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柔娘子 第十三章 夫妻喜相認(1)
作者︰金萱

與董家合作做生意的事,因為李誠先前去魯州時便已和對方商談過,所以細節也不必再多說,只針對利益分配討論出結果便行。

而這也是最困難的地方,尤其在李誠听見董家的要求幾乎沒變時,他就不想再繼續談下去了。

可是他錯估了一件事,那便是雖然董家所開出來的條件相同,出面協商的人卻不一樣。

李誠今日總算是見識到裴晟睿的厲害之處,並且徹底的服氣了,二爺不僅是口才好,思緒之敏捷、反應之快速都讓他有種望塵莫及的感覺,這也難怪當年裴家有二爺在時,旗下生意蒸蒸日上,二爺不在後就毫無寸進,甚至還有每況愈下的傾向。

總而言之,經過三天你來我往的討價還價後,雙方終于敲定合作方案,並且簽妥合同。

董振盛握著白紙黑字的契書,心情是喜悲參半。

喜的是他們董家終于得償所願的與沛城裴家結盟,並且還是以他們董家開出的條件。

悲的卻是祁河生這個能人從此將與他們董家劃清界線,除了不再為董家效力這個損失之外,他的真實身分可能帶來的各種好處,都與他們董家無關。

祁河生真實身分到底是誰呢?雖然李誠始終不願正面回答他,可是從他過去三天打听到的事,以及對應當初李誠第一次見到祁河生月兌口而出的「二爺」,他幾乎已能確定祁河生便是裴家二爺裴晟睿,也就是沛城裴家女財神的夫婿。

這消息一旦傳回魯州家中,爹和叔叔他們肯定會捶胸頓足、懊悔不已,只可惜悔之晚矣。

董振盛帶著懊惱與悔恨的心情起程回魯州,因為他留下來也無用」祁河生在事成後便隨李誠走了,並且一去不回。

李誠忙得整天不見人影,加上爹還在魯州等待結果,他也只能帶著妹妹離開了。

董亭玉倒是想留下來,她至今還把祁河生當成自己的,愚蠢的揚言非要祁河生回魯州和她成親不可。

董振盛怕將她留下來會惹惱沛城裴家,橫生枝節,干脆強硬的把她架上馬車,押著她一同上路。

裴晟睿並不知道他們離開的事,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有什麼反應,因為董家對他而言已成為了過去。

此時此刻的他在乎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他到底是誰?

他看著坐在他面前的紀芙柔,耐心的等她開口為他解惑。

「你的名字叫做裴晟睿。」紀芙柔開門見山的說。

「裴晟睿?」他輕愣了一下,問道︰「慶州裴家?沛城裴家?」

「原慶州裴家,現沛城裴家。」

听到這里,裴晟睿幾乎已經知道自己接T來要問的問題答案適什麼了,可是他還是想問,想听確切的答案。

于是他慎重的問道︰「我與你是什麼關系?」

「夫妻關系。」紀芙柔平靜地說。

裴晟睿忍不住閉上雙眼,終于明白那日她在飯館里為何會淚流不止,哭得不能自已了。三年的時間,他失憶多久,她就等了他多久。

三年的時間,一個女人帶著孩子等著一個不知所蹤,不知是生還是死,不知會不會回家來的夫婿,這些日子她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他光是想象就感覺到椎心之痛。

他張開酸澀的眼楮看著她,沙啞的對她說︰「對不起。」

「我知道這是非你所願。」紀芙柔搖頭道。

「可以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何身為慶州人的我會跑到千里之外的臨州祁山下?」

「你真的一點過去的事都想不起來嗎?」紀芙柔不答反問。

裴晟睿無奈道︰「從我醒來發現自己失去所有記憶那一刻起,我便從未想起過任何一絲關于過去的事。」

「那麼接下來我要告訴你的事,你可能會有所懷疑,甚至無法接受,或者是根本就不相信我所說的一切。」紀芙柔目不轉楮的看著他,認真地說道。

「關于我為何會在臨州的事嗎?」

「關于一切的前因後果。」

裴晟睿深深地看了她一會兒,這才緩聲開口道︰「我相信你不會騙我。」神情滿是篤定。

紀芙柔輕愣了一下,挑眉問他,「你怎能如此肯定我不會騙你?」

「心里有個聲音這麼告訴我。」

紀芙柔不禁輕笑了出來,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會說話,總是不著痕跡的用一本正經又嚴肅的表情說著讓她心動的情話。

「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一點都沒變。」她有些感嘆的說,三年的距離因此而拉近。

「以前的我是什麼樣子?」裴晟睿好奇的問她,莫名的想知道在她眼中的他,到底是什麼模樣。

「你是一個很認真的人,不管是說話或是做事都能一本正經。」紀芙柔微笑道。

「不該如此嗎?」裴晟睿不解,因為听她的語氣好像不太認同這樣的他。

「是該如此,只是有時候……該怎麼說呢?太過嚴肅認真了,讓我看了都覺得心疼,替你感覺到累。」紀芙柔說道,說完自己也愣了一下,她怎麼會這麼說呢?這樣會不會太露骨了一點?

