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狐歌(上) 第9章(1)
作者︰佚名

大街上,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然而就在這熱鬧的熙來攘往之中,藏澈與元潤玉兩個人相視而立,藏澈沒有想到會在大街上遇見她,心情訝異之中,難掩一絲驚喜,在人群之中,他們就像是滄海之中不期然遇上的兩顆粟子,卻是無論人流如何推擠過他們身旁,兩個人仍是一動也不動,目光膠著在對方身上。

忽然,一個孩子高高舉著糖葫蘆要追上他家爹娘的腳步,一個不留神的沖撞,差點讓元潤玉被撞倒在地上。

藏澈想也不想,伸出長臂將她給撈進懷里,在穩住兩個人的身形之後,才斂眸注視著她抬起的嬌顏,失笑道︰「元小總管,我與你之間,到底是可以狹路相逢到什麼地步呢?」

元潤玉讓自己的視線緊盯住他朗笑的俊顏,努力忽視兩個人之間過分親昵的姿態,勾起一邊嘴角,笑著回嘴道︰「人家說冤家才會路窄,你這說法,可是在說我與你是冤家嗎?」

「若我說是,你是不是要說,倒了幾輩子的楣,才與我成冤家呢?」

藏澈以為她會很不以為然地反駁,卻不料她只是聳肩笑笑,似乎听了很有趣的話,笑得無比燦爛。

「倒了幾輩子的楣可是你說的,我連想都沒想過呢!」她想對他說的是,究竟是幾輩子的牽扯不清,才會讓我不可自拔的喜歡上你呢?

听著她的笑聲,看著她的笑顏,一瞬間,藏澈胸口的悸動,強烈到他無法對自己否認的地步,他知道自己該放開她了,然而,圈在她縴腰上的手臂,卻像是有自己的意志般,不受他的控制。

他凝視著她那一雙亮得不可思議的美眸,心里並不覺得自己與她已經許久不見了,或許,是因為偶爾心潮襲上,她這張白潤秀麗的容顏,總會不期然浮上他的腦海的緣故吧!

元潤玉不明白他為什麼用如此灼銳的眼神盯視著她,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得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氣息,她的目光,趁機掃視著他英氣的眼眉與俊挺的的鼻梁,然後,落在他略薄的唇上,在他勾起的嘴角左邊,一顆無損他男人魅力,倒添了幾分頑劣的小梨渦。

梨渦很淺,但很令人印象深刻。

她咬了咬唇,很努力的才忍了下來,沒月兌口而出,告訴他,這一段時間,無論在商場上多少人識他謗他,都說藏澈是個吃‘京盛堂’米糧,受雷宸飛養育之恩,卻忘恩負義的小人……

無論如何,她都想對他說——她信他不是。

在剛才一個錯步被他擁進懷里之時,元潤玉的手揪住了他蒼色的袍服平穩身形,這一瞬,她緊緊地揪扯住手里的那一塊衣料,但就只是揪了一下,很快地放開,就像在這瞬間把心里的一個結放開了一樣。

然後,同時推開了他,扯開柔女敕的嘴角,對他笑得嫣然而美麗,把沒能告訴他的話,化在這一笑里,盡岸與他……

「我一直以為你這些日子,都是以‘待月樓’為家,沒想到……」

元潤玉在藏澈的帶領之下,來到了一艘泊在湖面上的畫舫,一名小廝過來為他們搭板,讓他們走上船。

「被老鴇趕出來了!」藏澈先上船,回頭伸手攙了她一把,面色哀嘆,煞有其事地說道︰「最近到那兒找我的人太多了!讓老鴇抱怨我一個男人,竟然比她家的姑娘們都還搶手,所以,就把我趕出來了。」

元潤玉搭著他的手,走過長板,一直到上了船,他都還是牽著她的手沒放開,今兒個的風大了些,船身微微的搖晃,但不甚劇烈,她其實自個兒走也無妨,但是藏澈的舉動讓她發現了一件事情,他是一個極會疼人的男人,哪怕只是一絲毫不確定,他都會盡可能的避免。

而這還只是對待她這個沒有關系的外人,不知道他往後對待他的妻子,會是怎生的呵護呢?

