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龍曲 第8章(1)
作者︰善喜

決戰前日,討伐軍全員駐扎在京城外三十里處,為了在次日能盡全力出擊。

這一日早早便讓近十萬大軍歇息,除了部分巡夜的士兵之外,尚清醒的便是來自西北南三路兵馬的一干重臣們,還聚在主帥營外爭論不休。

如今局勢,任何人來看都以為大勢已定,為了在決戰之後不至于太過混亂,有許多安撫民心與重建大齊的政策也都在之前便已商議完畢,唯獨一事是三路人馬始終僵持不下的。

到了正午,官員們仍在為了如何回應王上伏玄浪先前遣人送來的親筆信爭執;這事更是讓原先只在台面下互相較勁的問題被端上了台面,所有人馬差點因此起了內哄。誰能直接對決打倒伏玄浪,便幾乎已取得繼任皇帝的資格。

除了自家北路領地的政務,海寧王伏向陽在外人面前從來就惜字如金懶得多言;而南路的威遠王伏文秀往常管束軍紀最嚴,今日卻刻意對群臣的失和場面不壓不管不發一語,任討論的氣氛轉向爭論,甚至冷眼看著態勢由文議漸趨武斗。

不想在此當口發生任何失控異狀的伏懷風,凝眉掃過六哥與十一弟的故作冷淡,心底有幾分氣惱,最終仍是主動發話要眾臣眾將在入更之前各自退回到營帳中歇下準備,同時冷漠撂下幾句︰

「不論要爭什麼,別忘了明日還有一場大戰。在場諸位是友非敵,若不能同心協力,別妄想能擊敗狡詐的伏玄浪。誰再多言,便立刻給本王滾出陣地。」

伏懷風負手轉身,力持自制地厲聲道︰「這件事我們兄弟自有定奪,至于明日該怎麼打,六哥,十一弟,請進帥營相議。」

他領頭拂袖而去,待身後之人跟進帳里。

于是這一夜,曾任大齊輔政親王的兄弟們在睽違三年多之後,難得地再次齊聚主帥營帳之中,唯獨少了東面的重華王。

討伐軍一開始雖是因為伏懷風較具民心才以他為主帥揭旗而起,不過他眼盲之疾剛復原不久,這場戰爭自始至終都是由用兵如神、軍功最盛的伏文秀坐陣指揮,日後到底該由誰登基,彼此底下支持的勢力其實都不肯退讓半步。

加上伏玄浪數日前突如其來的親筆信中字字反省罪己,說是不願意再讓百姓受苦,甘願不反抗自行退位,但他只願讓位給能讓他輸得心服口服之人。

「虧他還想得出來,這是想找個人單挑?」一身剽悍玄甲煞是懾人心魂,伏向陽無視禮節地慵懶半倚在椅上,將王上的親筆信多瞄了一眼後,俊顏卻涼涼嗤笑一聲,輕輕一彈指便將御筆信紙彈飛,任其飄落。

「依我看,若要讓伏玄浪再也無力對抗,就是在天下人面前亮出真正的先王遺詔與大齊玉璽,將這個用假遺詔強登龍椅的家伙一腳踢落便是。待傳令一句投降者既往不咎,那一萬皇軍還會听他的嗎?若剩他一人,看他如何翻得出花樣。」

「十一弟所言本是上策,能避免爭戰相殺自是最好。」伏懷風轉頭看向端坐一旁、尊貴得一身皇袍紫金戰甲的六哥,等著他提供建言。片刻得不到答案,不免微微眯起眼,若有所思看著威遠王伏文秀。

大齊武聖即使默不作聲,仍是架式十足,凜然不可侵犯。

可伏懷風總隱約覺得六哥有什麼事情藏在心底,便連兄弟面前都不肯實說。

「六哥,十四弟捎來消息已超過四月有余,東西既然藏在南十州領內,想來六哥應該早已取回了才是。」

「……玉璽是找到了,但遺詔仍下落不明。」

听聞威遠王低沉開口,隨侍中唯一跟進主帥營帳的威遠王年輕心月復、站在主子身後、有著一張絕艷容姿的銀甲將軍亮麗明眸中瞬間閃過一抹訝異,旋即掩去,平靜得彷佛不曾有過那一瞬間的疑惑。

