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王家的小娘子 第1章(2)
作者︰陽光晴子

片刻之後,穆敬禾率先走進地下室的暗牢,吳皇後、穆敬孝隨即跟進,但亦步亦趨的汪大佑、杜嬤嬤以及康遠、張昱則在入口處停下腳步。

守牢的侍衛在恭敬行禮後靜靜的退出地牢,與汪大佑等人守在入口。

這座地牢相當隱密,位于漠善園的後花園,地牢入口由兩座假山巧妙的掩蔽,設有機關,府內只有少數人知情。

此刻,燈火通明的地牢內,一盆炭火熊熊燃燒著,一塊烙鐵擱置上頭,燒得火紅,牆上可見各式刑具、鐵鏈。

此時一名披頭散發的年輕女子被架在木樁上,臉上有鞭傷,眼里盡是血絲,唇色慘白,身上衣物被鞭子打得破爛,看來奄奄一息。

听到腳步聲後,她微微睜開眼,原本無神的雙眼在看到穆敬禾身後走來的兩人時,驀地一亮。

吳皇後想也沒想就拿起掛在牆上的一條鞭子,用力的朝她的臉上鞭打,「該死的奴才,竟敢背叛主子,害本宮的禾兒……害禾兒……嗚嗚嗚……」她哽咽一聲,忍不住哭了出來。

「母後,兒臣沒事。」穆敬禾伸手輕拍吳皇後緊握鞭子卻顫抖的手。

「痛……」紀小密昔日的美麗臉龐被打得傷痕累累、血肉模糊,她全身上下無一處不痛,卻仍努力的要發出聲音,「救……命……」

「救命你這死丫頭,本宮皇兒的命差點就被你害死了!」吳皇後憤怒不已,「他待你不薄啊,可沒想到你吃里扒外,捏造子虛烏有的事,讓穆敬坤陰了本宮最疼愛的兒子!」

紀小密想搖頭,但她好痛,真的擠不出一絲力氣來。

「母後,請把鞭子給兒臣!」穆敬孝瞪著渾身都是血的紀小密,全身血液都在沸騰。

「皇兄。」穆敬禾皺眉。大皇兄一向溫和親切,這還是他第一次在他眼中看到激動的火焰。

「七弟,是皇兄沒用,空有眾多抱負卻無力施展,弟弟有多麼支持皇兄,朝中無人不知,卻因此讓你成了十三弟的眼中釘。」穆敬孝既愧疚又生氣,「是皇兄害了你,這一切的一切都應該沖著皇兄來才是!」

