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氣娘出嫁 第6章(1)
作者︰香彌

看完她的辭別信,尤不休心急如焚的追了出去。

他此時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能讓她就這麼走了。

他已經管不了之前所想的那些事,他只想把她追回來,想讓她能一直一直留在他身邊。

錢來寶一路步行離開臨川城,那輛馬車不是她的,她沒動,不過她自小習武,腳程快,很快就出了城。

來到城門外,她有些留戀的回頭看了一眼,喃喃的說了聲,「今日一別,後會無期,保重。」

說完,她提步正要離去,有一人騎馬來到她面前。

「噫,表妹,你這是要去哪?」關從宗駕著馬兒來到她面前,翻身下馬,見她拿著包楸似要離開,訝道。

先前有人來報,說是在城外瞧見那對奸夫婬婦,他出城去找,但找了半響也沒找著,只好先回來,沒想到會在城門外遇上錢來寶。

「我要回去了。」錢來寶神色平靜的回了句。

「你要回去?可你不是身子不適嗎,為何要急著走?」他面露關心的問。

「我身子已好多了,沒什麼大礙。」

「要不等我……」

必從宗心中盤算著想先留下她,等找到那對奸夫婬婦,再送她回去,但他話尚未說完,駕著馬車急急追來的尤不休,見到錢來寶竟與關從宗在一塊,誤以為她是要跟著關從宗回去,頓時又驚又怒。

「你不辭而別,竟是要跟他走!」

「我與表哥是……」巧遇,但她這話只說到一半,便被關從宗打斷。

看出尤不休誤會了,但關從宗不僅不想讓錢來寶解釋清楚,還刻意揚聲對尤不休表示,「我與表妹要回鳳林武館,勸你莫再橫加攔阻。」

他這話無疑沸水入油鍋,把尤不休胸腔里那把熊熊怒焰燒得更烈,瞪著錢來寶的雙眼,幾乎要冒出火來,「你想清楚了,真要跟他走?!」

錢來寶只說了個字,「我……」

必從宗便再截住她的話,不讓她有解釋的機會,「沒錯,我與表妹要一塊回鳳林武館,把我們的事情稟告她爹娘。」

他們的事?!她竟真的要跟他重修舊好!

尤不休再也無法冷靜下來,看著她,暴怒得口不擇言的出聲罵道︰「你是瞎了狗眼嗎?被他辜負一次不夠,還要再相信他,你就這麼怕自己嫁不出去,寧願濫竽充數嗎?」

「姓尤的,你可以羞辱我,但不能羞辱我表妹!」關從宗一副無法忍受表妹受辱的表情,怒而朝他出拳,準備要趁此機會狠狠教訓他一頓。

陪尤不休一塊追來的馬群及時出手,替他擋下那拳。

必從宗驚愕的看著他手背上的那道疤,一眼認出此人正是那天蒙著臉,不由分說劈頭襲擊他,把他打得鼻青臉腫的人。

當時那個蒙面人一拳拳猛朝他臉上揮,那手背上的疤痕就與眼前這人完全一致,他兩眼噴火,怒聲喝問︰「你就是那天襲擊我的那個見不得人的鼠輩?!」

糟,露餡了。不過馬群臉上仍一派鎮定,一臉無辜,露出似是不明白他在說什麼的表情。

必從宗不讓他裝傻充楞,怒詰,「你別想否認,我認得你手背上那道疤,當天打我臉的就是你那只手!」見他與尤不休在一塊,關從宗立即醒悟,「是不是這姓尤的唆使你來偷襲我?」

錢來寶瞅見關從宗怒氣騰騰的模樣,不解的覷了眼尤不休身邊的那名陌生男子,心中奇怪,表哥那天不是說他臉上那些傷,是為了買紅豆糕,而被一個瘋漢給打的,怎麼又變成是被此人偷襲?

尤不休見機朝馬群使了個眼神,讓他先纏住必從宗。

馬群不像孫翔,他自幼與尤不休一塊長大,主子一個眼神,他就明白他的意思,登時看向關從宗,出言挑釁,「沒錯,當天打你的人是我,不過這與四爺無關,是我看不慣你的為人,才出手教訓你。

