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分手吧!」
經過一個星期的打探與思考,最終還是下了決心說出這樣的話。分手吧,反正一開始也不是真心要在一起,反正最後都是走向分離。
由她說出這句話,至少自己不會那麼難堪。她已經仰望到了那朵開在星星上的花,也曾經那麼那麼地接近……如此,就好了。不遺憾。
只是,說這話的時候,還是要用很多力氣的啊。
「什麼?」站在身後的丁沛沒听清楚。
她緩緩轉過身,努力地笑了起來,「我說,賭約到此為止吧!分手吧。」
凶惡面孔上的濃眉糾結了起來,「你到底在說什麼?」
「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可惡的是,頭腦從來沒這麼清楚過。她笑了笑,「我……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這段時間我明白了,原本的感覺其實只是錯覺,我討厭麻將,連帶討厭喜歡麻將的你。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了。」
「佘景伊!」他低低將她的名字喝了出來。
她的眼里有震驚,嘴唇囁喏著︰「你、你原來知道我的名宇的啊!」_他鉗住她的手臂,凶神惡煞般地問道︰「我問你,你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嗎?你們兄妹就是這樣耍著人玩的嗎?」簡直……簡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憤怒!
「你……你神經病啊!」她的手好痛,用力掙月兌掉他的手。「我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反正我們也不可能在一起,干嗎還要裝出一團和氣的樣子?這麼虛偽的東西,誰稀罕?何況,你……」你也不過是個大爛人罷了!
她眼中是嚴重受傷的樣子,倒像被甩的是她一般。不待他再說什麼,她頭也不回地「咚咚」跑遠,沒有回頭。
**********
星期二一大早,又是有早會的日子。
佘景伊的心情格外的好,背著包包三步一跳地跑進公司樓下的大門,嘴角一直微微上揚著,拳頭捏得緊緊的,恨不得對全世界宣布——今天,是她進入公司三個月的日子,終于可以結束漫長的試用期,成為公司的正式職員,擁有有薪的年假和病假,就算公司要炒掉她,也要補上相應數額的工資噢。
多麼叫人振奮的消息啊!
「小林!」看著林君玉正在等電梯,她難得熱情地迎上去,主動打招呼。
林君玉果然詫異地看她一眼,「你今天怎麼來這麼早?」
「呃……」她被問住,面上有些澀澀的紅色,什麼問題嘛!她平常也不是很晚啊!「今天有早會。」呵呵、好開心好開心!有薪的年假和病假,終于又擁有了!
「平常早會也沒見你來這麼早啊!」林君玉咕噥了一句,然後踏入電梯,摁了四樓,「喂,快進來啦!」笑得和白痴一樣,不知道高興什麼。
佘景伊貼在電梯牆壁邊上站著,「你心情不好啊?」連頭發看起來好像都沒那麼爆炸了啊!
「我為什麼要心清好?」林君玉哼了一聲,果然心情一不是很好。
佘景伊閉嘴了。不過還是不能阻止她高興,電梯一停,她幾乎是蹦著出去的,好像這樣子就可以直接蹦到有薪年假和病假的懷里。啊啊啊,她來了,今天的早會她終于有凳子坐了,不必再站在無頭男模身邊了——
咦?大家都來這麼早啊?!
