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世福妻 第二章 趙焱司的異常(2)
作者︰子紋

寧齊戎沉迷于戲台之上,都顧不上吃了,更別說留心桌旁幾人的詭異,反倒在一陣喝采之後,自顧自的說︰「唱書生的伶人便是穆雲吧?真是百聞不如一見,身段、聲線都極好。」

戲台上正上演著相府千金與窮書生身分懸殊,被相爺棒打鴛鴦,書生受辱,吹了一夜風,病懨懨的對月訴衷情,立誓赴考,待功成名就再回來求娶。書生唱得絲絲入扣,牽動著戲台下觀眾的情緒。

寧傾雪听出兄長口中的欣賞,寧齊戎是個戲痴,看戲挑剔,難得穆雲入了他的眼,不可否認,穆雲是個美人。

趙焱司收回放在寧傾雪身上的視線,不經意的看了眼戲台,「能得寧大夫贊賞,看來這個穆雲將來會有一番作為。寧大夫有興趣,等伶人下台後,我讓人請她過來一敘。」

趙焱司的話打動了寧齊戎,他身為大夫,更出生兵荒馬亂的年代,小小年紀已看多生死,心中並無貴賤之分,卻更明白世人眸光傷人,從古至今伶人身分低賤,在尋常人眼中,伶人縱使名聲響亮也是下等人。

這幾日,他早听聞如意樓來了個小伶人唱戲極好,難能可貴的是潔身自好,不與客周旋,他知道趙焱司意圖買下如意樓,已得如意樓東家首肯,要不了幾日,趙焱司便是如意樓的新東家,若是趙焱司開口,穆雲縱使心中不願也無法拒絕,肯定得要來作陪。

寧齊戎愛看戲,卻從未想用權勢逼人,這個世道對伶人何其不公,更別提是個女子,能走到今日已是不易,他不想開了先例,讓穆雲將來難為,他今日有緣有听她唱幾台戲,已經足夠。

最終,他輕揮了下手,「還是免了吧!」

趙焱司聞言也沒有勉強。

寧齊戎突然嘖了一聲,「你說說,這算不算是自作自受?」

寧傾雪不用瞧都知道寧齊戎入戲已深,都說演戲的是瘋子,看戲的是傻子,往往罵戲罵得最凶的,卻也是最入戲之人。

丙然沒人回復,寧齊戎也不在意,繼續自顧自的開口,「書生思想迂腐,看上便是看上,若真喜歡,何須顧念旁人目光。若真等到功成名就再來求娶,誰知那時是何光景?若有個萬一,心上人嫁給旁人,失其所愛了再來傷春悲秋,真是愚不可及。」

「文人行事,本與將門多有不同。」趙焱司又舀了一勺白菜豆腐要放進寧傾雪的碗里。

寧傾雪下意識的想要閃躲,但一對上他帶著警告的眼神,她輕咬了下唇,只能怯弱的接受。

寧齊戎輕哼了聲,「同是大齊子民,本該一心為國,又何須有文人、將門之分?」

「寧大夫心思磊落,不存私欲,自然無法明白有心人意圖制造對立,從中得利的齷齪心思。」

「你錯了,我並非無法明白,」寧齊戎收回視線,輕聲笑道︰「而只是堅持行正言端,無愧天地良心,旁的無須理會。」

看著神采飛揚的寧齊戎,寧傾雪不由出神,她的兄長向來不慕名利,品行高雅,最後卻落得英年早逝,這是爹娘的遺憾,更是她心中難以抹去的傷痛……

注意到寧傾雪圓圓的眼楮隱隱泛著水光看著自己,寧齊戎心中一軟,伸手模了下她的頭,「福寶應當也認同哥哥說的吧?」

寧傾雪點點頭,眼中含著全然的信任。

寧齊戎伸出手捏了捏寧傾雪白軟女敕的小臉,這軟綿綿的觸感真好,「我的妹子啊,真是討人喜愛!」

寧傾雪被捏了一把,沒有閃避,只是眉頭因痛楚而不經意的皺了下。

寧齊戎一見她皺起小臉,連忙放開手,一時得意忘形,失了力道,忘了妹妹嬌女敕,皮膚向來容易留印子,「讓哥哥瞧瞧。」

丙然,寧傾雪的臉頰被他捏紅了一小片。

寧齊戎心頭後悔得要死,「哥哥馬上回濟世堂給你拿藥,擦了就沒事。」

看著向來沉穩的兄長驚慌失措,寧傾雪心頭暖暖。不單爹娘將她視為心尖上的珍寶,哥哥也舍不得她傷了一分一毫,她拉著自己哥哥的手,對他甜笑搖頭,方才只是痛了一下,並無大礙。

寧齊戎還要開口,但他的手就被拉開。

兩兄妹還沒回過神,寧傾雪的手里就被塞進了個已經打開的瓷罐,一股淡淡的藥草香傳來。

寧齊戎驚奇的看著藥膏,「這是什麼?」

「我命人特制的藥膏,對消去紅腫特別有神效。」

寧齊戎難掩好奇,接過來打量了一番,寧傾雪的皮膚嬌女敕,不單輕踫就會紅腫烏青,更易遭惹蚊蟲叮咬,他娘親特地用紫草根研制藥膏,但藥方從未外傳,趙焱司拿出來的卻與他娘親所制的藥膏極為相似。

「放心擦吧!」趙焱司對發楞的寧傾雪說道。

寧傾雪從他拿出藥膏便沒來由的心頭一緊,腦子叫囂著事情古怪,重生一事玄幻,原以為這是上天給的恩賜,讓她得以再有機會護住上輩子逝去的家人,但趙焱司呢?