憑你那身手,我不用三十招就能收拾你,哪還需要偷襲。」他很義氣的替自家四爺扛下這事。

必從宗被他這輕蔑的話給激怒,「你這卑鄙小人,竟敢如此大言不慚,吃我一劍!」他抽出腰上的佩劍,凌厲的朝他刺去,要報當日被他打得鼻青臉腫之仇。

馬群往旁一躍,將他給引走。

見礙事的人走了,尤不休沉下臉瞪住錢來寶,親口再問一次,「你當真要跟他走?」

錢來寶輕搖螓首,「我要回武館,與表哥無關。」

她不明白他為何這般生氣,縱使她真要跟表哥走,也與他無關不是嗎?剛才竟不顧情面,說出那般傷人的話。

「既如此,那你為何會與他在一塊?」他質問。

「我們在這兒巧遇。」

「只是巧遇?」他面露懷疑之色。

「信不信隨你,我要走了,告辭。」

冷淡的說了聲,她徑自往前走。她只是性子木訥了點,不是沒有脾氣的泥人。

「你不能就這麼走了!」他攔在她面前不讓她走。

她被逼得動了怒,雙眼嗔瞪著他,「我都已送你來到臨川了,你還想怎麼樣?」

她話不多,性子也憨直溫和,第一次見她這般發脾氣,尤不休一時之間有些意外,「我只是不希望你被人騙了,那關從宗不是什麼好人,你別信他,你若真想嫁人,絕不能嫁給他!」

「我要嫁給誰是我自個兒的事,與你無關,你讓開!」她冷著臉道。

見她執意要走,尤不休一時情急,月兌口而出,「怎麼會與我無關,咱們已經拜過堂。」

听他提起這件事,錢來寶心中更加生氣,「你不是不想認嗎?現在又拿這件事來說嘴是什麼意思?」

「我不是那個意思……」見她發怒,一向辯才無礙的他突然窒了窒,「不,我是說……」

她不想再听他說下去,直接抬手撥開擋路的他,往前走去。

表哥當年拋棄她,就連跟她拜過堂的他也不要她,想起這些年來議親失敗一次又一次的事,她心頭涌上一股酸澀和委屈。

她接著安慰自己,沒人要她就沒人要,縱使一輩子嫁不出去又怎麼樣,只要爹娘和大哥他們不嫌棄她,她就永遠留在武館,幫大哥、二哥和三哥他們帶小孩,指點弟子們武功,度過余生。

看著她越走越遠,尤不休的心越來越慌,他情不自禁的追了上去。

「來寶,你等等。」他不再喚她錢姑娘,月兌口直呼她的閨名,抬手想去拉她的手,卻被她甩開。

她不理他,繼續往前走。

他再大步上前攥住她的手,「我叫你等等,你沒听見嗎?」

她再次甩開他,「沒听見,你走吧,別再來纏著我,我已經送你到臨川,以後我們各走各的,互不相干。」他都訂過親了,還要她留下來做什麼?看著他徒惹心傷嗎?

「我認了!」尤不休索性停下腳步,朝著她大聲說道︰「我說我認了!」

她不明所以的回頭瞥他一眼,他要認什麼?

他走上前來,不由分說便將她摟進懷里,在她掙扎時,他在她耳邊說——

「我認了與你拜堂之事。」

說完這句話,他神情整個舒展開來,當初被強押著拜堂的不甘和怨氣,全都隨著這句話而消散一空。

「你一一」她驚訝的瞠大眼,下一瞬找回了自己聲音,「可你不是已經訂親了嗎?」

「那事是我騙你的,當初被迫與你拜堂,我一時氣不過,才會這麼騙你,事實上我並未訂過親。」對她坦白了這件事後,尤不休心頭不知為何輕松起來。

「那是你騙我的?」她一直以為他訂親了,沒想到竟是謊言。

「沒錯。」

「那你現在為什麼要告訴我?」她怔楞的呆呆望著他。

「你這傻瓜,自然是因為我心悅于你,想娶你為妻,你這笨丫頭!嫁給我不比嫁給關從宗強上百倍嗎?以後你別再理會他。」表明心跡的他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寵溺。

然而听了他這番話,她沒有如他料想那般面露驚喜之色,而是抿著唇,一句話也不說。

見她沉默著不發一語,尤不休心忖她莫不是太驚喜了,才會一時傻了,不知該說什麼才好,溫笑著徑自再說道︰「等我辦完這里的事,就帶你回去見我爹娘。」

見她還是沒答腔,他這才發覺不對勁,看向她,「來寶,我說的話你听見沒?」

「沒有。」她難得任性的別開臉,不踩他。

「你在生什麼氣?」尤不休不明白他都向她吐露了心意,她還有什麼好不滿意的。

「難道只準你撒謊騙人,就不許我生氣?」她板著那張秀美的臉龐道。

鮮少見到她這般嬌嗔的模樣,尤不休縱著她笑道︰「許,我沒說不許。當初撒謊騙你是我不對,那麼你打算氣我多久,半天還是一天?」吐露了心跡之後,此時他看她的眼神又柔又寵。