元潤玉不承認自己心口微微的刺痛,是對日後要嫁他之人的妒嫉,倒是為他的話毫不客氣地笑了起來,「那是因為找你的人都不付錢吧!如果,指名要找你的人都需要付一筆銀子,我相信,老鴇絕對會把你當寶貝供起來,根本就不可能舍得趕你走。」

藏澈回頭與她相視,被她給逗笑了,「說起來,那老鴇沒有你聰明,不然,可發一筆小財呢!不過,依你說,既然都要收錢了,那我干脆自立門戶,自個兒發這筆小財,豈不更好?」

見他帶著一絲頑劣的表情,元潤玉知道他從老鴇趕他出來的話,就都是開玩笑的,想老鴇就算收不到半個銅子兒,也不敢趕藏澈離開吧!說起來或許不光明正大,但是,這次藏澈耍的這一招,讓世人眼見他幾年耕耘,已經是深深扎透‘京盛堂’的根,他一手扯拉出來的人手與人脈,隨口說上一個,都是在商場上喊得出名號,說得上身價的。

「敢問藏大總管,需要人手不?」她笑咧開來,也跟著他一起開玩笑。

苞他鬧?藏澈挑起一邊眉梢,一臉精打細算。

「你的話,二八分可以。」她二他八。

「四六。」她四他六。

總之是玩笑,她不介意獅子大開口。

「不行,最多三七!」他故意繃臉,輕「嘖」了聲,一副這麼貪心的女子哪家養出來的表情,「要搞清楚,這可是我的賣笑錢,看在玉姐姐的份上,這已經是最多了。」

話落,兩人再不可抑地大笑了起來,笑到不知道是船晃得太厲害,還是他們站不穩腳步,藏澈先停住了笑,看著她笑到要緊捉住他的大掌才能夠穩住身形,那一雙如黑玉丸般的明眸,亮得極不可思議。

元潤玉感覺握住她的大掌收緊了力道,才後知後覺地止住了笑,揚眸望著他,才發現他正凝視著她,一時臉皮臊熱,還好剛才笑得太歡,一雙女敕頰早就透出了嫣紅,倒也瞧不出來,只是,還不知道該接著開口說什麼,就不約而同地听見一道柔女敕的女子嗓音從船艙里傳出來。

「澈爺,你回來了,蓮惜等你好久……」

藏澈一愣,眸色嚴厲地瞪了守在船邊的小廝一眼,沒想他竟然放人上來,再轉過頭看著蓮惜時,已經是一貫的平和表情。

蓮惜帶著貼身女婢走出來,女婢手里端著一盅熱湯,想告訴藏澈趁熱喝了湯,正好見到他像是避嫌般放開了元潤玉的手,她從小就在歡場中長大,早就學會了無論見著什麼,都可以面不改色的本事。

「元小總管,沒想到會在這船上見到你,來,蓮惜給澈爺炖了一盅人參雞湯,你也趁熱一起喝吧!」

元潤玉有半晌怔得回不過神,細細一想,她不該訝異藏澈會讓蓮惜也住到這畫舫上來,但是突然間覺得自己是個闖入者,這種糟糕的感覺,讓她想要調頭就走,她搖了搖頭,客氣地說道︰「不了,我……」

藏澈像是已經猜到元潤玉接下來要說的話,扳按住她縴細的膀子,對蓮惜說道︰「既然是你一番心意,湯擱下吧!我會喝的,要是沒別的事,你先回去‘待月樓’,我與元小總管還有話要談。」

