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方塵回來的前一天,天還沒亮樓沛就往阿尼的發型屋跑,將他的休息室當成自己的工作室。
「我絕對不會原諒他。」她邊開車邊說。
「好了啦,他也不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不過是小小的隱瞞了身份,呵,以你和他的甜蜜,一會兒真見了他,你這張氣呼呼的小臉肯定立刻變得羞紅。」
「你以為女人全是些廢物嗎?」
右手控制方向盤,左手托著下巴,她才不想成為阿尼口中那樣的女人。
「當然不是,你樓沛在我阿尼眼里就不是廢物呀!」
樓沛高興的笑了起來,沒三秒又被他接下來的話氣得半死。
「但在方塵面前,你的確是軟趴趴的慈善家嘛!」
「阿尼!」
她的咆哮讓阿尼笑了出來,並不忘提醒她前方交通,要她小心開車。
開了好一會,終于回到熟悉的家門前,但樓沛卻找不到自己的房子。
「奇怪了,我家呢?」听到她的話,阿尼爆笑到不行。
「拜托,你連你家在哪兒都忘了,還敢說你不是廢物?」
「少羅唆,我真的沒看見我家呀!」
她索性將車子停在路邊,下車走向那間原本該是她家所在,如今卻不是原來樣貌的屋子,她心頭受到一陣撼動。
好熟悉的一間漂亮別墅呀!
「哇,小沛,你家還真漂亮呢!」
阿尼以為她應該窮爆了才是,沒想到眼前這間獨樹一幟的歐式風格透天厝,竟是她家。
「這真的是……我家嗎?」
樓沛眼眶紅了,這屋子的造型跟上次方塵在海邊堆築沙堡的那一棟完全一樣,而且顏色也跟他告訴她的相同。
她才想進們看看,阿蚱已經從里面先開門走了出來。
「小沛,你超厲害的。」他摟著樓沛高興的猛跳。
她好不容易掙開他的擁抱走進房子里,看見亞尼和阿丹都在客廳里,中村也在她進門後沒多久,從其中一間房間走出來,而她最想見的人卻始終沒有出現。
「小沛,你老實說,我們走那場秀是不是削海了,不然怎麼這麼大手筆?」
「是呀是呀,你最好老實招來,有沒有暗杠我們的錢?」阿蚱和中村接連笑說。
站在一旁的亞尼瞧她驚訝的樣子,心想這肯定是歸方塵的杰作。
「小沛,既然他們都回來了,那麼,我先走了。」
阿尼看見屋里有人,也不好意思久待,和樓沛說了一聲,就轉身離去。
「方塵呢?」樓沛終于忍不住的問。
「噢,他出去了,偷偷告訴你,他只在歐洲停留三天而已,後來就不曉得跟中村鬼混去日本干嘛?」阿丹多嘴的說。
一听,中村立刻上前跟他打了起來。
樓沛聞言覺得很不對勁,連坐都沒坐,立刻轉身飛奔出去,開車直闖歸怡虹的家。
沒想到她車一停妥在歸怡虹家門,人都還沒下車,就見歸怡虹慌張的從屋里跑出來,準備攔計程車。
「姑姑,你怎麼了?」
看見她神色十分緊張,樓沛立刻下車攔住她。
遍怡虹一看見她,兩行淚瞬間滑落,「小沛呀,幫幫方塵也幫幫我,他出事了。」
「怎麼會?他不是才剛回來?」听到歸方塵出事,她的心漏跳了好幾下。
「沒時間說了,我在車上再告訴你,你先載我回去。」
「回去哪?」
「方塵的爺爺家。」
拉著樓沛的手往車子走去,歸怡虹只希望自己的佷子不要沖動的把他爺爺活活給氣死。
「你是存心回來氣我的嗎?」一年沒見的孫子,一回來就忤逆的質問他,歸兆穎捂著心窩,氣憤不已的說。
遍方塵絲毫不為所動,自在橫濱知道所有事的來龍去脈後,他怎可能放過歸兆穎。
「你這個惡魔,有什麼資格當人家的長輩?她是我親生的母親,而你卻因為不認同她的家世背景,嫌她是中日混血,所以不準她踫我,還騙我說我媽已經死了?爺爺,你不覺得你太殘忍了嗎?她是我媽耶!」
遍方塵話一月兌口,歸兆穎整個臉色鐵青,他怎麼會知道唐文靜就是他親生的媽?