伏懷風略略打量起神情依舊淡漠無波的六哥,眸底黯色益發深濃。「若是只拿出玉璽,伏玄浪定不可能不戰就認敗。」

「那就依他提議雙方互推代表比試,單挑一場,勝者為王。老七。」

伏向陽略略揚眉,語中微帶一絲訝異,輕快笑問︰「我以為六哥從來不會乖乖讓人牽著鼻子走呢,今夜莫非困乏了一時糊涂?若在往日,六哥應會領大軍壓陣,十萬對一萬,輕松取勝,好過踩上伏玄浪幾手明來暗去的陷阱。他那人詭計多端,怎肯輕易將好不容易謀劃而來的江山拱手讓人?」話中明損王上,但暗里卻毫不留情地當面點出六哥另有企圖。

如果想求勝,以大軍強攻,勝利幾乎是手到擒來。若是同意王上提案,反倒給了王上可乘之機。接受這提案分明是本末倒置,白白將勝利往外推。

伏向陽直覺此事有些詭異。

「這場內亂,本不該有,也打得夠久了,百姓們不該再受苦。若有機會能不費一兵一卒得勝,又何必平白流血?」伏文秀苦笑著感嘆幾句,隨即以堅定而銳利的目光迎上兩名弟弟眼神中的質疑。

「老七,十一,最後一仗,老九要競琴,便依他之意讓他去比去斗,教他輸得心服口服也罷,令他永無翻身想望。更何況,咱們沒理由輸不是?」

「六哥,伏玄浪派出的代表可是琴仙唯一的嫡傳弟子燕雙雙。七哥雖然師承琴仙,卻沒有真正人門,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伏向陽明亮眼中微不可見的一抹流光輕掠,瞬間懂了六哥盤算;再掃向主位上的七哥伏懷風,只見他臉色陡然一沉,怕也同樣猜出了六哥心思。

伏文秀勝券在握似地輕松往後一靠,背倚座椅。「燕雙雙手上有琴仙遺留之琴可是真的?老七?」

「那本是琴仙平日練琴器物,琴雖好,但要說是仙琴未免贊譽太過。真正的仙琴是撼天。不過撼天本是默響琴,尋常人不能用。」伏懷風搖搖頭。他讓人將撼天藏匿封印。有那樣的威力,深怕下一次再彈奏,不知換誰殞命。

何況眼前這天下,除了麗兒還有誰能彈?他再不願輕試,再不能枉送人命。

「所幸雲卿讓人從東丘送來歐陽先生最後所造之琴,第三把仙琴,名為隨風,也是把絕世好琴。若只是比琴本身,應付燕雙雙,夠了。」

才听見十四弟名字,伏文秀從來嚴峻的俊顏上難得出現一抹極為溫柔的笑意,瞬間斂下。

「既然仙琴不分高下,自是比琴師技藝,那只要老七看重燕雙雙的傳聞不是真相,憑老七琴曲能上達天听的本事,還怕不能贏嗎?听聞老七曾經數次力邀燕雙雙切磋琴藝,應該不會是為了兒女私情而在競琴比試中隱藏實力吧?」

「六哥,我不會拿十萬人性命說笑。別說我與燕雙雙間半分私情不存,即便有什麼,也全是結仇。她傷我夫人在先,強奪琴仙遺留寶物,之前我幾次接近她,只為試探賊人居心。」

伏懷風劍眉深攏,一時卻也找不到更好的主意反駁回去。他早料到若是讓六哥知道他雙目復原一事,六哥定是怎樣也要逼他。可明日之戰如此大事,六哥卻還是想走這樣一招險棋,要他拒絕不了。