「是,澈爺,那蓮惜等澈爺的召喚。」說完,蓮惜帶著丫鬟盈盈一個福身,把湯盅交給小廝,在離去之前,若有所思的睨了元潤玉一眼,才向藏澈告辭離去。

「趕著回去嗎?」直到蓮惜主僕都離開了,藏澈才放開元潤玉,俊顏上的表情不若剛才與她說笑時輕松愉快。

元潤玉看著他,看不出他究竟是想趕她走,還是想要她留下來,不置一語得教她心有些發緊,半晌,她才搖了搖頭。

「不,不趕著回去,今天是我的休日,明日一早,我要去拜訪一些與‘宸虎園’來往的商家,再過不久就要入夏了,府里的吃穿用度都會有更動,需要對送貨的店家交代一下,不好湊一個時間把店家都請去‘宸虎園’一起交代,想說就明兒個一起拜訪,也不想進城出城再折騰一趟,為了方便起見,我今天已經向夫人告過假,今晚就歇在京城的一間客棧里,打算明兒個一起忙完之後再回‘宸虎園’……你別用那種眼神看我,好,我老實說吧!今天我會遇見你,不是巧合,我答應了蘇小胖來看你,他嘴里說不想,其實是掛心你的。」

他靜默不語的眼眸,就像是兩泓沉水,只是定定的看著人,都要教人不自覺地心慌起來,元潤玉原來就沒想對他扯謊,在他的盯視之下,更是毫不隱瞞,一股腦兒全托出了。

說完之後,她松了口氣,心里卻還是忐忑,無法從他莫測高深的表情看出真正的心思,想他或許要人趕她下船之時,卻不料,見到他彎起嘴角,笑現出了那一顆小梨渦,就在她愣得轉不開目光之時,听他說道︰

「看在以後我們說不定要合作三七分帳的份上,有一個秘密,如果你能答應不告訴蘇小胖,我就老老實實對你說,如何?」

有時候,元潤玉真的不太能夠弄清楚這個人哪句話是真,哪句話是假,老是被他要得團團轉,可是卻也好像不能怪他太會騙人,因為,看起來是她自個兒不爭氣,總是他一次次下餌,她就一次次上鉤。

「嗯。」她點了點頭,這次,也不例外地又不爭氣了一回……

月光如銀,在夜晚的湖面上,迤邐一層光亮,淡淡融融,如潑銀粉似的,讓水波撲在船身上的聲響,都仿佛帶著一點清脆。

晚春的風,涼中帶著一絲微寒,甲板上,兩張並在一起的小床,藏澈與元潤玉各佔了一張,在他們之間,則擱著一張小幾,擺著幾樣食物和酒水。

藏澈讓伺候的人都退下,元潤玉看著他們的船離岸邊還有好大一段距離,與世隔絕般,教她忽然有一種錯覺,仿佛這天地之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與天上的一輪明月。

今晚的月盤又圓又大,明亮之余,也讓人更加清楚地看見銀月上朦朧斑駁的陰影,元潤玉抬頭看著夜空,唇畔勾著一抹很淺的笑痕,拚了命的不要讓自己待在藏澈身邊感到太緊張。

只是無論她表面上看起來多自在,在意識到自己與他正獨處時,待在她胸口的那顆心髒,卻是誠實無比的跳得比平常快了些,她不自覺地舌忝了舌忝唇,沒發現自己做出了只有在緊張的時候才會有的壞毛病。

藏澈倒是發現了,因為她不只一次地探出一小截粉女敕的舌頭,只有尖端那一小截,輕輕舌忝了下微啟的唇間微隙就又縮回去,然後抿一抿,咬一咬,片刻後,那一小截粉舌又探了出來……

「你還餓嗎?」他笑問道。

「什麼?!」元潤玉愣了一下,不懂他為何突來此問,搖搖頭,「不餓,剛才吃的晚膳都還在胃里撐著呢!」

這一刻,元潤玉覺得自己留下的決定做得太過魯莽,好笑地心想她是想向自己與他證明什麼?證明她可以在心里對他懷抱愛意的情況之下,把他當作是普通朋友一樣看待嗎?