陳列室兼會議室里站著龍晴米寧和謝翰,大家都臉色沉重的樣子。她放下登子,目光才看到躺在地上的無頭男模,衣服被退到一邊扔著,身子被人砸了個稀八爛。
密室殺人事件。
她腦子忽地又想起了那個詞,目光不自覺朝龍晴飄過去。不巧接收到那邊飄來的似笑非笑的目光,她連忙收回來。
昨晚,好像沒有吹大風啊……那,這個是怎麼碎的?看起來,比較像用榔頭砸爛的。
「這是怎麼回事?」身後突然響起冷冷的聲音。她嚇老大一跳,才听出是跟著進來的林君玉。
「小林……」米寧看了看她,嘆口氣,「沒什麼,一早來就是這樣了。」
「昨天忘了鎖門了嗎?」一片沉默之後,林君玉又問道。
龍晴聳聳肩,「就算沒鎖門,我想也沒有人這麼無聊進來就為了砸一個塑料模特吧?」
「蓄意的,」謝翰酷酷地開口。
「鬼才知道。反正辦公室橫豎就這麼幾個人,也許是昨晚半夜風大吹倒也說不定。」龍晴不冷不熱地說著,末了,還打個哈欠。
真是深刻的一句話啊!連佘景伊這樣自認反應比較慢的人都听明白話里很強烈的暗示意味,更別提其他人了。
暗暗撇了撇,果然大家的臉色都不是很好。
「算了,今天沛公還沒回來,我們先收拾了吧,免得等下那些同事來了看到不好。」米寧轉身出去,拿了掃把和垃圾鏟過來,彎下腰,開始清理現場。
佘景伊呆呆站著,唔,真不是個好兆頭啊,似乎眼看著有薪年假和病假就這麼飛走了一樣。可惡的丁沛一去上海這麼長時間也不回來,好像少了他,公司真的少了根頂梁柱一樣。平常他在,也沒覺得他特別重要啊,就是這時,才發現沒人主持大局是多麼混亂的情況。
到底丁沛什麼時候才回來啊?平常不是一定會趕回來開早會的嗎?
嗚嗚,她不是想他啊,只是他回來了,她的有薪年假和病假才會有希望實現啊。不然,她會一直是一個沒有通過試用期的人……呃,好像現在這個時候想這個不太合適,大家的臉色還是很沉重的樣子。
她悄悄坐下,旁邊有人嘆氣︰「都叫你不要和丁沛走太近了。」很是無奈的聲音。
什麼意思?她轉頭,看到謝翰不贊同的眼神。這是,第二次和她說這樣的話了啊?「為什麼啊?」
謝翰搖搖頭,「以後你就明白了」
可是……她現在就想明白啊!
卻沒機會問。專櫃的店員陸陸續續地走了進來,很快早會就開始了。氣氛很沉悶,這種沉悶氣氛一直影響到上班。
辦公室里是前所未有的安靜,佘景伊很老實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默默地輸人數據,這樣的情況下,她也沒什麼心清去想通不通過試用期的問題了。其他人……
她目光抬了抬,都很靜地待在自己的位置上,連米寧和謝翰都沒出去巡櫃,看來,早上的事陰影很大啊!
「討厭!」林君玉忽地冒出一句。
大家都抬頭看了過去。
「怎麼了?小林。」米寧溫聲問道。
林君玉皺眉,「我一不小心把麻將游戲給刪除了!害得想玩都玩不成。
「重裝就好了嘛!」米寧笑了笑,「你上次裝游戲的碟呢?」
林君玉拉開抽屜找,翻騰了一下沒找到,然後才問坐在對面的佘景伊︰「佘景伊,那個碟你拿回去了?」
「嗯?什麼碟?」她一頭霧水地問。
「就是你上次收到那個包裹,人家寄給你的那張裝麻將游戲的碟啊!
她嘴角扯動了一下,「我……我怎麼可能拿回去?」好不容易丟給林君玉收著,她怎麼可能還拿回去?看到麻將兩個字都心涼肉跳啊!何況還是那麼恐怖的名稱——血戰到底呢!「我沒拿啊,都給了你了我還拿回來做什麼?」
「那怎麼不見了?」林君玉嘟嘟噥噥,繼續翻找。
「你是不是帶回家了?」米寧也走過來幫忙,卻差點被林君玉打中手。
「走開啦,你過來干嗎?」
「我只是想幫你找一下。」米寧笑笑,又縮回自己的位子,「找不到就算了吧,你要不先用我的機子玩著吧?我明天再買一張碟回來。
「誰要啊!」林君玉放棄尋找,問其他人,「你們有沒有看到那張碟?」
龍晴似笑非笑,「沒。說不定和那個模特一起毀滅了呢!
什麼?大家都驚異的眼光看過去,龍晴卻頭一低,繼續看她的電腦,似乎不覺得自己的話會引起什麼聯想一樣。
好詭異啊……
余景伊的後脊梁,莫名其妙又開始寒了起來。
**********
下午的時候,丁沛終于回來了。佘景伊兩眼冒心心,唔,試用期通過有希望了!
