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租來的越野車上,韓飛柳卻並不急著發動,反而向身邊的衛鳴空瞥了一眼。
後者,則氣定神閑地靠在椅子上,神情輕松。
韓飛柳又來了氣,「那個家伙有問題。」
「我知道。」平靜的回答。
「知道的話,為什麼不繼續幫他解答那些文字,說不定也是一條重要的線索呢?」
「那個啊,當然是重要的線索,不過……」衛鳴空卻忽然停了下來,轉過頭來,「但是,你又是怎麼知道館長與這件事有關的?」
「那還用說,當你提到任宏俊的時候,看他那一剎那的表情不就全明白了?雖然他已經極力掩飾住,可是想要逃過我的眼楮,那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看來他一定見過任宏俊,卻偏偏說沒見過,心里一定有鬼。」
「呵,不愧是神偷世家的傳人啊……」衛鳴空笑了起來,饒有興趣地打量著她,心中不禁把她們韓家的這兩姐妹偷偷作了個比較。姐姐是童心未泯,大大咧咧;妹妹則是古靈精怪,絕不吃虧。
還沒有等他對比完,韓飛柳已經瞪了他一眼,「笑得那麼詭異干什麼?少拿我跟我家的那個笨老姐相提並論,哼,當初要不是有我幫你們一把,恐怕這時候你們已經被我那娶不成我老姐的姐夫修理得很慘了吧?」
「那個時候……果然已經被你發現了啊?」衛鳴空模了模頭,笑道。怪不得從當時派去監視她們韓家的人傳回來的照片中,自己總有種已經被她發現的詭異感覺。而後來那一場迫使他們的歐大盟主再也坐不住、火燒火燎地趕去援救韓飛雪的鬧劇,更是讓自己瞠目結舌,看來,也是這位韓家二小姐出的招了。
「好吧,那就謝謝韓小姐你當時出手相助了。」
「哼……」韓飛柳接著追問,「你又為什麼那麼肯定,艾哈德跟任宏俊的失蹤有關,還說那些紙片是重要的線索?」
「因為當我推斷出那些古象形文字的大致年代時,他立即就表示了贊同。也就是說,他早已從其他人那里,知道了這個事實。那個人,一定就是任宏俊,因為對于古象形文字的研究,只有他不在我之下。」
韓飛柳斜睨了他一眼,「你還真是個自負的人呢,難道就沒有第三個人可以準確地推斷出那些文字的年代?」
「沒有。」衛鳴空平靜地回答,聲音中卻有著叫人不得不信服的絕對自信。
韓飛柳也不再表示懷疑,道︰「說下去吧,你的推斷。」
衛鳴空望向她,「我已經說過,任教授可能是因為考古上的重大發現才會失蹤。現在,我們已經知道艾哈德見過他卻故意向我們隱瞞這個事實,而艾哈德所急于研究的那些古象形文字,也與任宏俊有關。把這些線索聯系到一起,不妨假設,艾哈德就是那些壞人中的一員,而那些象形文字,則是解開任教授發現物之迷的重要線索。」
「所以我才說,你更應該趁這個機會弄清楚那些文字是什麼意思。」
「呵呵……」衛鳴空輕笑了起來,「你不會真的以為,艾哈德會讓我們根據那些紙片上的文字,拼出完整的意思吧?」
韓飛柳立時明白了,「你是說……」
「他早已把那些文字分開寫在不同的紙上,並且一定會找不同的專家來進行解讀,只有真正難以解讀的文字,他才會求助于我。這樣的話,我們所能得到的,仍然只是破碎不全的信息。現在我拒絕了他,以他想要解開迷團的急切程度,我想,過不了多久,他就會主動找上門來。在那之前,就讓他先急一陣子好了。」
韓飛柳無言地望著平靜地說出了以上這番話的男人。真是個人不可貌相的家伙啊!雖然長了一張溫文謙和的臉,用起心機來卻比狐狸還要可怕,那麼短的時間里,他就已經轉了這麼多的念頭,真不知道他的大腦是怎樣構造的。
只不過,這麼安靜地等下去,實在跟她的性格不符,于是沉默了片刻之後,她忽然開口︰「你先開車回去。」
衛鳴空驚訝地望向她,「你準備做什麼?」
「我回博物館去看看,說不定那里就是他們的大本營呢?幸運的話,說不定連任宏俊也是可以救出來的吧?」
「等一下……其實,用不著那麼麻煩……」
衛鳴空還沒有說完,韓飛柳已經猛地掩住了他的嘴,「噓……他出來了。」
衛鳴空最初是有想過掙扎著把話說完的,但是韓飛柳已經貼近了他,其實她主要是想貼近右側的車窗,好看清楚遠處正匆匆走出博物館的艾哈德。這使得一向以睿智冷靜聞名的天鷹盟智囊忽然有點慌亂起來,他不敢再亂動,生怕會踫到那柔軟的身體,然而心髒卻跳得前所未有地劇烈。
「我去追他!」
忽然之間,韓飛柳已經打開了車門——右側的,然後敏捷地越過衛鳴空的身體,跳出了車子。
愣了不到三秒,衛鳴空終于意識到自己的嘴巴已經月兌離了那只柔軟小手的控制,于是急叫︰「等等……」
然而已經太遲了,韓飛柳早飛一般地沖進了人群之中。
