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甄和廖吉身上戴著枷鎖,跟在明月身後,一路來到了普鄂山上的烽火台,從這里可以看見一條寬闊直通山頂的石板路。
石板路共分五段,每一段上都有一座了望塔,塔前的空地上,分別有五大門派的頂尖高手守關,一級比一級困難。
這一切,都是武王左玄天設下的陷阱。听聞如風武藝超群,又有江湖豪杰相助,唯有這樣,才能一點點地削弱他的實力,哪怕他真的有命通過五大高手,左玄天還在最後設了一個地雷陣,要如風必死無疑。
「你真卑鄙。」明月听後對左玄天說︰「難怪武林中人都討厭你。」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你也開始懷疑自己的實力了嗎?」明月問。
「不不不……」左玄天笑著搖頭,命人斟酒,遞給明月一杯,「我之所以要爭武王令,要賣命給朝廷,不是因為我想打,反而是因為我不好戰。倘若我能一直佔住這個位置,我便不用親自動手,也能解決所有敵人,豈不快哉?」
「總有一個人會逼你出招的。」宛甄在旁邊喊道,想到自己懷中還搋著那本鳥譜,讓她不由得開始斫禱,這張王牌最後可以派上用場。
「哈哈哈!」左玄天笑了,「但願他能快點出現。」
「如風來了。」明月道。
宛甄看見一個小黑點從路口出現,背後扛著一把長劍,拾級而上,便被幾個人團團圍住,長刀相向。
「如風!是如風!」宛甄心中頓感悲喜參半,既期待他來救人,又擔心他受傷。
只見如風步伐穩健,指東打西,勢如迅雷,疾走如風,出招利落,不消片刻便解決了周圍那些人。
「好劍法!」左玄天拍著椅子的扶手道︰「想不到這個草民太子還有兩下子!」
「是問舟的步法。」廖吉喃喃道︰「問舟將他的畢生所學都傳授給了如風。這步法、這劍法,與問舟年輕時一模一樣!」
「狐孤婆……」宛甄此時只顧著感動了,全然不覺明月走到了廖吉身邊。
「不凶伯伯。」明月在廖吉耳邊低語道。
廖吉听見這樣的稱呼,抬眼望著明月,只見她的神色已經與之前不同。之前見她,她就仿佛是一個假女圭女圭一般,眼楮里沒有一絲溫度,而這一次,她的眼楮有神了,雖然那神色無比的悲傷。「難道你……」
「哥哥將以前的事情都告訴我了。」明月一邊說著,一邊悄悄打開了廖吉的枷鎖。「我會救你們出去的。我昨晚用愚人蠱對付了華嚴派,他們今天沒有一個人會醒來,現在駐守在華嚴派的位子的,是鬼無量他們。隨後,他們會陪同如風一起沖上來,屆時左玄天一定會陣腳大亂,我則會再制造些騷亂,讓他亂上加亂,你和宛甄把握住機會,趁亂離開,懂了嗎?」
「啊!」看見如風受傷,宛甄不由得尖叫了一聲。
她紅著眼楮看如風被人刺傷了腳,行動頓時減緩了許多,很多攻勢招架不住,不一會,身上又陸續多了許多傷口。
「他已經不行了。」左玄天坐在事先準備好的椅子上,吃起了水果,優哉游哉地看著如風這個曾經讓朝廷倍感棘手的敵人,一步一步地走向死亡。「下一波駐守的是崆峒派,劍法花俏得很,看似無用之招往往最有用,不是取人性命,而是牽制人的行動,能夠破解他們陣法的唯我左玄天!炳哈哈……都說自古紅顏多禍水,真正想要建功立業的男子,根本不應該有妻室,更不應該為了一個女子而神魂顛倒。因為倘若對那女子動了真情,那女子便成了他們的致命弱點。如風往日為人謹慎,御門庭暗中跟著他這麼多年,也沒有找到下手的機會,如今為了一個女人,竟然甘願來送死,甚至連自己的宏圖偉業,千秋大計都不要了,真是一個蠢男人!」
「左大人,言之過早吧。」宛甄堅定的聲音劈開緊張的氛圍,「如風還沒有死啊!」
「哈哈,太子妃,你認為如風能活下來?」
「我只知道他絕對不會讓我失望。」宛甄語畢,只見崆峒派的人層層將如風圍住,一道白光閃過,如風劍走偏鋒,崆峒派的陣勢頓開,形如散沙,霎時間,一個接一個地倒在地上。
「爹爹,」宛甄道︰「您一直反對我和如風在一起,可是您看到了嗎?如果當年不是問舟對夕鶴的一片情深,如風根本不會活下來,更不會學得這樣精湛的劍法。如果如風沒有愛上我,他也不會破了這陣法。或許紅顏禍水,但是,正是因為愛得堅決,如風才不會輸!」
如風拖著受傷的腿,向上走的時候,已是一步一個血印了。
「哈哈哈,他輸了!」左玄天大笑。
不料,再上一層的守關人卻沒有殺如風,而是扶起如風,沖著左玄天的方向咧開得意的笑。
「鬼無量!」宛甄不由得笑了起來。
「怎麼會這樣?」左玄天果然如明月所料亂了陣腳。
苞著,他的身後也發生了躁動,左玄天一回頭,只見鋪天蓋地的一陣火浪直沖向自己——
不,不是火浪。
「趁現在快走!」是明月的聲音。
懊死!這個娘子竟然放了最重要的人質!