像是察覺了那種不對勁的氣氛,他停在辦公室門前。「怎麼了?一個個都不說話?」
還是沒有人說話,他看了佘景伊一眼,余景伊連忙將頭低下去。
「米寧,怎麼回事?你們商量好準備集體罷工了?」
「呃,不是。」米寧露出頭皮發麻的表情,簡單將早上的事情說了一下。
「就這個?」丁沛倒沒出現什麼很驚奇的表情,聳聳肩,他露出凶惡的笑容,「為什麼不想想,也許是你們之中的誰昨晚出來夢游搞出的事呢?」
夢游?呢……佘景伊想丁沛也許是緩和一下氣氛,可是沒想到,這樣一說更加的恐怖。
「誰夢游來做這個呀!拿幾件公司的衣服還比較實際一點。」林君玉搖頭笑說。
丁沛靠著門,「你就想!好了,別想這個了,不過是個意外罷了!小林,你跟我進來一下。」
然後,不經意地看了佘景伊一眼,滿滿的笑意在眼底。
佘景伊連忙專心地看著自己的電腦屏幕,無法控制自己的手顫抖——老天,丁沛叫林君王進去了,那麼,應該是她的試用期通過有希望了吧?
餅了一會兒,林君玉出來,叫她到旁邊的陳列室。雖然早晨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不過她現在注意力顯然不在那個上面。
林君玉果然拿了表格給她。是一張試用期表現評核的表格,丁沛已經打好了分數,似乎沒什麼人情分在里面,全部都是中偏上一點的成績,末了,在最終結果那里寫了兩個字——通過!
她笑了出來。啊啊啊……終于成為了公司的正式職員了!
「你這麼高興做什麼?」林君玉看她的白痴笑容,也笑起來。「今天來這麼早,該不是因為惦記著這個睡不著吧?」
就是啊!她臉有些紅,趕快在表格下面的確認欄里簽了自己的名字。
「對了,」林君玉收起表格看她,「還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按照公司的慣例,每個通過試用期的人工資都會有次調整,吶,」她遞過來一個密封好的信封,「自己看看經理給你加了多少工資吧!
還有工資加?她手有些顫抖地接過來,加工資啊!她打開信封,看到新的工資居然比試用期多出了整整兩百塊,簡直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喂,把嘴巴合起來。每個人最少都會加那麼多的!」林君玉搖頭,「還以為經理會看在不一樣的分上給你多加一點呢!」
「啊……什麼?」佘景伊抬頭看她。
林君玉聳肩,然後笑眯眯地湊上前,「今天。還是個不錯的日子吧?」
她點頭。
「那……干脆叫經理請我們吃飯吧?就當慶祝你過了試用期!」
「這……我過了試用期,和經理有什麼關系?」好像,他們有什麼一樣。
林君玉站起來,仍舊笑眯眯地,「就算不以這個的名義,反正叫他請吃一頓飯,也不算過分的要求啊!何況今天大家都受驚了。」
一句話結案。
下午快下班前,丁沛果然笑著走出來說要請大家吃飯。
**********
「等下去經理家打麻將吧!好久沒去了。」
快要吃完飯的時候,林君玉突然這麼說。臉上是期待的表情,想來是下午游戲被不小心刪除了沒過到癮的緣故。
佘景伊握著筷子的手停在空中。人家的目光全部都集中到了丁沛臉上。
丁沛愣了下,「啊?去我家?」雖然大家以前也常常去,可是……他目光逡巡了一圈,看到佘景伊沒有表情的臉。
原本,他是打算今晚和她單獨過的,搞成這樣一個集體吃飯已經很叫他失望了,如果再佔用他飯後的時間,剛剛開始重新培養好的感情小秧苗又得不到良好灌溉了。
「是個好主意啊!經理,你晚上還有別的事?」龍晴仍舊是不冷不熱的口吻。
「沒有。」頭皮有點發麻,算了,很久沒招待過他們,干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只是要找個機會和佘景伊解釋一下——他已經戒除惡習很久了,每次他們過去打麻將,他都是負責端茶送水的,賭博行為他可沒參加過,「那就去吧!」
話音剛落,佘景伊的筷子就落在了青菜上。她夾起來。送入口,仍舊沒什麼表情,其他人的嘰嘰喳喳似乎沒人她的耳。目光再抬起來的時候,就看到丁沛抱歉里含著擔憂的眼神傳過來。
