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娃 第七章 是人是虎

濁酒一杯家萬里,

燕然未勒歸無計,

羌管悠悠霜滿地;

人不寐,

將軍白發征夫淚。

——漁家傲•範仲淹

「少爺,你怎麼了?」

泥鰍擔心的看著主子,就見封水生狼吞虎咽的,好像幾個月沒有吃過東西一樣。

「少夫人呢?她怎麼沒有陪你來?」依照那天他不小心目睹到的親密畫面,他倆應該是片刻都舍不得分離的呀!

「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封水生一肚子的火,更是滿懷的疑惑,但是,他照樣大口大口的吃著東西,管他吃下去的是魚還是青菜!

「小二,再給我兩碗白飯!」他轉頭向忙得團團轉的店小二吩咐一聲,又逕自低下頭扒飯。

「一定是出了什麼問題,對吧?」泥鰍幾乎能肯定了。

封水生瞪向他,「你很羅唆耶!早知道離家當初就不應該讓你跟!」

泥鰍也有此不高興了。「少爺,要不是我幫你打點這打點那的,你以為自己能打虎打得這麼逍遙嗎?」少爺老是覺得他沒用,真氣人!

說到老虎,封水生的火氣更旺了。

「也不準你跟我提到老虎!」他大吼一聲。

泥鰍嚇了好一大跳,還好沒有被嚇到什麼都不敢說。他不怕死的問︰「怎麼了?你跟少夫人吵架了?」

封水生不置可否,「去幫我準備幾天的乾糧!」

泥鰍眼楮一亮,開心的問道︰「我們終於要離開這個小鎮了?」真好!終於要跟這個寒冷的地方分手了。「少爺,你不知道,我等你這句話等了好久呢!」

封水生立刻一個爆栗敲過去,「誰說我們要走了,听清楚我說的話,我是說為『我』準備,可不是為『我們』準備。」

「少爺,你要拋棄泥鰍嗎?」泥里立刻露出怨婦的表情,「沒想到少爺有了新人就忘舊人,有了少夫人就不要我這個忠心耿耿的小泥鰍了。」最重要的是,他會少了許多油水撈。

「閉嘴!」封水生再也受不了泥鰍的裝腔作勢了,「我沒有要離開,我是要入山!」

「入山?」泥鰍的聲音拔尖了起來,「少爺,你已經夠入山了,住的是茅屋,屋子四周幾十里都沒有人家,這樣子隱居你還不滿意?」難道少爺要到山頂,當真正的「風」少爺,每天被冷冽的山風吹?真是怪胎!

「我不是要隱居,我是要去找白玟玟!」封水生咬牙迸出話,腦中浮起白玟玟跳上虎背、快速奔離的畫面。

可惡!竟然連沒有腦子的老虎都跟他作對!

「少夫人怎麼了?」泥鰍瞪大眼楮。該不會是出了什麼意外吧?

「她……她被老虎抓走了!」封水生突然改口。他怎麼能說白玟玟是跟老虎私奔,那他的面子要往哪里擺。

天底下哪有人不如虎的道理!

泥鰍的眼楮瞪得更大了,「少爺,你有沒有看錯?老虎抓走了少夫人!?」這可神了,老虎沒有手,更沒有腦子會做捕人的牢籠,竟然能抓住少夫人……「被老虎抓走……看來少夫人已經……」已經被咬死了……

對,一定是這樣,所以,對少夫人「一見鍾情」的少爺一時受不了打擊,就精神錯亂了,以為少夫人還活著,決心要去把她救回來。

「少爺,你要節哀順變。」泥鰍語氣一轉,無限哀戚的說。

封水生又一個爆栗敲過去,吼道︰「她沒死!」

「我知道少夫人很對你的胃口,但是,天涯何處無芳草,這棵死了,你再找一棵就是了嘛!」

「她沒死!」他再賞泥鰍一記爆栗。

這力道跟平常一樣,不是多大力,泥鰍已經習慣了。他頓了頓,傻傻的◎說著笑話,「對,少夫人沒死,那群老虎會把她當皇後一般貢著,還會拔果子貢獻給她吃呢!」

泥鰍此話雖不正確,亦不遠矣啊!封水生頷首沉思,連飯都忘了扒了。

「拜托!少爺,你知道的,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人跟虎是勢不兩立的,以前你不是常常這麼說嗎?」泥鰍繼續道。

嗯∼∼沒錯,他是這麼說過,也應該是這麼一回事,但是……稍早那場面又是怎麼一回事?那些老虎就像是她的朋友、她的屬下,它們不但沒傷害她,還听她的話,總不可能是因為她的功夫了得,馴虎的功夫也是天下第一吧?

