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瓢妻 第二章 回到兩百年前?!(2)
作者︰淺草茉莉

藍筱悠明知自己被戲弄了,但氣也沒用,那群宮娥消失後,他火速將門用力闔上,屏著息靠在門板上听外頭的動靜,發現完全沒聲響了才放下心。

他氣憤的癱坐地上,想這姓瀝的真是整人,就別給他逃出去,找到機會自己不會放過他的,必會整回來。

正恨恨磨牙時,瞧見一座大銅鏡照著自己,鏡中的人頭發散亂打結,滿面塵泥,渾身髒兮兮,模樣慘不忍睹,糟透了。

這才想起自從去了紫南山找駝子草後,至今沒好好洗過澡,渾身酸臭不說,之前又浸水又差點被虎咬的,不只難看還狼狽,是該洗一洗了。

瞧了那一池灑了花瓣、花香撲鼻的水池,還真渴望洗香香後恢復玉樹臨風之貌。

反正已四下無人,何不就洗個舒適的澡,起身月兌衣服卻模到後背一陣光溜,他臉色瞬間一變,想起受老虎攻擊時,自己從水里被拉起,听到衣物撕裂聲,八成是老虎咬住他的後領,撕下一大片衣服,外衣被撕開就露出自己纏胸的白綾……

猛地再想到一路上瀝諾堅持讓自己的背貼著他,莫不是看見了這個,替自己遮掩……完了,這家伙曉得自己是……

女子!

藍筱悠煞白了臉孔。

守了二十年的秘密居然一夕崩塌!

她神情緊張,澡也不洗了,隨意拿了件宮娥留下的袍子裹上,奪門而出,此地不宜久留,說逃就逃!

但她門一開愕然發現那群宮娥竟沒走,而且彷佛知道她會跑,故意安靜地守在外頭,見她開門馬上一擁而上。

「太子殿下說您不愛干淨,定不想沐浴,一會兒就會衣衫不整的跑出來,果然教殿下說中了,來來來,還是讓奴婢等好生伺候您洗漱吧,姊妹們,抓牢她了。」

藍筱悠在錯愕下被拖回浴池,門再度被闔上,這回不管她怎麼雞貓子鬼叫,仍教人剝個精光,從頭到腳的被徹底洗刷過一回。

一個時辰後,她被塞進女裝里,兩眼失神的坐在不知哪個宮哪個殿哪張床上,思緒陷在方才被蹂躪的慘況里,遲遲回不了神。

「姑娘,您可真是個美人啊,女扮男裝太可惜了,若是做回女兒身,保證除了皇後娘娘外,會是咱們瀝淵王朝後宮最美的女子了。」一名正在替她將濕發擦干的圓臉宮娥稱贊道。

最美女子?!她猛烈一個激靈。「放屁,小爺要當男人不做女人,你少給我——等等,瀝淵王朝?有這個國家嗎?我怎麼沒听過?」她拉回神智後,本想拍案大罵,表明她「男人」的立場,忽然意識到當今天下似乎沒有瀝淵這個國家。

自己好歹是縣令之子,自幼也是被逼著讀了不少天下地理以及諸國國情民風的書籍,知曉晏金周遭有五國,可五國中並沒有宮娥說的這個瀝淵王朝。

爆娥們露出吃驚詫異的表情,「身為瀝淵子民,姑娘竟不知咱們瀝淵王朝?」

「誰說小爺……誰說我是瀝淵子民,我朝陛下是晏金皇帝,與你說的瀝淵何干?」她本想擺出爺們的囂張勁,可想起自己穿著女裝,有種不男不女、不倫不類之感,便作罷了。

「晏金?這是哪里?咱們怎麼都沒听過?」

「孤陋寡聞,晏金可是天底下民生最富裕的國家,更是五湖四海中最大的王朝,你們瀝淵算哪根蔥哪根蒜,我才連听都沒听過。」

「姑娘到底在說什麼,自從十年前咱們皇上推翻大業暴君,建立瀝淵王朝後,這五湖四海的小柄就全臣服在皇上腳下,放眼這天下,就數咱們瀝淵最是強大,您說咱們是蔥蒜未免太污辱人,這話若教人听見稟報太子殿下去,殿下會抽您鞭子的。」

藍筱悠越听越不對勁,腦子里搜索了一下,宮娥提到大業王朝,她記得史書記載,舒裕篡位取得天下,但因施行暴政,在位僅幾年即被推翻,而推翻者是誰,史書記載含糊,語焉不詳,且所建立的新國家也國祚不長……

難不成,這個國家即是瀝淵王朝?