「不是皇兄的錯。」穆敬禾搖頭。

「是,是皇兄的錯,皇兄更為你感到不平,努力在戰場上殺敵奮戰,打了勝仗,卻得到罪犯般的待遇。」穆敬孝愈說愈難過。

「太子……」吳皇後感到不忍,眼眶都泛淚了。

「母後,兒臣是太子啊,卻因為一點威脅感都沒有,所以十三皇弟設計誣陷的對象不是兒臣,而是對兒臣掏心掏肺的七弟。」

他悲痛萬分,低下頭想掩飾眼中的淚水,卻突然抬頭,一把抽走吳皇後手上的皮鞭,啪啪啪的狠抽向紀小密。

瞬間,一道道血痕涌現,原本就破爛的衣服更殘破,紀小密全身上下鮮血淋灕,連吭聲唉痛的力氣也沒了。

「皇兄,夠了!」穆敬禾扣住皇兄的手。

皇兄一向善良仁厚,現在卻發狠的鞭打紀小密,血都濺到臉上了,肯定是因他連累到自己而太過憤怒,需要這樣來發泄。

「七弟,對不住,是皇兄太沒用了。」穆敬孝丟下鞭子,斯文俊逸的臉上染了血,卻有著更深沉的痛楚。

紀小密的意識早已模糊,她勉強張開腫痛的眼皮,看著穆敬孝陡然靠近的臉龐,下意識的要對他一笑,然而——

「你這個可惡的賤丫頭,本太子恨不得將你碎尸萬段,我詛咒你這一世、下一世、下下一世都是卑賤的奴才!」

字字夾帶怒火的字句清清楚楚灌入紀小密的耳中,她腦袋轟地一響,眼里瞬間露出熊熊恨意,也不知是從何而來的力氣,她陡地張開嘴,惡狠狠的咬住穆敬孝的耳朵。

「啊!」他痛叫出聲,急忙要推開她,但紀小密竟咬得更深,濕熱的鮮血迅速染紅他的脖頸及手。

穆敬禾臉色一變,立即上前,一手扣住她的脖頸,喀地一聲,捏碎紀小密的喉骨。

紀小密一雙布滿血絲的瞳眸瞪得大大的,充滿怨念的瞠視著穆敬孝,不甘願的咽下最後一口氣。

然而,她不見完膚的臉龐上神情如猙獰的惡鬼,穆敬孝粗喘著氣想走,卻被她這樣的神態震攝住,一時之間竟僵立到無法動彈。

「天啊,太子,你的耳朵!」吳皇後急急趨近,這才發現紀小密雖然死了,但神情充滿怨恨,牙齒還緊緊的咬著自己兒子的耳朵不放,頓時一股難以言喻的驚恐涌上,踉蹌倒退。

穆敬禾蹙眉,雖覺得有些奇怪,但隨即想到兩人安居皇宮,何曾見過這等淒慘又恐怖的死狀,也難怪他們會怕。他立即扳開紀小密的下顎,讓穆敬孝的耳朵得以月兌離她的嘴巴,再捂著大皇兄的耳朵,對著地牢外大喊,「快叫大夫!」

偏廳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頭傳來。

「發生什麼事了?」

秦嬤嬤急急的走出去,拉住其中一名丫鬟詢問,該名丫鬟想也沒想的就答,「太子受傷了。」說完連忙往漠善園的方向跑去。

太子怎麼會受傷?那爺呢?秦嬤嬤也擔心了,急著往漠善園去。

身為穆敬禾的女乃娘,她是少數可以進出該園的人之一,只是才走了兩步,她又轉回頭看著趴在桌上熟睡的竹南萱,快步跑回她身邊,「南萱!南萱!」

竹南萱吃飽喝足了,還梳洗換穿上王府的丫鬟服,藍白色刺繡裙服,因要做事,所以不是寬袖,而是窄袖,穿起來還真是人模人樣,美得讓她瞪著銅鏡里的自己都看痴了眼。

只是現在什麼都不必做,得耐心等著王爺召見,但人一吃飽,腦袋就缺氧,她頻頻打盹,忍不住趴下睡了,但誰一直搖她?

「南萱,起來了,太子受傷,我得去——」

「什麼?受傷好,我去。」她腦袋還沒清醒,卻下意識的從椅上彈跳起來,就要往外沖。

秦嬤嬤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制止,「你去做什麼?你是大夫?」

「我是護——丫頭呀。」她定楮一看,在看清眼前是秦嬤嬤後,連忙咽下到口的「士」字。

「對,還是個沒上手的丫頭,所以你留在這里,保持清醒,千萬別亂跑。」秦嬤嬤表情很嚴肅。

她用力點點頭,她本來就沒想跑,只是職業病作祟,在急診室當差太久了,即使生性懶散、很愛混水模魚,听到受傷、傷患等關鍵字,雙腳也會立即行動。

秦嬤嬤腳步匆匆離去,她在王府里多年,很清楚哪些事能問、哪些事不能,還有誰可以讓她放心的問。

她找上了郭總管。

「太子讓紀丫頭咬傷了耳朵,紀丫頭死了,尸體已派人去處理掉,大夫就快來了。」郭總管迅速的回答。

「爺他沒事吧?」

「沒事,那丫頭沒有傷害到爺。」

「那就好。」

秦嬤嬤松了口氣,自從讓皇後娘娘欽點當穆敬禾的女乃娘那一天起,她就被迫遠離自己的丈夫孩子,在皇宮待了二十年,丈夫早已再娶,攜兒遠離皇城,再也見不到兒子一直是她心中的遺憾。