太荒謬了!說給鬼听,鬼都不相信!

「所以,少爺,你還是死心吧!寫封信告訴老爺,就說少夫人已經死在老虎嘴下。」

封水生擱下飯碗,霍地站起來轉身往外走去。他再也沒有心思吃飯了,就算是要打死他,他也絕不相信白玟玟死了。

「少爺、少爺,你要去哪?」泥鰍追出飯館,好半晌,他終於抓住主子的衣袖。「少爺,你該不會真的要去追老虎吧?」

「我相信自己眼楮所看到的,她真的跟老虎走了……」封水生還是忍不住傾吐的沖動,說了出來。

泥鰍搔搔頭,不可置信的說︰「這更不可能了,少夫人干嘛跟老虎走?你們都已經是夫妻了耶!」

這也是封水生想不透的地方,所以,他一定要找到白玟玟問個清楚。

「少爺,不管怎麼樣,少夫人一定是凶多吉少了。」泥鰍邊說邊觀察主子的臉色,可不希望他這番話又為自己討來一頓打。

不!他不相信,她一定還好好的,她一定沒事!封水生一把甩開泥鰍,大跨步的走開。

泥鰍沒再追去,只是在後頭大聲說道︰「少爺,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少夫人會是什麼?她……她真的是你的未婚妻子嗎?真的是……是人嗎?」

封水生聞言,霍然站住,這才正視這件事,也不禁有了疑惑……

※※※

是呀!她到底是誰?

封水生一邊往絕叨千尺的絕壁攀爬,一邊想著泥鰍說過的話。

他想到初見白玟玟時,她宣布自己是他的未婚妻子,沒有憑證,也沒有所謂的信物。

但是,為什麼那時他心里很不願意接受,卻立刻就相信了她的說詞呢?

是因為她那雙清靈的眼眸,以及清秀的面貌?還是因為她不凡的氣質?抑或是他犯賤,打內心欣賞污辱他、輕易可以把他打敗的女人?

還有,為什麼她這麼勤奮的為老虎請命,不讓他打虎為民除害?又為什麼老虎那麼听她的話?

難不成,她曾經救過一只老虎,那只老虎因為感恩,所以對她唯命是從,也勸它的族人一起?呿!這就像是小時候听的床邊故事,他又怎麼可能信以為真呢!

封水生甩甩頭,甩去滿腦子不合邏輯的想法,只是,沒一會兒,他又繼續想了。

但是,如果不是像他所想的這樣,她為什麼心甘情願的跟老虎走?難道雄老虎比他封水生還行?

天啊!看來他要瘋了,白玟玟又不是畜生,怎麼可能跟老虎搞在一起,呿!

愈想頭就愈痛,心力也愈無法集中,手就這麼往上一抓,抓住了一個不穩的石頭,恍恍惚惚的將全身的體重掛在那個石頭上……

突然,石頭崩落——

「啊——」他尖叫了一聲!

咦?是他的錯覺嗎?竟然有女人的尖叫應和著他的?

他的身子快速的往下墜,「砰」的一聲,是一種柔軟的觸感……

他死了嗎?封水生睜開眼楮。

藍天白雲依然悠悠,似乎還是人間的景物。

他低頭一看,身子底下竟墊著一棵松樹!

哇!他真是太幸運了,竟然掉在這絕壁上的唯一一棵松樹上!只是……不對啊!在他決定要爬上來的時候,印象中這片絕壁好像是光禿禿一片的……

不過,這麼大一棵松樹不可能一下子就長出來,一定是他沒看仔細,不然還會是什麼狀況呢?

不理會頭皮發麻的感覺,封水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摩擦、摩擦兩掌,沿著山壁繼續往上爬。

努力的爬、用力的爬,他要爬上虎頭山的峰頂,然後從峰頂往下望,說不定他就能依照地勢判斷出老虎躲在哪個地方,白玟玟又可能在哪里。

加油!不能放棄,不能放棄!只要爬上峰頂,就可以找到他的妻子了。封水生在心中鼓勵著自己,即使明知道那是個謊言。

終於,他又往上爬了好幾尺,山頂依然遙遠,不過,之前他吃了很多食物,體力應該夠……

正這麼想著,突然有個東西掉下來。

他一看,竟然是條繩子!

