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濛,周濛,起床啦,再不起來就遲到了——」玄妝捏著他的鼻子,笑嘻嘻地叫喊。
他轉個身,抱住她,「陪我再睡五分鐘。」
「不行啦,你快點起來。你不起來我先走了哦——」玄妝推開他起身離開。
「不要走,不要……走……」周濛連忙坐起身,周圍靜默一片。
只是午夜的一個夢境。
「莊璇……」他無力地支撐著臉,背後濕了一大片。
這些夢,斷斷續續,跟著他三年了。
從未間斷過。
無論他是親吻別人還是抱著其他的女子,她的臉她的氣息總會浮現在他的腦海里,無法專心地經營另一段感情。
每一次分手的時候,總希望能讓對方更好過一點。所以他會很大方,只因為曾經對某個女孩有所虧欠。
直到在酒吧遇見莊璇。
她已經換了一張全新的臉,可是她的身影與氣息是那麼地相似,讓他的心得到一片的寧靜。
只要跟她在一起,他心底的那個疼痛感就會減低,不再害怕午夜夢回是孤單的一個人。
莊璇……你在哪里……
原來她沒死。
這個消息是多麼地驚喜。
就算她活過來只是為了報仇,他也願意。
心甘情願。
那是他欠她的。
媒體把周濛的事情越挖越深,更爆了一個驚天的內幕。
原來當年他之所以沒和方開房地產的千金結婚是因為他的前女友行為過激被卡車撞死了,他居然是現代版的「陳世美」,眾人對他的看法更加厭惡了。
這樣的人,怎麼配當華都房地產的總經理呢!
周濛一聲解釋也沒有,只讓媒體鋪天蓋地地報道,受眾人的唾棄。
大街小巷,都在看著報紙,聊著茶余飯後的八卦新聞。
他置若罔聞。
只瘋狂地尋找著莊璇,曾經的舊公寓成了他每晚的去處。
海芋已經重新換了一盤新的,他堅持每天打掃房子,照顧陽台上的幾個小盆栽,給鐵門上了一層漆。
他只希望她回來的時候,可以為此感到喜悅。
莊璇……我很想你。
到底你在哪里呢?
新聞發布會。
他在華都召開的第二次發布會上表明自己的態度。「各界媒體朋友們,之前由我引起的一切麻煩請多見諒,這是我私人的事情與華都房地產無關。你們可以看它多年來為大家所造的那些大廈社區,信賴永遠都是一個品牌持久的最高效力。今天我站在這麼多的鏡頭前,只想說三個字‘對不起’。」
從主席台上拿出一個信封,「這是我的引咎辭職信,今天之後我就不再是華都房地產的總經理。」
地下的鎂光燈閃爍不斷,有媒體直接發問,「周總,請問之前爆料你當年拋棄女友投奔名媛千金是不是真的?」
「周總,你是否為了名利可以不犧一切代價?當年她是否懷了你的孩子?」
「你和千金取消婚約,是不是內疚悔過?」
「……」
後面的問題,他只保持了沉默。
他想讓大家知道的事情,就那麼一件。
其余的問題,如果換成是莊璇,他會願意回答。
某輛旅游車。
車內開著冷氣,輕音樂听得怡人。
莊璇戴著墨鏡坐在後面的一排,旁邊放了一個大袋子,里面是換洗的衣物以及一個筆記本電腦。
堡作已成了生活的一部分,這個月閑散下來還真是不習慣。
花瀲筱把佷子的花都集團招聘書扔給了她,讓她在這個旅游時間也好好看看關于這個哦國內公司的一切。
那個女人總是這般貼心,在她最需要的時候出現,給予別人不一樣的東西。
「要喝水嗎?」華翌坐在她的左手邊,遞給她一瓶擰開了的礦泉水。
她接過喝了一口,「其實你不必陪我去。」
她只是想到處走走,在接下來的這個月里,好好地玩一玩。
餅去是為了讀書忙碌只想追上周濛的腳步,後三年是拼命學商只為了找到周濛報仇。
傍予自己的時間真的太少了。
她很想休息。
「公司現在也沒事,我請假一個月也沒關系。」反正在他來公司之前,也是這樣運轉的。
她沉默,目光轉向窗外。
車子已經啟動,慢慢地離開這個她生活了多年的城市。
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吧?
