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哄妻假道學 第1章(2)
作者︰橙意

「你該不會就是江初香的……我的夫君?」依這男子一身華貴的穿著加上年紀,想來極有可能就是原主的丈夫。

看見她歪著腦袋,眼楮睜得圓滾滾的,一手還指著自己,鄒定睿眯起眼,總算發現她有些地方不一樣。

無論是看著他的眼神或是那一臉好奇的表情,甚至是說話的口氣腔調,都跟他熟悉的江初香大大不同。

「所以我之前是自己去尋死?」看他沉默不語,她忍不住又追問,邊問還邊撩起了袖口,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只見手臂上依然清晰可見各種青紫不一的瘀青,出現在那樣細女敕白皙的肌膚上,讓人不禁感到于心不忍。

然而鄒定睿依舊一臉無動于衷,眼神還浮現一絲嘲諷。

「那我這身傷……是被你打出來的嗎?」看他一臉厭惡自己的模樣,她已經開始在腦中幻想各種家暴版本。

版本一,江初香出身卑微,慘遭夫家嫌棄百般羞辱。

版本二,丈夫有了新人,冷落了舊人,正妻遭下堂。

版本三,江初香犯了某種大錯,招來夫家的不諒解。

照眼前這氛圍看來,她覺得以上三種版本都很有可能,否則鄒定睿怎麼會用看仇敵似的眼神看著她?

「江初香,你真想在我面前繼續作戲嗎?」將她的提問當成是栽贓,鄒定睿怒極反笑。「那身傷是你自己投井的時候磕出來的,你卻想賴到我身上。」

「投、投井」這些人居然逼得原主投井自盡,真是欺人太甚!

「你真以為江家現在倒了,你父親流放邊疆,你無依無靠又成了罪臣之女,天下人就會同情你?」

「我父親為什麼會被流放邊疆?」江初香聞言一驚,眼楮睜得又圓又大。

難道她之前想的那些版本全都想錯了?不會吧!

「你父親是朝中奸臣,貴為丞相卻循私舞弊,私下狐假虎威,好幾次假傳聖旨做出許多大逆不道的事情,不該流放邊疆嗎?」

鄒定睿看著江初香的眼神更寒了,像冰刀一樣,刨得她直想發抖。

「至于你,你倚恃著你父親江豐的勢力,平日就是蠻橫無度,仗勢欺人,明知我對你沒有情意,非要你父親以官威相逼讓我娶你為妻,自從你進了將軍府,鄒家便沒有一天寧日。」

听罷這些話,江初香已經完全傻住。事情的真相與她原本猜測的,未免也相差太大了吧!

想不到原主非但不是下堂棄婦,更不是什麼受暴婦女,而是奸臣之女,還硬逼著人家娶她,根本是大惡女來著!

老天爺,這不是想玩死她嗎什麼人不附,偏偏附身在一個古代惡女身上,這往後的日子教她怎麼過啊?

「所以你真是我的夫君?」她一手扶著犯疼的額頭,一手指著鄒定睿。

「都到這個節骨眼了,你還想跟我裝傻?」他目光冷冷的掃過她。

見她滿臉迷惘,眼神極為無辜,饒是在戰場上殺敵無數,更在朝堂上步步為營,見識過大風大浪的鄒定睿也不禁有點吃驚,究竟是她演技太好還是自己真的誤會她了?

「那你能不能再說清楚一點究竟是什麼情況?我父親為什麼會流放邊疆,我又為什麼會投井自盡?」

頭痛啊!她沒想過自己居然會踫上這種亂七八糟的事,老天爺未免太沒人性了,丟這爛攤子給她,嗚嗚嗚。

「你真的都不記得了?」

「嗯嗯嗯,真的。」她死命的點著頭,那滿臉的無辜與無奈是過去那蠻橫的江初香裝不來的。

鄒定睿不動聲色看在眼底,完全不能將眼前這個女子跟從前的江初香聯想在一起。

「江豐私下收賄,搶奪平民百姓的房產,更在朝中以勢欺壓戰友,逼得其余大臣必須月月上繳各種奇珍異寶才能求得官場平安。日前罪證確鑿,皇上諒他過去對大齊有功,免他一死,滿門流放邊疆,終生不能回皇都。」

「滿門流放邊疆」江初香眼前一黑,兩腿都發軟了。

鄒定睿觀察著她的一言一行,用著審視的眼神盯著她,「你畢竟是將軍府的人,皇上免了你的流放之罪,但你若有點羞恥心,身為罪臣之女就應該自請求去。那日我好言相勸要與你和離,你卻不肯,趁著下人們不注意一個人跑來南園投井自盡。」

听完,江初香張著嘴,露出驚嘆又欽佩的表情。哇,看來原主還挺有本事的嘛,連投井自盡的膽量都有,真不愧是奸臣之女。

「你那是什麼表情?」鄒定睿皺起眉頭,發現她從頭到尾都像是在听別人的故事似的,時而困惑,時而露出贊嘆的神情。

「欽佩的表情。」她認真的點著頭,一手模著臉。「我可從來沒這種膽量自盡。」

「你沒有這種膽量?」他一臉古怪的看著她。

「呃……我已經不記得原來的自己了,所以你說的那個江初香不是我啊。」說這話的時候,她整張背都濕了,後知後覺的想到,假如江初香真像他說的那麼壞,那麼她日後在這里一定沒好日子過。

案親是剛被鏟除的大奸臣,她現在是要遭夫家休離的下堂惡妻,她對這個世界再無知也清楚古人的觀念有多麼保守,眼前她如果出了將軍府,恐怕就是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啊!