「你在胡扯什麼,尤雅彩才是你媽。」
「她才不是我媽,她只是你中意的媳婦人選,日玄集團的掌上明珠。」
遍兆穎驚訝不已,看來,他什麼都知道了,難道,他見過唐文靜?
「不管誰才是你媽,總而言之,你姓歸,是我歸兆穎的孫子,流連在外只會讓別人看笑話。」
說來說去,歸兆穎就是不想承認他想念孫子,期盼他接手整個集團。
「你別做夢了,我這輩子都不會再回來這個家,我來這里只是想告訴你,我不會再懼怕你的權勢了,我要走出我自己的路。」歸方塵才說完,便轉身欲離去。
遍兆穎被他氣得有些支撐不住的倒了下去。
「董事長,您振作一點……董事長……快點叫救護車,快點。」
一直守在旁邊的特助嚇得臉色發白,立刻按內線通知秘書。
遍方塵听見特助的呼喊回過頭來,發現威嚴且盛氣凌人的爺爺,昔日的強者氣息不再,這會兒正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整個臉白得像張紙。
他突然覺得自己剛才的話說得太重了。
罷趕到的歸怡虹一進門便被眼前景象嚇得紅了眼眶。
她走到歸方塵面前,伸手給了他一巴掌,「你瘋了嗎?你爺爺的身體已經不行了,你還這麼刺激他?」
那一巴掌並沒有打醒歸方塵,只是讓他心中更不悅,姑姑什麼都不知道,憑什麼這樣責備他。
「笨蛋,你親生媽媽是個愛錢不愛小孩的女人,她在生下你之後就離你而去,等她後悔了、沒錢了,又以修女的身份堅持要陪你一起長大,為了她的身份與名譽,你爺爺只好答應,不敢踫你恐怕是她自卑的結果吧!」
這時,樓沛也走了進來,而且還說了驚人之語。
她瞧都不瞧歸方塵一眼,趕忙上前替歸兆穎施行心肺復蘇術。
「小沛,怎麼樣?」歸怡虹的焦急全寫在臉上。
不一會先前接到歸怡虹通知的桑明華和醫護人員同時到達,醫護人員立刻將歸兆穎抬上擔架。
一上擔架,歸兆穎便緩緩地張開眼楮看著樓沛,直到被醫護人員抬走。
遍方塵不知所措的癱坐在椅子上,這整件事顯然是他沒完全搞懂就誤會了爺爺,難怪唐文靜不肯跟他回來,還口口聲聲說是她的錯,要他原諒她。
原來,他骨于里跟她一樣,有自私因子的遺傳,怪不得在愛情海中,他永遠是個重修生。
見樓沛要走,歸方塵趕緊站起來拉住她的手。
「樓沛……」
她毫不理會、狠狠地甩開他的手轉身離開。
「還不快去追,他不但救了你,還救了你爺爺。」
遍怡虹的話喚醒了歸方塵,他立刻邁開步伐追上前。
望著偌大的四周,歸怡虹松了一口氣,心頭藏了二十多年的秘密終于說出來。
只是,受害最深的佷兒恐怕還有段艱苦的路要走。
不曉得樓沛會用什麼辦法來懲治他?
「別不跟我說話好嗎?」歸方塵哀求著。
他追上她後,她完全對他不理不睬,自顧自的走著,他只好默默的跟在她身後,直到她為了等紅綠燈停下來時,他趕緊開口。
樓沛撇過頭去,不想跟他說話,她怕自己該死的同情心又會突然冒出來。
「樓沛。」他伸手想牽她的手。
她想都沒想的就避開,等到綠燈一亮,便沖第一個走上前。
遍方塵見有輛闖紅燈的車子就要撞上她,他一鼓作氣的跑上前抱住她,滾向一旁。
「你沒事吧?」
樓沛受到一點驚嚇,看到歸方塵的黑皮手套都磨破了,而自己就被擁在他懷里,不禁驚訝不已。
他終于學會了擁抱女人了嗎?
