋。

「茹雪像個瓷女圭女圭一般精致,適合擺在多寶福上當擺飾,不適合帶著一起出游。」

這是有一回,她開心地和季天佑要到郊外賞景踏青,盡避他的表妹哭著說要跟,但他沒帶表妹,只帶她一同出游,她問他為什麼,他給了她這個回答。

季大哥對她很好,小時候她一直以為自己對季大哥是特別的,但他的表妹季茹雪出現後,她終于知道自己並不持別了。因為茹雪身上有女孩子家才有的甜香,還是個精致的瓷女圭女圭,她比不上茹雪,那根扎在心里很久的刺,她本已經遺忘,現在重新見到她,唐珺瑤才又想起。

「沒有一個男人配得上茹雪,我不希望她長大,不希望她嫁人。」

「那珺瑤呢?你希望她嫁人嗎?」

「珺瑤……不一樣……」

她記起了季大哥與師傅的對話,季大哥不望季茹雪嫁人,但對她並不在意,季茹雪是季大哥心尖兒上的那塊肉吧!

「是茹雪吧。」唐珺瑤開口說出季天佑一直想不出的答案,但臉上笑容盡失。

「是茹雪?你長這麼大了?」季天佑難以置信,他展開季茹雪的雙臂,圍著她轉了個圈,細細打量著她,最後一次見她,她還是一個小娃兒啊!

「天佑哥哥,都幾年了,我現在已經十六歲了。」

「茹雪啊!終于找到你了,快點,喝碗粥吃個饅頭,娘要帶你去張老爺那里了。」

季茹雪听到這個聲音,竟是害怕地躲在季天佑的身後,她扯了扯他的衣袖,求救道︰「天佑哥哥,救我,我不要去張老爺那里工作。」

「什麼張老爺?」

「就是城東的富戶,家里听說是做胭脂買賣的。」

本來在一旁盯著粥棚派粥的張士瑋,因為有一女子突然撲向東家,他怕難民搔擾東家,這才上前,因為听見東家與那名女子似是舊識,便守在一旁沒有其他舉動,如今听到季茹雪說的話,他附耳在季天佑的耳邊,說了那個張老爺的來歷。

那是個長嵌縣城里有名的色老頭,以季茹雪的姿色,怕是進門當夜就會被張老爺給綁上床了。

季天佑一听,過去對姑母的不滿如今又全涌上心頭,「姑母,許久不見,想不到你已淪落至此,依然如此不擇手段啊。」

季氏本沒有留意女兒與何人說話,直到季茹雪躲到那男子的身後,她才抬頭把對方看了清,這一看差點沒嚇掉了魂,她以為已經死在戰場上的季天佑居然回來了!

「你你你胡胡說什麼……」

「我胡說?」季天佑仔細的打量了季氏一番,她身形的確沒有當年圓潤,還穿著一身舊衣裳,但或許年輕時保養得宜,仍是能看出一絲風韻。不過……一路逃難來的人,一身這樣干干淨淨的,不免讓人懷疑。「姑母是真不知道那張老爺是個什麼樣的人?」

季氏當然知道張老爺是什麼樣的人,可他們逃難至此,再沒有活路的話,一家四口怕就要餓死在城外的難民營里了。直到有回有個牙行的人來挑人,出手對女子就是東一點西一點的佔點小便宜,她看準這一點,偷偷找上那牙人,給了他點甜頭,他便答應要幫她那個招贅的夫婿梁俊找個好些的工作。

但梁俊去了趟牙行回來,盡是嫌棄那些工作太操勞,不肯做,季氏才想罵他是個沒用的男人時,他便開口說了在牙行打听到的消息,說是張老爺剛剛納了房小妾,想要給小妾找個貼身侍女。

當時,有個同是去找工作的長嵌縣縣民不屑的冷哼一聲,說是誰家想賣女的才會把閨女送去張府工作,在張府工作的侍女,但凡長得能入眼的,就沒一個清白的。

季氏听見了轉機,想著自己生了個貌美如花的女兒,只要她教女兒一點手段,把那張老爺侍候得服服貼貼的,就算不撈個小妾做做,能在大宅院里做個一等丫鬟,日子也是可以過得很滋潤的,而且若能懂得哄哄男人,有什麼賞賜拿不到手呢?