不過伏懷風為了自己對麗兒的承諾︰他要以最短時間、最少犧牲結束這場戰爭,不管是誰的算計都擋不了他。

「若真要應了伏玄浪這兒戲般的挑釁,放眼大軍之中,也只能由我去比了。可我絕不認為,贏了他,他會那麼輕易退位。」

伏懷風旋身走向後方書案,將案上一卷京畿地形圖緩緩攤開,示意兄弟們上前,長指定定一指,指在他以朱墨做了記號的地方。

「大齊高祖當年請來世外高人按兩儀四象八卦配合星象揀擇了京城定都,背依北方山勢而建城,易守難攻,若伏玄浪還想從中搞鬼,或許會在這里……」

確認了明日彼此分合行進路線之後,王爺們出了主帥營便迅速回到彼此營區之中。

靜默一路,威遠王最終踏進南路元帥大營之時,看了一眼跟著自己、卻幾度欲言又止的副將,干脆地率先開了口︰「怎麼,一藝,有話想問?」

「不,主子所作所為必有用意,卑職不敢妄加揣測。」

「你不明白的是……那遺詔不是已經取來在此,怎麼本王不用?」

听到王爺直截了當開口點明,跟在伏文秀身側多年的梁一藝微怔,倒是有些尷尬。最近這陣子好些事他都模不清楚王爺的想法,不過既然現在王爺爽快挑明,他自然也不回避。

「是。一藝不懂,若要快速逼九王退位,王爺為何不當場取出遺詔當眾宣讀?不論那上頭的名字是誰,總歸不會是九王。除非……」說著說著,梁一藝反而讓自己的推論給嚇了一跳。

莫非……先王選定的王位繼承人也不是萬民歸心的七王?

但,剩下的先王嫡子中,只剩十一皇子海寧王伏向陽。

海寧王雖不常待在府里,但北八州仍治理得井井有條,手腕甚是高明,可惜他性格詭譎多變,全憑喜好行事;醫術雖承襲他神醫師尊,卻因太熱中習醫而時常突然消失于朝廷內,擅自拋下護國皇子責任,只管任性地游走民間……

所以這、這、這可能嗎?先王雖病重,怕還不至于如此糊涂吧?

但一細想,當年先王重病之時,不也听信讒言讓九王在朝上當眾臣面前下手毒害了七王與十一王……或許真有糊涂了的時候?

伏文秀注意到平日總愛裝得一派淡漠從容的副將試著壓抑心上震驚的模樣,只覺得有趣地勾了勾唇。

「要讓老七甘願繼位,除了讓他擔任討伐主帥還不夠。盡避我可以幫他打這天下,但他必須有能讓將士心服的實跡才能順利登上龍椅。」

「所以主子方才不管眾將爭吵失序,偏等七王爺開口,是想在眾人面前示意只要七王爺在,一切就由他作主?而且刻意讓七王爺領頭進帥營,表示王爺甘願為臣之心?可七王爺當年寧願任由九王動手毒傷自己雙目,也不肯爭太子之位,甚至傷好之後,仍然偽裝失明未癒,就算逼他親自與九王對峙,七王爺……真能狠?胸懷仁德是他長處,卻也是他致命弱點。」

「老七出生就是皇子,皇子的責任並不是浪跡天涯當個琴師。他不懂,我這個做哥哥的會教他懂,該承擔的責任有多少,絕不許他再躲。」

從前大齊王伏玄浪那張俊美欺世、看似無害的樣貌,其實與幾位聲名遠播、受天下人景仰的兄弟們相差並不多;若非他突然做盡陰狠缺德之事,又過于沉迷酒色游樂,在臨近午時立于皇宮大殿上與兄弟們重逢那一刻,也不會顯得有些憔悴蒼老了。

今日天方破曉,討伐軍便如飛箭般快速進擊,井然有序地推進三十里來到京城南門外;可城門洞開,城里老弱殘兵毫不反抗地列隊相迎,讓大軍一時停在城外不敢妄動。

「這是明擺著的空城,還是另有埋伏?」乍看之下,先前號稱還有一萬堅守京師的皇軍,其中不知灌了多少水。

不過,太過干脆、大開城門之舉肯定是其中有詭詐,令討伐軍的將士們狐疑地面面相覷,只有領頭的三位王爺依舊鎮定,絲毫不為所動。

伏向陽撇了撇唇,對于大齊王的心思根本沒看在眼里,高傲冷笑。「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六哥、七哥,我自請為前鋒先行。」