「半天。」她順著他的話下意識的選了一個,選完後才發現自個兒怎麼那麼傻呢,竟被他牽著鼻子走。

「好,那就半天,咱們回去吧,你染了風寒,得多休息才成。」

「我沒事了,我之前不是染了風寒,而是中了軟筋散,才會全身虛軟無力。」她將這事告訴他。

「中了軟筋散,是誰對你下的藥?」

尤不休詫道。

她搖頭表示不知。

「該不會是他下的藥吧?」尤不休懷疑的覷向仍在與馬群纏斗的關從宗。

「不會是表哥,可能是……」

此時在城外沒什麼遮蔽之物,她抬目看向了馬車的方向,適才她隱約瞟見有一人藏身在馬車後頭。

「可能是誰?」

她沒說,直接朝著尤不休駕來的那輛馬車走去。

馬車後傳來一聲輕笑聲。

錢鎮嘴角噙著一抹笑從馬車後頭現身,大方地與妹妹相見。

錢家三兄弟模樣都生得不錯,老大、老二長得肖似錢永時,相貌英挺,老三錢鎮則各像父母一部分,面容俊逸。

見自個兒猜測得沒錯,錢來寶面露喜色,喊了聲,「三哥,果然是你,你怎麼會來這兒?」

錢鎮笑罵了聲,「我千里迢迢跑到這兒,還不全都是因為你這丫頭,糊里糊涂就被人給拐走了。」說著,他眼神不善的睨了眼跟著妹妹過來的尤不休。

尤不休一派溫雅的朝他頷首,也喚了他一聲,「三哥。」

錢鎮揶揄了他一聲,「喲,現在認我這個三哥了。」說實話,那日母親強行擄他回來與小妹拜堂之事,他本也不贊同,奈何母命難違。

而後從妻子那里得知他的身分,接著又發現他想把小妹給拐走後,他突發其想,與其阻止,不如靜觀其變,看看這事是否能有轉圜的余地,因此在稟告母親之後,便悄悄一路跟著他們。

他跟來一方面也是為了暗中保護小妹,倘若這尤不休存心不良,想暗害妹妹,他也能及時出手。

所幸這一路上,尤不休雖不時使喚小妹替他做事,倒也沒虧待她,吃的住的都同他一樣,連為她買的衣袍,都是用最上等的布料所裁制。

尤不休模模鼻子,訕笑地為自己解釋,「此一時彼一時,如今我與來寶算是情投意合,與當日的情況自是不同。之前無媒無聘的迎娶來寶太委屈了她,而且小時家中曾請相士為我相命,說我得滿二十五,也就是過了今年才能成親,為了慎重起見,我將會正式請媒婆上門說親,盛大的將來寶娶回家。」

錢鎮听了滿意的點點頭。

錢來寶卻是在旁听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臉紅的岔開話題,問起三哥一件事,「三哥,今早那大夫可是你假扮的?」

錢鎮有些意外的噫了聲,「你竟能認得出來,是早就發現我的行蹤?還是我的喬裝有什麼破綻?」鮮少有人能識破他的易容術,小妹是除了爹娘之外,第三個認出來的人。

「三哥的易容沒什麼破綻,我是從三哥的眼神認出三哥來的。」三哥的武功比她高,她絲毫沒察覺到三哥一路跟著她,直到今早瞧見那大夫,才起了疑竇。

「眼神?我的眼神有什麼不對勁之處?」錢鎮納悶的問。

錢來寶解釋,「我自小與三哥一塊長大,對三哥的眼神自然很熟稔。」

聞言,錢鎮模著下顎忖思著,下回不如試試自家娘子,瞧她能不能認出他的眼神來。

站在一旁的尤不休想起一件事,錢鎮既然假扮大夫,定也知道她中了軟筋散之事,卻沒說出來,還胡亂說她是染了風寒,這其中定有問題,錢鎮是來寶的兄長,應不會害她,因此他推斷出一件事,「那軟筋散莫非是三哥對來寶下的?」

聞言,錢來寶也疑惑不解的接腔問︰「三哥為何要對我下藥?」

「我這麼做還不全是為了你這丫頭。」他沒直接說出原由,覷見馬群與關從宗那邊也快打完了,說了聲,「走吧,回客棧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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