咦?怎麼會有繩子從上頭垂落?莫非上頭有人,不忍心看他攀岩攀得這麼辛苦,所以拋下繩索一條,讓他攀繩而上、節省堡夫?

「請問拋繩的是誰?」他仰頭大聲問道,打從心里感激這麼好心的人。

但是,沒有人回應,除了呼呼的風聲之外,他心中莫名的升起濃濃的疑雲。

天底下罕有施思不圖報的人啊!所以,如果峰頂上真的有人,不太可能不出聲,除非是有苦衷。

會是誰呢?

他心中有個隱隱約約的答案——是不忍心見他如此辛苦的白玟玟。

雖然無法確定,但是,他仍帶著期望的仰首大聲問道︰「玟玟,是你嗎,如果是你,就趕快露臉呀!」

天地依然無聲,峰頂依然連只飛鳥都沒有。

他心想,不可能崖頂上頭剛好綁著一條繩子,然後不小心被風吹了下來,讓他不必那麼辛苦攀岩,只要爬繩子就夠了吧!

封水生怎麼也不相信世上的事有這麼湊巧的。

算了,他總會知道答案,只要他爬到峰頂。

下定決心,他不再出聲,「一、二、三」的在心里重復數著,邁力地往上爬。

蘇緹《虎女圭女圭》︰kwleigh掃描,Sebrina校對

白玟玟真的在崖頂上。

她一臉哀戚的捂住嘴,制止自己發出聲音回應。

她想忘了他,無奈忘不掉;想不理他,卻又無法不理。

如果她夠聰明、夠理智,就應該讓他掉下山崖,那麼她的苦惱就會因為他的魂歸地獄而消失,也不會再因為他而愁眉深鎖,怨恨著老天爺不公平,不讓她生為人或讓他生為虎,也不會惱恨族人阻止她靠近他,也不會在夜里因為思念他而哭泣,如此一來,她的痛苦和虎族的恐懼就會消失了。

但是,她又為什麼會臨時變心,拜托土地公讓小松樹變成大松樹接住他?又為什麼要心疼他的辛苦!而變出一條繩索拋向他?

這是為了什麼?

她的心似乎裂成了兩半,一半為著虎族、一半為著他。

她覺得她再也不是自己了,再也不是以前那個受萬虎景仰的聖女了,她不但眼封水生做了人類夫妻才能做的事,還忘不了他,時時刻刻都想著他的暴躁、念著他的體溫,更有甚者,她竟然會怨恨老天爺為何讓她生而為虎,他為人?

老天哪!她變了,以前她從不會怨天尤人,直到遇見封水生。

懊怎麼辦?怎麼辦呢?

白玟玟轉身飛奔離去,沒有膽子回應崖下的叫喚,更遑論是探頭去看了。

她已經知道他再也不是當初那個一看到她的臉就滿腔厭惡的男人了,他鐵定是在乎她的,不然何必在這虎頭山上到處尋找她的蹤影?又何必在荒野入眠時呼喚她的名字呢?

他想她,同她一樣。

但是,他們不能在一起,因為一個是人、 Sebrina校對 一個是虎,是虎也就算了,偏偏她還是個妖,人與妖是不能在一起的。

人與妖若在一起,鐵定會犯下天條,會有天兵天將來懲罰的。

不!她不能害他,為了他好,就讓他們這樣老死不相見吧!

她必須走,卻又走不了,因為,她真的舍不得,唯一有的美好就在那幾天熱烈的纏綿中,雖然藍珀說那是錯誤的、是不應該發生的,但她卻無怨無悔。

封水生讓她認識了人間夫妻的美好,認識了柔情、愛情的溫暖,即使她會因為這樣而要多修五百年才能成仙也無所謂。

「玟玟,是你對不對?你等等,我馬上就爬上來了!」

封水生的聲音再度傳來,白玟玟心想,難道他真的猜到是她救了他,是她在崖頂?

可是,她不能見他啊!見了他,她好不容易才鞏固的信心,一定會消失殆盡。

被了,她為他做的已經夠了。

捂住臉,她飛快的跑開。

可是……她真的好想見他……該怎麼辦才好?