「十一,這里與老九有私怨的,不只你一人,要算帳得公平。」伏文秀左手尚執疆繩,策馬往前走了幾步,右手不忘按下腰側長劍,蓄勢待發。

伏懷風沉默打量正前方遠處依山勢往上至山腰建構而成的偌大皇城,一座座宮殿分東西側井然有序層層疊疊矗立,那是他們打小生長之處,也是如今決意要奪回護住之處。他手指皇宮正中央廣場那平日王上接受眾臣跪拜之處的太極殿,隱約可見已有些人等候多時。

「終歸是要將我們引到那處。十萬大軍不可能全進城一字排開,伏玄浪這是要正面一次交手時讓彼此兵力之差降到最小了。不論他後頭的陷阱是什麼,總歸他想一擊就要成事。只要能一次取走我們三人性命,十萬大軍也將群龍無首。」

威遠王頷首同意老七的見解,目光更往太極殿之上、山勢略高處的後宮方向瞧去。憑多年戰場生死關頭的歷練,雖然那里乍看之下毫無動靜,不似有埋伏,不過他仍不動聲色地向身側背負雙槍的銀甲青年暗中使了個眼色。

南路軍左指揮使梁一藝先是搖頭,繼而在威遠王銳眸厲光狠狠掃來之後,原先還不願意離開主子身側的他只得咬了咬牙,終是頷首領了一小支人馬火速離開。

確認一切就續,一身蒼甲的伏懷風戴上了青翎頭盔,抽出腰間的玄鐵寶劍高高舉起,一夾馬月復率先往前疾馳,同時揮劍下達命令︰「進城!目標太極殿!」

德昌王、威遠王、海寧王分別由南、西、東三個城門各自進擊,電掣風馳間三路精兵便已闖過城里市街,火速直達王宮,包圍了太極殿,大多數兵馬仍留在城外。

一身明黃的瘦長人影高高在上地映人眾人眼簾。

「朕總算等到輔政親王肯回來了。」大齊王伏玄浪微眯眼,一一看過在大殿台階之下率先朝自己走來的血脈至親,不由得譏諷道︰「朕早知道,你們從來瞧不起朕,早晚要造反,當初又何必故作清高多拖磨這些時日?」

從前每當王上嘲弄輔政王爺的忠心時,兄弟間年紀最長的伏文秀還會出聲輸誠示忠安撫王上幾句,如今撕破臉,此刻威遠王是連敷衍都懶了。

「伏玄浪,不論你當年手持的先王遺詔是真是假,即使玉璽不在你手中,自你登基那日起,我等四人便尊你為王,可惜你諸行無道無惡不作、草菅人命,致使大齊百姓民不聊生;更有甚者,連親兄弟你也不肯放過,設計陷害重華王隕命,樁樁件件已不配王座,現在,只得請你退下。」

伏懷風鏗鏘有力、不亢不卑的一字一句清楚落人眾人耳里。

今日把話說開也好。當年伏玄浪就是收買了王叔,在大殿上拿出假的先王遺詔強登龍椅,這事他們只是不想追究,並非渾然不知情。他們不爭王位,是不想讓百姓受苦,也是給伏玄浪一次機會;既然他不知珍惜,那這一回,他們兄弟是不會再允許伏玄浪繼續倒行逆施、顛覆王朝了。

「朕說過,要朕讓位,得看看你們有沒有那本事。」伏玄浪笑得一臉無所謂。

保留實力最多的北路軍元帥海寧王伏向陽輕拍馬背單騎率先奔出,回以明艷一笑。「廢話少說。伏玄浪,今天如你所願競琴,雙方各派一人為代表,誰的琴藝出眾誰得勝,敗者伏首稱臣,你可有異議?」

「是朕提議,朕自然無異議。難得此刻輔政親王又齊聚,這會兒可當真是要逼宮弒君了。威遠王、德昌王、海寧王……可惜你們向來疼惜的重華王已不在人世,他可也是撫琴名家呢,沒辦法幫上你們,他一定十分痛心。」伏玄浪一臉虛偽,遺憾說道。