她為了報仇去整容、復健、修身,要學會怎麼花言巧語縱橫商場,要第一眼就判斷對方是敵是友,要知道那個人可以給自己帶來多少的商業利益。
她想要的東西,必然要有那種勢必得到的決心。
整容時候的痛苦,她的臉被迫要換成另外一個人的。
少了過去的清純與樸質,多了一分冷感與堅定。
別人需要半年的復健,她只用了三個月就痊愈了。
學會如果露出四十五度的笑容,知道什麼叫做忍耐。把喜形于色的個性慢慢地磨平,知道什麼叫不動聲色。
她的辛苦,沒有人可以體會。
「你表姐真是一個好人。」她突然說。
華翌笑笑,訝異地挑眉,「昨天你不是在吃飯的時候還損她說缺德嗎?」
花瀲筱的刁鑽古怪是天生的,但莊璇的冷漠淡定是後天培養的。
所以當初她才會說,她們兩個人……是不同的。
她沒有花瀲筱的好命,一出身就是名門世家,也沒有頂著優雅女子的光環走到哪里都是焦點。
她一直都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不知道哪里是她的去處,無所依,無所靠,只等良人快點來,等到最後等來的卻不是良人。
「我恨你,周濛。」她的耳邊還記得自己當初說的話。
蚌人略帶懦弱的她,根本就不會去討厭甚至憎惡一個人,是周濛拉著她走出內向膽怯的陰霾,卻狠狠地把她推入了萬劫不復的痛苦深淵。
這樣的感情,怎能不恨。
三年來,或許更多的是為了那一種痴痴等待的心情,為了嘲笑他也有今天。
可是這樣,真的開心了嗎?
她不願意去深想。
旅游的第一站是北京。
奧運之後的北京,看起來更加地欣欣向榮,一片繁華。
長城一望無垠,像一條驕傲的龍,盤旋在山上,耳邊的風呼嘯而過。
驕陽似火,毒辣辣地曬得人頭暈目眩。
她躲在一個陰涼的角落里休息。
「太熱了,遲點我們去吃點東西,我知道有個地方的東西很好吃。」華翌拿出濕巾給她擦汗。
她微笑,「你對這里很熟悉?」
「嘿嘿,我的母校在這里。」他得意地揚手,「明天帶你過去,你會知道那個地方有多好。」讓她知道,自己可不是真的草包。
她點點頭,不置可否。
夜間的北京,燈光斑斕,漂亮似星河。
她躺在酒店的床上,按著遙控器。
電視里,財經新聞報道了周濛引咎辭職的事情,華都房地產是全國聞名的公司,這個工程又過億,沒有想到當初花瀲筱和華董竟然會願意讓她來當做報仇的工具。
是他們太好了還是忘記做商人的本質了?
不過看電視里的周濛,似乎有些消瘦了。
聲音不若過去的低沉,這些與她無關。
必了電視,起身去泡澡。
溫泉里的水讓她整個身心都松弛下來。
裊裊的熱氣吹拂臉頰,蒸燻地她想睡覺。
另外一個房間。
華翌在和花瀲筱通電話。
「她怎樣了?」花瀲筱單刀直入。
華翌淡柔,「在休息。」
「沒事吧?」當初願意批假給華翌,也是當心那個女人報仇之後了無牽掛害怕擔心之余才讓華翌一起陪同的。
有時候,女子總比男的還要想不開。
華翌道,「別擔心。」
這幾日來,她的情緒都很平穩,沒有哭也沒有悲傷,只是偶爾安靜地出神。
「沒有大喜大悲嗎?」花瀲筱繼續問。
「沒有,與過去一樣。」只是出神的時間越來越久了。
花瀲筱沉吟,似想到了什麼,「嗯,知道了。」
她準備掛電話,華翌問,「她做的那件事情,是你和父親先允許過的嗎?」
花瀲筱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點點頭,「當然。」只是這個昂貴的訓人學費太貴了!