上輩子他讓御醫研制她娘親給她做的藥膏,最終還真被他搗鼓成了,但這個時候他的雙腿無事,他又拿出上輩子研制出的藥膏,她幾乎不敢想像,若他也與她一般是重生而來,以他的凶狠,上輩子曾經傷害過他的人下場會如何?她沒有菩薩心腸,也不是沒想過復仇,但她的性子怯懦,腦子不好,又狠不下心,更沒把握能耍手段勝過旁人,所以只能怯弱的圖一家平安,但趙焱司不同……

「多謝了!」對趙焱司,寧齊戎信得過,「給小姐擦上。」

劉孋機靈的上前,在寧傾雪臉上涂了薄薄的一層。

寧傾雪僵著身子,沒有看向趙焱司。

趙焱司對她的漠然不以為意,只是看著寧齊戎說道︰「寧大夫方才只顧著看戲,菜都涼了。」

寧齊戎笑了笑,見寧傾雪臉上紅印消去不少,不由嘖了一聲,他娘親做的東西自然是極好的,但若是能精益求精也是好事。「等會兒給我點藥膏,我回去研究研究。」

趙焱司也沒藏私,輕應了一聲。

「爽快,」寧齊戎一樂,「等會兒我與你回家一趟,令兄恢復情況不錯,我估模著再月余便能痊癒。」

「兄長得以安然全多虧了寧大夫,這份大恩大德,他日定當回報。」

寧齊戎不以為意的搖了下頭,「救死扶傷本是醫者本分,倒是你救了福寶,寧家受你大恩大德才是。」

寧傾雪此刻心亂如麻,食不知味,寧齊戎口中所言之人是趙焱司的兄長——當今太子。

太子自小體弱,前一世未能登上大位便早喪而亡,正因太子之位空懸,諸位皇子各有異心,同室操戈,導致後頭大亂。如今太子尚在,還找上了她兄長?

吃了七八分飽,寧齊戎停了筷,「福寶,等會兒我要隨寶樂至桂露山莊,順道送你回郡王府。」

寧傾雪不知桂露山莊在何處,但听出是趙焱司如今住處,她原想告知兄長自己打算搬出郡王府,但顧及趙焱司在一旁,下意識的不發一語。

趙焱司看出她的欲言又止,緩緩的站起身,「寧大夫,我到外頭等你。」

寧齊戎也看出寧傾雪有話說,點了下頭。

「怎麼?」趙焱司一走,寧齊戎便問︰「有事跟哥哥說?」

「嗯,」寧傾雪柔柔的開口,「哥哥,那位李公子的兄長病得重嗎?」

寧齊戎听著寧傾雪軟萌的聲音,嘴角不經意上揚,語調也透露出輕松,「小丫頭,這可是今日我听到你開口說的第一句話。」

寧傾雪露出一個愧疚的笑,她並不想令兄長擔憂,只是因為趙焱司在場,她沒來由的心虛,不敢開口。

「你沒事便好,」寧齊戎伸手輕拍了下她的頭,沒有多提趙焱司兄長的病情,只道︰「那是從胎里帶來的體弱,調養過後情況已好轉。」

寧傾雪聞言,莫名心安。她心知太子的早喪是趙焱司轉變的起因,太子天生體弱不假,但最後卻是因被喂養多年毒藥而亡,當時追查是個宮中的老太監所為,但查到人時,老太監早已咬舌自盡,縱使心知是二皇子所為也是死無對證。

太子喪後,儲君之位空懸,聖上召閑王回京,心思昭然若揭,可一直遲遲未立閑王為太子,一是因閑王身殘,但最致命的是閑王後院僅她一人,兩人並無所出。

她微垂下眼,心頭一顫,阻止自己再去回想,不論過去如何,皇室紛爭再與她無關,只是她卻衷心盼著太子安然,只要太子不死,便無日後紛亂,百姓也得以安居樂業。

「哥哥,」她的眼神閃著堅定,「他一定要沒事才行。」

寧齊戎挑了下眉,對她的慎重感到不解,但繼而一想,因為李寶樂是她的救命恩人,所以她對李家的事上心也不足為奇。「放心吧,我既已出手,就不會令他有事。」

對于兄長的醫術,寧傾雪自然是信任的,她臉上露出一抹愉悅,「哥,我搬到濟世堂與你同住可好?」

濟世堂是寧齊戎來到屈申城的隔年開設的醫館,平時人不是待在庸王的軍營里,就是在醫館。

「自然是好。」寧齊戎一口答應,「只是之前勸你搬出郡王府無數次,你都沒點頭,如今怎麼改變主意了?」

寧齊戎確實不止一次提及讓她搬離郡王府,只是當時她與寧若月交好,與她一同進出女學,所以拒絕了自己的兄長。說到底,自己就是個蠢的。

「就是想跟哥哥住在一起。」她嬌嬌軟軟的說著。

寧齊戎一听心情大好,沒忍住自己的手,捏了捏她的臉,但這次控制了力道,沒留下紅印,「能有福寶陪著,哥哥的日子肯定過得更舒心。等會兒我就先回濟世堂讓人替你收拾屋子,明日便派人去接你。」