啊,這也不對,這可是兩百年前的事,自己身在晏金王朝,如何來到兩百年後?

還有那瀝諾,分明是自己在常州平縣的鄰居,兩人之前還在紫南山上爭奪過駝子草,瀝諾是墨王夫婦的義弟,還听說是常州岳太守的親戚,怎麼可能是瀝淵王朝的太子?

這豈不是太過匪夷所思?

她全身發涼,雙掌沁汗,完了完了,自己八成瘋了,完了完了,自己鐵定有病,完了完了,自己真真作死了!

「哎呀,菱菱,听說姑娘是太子殿下由洛洛山帶回來的,她可能是長期待在深山里抓兔子,不曉得外頭的事,所以才不知咱們瀝淵王朝。」另一名宮娥听似替她說話,其實是嘲笑她孤陋寡聞。

這要在平時,她爺氣十足,哪容人輕蔑,必是要翻臉的,可這時哪有心思管是不是教人譏笑了。

她思緒如萬馬奔騰,此刻該做的事就是找到瀝諾問明白自己到底在哪里?

她倏然起身,肅著臉問那被喚作菱菱的宮娥,「你們太子殿下在何處?我要見他。」

「殿下這時間該在風華殿與太子妃就寢……啊,姑娘,您不知風華殿在何處,不可在東宮亂闖啊!」

菱菱見她竟然心急火燎般的沖出去,一群宮娥立刻緊張的追上去了。

「姑娘,這里是東宮,沒有太子殿下召見,不能擅自去見殿下的,惹怒殿下是會被殺頭的!」菱菱追上後提醒道。

「我又不是瀝淵的子民,那瀝諾是你們的太子,不是我的,他憑什麼砍我的頭?姓瀝的,你給我出來,是你帶我來的,就要把我帶回去,我不要待在這鬼地方!」找不到風華殿,藍筱悠索性放聲大喊,看能不能將人喊出來。

一群人勸不住她,無命令也無法領她去風華殿,個個面面相覷,不知如何是好,只能任她胡鬧,這位姑娘是太子殿下親自帶回宮的,沒得殿下命令,誰也不敢動她。

藍筱悠也看出這群人不敢傷她,便更加明目張膽的橫沖直撞的找人,可找了半個時辰,腿也跑酸了,正以為沒辦法了,沒想到老天有眼,居然教她看見一塊匾額掛在一處殿門口,上面寫著「風華殿」三個字。

她二話不說,直闖進去,可說也奇怪,居然沒有人守衛,讓她毫無阻礙的一路由前殿沖到後殿,她內心忍不住嗤了一聲,什麼東宮,護衛這般松散,還不如我常州平縣的縣令官邸,若瀝淵王朝都是由這般懶散貨護國,就不奇怪為何國祚會短了。

再往前去就該是寢殿了,她猶豫了一下,畢竟來到人家的地盤,是不是該客氣點,萬一真得罪了那姓瀝的,會不會自找苦頭吃?

本來想縮腳的,但又一想,自己由兩百年後莫名其妙來到兩百年前的瀝淵王朝,先前早將瀝諾得罪個透,若回不去,橫豎日子也無法過的,既然如此,自己也不必卑躬屈膝、低聲下氣了,就要他給個交代。

腳一踢,她踢開寢門,道︰「瀝公子,藍筱悠求見!」喊完,抬眼朝已被踢得大開的門內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對男女躺在床上,風華標致的女子半果著趴在男子身上,那畫面旖旎養眼得很,只不過女子在發現有人闖入後,媚態一散,神色驟變,露出錯愕的表情。

「你是何人,竟敢闖入?」床上的女子回神後拉緊半敞的衣襟,氣憤惱怒的斥問。

床上女子想必就是瀝諾的太子妃,風華殿的主人。打斷人家夫妻辦事,是自己不對,她也是懂得抱歉害臊的人。「對不住了,事情緊急,稍有些打斷,還請見諒,敢問能否商借您的夫君一刻鐘,待我問上幾個問題就立馬將人交回,讓兩位繼續行夫妻之禮。」她盡可能客氣的說話。

太子妃周婕嬋勃然大怒。「哪里冒出來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來人,還不進來將這女人給本宮拿下,帶出去重責五十大板!」喊完,但半天見沒人出現拿人,周婕嬋不禁愣了愣,守在風華殿的宮人少說數十個,此刻怎喚不來半個人?