她又垂下頭。
唔,她是決計不會參加的!自小就種下的害怕情緒可不是一時半刻能克服的,每次看到麻將,她總會想起那一地的鮮血,到後來是連「麻將」這兩個字都不能听不能看了。
可是……沒有權利阻止了沛的自由吧?她現在也只是,他的「重新開始」而已。
要重新開始啊!是不是也包括要適應對方的生活習慣和喜好呢?也許吧。那……她只能試試。也不會很難吧?至少那年她適應過了,而且分開也不是因為這個。
她是可以做到接受他的喜歡,但自己還是無法喜歡。如此而已。
所以,吃完飯,她拒絕一起前往了沛家,而是獨自去搭地鐵了。
「真的不去嗎?」丁沛一手拉著出租車的門,一邊問她,「六個人剛好好兩部車,你要是走了……」
她搖頭,微笑,「沒關系的。你們去吧。你知道,我去不了的。」
「那……」丁沛不知說什麼好。
她笑了笑,退兩步,「去吧!我回家了。」想了想,一又補上了一句,「沒……沒關系的,我不會生氣。你不用那麼為難」
丁沛張了張嘴。
她一轉身,臉有些紅地趕快朝地鐵站走去。
「謝謝!想你。」
空蕩蕩的地鐵車廂里,手機突然傳來了這樣的信息,一她忍不住,有些甜蜜地笑了。
**********
半夜十二點,她睡得迷迷糊糊,手機忽然響起來。
陌生的號碼噢!她眼神迷蒙地辨認之後確認。摁掉,過兩分鐘又響了起來,「喂?」啊……好困啊,很少響的手機居然選在這個時候響起來,真叫人討厭!
「佘景伊?」是林君玉不確定的聲音。
「是我!怎麼啦?」嗚嗚,她還是睜不開眼。
「哎呀呀,我的手機和鑰匙啊,今天下午下班的時候不是順手放到你包里了嗎?我忘記拿了,你睡了啊?」
「是嗎?」她沒拿手機的手在床邊模模索索,抓過自己的包包,半坐著,果然看到林君玉的手機躺在里面,「是啊!還在我這里。」
「你現在方便嗎?拿過來給我好不好?我們剛從沛公家出來,我現在回不了家了!」
「你在哪里?」可惡,現在沒有車了啊!地鐵也停開了,她怎麼過去?
「哎,干脆我去找你吧!你住哪里?我這就過去。」
自己住在小巷子里,林君玉怎麼可能找得到?想了想,她報了一個離家很近的路口的地址,然後約好時間,慢吞吞地穿衣服,拿著林君王的手機和鑰匙下樓。
外面黑漆漆的,她其實不怕,反正也走過很多次了。這里雖然租房子的人多,人員來往很雜,但因為住的多數是本地居民,治安還不錯,從來沒听說過有什麼事發生。
她很安心地走著。月色很好,明媚地照在小道上,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四周還能听到蛐蛐發出的歡呼聲,她腳步踩在道路上,很快就到了約好的路日。
原本是靠著電線桿等的,可是過了時間林君玉都還沒到,她忍不住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
餅了十分鐘啊……好想睡!這樣想的時候,眼皮自己就很自覺地向著地心引力靠齊,她閉目抽空打起瞌睡。
「你來得很早嘛。」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悠悠遠遠,黑夜忽然顯得格外寂靜。
她頭皮忽然開始發麻,慢慢轉過頭,好可怕的眼神。明明看著她,卻又好像沒看著她一樣!然後,她看到拉長的影子手中握著一根棍子,「我……剛到而已。」
「就是……來得不是時候啊!」
猙獰的笑容掛在嘴角,在她還來不及作出任何反應的時候,那根棍子很忽然地襲擊上了她的頭。
好痛!她眼淚都來不及流出,就直接暈過去。
後來,她才丟臉地想起,那時,她居然還在抱怨自己為什麼平時不好好鍛煉身體,以至于眼看著棍子敲下來,都沒有能力抵擋。
**********
醒來的時候,她並沒被包裹在一片黑暗里、有朦朧的光索繞在房內,她被放倒在一張桌子下面。
窗戶外面還是黑漆漆的一片。
沒有被綁住,也沒有任何的傷痛從身上傳來——也就是說,這不是綁架?也是噢,綁架她也沒有贖金可拿!