齊傾雪燦爛一笑,露出臉上淺淺兩個梨渦,「我回去將東西收拾好就搬過去,屋子等我到了一起收拾。」

寧傾雪的迫切沒令寧齊戎感到懷疑,反正他本來就不希望寧傾雪與郡王府太過親近,只不過舍不到寧傾雪不開心,所以就由著她,如今她自個兒想通,他當然巴不得她立刻搬走。

「好,就听你的,只是濟世堂人手不多,」寧齊戎思索了一番,「我還得抽個空去趟牙行,吩咐牙婆帶幾個丫頭來瞧瞧。」

寧齊戎是個男子,在屈申城過的日子與在邊城時一般簡單,除了醫館有位坐堂林大夫和三個小伙計外,就只有看後門的小廝和他爹派到他身邊護衛的四個手下,都是粗漢子,唯一兩個婦人就是粗使婆子,平時清掃庭院、做飯菜,寧傾雪雖不是個傲氣的姑娘,但他想想若是只有一個劉孋和一個何大娘伺候她,似乎不太足夠。

寧傾雪身邊只要有劉孋和何大娘便已足夠,在郡王府雖說丫鬟奴婢眾多,她也幾乎用不上,正要開口打消寧齊戎念頭,身後卻響起趙焱司清冽的嗓音——

「不用麻煩,我讓裘子帶幾個下人去濟世堂清掃,這些奴才中,寧大夫若有中意的就留在濟世堂里伺候。」

寧傾雪身子微僵,下意識的轉過頭,兩人的目光正好對上。

寧齊戎微驚的看著他,「你不是說到下頭等我,怎麼又上來了?」

趙焱司黑眸透亮,大步走向前。

寧傾雪悄然退了一步,敏感的察覺他的氣息接近,衣袍甚至拂過她的身軀。

「忘了東西。」趙焱司伸出的手幾乎要踫到了一旁的寧傾雪,他拿起桌上的扇子。

寧齊戎沒有多想,只道︰「說句話,讓下人來拿不就成了。」

「無妨,幾步路罷了。」

「我妹妹打算搬出郡王府,」寧齊戎的聲音掩不去愉悅,「能借你桂露山莊的人一用自然最好,不然買回不知深淺的奴才伺候,我也不放心。」

用趙焱司的人,寧傾雪覺得不妥,她此生最不願的便是與他再有交集,情急之下,她暗暗拉了拉寧齊戎的袖子。

寧齊戎察覺她的不安,低頭安撫的拍了拍她的手,「福寶乖,寶樂不是外人,他是哥哥的好友,更是你的救命恩人,對他,你大可安心,他是個好人,送上的人也可信任。」

寧傾雪被說得臉一紅,她是想與趙焱司劃清界線,卻沒打算讓他知道,寧齊戎此時直言挑明,這不擺明了把她架到火上烤!她心中暗暗叫苦,低頭不敢去看趙焱司的神情。

「寶樂,」寧齊戎一無所覺,哈哈笑道︰「我妹子對外人向來靦腆,你別介意。」

外人?趙焱司看不出情緒的瞟了寧傾雪一眼,就見她的頭更低了,他的眸色一深,微讓開路道︰「回吧,不然今日福寶可來不及搬至濟世堂了。」

寧齊戎聞言也沒遲疑,難掩心情愉悅的率先離去。

寧傾雪有滿月復的話想要勸寧齊戎推辭趙焱司送來的人,但現下看來並非好時機。

她低著頭,連忙跟著寧齊戎的腳步往外走,但趙焱司擋在前面,他不動,她就只能繞著他走。

她略微不安的朝他瞥一眼,見他似乎沒有移步的打算,她只能屏息小心翼翼的從他身旁走過。

驀然她的手腕被他的大手扣住,寧傾雪一驚,霍地抬起頭,四目相接的瞬間,他的目光由克制變得放肆,最終回復平靜。

寧傾雪腦中一片空白,唯一感覺到的是手腕傳來的灼熱。

在寬大袖子掩蓋下,後頭的劉孋沒看到寧傾雪被拉住,只覺得趙焱司靠得太近,不由眉頭一皺,「李公子,請你讓讓。」

趙焱司揚眉,眼神冰冷的瞄了劉孋一眼,慢慢松開寧傾雪的手腕。

寧傾雪得到自由,不再遲疑,飛快的越過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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