忽然發覺身邊的男人不僅未跟她一樣動怒,一雙平日讓人捉模不定的眼,竟緊盯著進來的女子,眼底有著她從不曾見過的驚艷……她驀然心驚且怒火中燒起來。

藍筱悠同樣也注意到瀝諾那奇怪的目光,臉蛋悄然熱起來,曉得他為什麼這麼看她,自己可說這是第一次在人前以女裝示人,她不自在的拉了拉衣裙,撇了撇嘴,別過臉去不去留意他的眼神有多令人尷尬。

「殿下離宮多日,听說回來時由洛洛山帶回一名女子,莫非就是此人?」

周婕嬋能坐上這太子妃子之位,也不是省油的燈,立即想起自己得到的消息,同時也有幾分明白過來,為何自己喚不到人進來拿人,今日太子被迫來到這風華殿,心有不甘,是故意放人進來破壞的!

而她本以為他帶回的只是個荒山野嶺里的粗俗姑娘,自己根本沒放在眼底,沒想到這深山村姑不僅容貌出色,還敢如野猴般撒野到她這里來!

「就是她,這人姓藍,名筱悠,會暫時待在東宮一段時間,不過她沒什麼規矩,還盼太子妃多包容。」瀝諾說。

「妾身明白了,既是殿下的客人,妾身會照拂的,可這會兒妾身衣衫不整,不便見人,能否讓她先出去?」周婕嬋忍怒的說,他方才的話已擺明護她,自己若堅持再叫人進來拿人,便是與他鬧上了,今日這日子自己怎麼也不能與他動氣,只能勉強笑著道。

瀝諾這才瞧向藍筱悠,開口道︰「藍筱悠,誰許你闖入的,還不滾出去!」

「要攆我可以,拜托攆遠點,將我攆回晏金去!」藍筱悠瞪著他說。不是她厚臉皮不走,而是事情沒搞清楚不能走!

他眯起俊眸,「滾!」

她急了。「別說你不知道我在說什麼,我要回家,你若想好好與女人滾床,就快快告訴我怎麼回事,讓我能順利回家!」說到後頭她已是急到用吼的了。

「放肆!」周婕蟬吃驚她竟敢對太子無禮,正要繼續斥她幾句,瀝諾已不緊不慢道——

「藍筱悠,你果真是沉不住氣的性子,就等不到明天早上再來找本太子問嗎?」

周婕嬋听他這口氣不驚不怒,沒半點火氣,當場擰起了柳眉。

「打斷你夫妻恩愛是我不識相,但你若是我現在的處境,你能耐得住嗎?我這會兒是五雷轟頂、青天霹靂啊!算我求你了,快給我個答案,不然你再怎麼欲火焚身,今夜我也賴著不會走的!」她向來不要臉,耍賴就是她的長處。

他翻起了白眼,然而這個動作更教周婕嬋驚愕,他在自己面前從來都是正經八百,喜也淡漠,怒也淡漠,表情通常只有一個,就是面無表情,可今天居然讓她見到不屬于太子身分該有的表情!

「好吧,若再讓你鬧下去,那可不得安寧了,你隨本太子回東華殿說清楚吧!」他起身要走。

周婕嬋心驚,連忙拉住人。「殿下,自三個月前大婚後,您便遠行,這才回來而已,今夜算是咱們的初夜,您、您怎能就這麼離去?」

他聞言回頭看她,臉上掛著不怎麼誠懇的歉意。「你也瞧見了,這女人無法無天,刁蠻得很,本太子若不先教教她規矩,如何能順利與你圓房。放心吧,待本太子處置完她便回你這兒了。」

她擔心他一旦踏出風華殿,今夜便不會再回來,更意外一個山野姑娘能輕易就帶走他,而這哪里能夠?

「太子若真有話對這女子說,不妨在妾身這里說,何必離開?」她留下他,也想借機得知這村姑急著要問的是什麼事?