無奈地搖了搖頭,衛鳴空也跳下車,雖然運動根本就不是他的強項,卻還是向著韓飛柳急追而去。
雖然人流擁擠,韓飛柳還是及時發現了艾哈德的身影,並且跟在了他的身後。
艾哈德神色有些匆忙,並沒有開車,也不走寬闊的大路,反而盡向一些小巷里鑽。所經過的巷子越來越髒亂、越來越偏僻,最後終于停在了一個陰暗的角落里。
已經有人等在那個角落里,看見了艾哈德,就同他低聲交談了起來。他們所說的都是當地土話,雖然韓飛柳伸長了耳朵偷听,卻還是不知道他們究竟說了些什麼。
就在這時,她忽然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接著有什麼東西向自己當頭襲下。她立即敏捷地閃開,回頭望去,是兩個魁梧的男人。
這一下驚動了正在交談的兩個人,他們同時向這邊望來,而韓飛柳身後的男人,則用土話對著他們說了幾句。
艾哈德的臉上現出詫異的神色,終于用英語道︰「韓小姐,你為什麼要跟蹤我?」
韓飛柳聳了聳肩,「你為什麼怕被人跟蹤?」
艾哈德臉色微微變了變,忽然問道︰「衛博士呢?」
韓飛柳在心里掂量著這四個男人的份量,最後得出結論︰小看身為女人的自己,他們可是會吃大虧的。既然如此,索性就把他們打倒,再逼問出任宏俊的下落好了。
于是她微微冷笑道︰「任教授呢?」
艾哈德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了,忽然對身邊那男人說了幾句,轉身就走。
「站住!」
韓飛柳立即追上前去,伸手去抓他的肩膀。艾哈德身子猛然一動,竟然避開了這一招。
雖然如此,韓飛柳卻還是趁勢翻了翻他身上的口袋,終于在他西裝襯里的暗袋里,模到了一小包東西,順手就偷了出來。
這時另外那三個男人已經同時向她襲擊過來,韓飛柳毫不遲疑地飛起兩腳,先把剛才膽敢從後面偷襲自己的兩個家伙踢出了好幾米遠,接著以手肘擋住了另一個男人的攻擊。
她那靈活的身手不禁讓艾哈德吃驚地睜大了眼楮,但是他的目光隨即轉向她的身後,忽然用當地的語言叫了句什麼,同時還用手指向那里。
韓飛柳首先判斷這是疑兵之計,並不打算回頭,但是她隨即想到,如果是想要騙自己回頭的話,艾哈德應該用自己可以听得懂的語言才對,于是沒有立即向艾哈德追過去,而是飛快地轉過了身。
一回頭,就看見衛鳴空氣喘吁吁地扶著牆站在巷子的拐角處,看起來想要開口說些什麼,卻因為劇烈運動後的喘息而一時開不了口。
而那兩名被韓飛柳一腳踢飛的家伙,卻正好就在離他不遠的地方,這時候就轉而向他撲了過去。
「真是個礙事的家伙!」韓飛柳恨恨地嘀咕了一聲,以這家伙的孱弱身體,恐怕根本就受不了那兩個粗壯男人的一擊吧?
雖然她很想抓住艾哈德追問任宏俊的下落,這時候也只有暫時放到一邊,先把衛鳴空救出來再說。天鷹盟的巨頭如果因為自己而死在埃及的話,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會有天大的麻煩。
三兩下把那兩個襲擊衛鳴空的男人揍得有多遠滾多遠以後,韓飛柳柳眉倒豎,沒好氣地順帶踢了衛鳴空一腳,「不是叫你先回去的嗎?」
衛鳴空的氣息終于稍微平復了些,他有些困惑地模了模腦袋,並沒有回答這個問題,反而問︰「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韓飛柳回過頭去,那幾個男人包括艾哈德在內,現在全都已經無影無蹤了,她不禁更是不滿,「全是因為你,本來可以抓住他們問清楚任宏俊的下落的,現在卻讓他們跑了。」
「唉……」衛鳴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還真是會打草驚蛇呀,本來想讓他們自己送上門來。現在被你這麼一鬧,只有另想辦法了。」
韓飛柳一把揪住他的衣領,「你還好意思埋怨我?」要不是為了救這個沒用的家伙,哼!
衛鳴空卻還是一臉的平靜,似乎一點也不為線索中斷而感到沮喪,只是道︰「我看,我們還是先回去再說吧。」
哼,這只狐狸不知道在賣什麼關子,看他的樣子,莫非還有其他的辦法不成?
韓飛柳在心中暗忖著,與此同時,她也想到了自己從艾哈德身上所偷到的那一小團東西。
韓家的二小姐,才不會輸給天鷹盟的這只死狐狸呢。雖然不知道他究竟掌握了什麼線索,才表現得這麼胸有成竹,至少韓飛柳相信,自己手上所擁有的,也應該是一條重要的線索才對。
想到這里,韓飛柳心平氣和起來,雖然還是橫了衛鳴空一眼,卻終于沒有駁回他的提議,而是一言不發地向著他們停車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