思及此,江初香看著鄒定睿的眼神當下一變,彷佛看見一根大大的浮木飄在她面前,她若是不趕緊抓牢就是傻子!

「這位大俠……」不對,記得春荷說過世子爺是什麼少傅的,喊大俠實在太失格了。她咬了咬唇,立刻改口,「世子爺,我求求你了,我對以前的事情真的一件也記不得,你不能拿以前的舊帳對付現在的我,我是無辜的。」

「你無辜?」鄒定睿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面前這個女人了。

「你看,我連自己的爹叫啥姓啥,就連你叫什麼名字都不記得了,那些事怎能怪我呢?總之,往後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求你暫時別趕我走。」

她是真豁出去了,哀求人這種事她前世也沒少干,她一個小小的業務助理,經常就得跟難纏的廠商周旋,說來在二十一世紀的台北生活大不易,比起古代說不定還更難過活!

無論如何,既然老天爺沒讓她死,她就要在這里好好的活下來,說什麼也不能放棄任何一條活路。

「你在求我?」鄒定睿看她懇求的神情認真,沒有半點造假的成分,不禁詫異。

「是啊,求求你了,我現在無親無故,連自己是誰都忘了,你要是將我攆走,我很可能會餓死在路邊的。」說到這兒,也不知是幫腔還是湊巧,她的肚皮竟然真的冒出好大一聲咕嚕聲。

聞聲,兩人都傻住了。

鄒定睿怪異的瞪她一眼,彷佛看見妖怪似的。

江初香一臉害臊的干笑兩聲,手按在扁扁的肚皮上,垂眉斂目,可憐兮兮的扁著嗓子哀求。「世子爺,你行行好,我現在肚子很餓,能不能給我一點吃的,我什麼都好,什麼都不挑的,只要能填飽肚子就好。」

鄒定睿瞪著她良久都沒開口,她只能努力加重哀求的眼神,像小狽乞食一樣的瞅著他。

這真的是江初香嗎?看著眼前這個不顧自尊拚命裝可憐只為了求他給頓飯吃的女人,鄒定睿第一次感到迷惑了。

南園的主屋里,鄒定睿緊皺眉頭看著坐在自己面前的女人,正風卷殘雲似的吞食著桌上的佳肴。

一盤麻花卷、一盤蒜泥白肉外加一大碗的白飯,不出三兩下工夫就全讓江初香掃下肚,連吃相都顧不上了。

春荷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先前她雖然不是世子妃房里伺候的貼身丫鬟,但也曾在將軍府的家宴上見過江初香的吃相,絕對不是眼前這副模樣。

她真的忘了自己是誰?看著江初香狼吞虎咽的吃相,鄒定睿的心又開始動搖。

原本他以為她又在使什麼詭計,目的是不讓自己被休離,可是看見完全變了個人的江初香,再加上先前她苦苦哀求的樣子,他很難不動搖。

他並不認為為了免去被休離的屈辱,那個刁蠻又心高氣傲的江初香會做到這種程度。

否則先前當她知道江家垮了,自己成了罪臣之女要被休離時,她也不會憤而投井自盡。

依江初香那又蠻又倔的個性,絕不可能有妥協的時候。她從來沒求過人,為了圖一分溫飽來求他,那更是天崩地裂都不可能發生的事。

眼前這個江初香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難道是中邪?

「我吃飽了。」吃完最後一顆白胖餃子後,江初香總算舍得放下筷子,接過春荷遞來的帕子,不好意思的擦擦嘴。

她剛才是真餓昏了,一看見食物送上桌就拚命夾進嘴里,都忘了旁邊還有其他人。

回想起自己的吃相,她又尷尬的紅了臉,只敢用眼角余光瞅了瞅鄒定睿。

啊,這個安平侯世子長得還真是好看,難怪會被原主看上,硬逼著他將自己娶回家當老婆。

「那個……世子爺,我已經吃飽了。」一個活色生香的英俊男人不說話光看著自己,著實令她的心跳越跳越快,吃得頗撐的胃開始絞痛,隱約犯疼,感覺很有壓力。

「你還記得什麼?」鄒定睿端詳她片刻才說話。

「……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她用力咽了下唾沫,一手按著微鼓的肚皮,在那雙炯炯有神的鷹眼注視下,她感覺剛才吞進去的似乎全是鋼釘,此刻正刺著她的胃。

「你以為我真的會信你?」他露出厭惡的眼神。

她嚇得站直了身,雙手合十放在胸前,做出請求的低姿態。「世子爺,我求你了,我知道整個將軍府的人都不喜歡我,可是眼下我是真的什麼都記不得也沒有其他出路,你就當作做善事暫時讓我住在這里吧,你要休離什麼的,我都會照著辦,絕對不會礙著你的路。」

鄒定睿冷冷的看著她,面沉如水,讓人模不清他的想法,看得江初香心里一驚一乍的,只覺得胃越來越疼。

都怪她耐不住餓,一餓就暴飲暴食,這下可好了,壓力一大她就鬧胃痛。想不到都換了一具身體,這個老毛病還是沒變,這算哪門子的穿越啊!