「太子妃當是連讓本太子離開一會兒都不肯?」他臉色有些沉了,像是不太高興。

「不是……妾身只是……舍不得再與您分開……」見他不悅,周婕嬋馬上心慌的解釋。

他神色稍緩。「太子妃莫急,本太子去去就回,不會耽擱太久的,你在這里等便是。」說著人已下床,披上外袍要走了。

她撲上前去抱住他的腿,說什麼也不甘心讓他就這麼離去,美麗的臉上已梨花帶雨。「殿下,妾身已等了您三個月,您忍心讓妾身再等下去嗎?嗚嗚……」

他臉色青了青,腿抽了幾次抽不出來,讓她抱得死緊。

一旁的藍筱悠搖頭,這家伙也夠狠的,剛成親就走人,哪個新娘子可以忍受丈夫新婚就失蹤的,而且一走三個月,難怪人家見他回來,立馬巴著不肯放。

不過這事也情有可原,他失蹤的這三個月正是待在晏金找駝子草醫治墨王妃,辦的也是正事。

但她也不笨,由他對這女人的態度看出了點端倪,自己之所以能毫無阻攔的進到寢殿,分明是這家伙故意放行,理由八成是不想與這女人滾床,想借她之力逃出生天。這家伙與她有仇,她委實不想幫他擺月兌這女人,可偏偏自己此刻只能供他利用,誰教唯有他才曉得她為何出現在此。

只得心橫了橫,拿起桌上的水壺用力往地上摜下。「太子殿下走不走,不走我死給你看!」所謂一哭二鬧三上吊,他老婆只是哭鬧,自己直接上吊了,瞧誰狠!

周婕嬋傻眼,這女人當著她的面敢說這種找死的話?!「放肆,本宮是開國功臣靖王之女,而你竟敢狂妄無知至風華殿鬧事,你想死本宮能成全!」

原來是功臣之後,這藍筱悠就不難理解姓瀝的為何明明不想與這女人待在一處,卻還是得耐著性子應付。

可這女人嚇唬不了自己的,自己出自官宦之家,爹那奸險的性格自己觀摩了不少,最懂仗勢而為的道理,試問在這東宮里,有誰大過太子,既然是瀝諾讓她進來鬧的,那便會想辦法保住她,自己怕什麼?

「太子妃想成全我,讓我早死早超生,那也得問問太子舍得我死嗎?畢竟……太子在洛洛山時,可是說了許多甜言蜜語,令我心動難忘,這才肯隨他下山的,如今下了山來到宮里,太子妃卻要問罪于我,殿下肯嗎?」說完,她朝瀝諾飛去一個嫵媚的眼波,還膽大包天的伸手模上他的臉頰,食指挑逗的停留在他的薄唇上。

瀝諾只瞧著她的動作,眼底是一潭暗潮涌動的深水。

「你可真敢!」他在她耳邊輕聲道。

她一雙桃花眼上挑,眸光流轉。「怎麼,怪我輕薄?那你便留下與她溫存,我願意等到明天早上再來如何?」她有恃無恐地說,是誰比較巴不得離開這里啊?

他眼中閃過一抹幽冷。「藍筱悠,你可得對今日的言行付出代價才行。」

她聞言輕顫了一下,這人就是有個毛病,說話總能讓人發毛,滅人氣焰。「我好心幫你,你看不出來嗎?這還磨蹭什麼,還不快趁機帶我走。」

兩人間火光四射,偏偏周婕嬋只看到兩人交頭接耳、情話綿綿的樣子,醋得都快吐血了。

「今日是本太子與太子妃的初夜,你本不該來鬧的,念在你是打翻醋桶子的分上,本太子就不與你計較了,而太子妃也是明理大度之人,不會因此為難你的,太子妃說是不?」他隱下波瀾,面上平靜的問向周婕嬋,但根本不等她回答,又道︰「太子妃先好生休息,本太子稍後便歸。」話畢牽過藍筱悠的手便走出風華殿。

周婕嬋怒不可遏,卻又攔不了人,只得在他身後怒道︰「殿下別忘了那東西還在妾身手中,天亮前您定要回來!」

瀝諾身子一僵,臉上帶上一層薄寒,稍頓一下後才再拉著藍筱悠消失在風華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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