她試探性的用手去觸踫他的肌膚,結果,他並未像過去一樣彈開。
樓沛對著他笑露出兩排潔白的貝齒。
「你好了?」
「我不曉得,但,我知道我一直不夠好,謝謝你救了我爺爺,看來,歸家欠你的情,這輩子是還不清了。」
她被他可憐的樣子逗笑了。
「怎麼辦,你要不要扶我起來,我受傷了。」
經他提醒,她轉頭看向他的手,果然看見他的手因擦傷正流著血,她眉頭輕蹙著,立刻從口袋里拿出面紙替他輕拭。
「沒見過比你更賴皮的人。」
她吃力的拉起他,故意裝出一副不悅的模樣。
「你會原諒我的愚蠢,對不對?」
「不對不對,我這輩子都不原諒你了。」她故做生氣的噘著嘴,別過頭去假裝不理他。
他伸手拉了她一次,她不理,兩次,她還是不理,到了第三次,他干脆緊握住她不放。
「厚臉皮的家伙。」
「沒辦法,踫上你之後,我的臉皮的確越來越厚。」
他緊摟她人懷,這種能擁抱愛人的感覺真的很好,他感覺自己已經慢慢地拋開愛情重修生的身份。
「好了啦,別在大街上摟摟抱抱的,多丟人呀!」
「不行,我要把過去想抱你卻抱不到的份,一次抱回本。」歸方塵舍不得放開她,他真的好愛好愛這個容易心軟的女人,她總是這麼的縱容他的任性。
「神經病,你很重唉,別一直靠在我身上。」
「笨蛋,這叫做甜蜜的負擔,你要習慣。」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手牽手越過馬路,準備進入捷運站,完全沒注意到費多就站在街角的暗處看著他們。
看來,歸方塵真的是敬酒不吃想吃罰酒,隨地丟棄才點燃的煙,費多決定使出殺手 。
他沒想到一個小女生竟會如此難以對付,如果再不將她逐出經紀人這個行業,他知道自己早晚會沒了舞台。
而要逐出她的第一步就得從歸方塵下手,這家伙有個把柄落在他的手上,他決定將它供出來。
想到這里,他的臉上泛著奸詐笑意。
「哇塞,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
阿丹的驚叫聲差點沒把屋頂給掀開。
但,別說是他,就連阿蚱也驚訝的半張著嘴。
「什麼時候的事?」阿丹有點生氣,他居然不知道他們已經開始交往了。
什麼嘛,亞尼看起來一點都不驚訝,難不成他早知道了?
「喂,亞尼,你不會早知道了吧?」
「沒錯,我很早就知道了。對了,三耀的合約簽了沒?我記得他的外景拉到泰國,什麼時候該出發呀!」
自從知道自己輸給歸方塵後︰他就不再插手他們之間的事了。
這會兒大伙兒熱鬧的談論著他們的情事,他卻只想知道下一個工作是哪一天出發。
「最快也要兩個星期後。」
樓沛小心翼翼的回答,她覺得自己和亞尼之間忽然變得有點陌生。
「好了啦,只是告訴你們一聲,別再那麼大驚小敝了,我現在要出門去,你們別弄亂家里,知道嗎?」
罷才歸怡虹打電話來,說歸兆穎已經醒了,雖然歸方塵在醫院看著,但歸怡虹不放心他們爺倆單獨在一起,所以要她趕過去。
「知道了,干嘛,有男朋友了不起呀,居然還買了新手機呢!」
「對呀,只會為自己謀利,完全不顧咱們這些賺錢機器。」阿蚱和阿丹酸溜溜的說。
聞言,樓沛立刻從櫃子里拿出四支新手機遞給他們,學他們酸溜溜的語氣說︰「早知道你們的嘴賤,所以方塵多買了四支來堵你們的嘴巴。」
幸好方塵設想得周到,否則她真不知如何應付他們。
他的細心讓她佩服得五體投地。
見他們高興的大叫,她趕緊趁機溜了出去。
她邊走向車庫邊想,不曉得方塵和他爺爺和好了沒?