如果這是她想要證明的事,那她今天是失敗了,因為,當她在這艘船上見到蓮惜姑娘的時候,心里還是覺得有一種快要喘不過氣的難受,在那一刻,她想要逃開,用眼不見為淨來逃避,好讓自己心里好受些。

「如果不是餓了,為什麼一直在舌忝嘴?」藏澈不知道她此刻心里的想法,自然也不想去探究,在他們之間的小幾上,只有簡單的酒菜,一壺酒,兩碟小菜與一碟肉干,與以往陳嫂的好手藝比起來,簡單到就像只是充數一樣,但他今夜的醉翁之意,就在這壺酒上,至于是否寒酸,他也不讓自己再想更多了。

听到他說她在舌忝嘴,元潤玉嚇了一跳般伸手掩住了嘴巴,後來想想他並不知道自己的壞毛病,才放開了手,卻是在心里不斷地告誡自己不許再舌忝了。

這時,她才發現有點不太對勁,在小幾上,只有一壺一杯,在她的面前竟然是空的,「就一個酒杯?沒有我的份嗎?」

「別急,給你準備了一樣好東西。」藏澈取出了一個黃楊木盒子,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放在元潤玉的面前,動手將盒蓋掀開,在他掀去錦布之後,量身訂制的小凹上,擱著一只白玉小手杯。

這時,他才抬起頭,笑著對她說道︰「葡萄美酒夜光杯,今夜沒有葡萄美酒,倒是夜光杯,我給你備了一個。」

話畢,他取出夜光杯,在杯里斟了八分滿的琥珀色酒液,交到元潤玉的手里,看她小心翼翼地以雙手端著,不敢置信地看著瑩潤的玉色真的在發亮,教琥珀色的天香酒液被襯得更加剔透,就像寶石般散發出光輝。

「覺得這杯子漂亮嗎?」藏澈見她一副看愣的模樣,笑問道。

「嗯!」元潤玉用力點頭,無法將視線從玉杯透出的瑩潤光芒移開,「觸手溫潤,看起來卻似冰肌玉骨,如果這句話是用來形容美人的,我覺得這夜光杯就是美人中的美人,初見就覺得出色,越看還越覺得懾人心魂。」

「喜歡的話,送你無妨,不過別教蘇小胖看見,這只夜光杯是他的最愛,我臨走之前,借出來用用,或許沒機會可以還回去給他了,他雖然收藏不少,不過少了這只最愛的夜光杯,肯定還是心疼死他。」

說著,藏澈似乎對自己又可以把蘇染塵整得跳腳感到得意,揚唇笑笑,又啜了口天香酒,入口甘潤甜美,只是在滑下喉嚨之時,蘊藏一絲灼烈的喉韻,在剛喝的時候,無法領會其中的余韻,但喝順了之後,會愛上那一股仿佛會鑽進心坎里的暖熱。

「這就是你說要告訴我,不許讓蘇小胖知道的秘密?」元潤玉抬起美眸,見他頷首輕「嗯」了聲,忍不住好氣又好笑,「那我想,這杯子是蘇小胖的,這酒應該也是他心愛的收藏吧?而且,還是數一數二的最愛那種?」

「元小總管,敢問你是蘇小胖肚里的蛔蟲,抑或是我的?」藏澈沒料到她竟然一猜就中,忍不住朗笑了起來。

「都不是,只是見識過你們之間的相處模式,知道你喜歡逗著他玩,還有,就是我听說他只許你動他的收藏,所以我想他應該已經猜到夜光杯是你拿走的,遲早他會來找你要回去的。」

「所以,趁他還未找上門之前,我先把杯子送給你,只要你我不說,就只有天地知道,我怕什麼?」

「你把我當成是銷贓的管道嗎?這就是你用來對待以後要跟你三七分帳的好伙伴?!」元潤玉投給他一記白眼,見他笑得更加肆無忌憚,好佩服他明明說的是一件壞事,但卻說得臉不紅氣不喘,這種事情她向來辦不到。

「你不怕他,難道我就怕他嗎?只是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更何況是人家的心頭寶?我不要,但我今晚就要用這杯子喝個夠本,日後杯子還給他了,我也不虧,反正自始至終,這夜光杯就不是我的。」

「好,隨便你。」藏澈勾唇一笑,她說的話他基本上都沒有意見,只有一句不太同意,想告訴她,她或許應該怕蘇小胖才對,那個人會讓好友兄弟都為之忌憚的原因,可不僅僅只是有一副鬼見愁的性子而已。

但他最終只是笑了笑,沒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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