左玄天閉眼,不受明月施展的幻境所惑,仔細感覺,身邊的溫度並沒有變化,果然,那不過是思人蠱的一種。
他抽出長劍,辨清明月的方向,一劍刺了過去。
明月早就知道自己的宿命,所以並沒有躲閃。若說她最後還有什麼留戀,那便是宛甄。
她從心里好羨慕、好羨慕這樣的女子,如此幸福,如此磊落,她也想要成為宛甄那樣的人……或許從最開始折磨宛甄,並非完全是為了執行任務,而是出于對宛甄的嫉妒。
哪怕只有一次也好,我想擁有你千分之一的幸福。只是,今生今世,已沒有機會了……
半晌,明月卻一點疼痛的感覺也沒有,她疑惑地睜開眼,卻見宛甄擋在了她身前。
「宛甄姊姊!」明月大叫著抱住跌下來的宛甄。
「我的鳥譜!」一道白影從天而降,一腳踢開了左玄天。
「來者何人?報上名來!」左玄天捂著胸口,用劍支著身體從地上站了起來。
「師叔不記得我了?」行天一道,有一股少年傲氣。
「是你?」當年那場敗戰還歷歷在目,只是左玄天萬萬沒有想到,今日會在這里遇見他。
「快點,那女人身上有我的鳥譜,快點把它還我。」行天一說著,就要搜宛甄的身子。
明月一掌將他打開,「你不問人事,只問鳥譜,還算是個人嗎?」語畢,她抱著宛甄就跑了下去。
「喂!你!」行天一剛要追,便被左玄天攔住了退路。
只見烽火台下,各派高手都在望著這兩個人,議論紛紛。
「那不是‘小武王’行天一嗎?」
「想不到這個宇如風還真有兩下子,連不問世事的行天一都站在他那邊。」
「決一死戰吧!」左玄天丟過一柄劍。
行天一接住劍後,望著左玄天,「我不想傷害師叔。」
「你當年贏了我時,我已不是武王。多年來,我遭受種種非議,屈居朝廷狗官麾下,而你卻樂得逍遙,今日我定要與系分出個勝負,以了我心中多年郁結!」
「我輸了。」行天一把刀往地上一丟,「我只擔心剛才那女子的傷勢,不擔心你心中是否有什麼郁結,因為那是你自找的,與我無關。」
「你走不掉的!」左玄天出招,勢如猛虎,只見他騰空一躍,一刀直直劈向行天一。
行天一輕敏地躲過,運掌,接招,形如流水,心若明鏡。越是簡單的東西,越是深不可溯,如同飛鳥,花落,冬雪,紛繁之中,成敗之外。
一掌直擊左玄天胸口,左玄天順勢跌在城牆上,「轟」地一聲,城牆在重擊下裂開,引起一陣煙塵。
煙塵散去,左玄天吃力地站了起來,「再來!」
「天一說過,不想傷害師叔。」行天一收手,兩手背于身後,凜然地站著。「師叔輸了。」
「我沒輸!」
「輸了就是輸了,快認輸吧!」下面的人喊道。
「對啊!快點交出武王令!」
「交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