就在她將車開出車庫後,有輛黑色轎車也開出停車格,跟在她車後。
起初她並沒有發現,直到在一十字路口轉彎,才赫然發現後頭的黑色轎車似乎是在跟蹤她。
她雖覺得怪怪的,又不敢停下車,只有不停注意著後照鏡,在一個轉彎處,有個人忽然闖了出來。
她趕緊緊急煞車,才沒有釀成什麼大失誤。
她再看了眼後照鏡,發現後面的黑轎車走下一個人。
難不成她的緊急煞車造成後車追撞?
她也急急的下車,可她萬萬沒想到,走下車的男人居然是費多!
她十分驚訝的問︰「費多,你干嘛跟蹤我?」
他不置可否的聳聳肩,「你不覺得這情況有點眼熟嗎?」
經他這麼一提,她立刻想到之前的車禍,要不是那場車禍,她也不會認識歸方塵。
但,這兩者又有什麼關聯?
「你想說什麼?」
「噢,沒什麼,我知道你是聰明人,一眼就能看穿這種小把戲,老實說,我當初也沒想到他竟是那麼好的一塊料,要不然,我肯定會搶在你前頭收留他。」
什麼意思?她完全听不懂他在說什麼。
「不懂是嗎?回去問問方塵吧,順便問問他有沒有失憶癥,要是沒有的話,我肯定你會叫他滾出你家大門。」費多不清不楚地說完後,轉身走向車子,開車離去。
她越听越糊涂了,可是費多已經離去,她無法問個清楚。
突然,她的手機響起,但她先回車上開車,因為後面的車子已經堵住了,惱人的喇叭聲響個不停。
她踩下油門,接起電話,「喂……媽!你怎麼知道我的手機號碼……」
原來是她媽的越洋電話,看來,她這個月的手機費一定會爆增。
「是那些美少男告訴我的,怎麼,我打電話給你不行嗎?」媽媽果然還是媽媽,一點也沒變,這麼凶惡的口吻。
「不是啦,我是很驚訝,這手機們號我才剛申請,你找我有事嗎?」
「沒事就不能找你嗎?」
「當然不是,不然你要干嘛,用越洋電話聊天嗎?」
樓媽媽听完後,立刻笑了出來。
「哎呀!其實是你爸爸的意思啦,他公司有一位年輕有為的帥哥還沒結婚,正好快過新年了,你爸爸叫你撥個空來南非一趟,還有,不準說不,憑你那張臉,能交上什麼年輕有為的青年才俊,你爸爸連機票都給你訂好了,你別跟我說忙,過新年你一定有假可休。」
「拜托,我……」
「我不管,這里已經有過節的氣氛了,你最好給我死過來,不然我跟你爸鐵定回台灣捉你過來,听到沒?」
她還能怎麼辦?她一向最怕凶惡的媽媽。
「好啦,我會過去啦,可是……」
她話都還沒說完,樓媽媽已經掛掉了電話,完全不讓她有辯駁的機會。
「啊,煩死了。」
本來她想告訴媽媽,她已經有方塵了說。
不過,沒講也是對的。
想起費多剛才那番話,她不曉得自己該信任誰。
費多方才該不會是暗示她,與方塵相遇認識的那個車禍事件,是他安排的?
難怪她老覺得那一晚是有人打昏她的,天呀!那一百五十五萬到底是被誰拿走了?
想到這里,樓沛開始擔心不已,萬一事情真像她所想的這樣,那麼,方塵對她的愛不就值得懷疑?
假若整件事情都是一場騙局,那她陷入浪漫愛情的甜蜜,不就是一場虛空的幻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