她看向他,只見他正呆呆的望著自己,臉部表情有點微妙,像是驚喜又有點害羞,還有一點點的小尷尬。

紀芙柔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忍不住輕咳了一聲。

她言歸正傳的對他說︰「你之所以會去臨州,是為了要替慶州裴家解決商道上的復情,那是咱們與他們分家時,他們希望你為本家再做的最後一件事,他們把持著分家時該給你的部分,讓你不得不應允,當年才會有臨州之行……」

她緩緩地將自己不受婆母待見被休離,他又將她挽回,為她與本家分家,並在分家時遭遇的種種不公平對待,以及他決定接受這份差事時的心里想法告訴他。

她不帶任何情緒的說,裴晟睿卻听得怒不可抑,氣悶到一個不行。

現今的他因為對慶州裴家的親人沒有任何記憶,自然也不帶任何感情,可以以一個公正客觀的立場旁觀這一切,判斷這一切,誰是誰非看得也更加清楚明白。

慶州裴家里的那些人真的是他的親人,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嗎?他覺得既生氣又不可思議。如果她所說的全是事實,不含任何夸張或虛假的成分的話,那麼慶州裴家那些人真的讓人很心寒。

「我出事之後呢?慶州裴家那邊可有為你們母子做過什麼?」裴晟睿問道。

「為我們母子做過什麼?」紀芙柔忍不住嗤笑一聲,反問他,「你認為他們應該為我們母子做什麼?」

「如果我真的不在人世,留下你們孤兒寡母,他們就該成為你們的靠山。還有,當初分家寄放在族老那里的家產也都該拿來交給你,讓你們母子倆今後生活有所依靠。」

一頓,裴晟睿忽然想到她女財神的稱號,便改口道︰「雖然說你或許不需要那些家產,可那些東西畢竟是我——也就是你的夫婿和孩子的爹所留下來的,甚至可以說是用生命所換來的,不是嗎?」

「是,大多數人應該都會這麼想,只可惜慶州裴家人是屬于少數人的那一部分,而且還是少數人中的少數人。」紀芙柔諷道。

「什麼意思?」裴晟睿眉頭緊蹙的看著她。

紀芙柔的神情有些陰郁,真的不想去回憶兒子洗三禮那天所發生的事。

她深吸一口氣,緩聲道︰「咱們的兒子小名叫做希望,是個未足月的早產兒,當年我因突聞你的惡耗而導致早產。我並沒有通知慶州那邊孩子已出生的事,但就在兒子洗三禮的那天,孩子的祖母來了。」

說到這兒,紀芙柔不禁冷笑了一下才接著說︰「大多數人應該都會認為她是為了孫子而來的吧?我一開始也是這麼以為的,可惜事實不僅並非如此,還很傷人心。」

裴晟睿靜靜地看著她,等著她往下說。

紀芙柔欲言又止了一會兒,這才道︰「其實這件事我本來沒打算要告訴你的,但事發那天,家里還有外人在,所以這件事早被傳得人盡皆知,我瞞你也沒用。」

「你為何想瞞我?」裴晟睿問她。

「因為很傷人心。」紀芙柔直視著他說。

「說吧,一五一十的全告訴我。」裴晟睿沒有猶豫。「我現在對慶州裴家的人事物不存在任何記憶,不管你接下來要說什麼,我想應該都不至于到會令我傷心的地步。」

結果呢?

在听完紀芙柔說出當年的事之後,裴晟睿的確沒有傷心的感覺,只是心寒到渾身發冷發顫而已。

那些人真的是他的家人,他的父母,他的兄弟嗎?同樣的質疑再一次出現在他心里。

「這三年來,他們當真沒有照應過你們母子倆?」他有些不死心的問道,不願相信自己的親人竟然如此冷漠無情。

「當然有。」紀芙柔說道,卻在裴晟睿正想松口氣時又嘲諷的接聲道︰「他們見我這邊的生意做得風生水起,一個個又冒出來企圖將我手上的買賣接手過去,還揚言道,裴家媳婦不該拋頭露面,不守婦道,又言道,看在我們孤兒寡母的分上,這才想幫我們接管生意,別不知好歹。

「最後見我不同意,便道我兒子姓裴就是裴家人,我硬要分慶州裴家和沛城裴家就是不仁不孝不慈不義,我的夫婿若在世,定會休了我這個失德又不孝順之婦人,看我死後要怎麼面對我的夫婿。」

裴晟睿至此再也無話,對慶州裴家那些親人也不再抱任何希望。

他相信她不會欺騙他,因為這些事只要稍微打听就可以知道是真是假,況且欺騙他對她也無任何好處。

心在突然之間變得很沉重,雖然他依舊記不起任何過往之事,但卻已能體會自己當初為何會在父母,甚至祖母仍在世時就選擇分家單過,以及後來決定接下去臨州的事,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一勞永逸的與本家劃清界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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