「那華都大苑怎麼辦?」過億的工程不是說停工就停工吧,若把房子賤賣就等于向外界承認了公司的黑幕,對華都房地產的將來都是很嚴重的。
花瀲筱微笑,輕柔但堅定地道,「孩子,你真的還沒有長大。再見。」
華都怎麼會受影響,這是一次免費的廣告宣傳華都。
所有的媒體都會把焦點放在華都身上,會大篇幅地報道關于華都所有的一切,或許會把過去受到多少個獎項都會挖出來。
鮑司行得正做的好,不怕影子斜。
只要是有點良心的人,就會引咎辭職,獨攬一切。
因為周濛對莊璇,是愧疚懊悔的。
不然當年他也不會悔婚,到了現在也沒有固定的女友。
為的就是那種別人無法理解的感情吧。
花瀲筱似洞悉了一切,胸有成竹地分析給自己的父親听,讓他去說服華父。
華董了解後,當然是同意的。他也很滿意地看到了兒子的成長,只是還需要磨練。
在商言商,沒有賠本生意可以做。
華都大苑,風雨無阻地動工。
所有的東西都曝光在媒體中,口碑自然不會差。
社會上的丑聞,總是一時的。
耐心,非常重要。
周濛接受了警方的調查。
辦公室的東西整理妥當放在了一邊,「等我十分鐘。」
他走了出去,找到小諾。把鑰匙還給她,「替我照顧那個家。」
那是他和莊璇的家,他相信她一定會回來的。
小諾沒有說話,卻無聲地接過了鑰匙。
此刻,她也有些不確定,到底他是怎樣一個人了。
但自從他和莊璇在一起之後,他切斷了和所有女子的聯系這點是眾人眼里一致看到的,他對莊璇的感情不若以往的任何一個。
「她若回來,我也不會告訴她,你曾經做過的事情。」小諾口是心非地道。
他淡笑,轉身離開。
無所謂,那一切算得了什麼呢。
舊公寓的那一帶,重新被修正了,公寓還在,但是旁邊的垃圾站轉移了位子,改到了別的地方。那條泥濘的道路也鋪上了水泥路。接近公路的那一個轉彎地帶,也被泊油路填滿了。
小巷子還是一樣多,但是每個巷子口都裝上了明亮的街燈。
舊公寓的樓下,建好了一個守衛停。
永久免費,不收物業管理。
若他不在了,他希望她可以過的更好一點。
心里一直抱著那種她還愛著自己的想法。
不然,她為什麼一直都要住在這里呢?
他真的好傻,以為她死了不再來這里緬懷過去。
若當初再過來,或許就不會有那個三年了。
每看一次海芋,就會多一分激蕩。更多的懊悔。
莊璇……無論如何,請將來的日子,一定幸福。
某大學東大門。
莊璇被領著來到這里,眼底一閃而逝的訝異。
「這是你的母校?」她有點不太確定。
華翌挑挑眉,故作風度翩翩地依靠在門邊,「怎樣,傻眼了吧,我也是名牌大學出身。」
「……」這里也是她和周濛的母校。
還記得那年高三,她來這里看學校。
很多人聚集在樹下玩「真心話大冒險」的活動,她本來就不太合群,那天躲得遠遠的,還是被班長發現,拖去和大家一起玩。
學校里來了三個班級,她只認得班上的同學。
班長把她按捺在了一個陌生的男生身邊。
她不敢抬頭,只是低垂著頭,看著自己的板鞋。
「好,開始轉圈!」班長一聲令下,歡呼聲四起。
「一、二、三——」余音拖長,中間的那個轉盤終于停下來,矛頭指向了玄妝。
大家齊聲歡呼,鼓著掌大叫,「玄妝、玄妝、玄妝——」
班長代替大家說,「玄妝,你選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她抬起頭,有些不知所措。
旁邊的男生溫聲道,「沒關系的,只是一個游戲。」
「喲喲喲,校草周濛也幫忙啊!」大家哄堂大笑。
她道,「真心話吧。」
班長馬上問,「你喜歡旁邊這個男生嗎?」
大家再次笑翻。
她轉頭看著周濛,迷人的丹鳳眼斜斜挑高,深邃的眼底有著幽韻的光芒。她听見,身體的某個部位,清晰而響亮地跳著,有節奏的,快速地。
「我……」她講不出口,臉剎那紅了一片。
「算了算了,欺負一個女孩子怎麼了,大冒險好了。」周濛幫腔,笑嘻嘻地沒個正經樣。
班長道,「你可以不回答這個問題,但是要大冒險你願意嗎?」
她仰起臉,朝氣蓬勃的臉上有著一種憧憬的味道,點點頭。
班長賊笑兩聲,「嘿嘿,那就讓玄妝同學親周濛一次吧!大家掌聲熱烈歡迎!」
「哇——」周圍尖叫聲一片。
誰都知道周濛為人有多麼地清高,收了再多的情書也分不清到底是作業還是草稿紙,他都一股腦地沒有理會。
班長分明是要玄妝出糗嘛。那些暗戀周濛的女生,各個等著看好戲的表情。
「咦?」玄妝迷茫地愣了愣,要她親他嗎?
她傻傻地看著周濛,他的五官投影在樹蔭下,斑駁點點。
一分鐘過去,全場都安靜下來。
周濛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微微一笑的表情里充滿了某種糖果的誘惑。
「我可以親你嗎?」她問。眼神撲閃,認真而純淨。
周圍鴉雀無聲,這個沉默了三年的同學,竟然對校草發出了主動的進攻,這可是史無前例的第一次啊!
「不行。」他拒絕,笑容邪氣,帶了一絲探究。
她愣愣地點頭,然後笑了,「嗯,謝謝。」
她轉頭對班長說,「我的大冒險結束了,繼續游戲吧。」
大家都錯愕了,這個……算是大冒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