于是她又去見那牙人,磨磨蹭蹭的服侍了他半個時辰,那牙人才為她送來一套干淨的粗布衣裳及一小盒香料,讓她可以為季茹雪好好打扮一番,以便把她送去張府。

「我初來乍到,怎知道那張老爺是個什麼人,要知道了也不會把親閨女給送過去。」

季天佑冷笑數聲。是!茹雪是姑母的親閨女,但她是姑父的親閨女嗎?姑母當年那件荒唐事誰人不知,只是礙于季家的勢力沒人敢明說罷了,姑母被始亂終棄,對茹雪的親爹只有恨意,若非茹雪是她的親閨女,哪里會不冷不熱的養著,早丟棄她了。

而那個長相平庸懦弱無能又是招贅的姑父,可能好好待這個來歷不明的閨女嗎?知道把閨女送去張府會有什麼下場他不管,只差沒明講要賣閨女了。

「姑母,我一句沒說張老爺是怎樣的人,你完全是不打自招。」

「我……」季氏因為無話可說,只好破罐子破摔,耍起無賴來了,「不讓茹雪去張府工作,我們一家子怎麼活?難不成你要養我們嗎?」

季氏直到此時才發現設粥棚的人竟是季天佑,心知他是發達了,想不到他失了季家的所有家產,竟然還能重新發達起來。

「要我養你們?姑母說這話不臉紅嗎?我爹死後,姑母是怎麼侵吞了季家的產業?要不是我爹在世時看出姑母不是個安分的,以我娘的名義置產,我及我娘怕是在他過世後就要流落街頭了。」

「既然是季家的產業,怎能交給你娘,萬一她改嫁了怎麼辦?我這是在保護我季家的產業,更何況你和你娘根本沒有流落街頭,我待你們也不薄啊!」季氏開始還有些心虛,說了幾句後,就變得理直氣壯。

「那是姑母以為我娘醉心廚藝,不懂得經營,你一直覬覦著我爹留下來的家產,才對我娘好的不是嗎?要不是我爹同時留了忠心的掌櫃,怕是那些產業早不存在了。」

「忠心的掌櫃?」季氏想起季天佑從軍前發生的事,毫不留情的笑話他,「你那忠心的掌櫃如今人呢?你不是被自己的掌櫃背叛,才心寒從軍的嗎?」

事實上,是季氏誤會了,季天佑從軍前得知母親尸骨未寒,姑母就要藉口爹遺留下來的產業都是未分家前所購置的,該當還給季家,于是他讓信任的莫掌櫃變賣了所有產業,改到他處置產,然後自己才去從軍,避開了這些紛擾。

「不管莫掌櫃做了何事,都無法抹殺姑母你想侵吞爹留給我的產業的事實,如今見你死性不改,我不能容許茹雪跟你們過日子,你們大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自生自滅我也不理,茹雪得留在我身邊。」

「你憑什麼?茹雪是我閨女,我要怎麼安排她的未來是我的事。」

「有你這樣把親閨女推入火坑的娘親嗎?」

「你再不放人我就去官府告你。」

季茹雪過去一直不知道娘親曾做過這樣的事,還想著舅母在世時,兩家還算要好,舅母一離世,怎麼天佑哥哥從軍去也不曾告訴她一聲,原來發生過這樣的事,難怪天佑哥哥再也不想與她家有任何瓜葛。

思及此,季茹雪抽回自己的手,從季天佑的身後走出來,「天佑哥哥,我不能讓你這麼做。」

「茹雪……」

「我娘對天佑哥哥做過這樣的事,我怎麼能恬不知恥的受天佑哥哥保護?更不能因為我的事,讓天佑哥哥被我娘告上官府。」

季天佑很無奈,姑母這一家子他本是完全不想理會的,但茹雪是沒被姑母養壞的,相比那個還大他一歲的紈褲表兄,以及仗著季家家產整日花天酒地的姑父,加上日復一日敗光家產的姑母,端莊有禮的茹雪簡直是一股清流,今日他若放手了,茹雪的未來將只有悲慘二字可言。

「我明白了,你們就到我莊園里來做事吧,我先把你們分配到荷塢工作。」

季氏知道季天佑心疼表妹,自然拿喬,「太辛苦的工作我們可做不來。」

「我早知道姑母會這麼說,荷塢是個酒肆,我可以讓姑母來安排姑父及表兄的工作,但姑母別忘了,你只管人,酒肆的經營及財務可是別人打理,不許插手。」

季氏當然不肯安分的只當個小小的管事,心中盤算著最好能撈個掌櫃做做,梁俊識字也懂作帳,若能讓他進帳房,那整個荷塢的營收有多少,還不是他們說了算?若能再把兒子季天賜給拉來做采買,那整個荷塢不就等同是他們一家子的了。

看來雖然不能把茹雪給送去張府,用她來牽制季天佑倒也是個好法子。

「好吧!就這麼說定了。」

「可是……」季茹雪還想拒絕,她怎麼能讓爹娘如此得寸進尺?