她慢慢從桌子下爬出來,才驚訝地發現,居然是在公司的陳列室。
她……怎麼到這里來了?她揉揉頭頂,被襲擊的地方還是很痛。再看過去,才被嚇了一跳——今早被砸碎的無頭男模換了個新的,而新的那個無頭男模,此刻被人擺在會議桌旁的凳子上坐著,面前是一台啟動了的筆記本電腦。
她心尖上一陣顫抖,但仍舊鼓起勇氣慢慢地走過去,想看清楚有什麼玄機。
男模的右手放在鼠標上,而電腦屏幕上,赫然出現的大字是︰成都麻將(血戰到底)!
啊?!
面色頓時蒼白了起來,心跳也開始加速。
好……好詭異。
她嚇得退退退,沒想到退得太厲害,以至于撞倒了放在另一端的塑料模特,她站立不穩,手不知道抓住什麼毛茸茸的東西,頭一低,竟然看見一個毛發齊全面目猙獰的人頭抓在手中!
眼珠怒突,舌頭拉長,面上被人劃得支離破碎,還有紅色的血液!
「啊——」控制不住地尖叫出來!一用力就將手中的東西扔了出去。
閉起眼,在做夢在做夢……她蹲下去,用力閉上眼。在做夢在做夢,她沒有看到麻將館里到處流淌的鮮血,沒有看到爸爸頭和脖子只剩一層皮相連渾身是血的樣子,沒有看到那些個麻將牌散亂地點綴在血泊中……
她什麼都沒有看到!淚流出來,誰那麼壞這樣整她?幼時的記憶她花了多少時間來遺忘?為什麼還是不放過她?
她只是想做爸爸媽媽的好女兒,做哥哥姐姐的好妹妹,她什麼都沒做錯,她這麼努力地生活,為什麼折磨她這麼久還是不放過她?
電腦畫面跳了一跳。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恐怖的笑聲立刻充斥著整個陳列室。
「啊——」她很用力地尖叫,很用力地堵住耳朵。
怎麼辦,還是不能阻止那些回憶在腦海里倒帶,還是不能阻止那笑聲沖入耳膜,「啊——啊啊——啊啊啊——」
那就這樣一直很用力地尖叫下去好了。
哪怕嗓子都被叫啞。
「啊——啊啊——啊啊啊——」
「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
兩種聲音充斥著整個陳列室,一時分不出高下。
「佘景伊?!」空氣中忽然傳過來一聲很用力的吼聲。
丁沛?!
難道幻覺到連丁沛的聲音都出來了嗎?她還是不敢睜開眼。
「佘景伊?!你在里面?你在鬼叫什麼?」陳列室的門傳來開鎖的聲音,然後是大踏步的腳步聲。
「啊——啊啊——啊啊啊——」她還是尖叫個不停。
猛地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你夠了吧?你叫那麼大聲用力做什麼?」
丙然是丁沛的聲音啊。她的臉上爬滿淚水,眼楮小心地睜開,「丁沛?」真的是那張很凶的臉啊!近在眼前。
四目相對了半分鐘。
「哇!」她一把抱住丁沛的脖子,號陶大哭出來。手一邊摟住還一邊用力地捶打。
「乖!」他任她打著,反正皮粗肉厚,也不痛。輕拍著她的背,他審視了一下「案發現場」——他的筆記本電腦被搬了出來,塑料男模也被搬動到凳子上坐著,電腦屏幕上是一個恐怖女鬼頭像在飄動,不時發出笑聲;而他的腳下和其他幾個角落,他微眯著眼數了下,一二三四,共四個鬼頭面具。
嘖,難怪佘景伊被嚇得這麼慘。他蹙起眉,不知道她在這里待多久了?該不會昨天半夜就在這里了吧?沒嚇暈真的是堅強。
他憐惜地拍著她的背幫她順氣。她的哭聲漸漸轉小。
「好點沒?」他輕聲問道,感覺她在他肩窩處點了下頭。才開口,「你怎麼到這里來了?」
「我—……」她抽抽搭搭,「昨天……昨天林君玉的鑰匙和手機……在我這里收著,到半夜……半夜的時候她……突然打電話說……說進不了家門;我們就約好在我家……門前的大路等,結果……結果我等很久她都不來……我……我就被人打暈……拖到這里了。」
「誰打暈你的?」這麼說,她在這里待了一個晚上?