而穆敬禾填補了這份遺憾,他從小就吃她的女乃水長大,雖然她只是個奴才,但她心里早已當他是自己的兒子一樣關心著。

在郭總管俐落的指揮下,匆匆趕至的大夫替太子包扎傷口,丫鬟備了熱水,伺候他沐浴包衣,喝了壓驚的定神湯。

之後每一個人,包括大夫都被嚴厲叮囑對今日之事要守口如瓶,大家點頭後便一一退下。

此刻,廳堂里,穆敬孝已一身清爽,耳朵的咬傷並不嚴重,只是他受驚不小,臉色慘白,腦海里不時浮現紀小密如鬼魅般猙獰的臉,神情驚悸不安。

穆敬禾見狀,內心十分不忍,「傷人的事皇兄一向就做不來,日後還是由弟弟來處理吧,只是……」他突然停了口,深邃黑眸里懊惱一閃而過,因為他竟然將重要關鍵人給殺死了!

吳皇後知道他的想法,安慰道︰「禾兒,別太苛責自己,你只是太在乎你皇兄,看到他被那死丫頭傷害,下意識就下重手了。」

「但還沒有問出一些重要的事,也還需要讓她跟十三皇弟對質。」他還是很氣自己。

「七弟,是皇兄太沒用了,好不容易逮到那丫頭,沒想到皇兄不但沒幫上忙,還……紀小密極可能是唯一能洗刷你冤屈的人啊。」穆敬孝也很自責。

「百密總有一疏,我一定能再找到其他證據或證人。」穆敬禾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跟皇兄。

「說來,真的是母後跟你皇兄太窩囊,除了倚賴你外沒任何親信,宮里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算計咱們,潛伏的細作又有多少……」她眼眶微紅,難過的說不出話來。

「宮門血海、爭權奪利之事不斷,父皇可以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但兒臣不會坐視不管,只要是母後跟皇兄的敵人,就是兒臣的敵人,誰敢對你們不利,兒臣定會讓那些人灰飛煙滅、尸骨無存!」

穆敬禾那雙深不見底的冷峻黑眸透著殘酷的嗜血之光,就連穆敬孝都不可自抑地打了個寒顫。

吳皇後伸出雙手,緊緊握住穆敬禾的手,「你父皇對本宮早無夫妻之情,又對太子冷淡,只專寵十三皇子,對這些種種,母後都認了,但母後真的好後悔一件事。」

「母後……」

「邊境這起戰事,母後不該鼓勵你自請出戰,如果你留在京城,十三皇子或許就沒有機會制造這一次的誣陷。」

「不是母後的錯,是兒臣自願,也是兒臣允諾要替皇兄保衛江山。」他拍拍皇後的手,「何況,這一次面對各大臣的謀反質疑,若不是母後與皇兄挺身而出,現在兒臣已身陷囹圄。」

「但七弟如今與籠中鳥無異,父皇雖說是調查,但根本架空了七弟的權力,父皇他——簡直昏庸!」說到這里,穆敬孝忍不住眼眶一紅。

吳皇後也是淚眼婆娑,她難過的搖搖頭,「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皇上身兼三種威權,卻對咱們母子不仁不義,」她再看向穆敬孝,「太子對皇帝出言不敬,母後理該訓斥,但……」她哽咽的搖搖頭,不願再多說。

「事已至此,母後與皇兄也不必多想,倒是皇兄受到驚嚇,還是母後跟皇兄在這里用完晚膳後,就在這里過夜休息?」穆敬禾改變話題。

「不了,母後一點胃口也沒有。」她嘆息一聲的看向太子。

「我也不想吃。」穆敬孝也神情凝重的搖頭。

「那我們母子回宮吧,只是——」她突然看向穆敬禾,「母後有點不放心,秦嬤嬤找的那丫頭進府了?讓本宮瞧瞧,紀小密的事可不能再發生。」

「那丫頭下午就已經到了。」穆敬禾點頭,他對府內大小事都了如指掌。

他起身步出廳堂,對著守在門口的康遠說一些話後,康遠立即拱手,快步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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