「茹雪,還是你改變主意了,想去張府工作,你挑一個。」

听到娘親這麼說,季茹雪噤聲了,她就是害怕被送去張府才從娘親的身邊跑了,如今踫上了季天佑,他願意伸出援手,她怎可能想著去張府工作?

「茹雪,不用再想了,就這麼定了。」季天佑下了決斷,回頭就給張士瑋命令,「士瑋,安排個人先把我姑母家送去莊園。」

張士瑋應命,立刻去張羅人手。

唐珺瑤覺得心悶,甚至有些疼痛。荷塢是她與季天佑一同規劃的,季天佑十分感謝她的建言,常掛在嘴邊的就是來日若酒肆開張了,要給何昆做采買,因為他信任她,也會信任何昆。可如今季天佑輕易就把他姑母一家子給納進荷塢里,未來還有爹的位置嗎?

想到這里,唐珺瑤又暗自己不知歹,荷塢不是她的,她只是幫忙策劃而已,而且為的還是償還季天佑的恩情,她怎麼能藉此認定一定要給爹安排一個位置呢?真是太不應該了。

看著季茹雪感激落淚,季天佑心疼安慰她的模樣,唐珺瑤揪著心,默默地轉身離開了,這是他們一家子的團圓,不管是當年做為師傅的徒兒,還是如今只是個青梅竹馬的妹子,她的存在都是突兀的,她不該打擾了他們。

「茹雪,我讓你見見一個人,可能會是你未來的表嫂。」說到最後一句時他是附耳在季茹雪耳邊說的,就怕給人听見了,面皮薄的唐珺瑤又要害羞。

「也該有這個人了。」季茹雪破涕為笑,要不是天佑哥哥從軍去了,能到現在還未娶妻嗎?他生得如此帥氣英挺,一直有不少姑娘家暗戀著呢!

「但她死腦筋還轉不過來,我還在想辦法讓她相信我的真心,說來這個人你不陌生,就是珺瑤……」季天佑抬頭要找人,卻發現唐珺瑤不知何時已經不在了,他覺得疑惑,當下本想到五奇寺前的攤子上去找她,可粥棚這邊他暫時抽不開身,便想著這事先緩一緩。

「是方才先認出我的人吧!我就覺得她很面熟,只是一時想不起來。」

「她不知跑哪去了,改日我再帶你去見她。」

「說來舅母當年本就有意撮合你們,都是天佑哥哥老是嫌瑤姊姊還小。」

「她那時是真的還小啊!都還未及笄,我怎麼會想到什麼男女之情。」

「如今後悔了吧!」

季天佑的確後悔,當時的他確實無意,娘親過世之後也再沒人提起此事,唐家後來也把唐珺瑤許給他人,若當年他依了母親先把親事訂下,是不是唐珺瑤就不會多過那五年的苦日子?

「天佑哥哥,別難過,或許有些感情,就是要第二回才能圓滿的。」

「你啊!自己只是個孩子,還敢老氣橫秋的給我忠告。」季天佑說完,用力地揉了揉季茹雪的發頂。

「天佑哥哥,這種揉發頂的事你對著瑤姊姊做就行了,不要對著我做。」季茹雪抗議著。

季天佑笑得甜蜜,甚至甜得讓人有些刺眼,季茹雪不知道自己那個英姿煥發的天佑哥哥,怎麼想起瑤姊姊就成傻子了。

「她啊……我怎麼舍得用力揉,都是輕輕拍的。」

「天佑哥哥說這些都不害臊嗎?」

「有一日你遇上了喜歡的男子,就知道這個時候顧不上害臊了。」

看天佑哥一臉幸福的模樣,季茹雪才放下心,雖然娘做了壞事,奪了不少該屬于天佑哥的家產,但至少娘親是得到教訓落得身無分文的下場,而天佑哥則是日子過得和和美美的,沒被當年的事所影響,這真是太好了。

「天佑哥哥,為了我,你收留了我們一家,這樣真的好嗎?」

「放心,你娘想做什麼我看在眼里,絕不會讓她如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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