她慢慢抬起頭,滿臉是淚,哭成大花臉,正要說——
「啊?你們倆在做什麼?」
陳列室里,一下于到齊了辦公室里的全部人,個個瞠目結舌地看著眼前的一幕——佘景伊和丁沛緊緊抱著,姿態親呢;而陳列室卻像一個剛結束戰斗的戰場。
大家都微微張開了嘴表示驚訝,而其中一位的面色,更是難看得很。
「經……經理……」站在最前面的林君玉舌頭打結。
而佘景伊面色大變,目光下意識地從一個人臉上移開,嘴唇顫抖地吐出兩個字︰「龍晴!」
丁沛的目光,頓時變得幽深莫測。
**********
鑒于那天早上大家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情況、.丁沛干脆順水推舟地公開了和佘景伊的關系。而大家要怎麼曖昧地想,他就管不著了。
三天後,龍晴調回上海總公司的調令終于下來。又過了三天,她啟程離開。
「我還是不明白,到底怎麼回事。」佘景伊躲了龍晴一個星期,終于可以松口氣。和丁沛坐在一個咖啡館的窗戶邊,還是不習慣地扭動了一子,奢侈消費啊!
可是,她想不通,為什麼龍晴做這麼過分的事沒有被辭退,而且丁沛連提都不讓她提。就這麼風風光光地調走就可以了嗎?
丁沛望著她,「哎,不知道怎麼說起。」。
「還有故事的嗎?」她眼睜圓。
他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手,滿意地看到她臉紅,「是啊,可是很難講清楚。你听過以前學校有個叫林小敏的女生嗎?」
啊?她忍不住退了一下,他……要和她說林小敏的事了嗎?「沒……沒听過。」
丁沛松口氣,「那時候他們都在謠傳我和林小敏怎麼樣,我還以為你听過她的名字呢。」
呃……她可不可以將丁沛的表情理解為「沒听過?那就好騙了?!」
「哎……」丁沛又是左右為難的表情,「我該怎麼和你說。那個……其實林小敏和龍晴是好朋友。」
「啊?那又怎麼樣?」她迅速地編輯好了故事版本——難道是為了報仇?丁沛佔了林小敏的便宜,然後又不負責任,龍晴就替林小敏報仇來了?