她心中惶惑不安,心想萬一鄒定睿真這麼狠將她攆出了將軍府,她一時半刻要靠什麼維生?再說她對這個世界連最基本程度的了解都沒有,大齊王朝是個什麼風氣也不曉得,在這里她完全是張白紙,如今唯一能夠依靠的只有這個男人了。

再怎麼說,他都是原主名義上的丈夫,怎樣都不能見死不救的,不是嗎?

「世子爺,既然你說我爹是奸臣,那你一定是好人嘍,是好人就不該見死不救的,是不是?你看我現在這麼狼狽,就算你過去再討厭我,現在看我這樣也該消消氣了吧?」抱持著拚死也要在這個世界苟活下來的心,江初香走向鄒定睿,想著過去看的那些古裝劇,學著那些演員夸張的演法,情緒激動的拉住他的手。

突然被這麼一握,鄒定睿下意識想揮開她,可忽然有一股莫名的觸動就在她的手踫上他的那刻鑽進了心底,說不明白是什麼卻令他無法動彈。

他抬起眼,皺著眉看眼前的女人。她沒有變,依然是那張令他厭惡的臉。

其實江初香生得不難看,甚至可以說是極美的,但是配上她丑陋惡毒的心眼,再美的容貌在他看來都與蛇蠍沒什麼兩樣。

但是現在的江初香就像換了個人,容貌身體還是沒變,其余的卻都不一樣了。

這張面貌如今看來是討喜的,眼神清澈真誠,表情雖然有些浮夸,但不論是請求還是說話的模樣都顯得開朗可愛,與過去那種陰沉心計的樣子截然不同。

倘若她還是像原來那樣,他可以毫不猶豫的趕她出門,甚至命人將她五花大綁丟出去。

可是面對現在舉止逗趣,眼中找不出半點心機,說話直率得有點粗魯卻讓人討厭不起來,吃起東西又像個難民的江初香,他發現自己居然狠不下心。

難道這是她新想出來的詭計?如果是的話,她圖的是什麼?

「世子爺,我不會白白吃你的,你要我做什麼來抵吃住,我都願意做。」拜托,至少收留她到完全適應這個世界為止吧。

鄒定睿垂下眼,看著那雙握著自己的縴縴玉手,明明沒有變,仍是那雙不知害過多少無辜生命的手,但是此刻踫著他,他竟然不覺得討厭了,也感覺不到過去她身上那種令人生厭的嬌蠻之氣。

江初香看他極其認真端詳自己的手,雙頰不由得漲紅,心跳也怦然加快。

這個男人生得如此犯規,肯定是個萬人迷,可惜了,這樣一個人居然被迫娶惡女為妻……嗯,不對,現在她就是那個惡女耶。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得幫別人背負那些罪,她不禁又想埋怨玩很大的老天爺。

就在江初香在心中哀嘆自己的命運時,鄒定睿忽然開了口。

「好,你可以留下來。」

「真的?!」她一時傻住,雙手將他抓得更緊。

「但是沒有我的命令,你只能待在南園,哪里都不能去。在這里,你不再是世子妃,沒有一群丫鬟伺候也沒有錦衣玉食,你樣樣都得自己來,如此你還想留下來?」

鄒定睿撂下條件的同時,也等著看她露出嫌惡或者勃然大怒的表情,這樣一來就能戳破她的假面具。

然而,他等到的卻是江初香的一聲歡呼。

「太謝謝你了!你果然是個好人!」她這會兒是真的激動了,興奮得跳腳,還不知輕重的張開雙臂輕輕摟了他一下。

鄒定睿一怔,身體僵了僵,卻不是因為排斥或是厭惡,而是一種奇妙又說不出的異感涌上。

這是從來未曾有過的感覺。

看著眼前又跳又笑的江初香,他眼里、心底的迷惑更深了。

「那個,世子爺……」

他一回過神,就看見那帶給他滿滿陌生感覺的女人正兩手撫著肚子,一臉痛苦地瞅著他。

「你又餓了?」他不可置信的瞪著她。

「不是。」她赧紅了臉,聲若蚊蚋。「是吃得太撐肚子疼。你那邊有沒有治肚疼的藥?」

聞言,鄭定睿差一點就笑出聲來,差一點。

真難以置信也會有這天,他竟然覺得江初香老實得很可愛,一點心機也沒有,就不知道這樣的她是真的失憶,還是演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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