「死到臨頭還要擺架子。」伏向陽唇邊噙著一抹譏諷冷笑,心照不宣地看向兩位哥哥們搖了搖頭。他有心隱瞞十四弟好不容易保住性命之事,就先容伏玄浪這陰險小人得意一會兒吧。

「無道昏君人人得而誅之;更何況,既然先前我們縱容你登基,要收拾如今難堪局面,我們義不容辭。」

「十一,夠了。」伏文秀輕輕抬手,卻極有分量,立時打斷雙方彼此虛情假意的客套叫陣攻防。「無須贅言。伏玄浪,你只管說競琴後打算如何分出高低,由誰裁判。如果不夠公平公正,我們也不可能同意。」

「大齊自立國以來,便以無雙琴藝為國技,即使從不彈琴,也無人不知如何分辨琴曲演奏好壞。既是如此,在場眾人皆可為評判。哪一方彈得好,便呼喊誰的名字,看收服的民心高低,人數多者獲勝。」

不提琴技優劣,此時此刻,該呼喊哪方名字就連傻子都知道。

可王上卻輕松給了個彷佛讓出勝利的比試規則。

「莫非他是真心想懺悔,才藉由這個機會堂堂交出權位……呵,怎麼可能。」伏懷風自嘲地嗤笑一聲,笑自己竟到此時還盼望九弟能悔改。再怎麼心生憐憫,也不該對這個幾乎要毀了大齊的手足抱有期待。

何況,即使九弟已後悔了,也再饒他不得。不論伏玄浪在圖謀什麼,他們兄弟都要聯手一一擊破,再也不讓他囂張!

太極殿上,在一周士兵手持利刃的警戒下包圍著的空地上,有兩架琴案一南一北相距十丈,先就位的是一名依北面南緩緩落坐的、蒙著面紗的年輕女子,她將手中謹慎抱著的一把烏桐古琴擱上琴案。

「妾身燕雙雙,代替吾王演奏一曲。此琴為舞霓,乃吾師琴仙歐陽望所留仙琴。眾人皆知,師傅非尋常人,是能上達天听、起死回生的活神仙。他曾說過他的琴將獻給真龍,也正是這把仙琴了。有神人護佑,吾王乃承天授命的真命天子無疑,王爺們為何還要違逆天意呢?」

燕雙雙搶先發話,就是要讓對手坐實謀逆罪名。

「本王乃德昌王伏懷風。雖未入門,卻曾有幸受歐陽先生指點一二。先生曾說過,生平所造之琴,其一將獻給真龍無誤,不過不是舞霓,其實應該是先生最後帶在身邊的這把奇琴隨風才是。可惜先生遭人迫害,來不及將此琴送回大齊,卻陰錯陽差由另一名故人將琴托了過來。」

伏懷風跟著落坐,盤腿架好琴,輕輕撫過這把輾轉自東丘國送來的好琴,不由得感傷,想起那名太過耿直、竟傻到想立誓再不進大齊的十四弟。分神不消片刻,他便斂起游走的思緒,回神集中心思對付起眼前欺世盜名的無良琴師。

「不提燕姑娘手中舞霓不過是先生愛用之琴其一,舞霓的主人也並非燕姑娘不是?橫搶來的東西終究名不正言不順,早晚該還給天命所歸之人。敢問燕姑娘……這些年,舞霓在姑娘手中奏得可心安?」

燕雙雙心上一緊,臉色刷地蒼白。之前與德昌王會面幾次,他溫文爾雅,言詞不曾如此犀利逼人。這琴仙曾自述將獻琴給未來天子的傳聞還是她從王上口中得知,可德昌王現在所說的話……

她以為當年之事除了燕家人之外,不該再有第二人知道。岑先麗那丫頭墜崖當下她是親眼見著的,如今德昌王卻清楚暗示了,岑先麗還活著!

那死丫頭的琴藝向來在她之上,若是對上岑先麗,她還不一定有能贏的把握;不過……既然德昌王此時坐在自己面前,再想想岑先麗當時手傷得厲害,怕也早成廢人無疑,就算還能教教琴學,德昌王的琴藝未必能贏過琴仙教導十年的自己。

再看看王爺手上那把外觀無多少裝飾的質樸之琴,琴仙失蹤多時,若真是琴仙之琴,世人怎會皆未曾听聞?八成只是德昌王虛張聲勢。

燕雙雙不免笑得有些得意,也不再多說,想到王上應允若是比試事成便立她為後的承諾,她便覺得跟著琴仙苦練多年也真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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