「她們不是普通的好朋友,你明白嗎?」看她一臉茫然的表情,他咬牙,干脆明說,「她們其實是戀人。」
「啊?」她這次是驚訝。
「沒什麼好奇怪的,這是很正常的事。那個時候,林小敏和龍晴雖然在不同的學校,可是感情還是很好。因為我和林小敏關系很好,她也不避諱地告訴我這個,只是我不知道她的戀人是誰。誰知道,後來有一天,林小敏突然找我陪她去醫院,到了醫院我才知道她居然是去墮胎的。」
「怎麼可能?」余景伊呆呆地張大了嘴。
丁沛聳肩,「我也覺得奇怪,可是那是別人的私事,我怎麼好問那麼清楚。後來,也不知是誰說出來的,因為我和她很好,別人就自動將那個孩子栽贓到我頭上,怎麼也解釋不清楚。我就干脆不說了,本來這對女孩子的名節也不好。」
「那龍晴知道嗎?」
「肯定知道的,因為後來她們就這麼分手了。我想,龍晴也一直以為那個孩子是我的,所以才那麼恨我,覺得我是害她們分手的無凶,去年有個女孩子加入公司,不知道她用什麼手段,將那個女孩子嚇走了。」
「她為什麼要嚇那個女孩子走?」佘景伊忽然問道。
「呃,」丁沛臉紅了一下,「那個女孩子好像……好像對我有點……」
「噢,」她明白地點頭,「你也對人家有意思?所以龍晴就動手把她嚇走了?」
「我哪里有?」他捏她的臉,「我從頭到尾也只和你一個人糾纏不清。扯遠了吧,那個時候我就覺得她有些不對頭,可惜沒有證據。後來,我一次去上海遇到了林小敏,她才告訴我,其實當年她的戀人是龍楮,而和龍晴分手,是因為……龍晴有夢游癥。」
「夢游?」
丁沛點頭,「就是夢游。開始只是輕微的,我想大概是林小敏和她分手打擊太大了,所以後來她的癥狀才嚴重起來」
「那……那天她做那些事,其實都是在做夢而已?」難怪了沛不要她說。
「應該是吧。我擔心真相一旦揭露出來,龍晴接受不了,會出事,所以才含混地打發過去。她自己能不能從打擊里走出來,我就不知道了。」
「噢。」她頭低下,想起龍晴似笑非笑揚起的嘴角和不冷不熱的說話方式,再想想了沛告訴她的故事,不由得有些難過,「哎!」她嘆了口氣。
「傻瓜!」丁沛笑著揉她的頭發,「頭頂還痛不痛?」
余景伊搖頭,「其實那天我好害怕,我還以為自己會被嚇死過去。居然能尖叫一個晚上啊,真厲害。」至今還是心有余悸啊!
丁沛坐過來,圈她人懷,「沒事了,別想了。」
「丁沛,我是不是很沒用啊?為什麼那時候姐姐哥哥和我在一個環境里長大,他們卻可以毫不受影響地成長?而我卻看了麻將就恐懼?」她抬頭問他。
「這個是正常的。」他輕吻她的面頰,「如果我小時候也遇到這麼可怕的事,還不知道能不能像你這樣堅強地走過來呢!」
「我不堅強,」她悶悶地說,「我其實是依賴性很強的人,以前依賴媽媽,後來依賴姐姐……」雖然姐姐總是不給她好臉色,可是她的生活和學業,全部都是在姐姐的資助下完成的。
「以後……你就依賴我吧。」丁沛握住她的手,十指緊扣,給了她溫柔的一吻.她低下了頭,「可以嗎?」可以嗎?心里也這樣問著。然後開始認真地想起來。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米寧他……是不是那次在操場上搶劫我們的人?」
丁沛正凝神看她,听她這麼問,「啊?你怎麼知道的?」
原來林君玉沒騙她。
她細細看面前這張凶惡的臉,這麼多年過去,也沒有長得比以前好看一點。然而那顆因為她的誤解而蒙塵的溫柔好心,如今在所有事實前明晰。
生平頭一次,看走眼的是哥哥。她那個俊美又完美的哥哥。
她垂下了眸,這次真的微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
「嗯?沒什麼。」她端起咖啡,花了錢的東西,要好好享受啊。
丁沛想了想,「我還有事想告訴你。」
她偏頭,看他近在颶尺的凶惡臉孔,忽然想,要是這樣撲過去親他一下表示喜歡,他會怎麼樣呢?_
「我想告訴你……那個……喂!唔!唔唔!唔唔唔!」
原本想告訴她他已經知道她母親的監獄地址這個消息的,可惜隨著鏡頭拉遠,畫面消音,暫時沒辦法說出口了;只好等下回分解啦!
而遠處,一個好可愛好可愛的縴細「美少年」正仰天長嘆,虧她犧牲色相這麼長時間地幫他勾引那個女人、雖然沒有成功,雖然人家正眼也沒看過她,有些打擊她可愛美少女的自尊心,可是為什麼那個該死的表哥一句感謝沒有?
為什麼啊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