她為難又無措的吸了吸鼻子,決心在瞬間轉變了。

或許該讓他認識真正的她,如果他夠聰明,就該……就該飛奔而去,徹底的厭惡她,那麼,她或許能徹底死心,把他當個爛人。

這也許是最好的方法了……

於是,她身子一晃,輕煙突地生起,她的身形立時轉幻……

☆☆☆

藍天白雲漸漸不在,封水生終於爬上崖頂了。

虎頭山的最高峰上荒涼一片!沒有樹,沒有大石,只有草,放眼望去,根本沒有那根繩索可以著力的地方,教他全身倏地泛起疙瘩。

緩緩地低下頭,他終於看見了,那條手腕粗的繩索竟然只綁在一根草上!?

他不相信的揉了揉眼楮,再睜眼細看,仍是一樣的結果。

腦子里一下子隆隆的無法想任何事情,只是下意識的蹲伸手一拉,那根草就斷了。

這……這麼脆弱的草,是如何支持這麼粗的繩索?況且還加上他的重量?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嘛!

「嘿嘿……」

他笑了起來,腦子里有個想法閃過——剛剛,他等於是徘徊在鬼門關前。

那他沒有摔死,還真是菩薩保佑羅?

但是,里的是這樣嗎?

表才相信!他的腦子可沒有問題,心知肚明一定是有什麼東西在幫他,會是白玟玟嗎?但她是怎麼幫的?總不可能只是拜托那根草千萬不要斷吧?

他的心里吶喊著否定的答案,只是,對於她的身分,他有愈來愈恐懼的猜想。

她到底是什麼?

極目四望,黃昏的彩霞依然能讓他看到四周的情況,果然是峰頂,周遭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的。

綿延不絕的青翠森林,左邊還有個藍色的小池塘,右方有塊不長東西的焦土土丘,再過去是雜亂的巨石陳列……還有那個地方……那個距離他不遠的地方有一只老虎……一只白色的老虎!?

他揉揉眼楮再看,真的有一只白老虎在那里。

它坐在那里,靜靜地望著他,像一尊雕像。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呀!

他驀然想起在客棧听到的傳言——

虎頭山上有個老虎窩,老虎窩里有只白老虎,上通天文下通地,東喝狂獅西撲龍,號令天下眾猛虎……

它就是那只傳說中的白老虎?虎頭山上眾虎的頭子?

它為什麼會在這里?為什麼會這樣靜靜地坐在那里望著他?難道它不怕他?還是它想害他,為它的夥伴報仇?

哼!哪有這麼簡單的事情,也不看看他是誰。

「我就是大名鼎鼎的『狂獅』,專門跟你們這些虎輩作對的英雄!」他大力的拍著胸脯,唯恐它看不出他的英雄氣概,小臂了他,以為他很好欺負。

「快說!你把我的女人藏到哪里去了?快給我老實的說出來,說不定本大爺心情好,饒你一命,不然我就殺光虎頭山上的老虎,包括你。」說了之後,他又覺得不對。

天啊!他怎麼在跟一只老虎說話?它听得懂嗎?

笑話!就算听得懂,老虎也不會說話呀!

正在罵自己笨的時候,封水生竟然看見白老虎的眼里滑下一顆晶瑩的淚珠,他不由得大吃一驚。

「你……你哭什麼?」心中竟然興起莫名的慌亂,好像在他面前哭泣的是個娘兒們。

他昏頭了他!封水生甩甩頭,想要用去那種荒謬無比的感覺。

硬生生地把理智叫回來腦袋里頭,他偏著頭用力的思索。

這只白老虎在哭個什麼勁呀?哭今天是它的死期嗎?那倒有可能。

哼!算它聰明,跟其他的老虎不同,知道他的厲害,不過……

「哭也沒有用,今天你若是不把我的女人交出來,我就殺了你,還會殺光虎頭山上所有的老虎。」當然也不會放過全天下的老虎。

但是,白老虎只是流淚流得更凶,這種情況竟也讓他覺得憐惜,還愈來愈心痛,更想上前安慰它,要它不要傷心、不要哭。

他是怎麼了?他完全不懂自己此刻莫名的心情。

不對,這是不對的,他怎麼可以同情老虎呢?

他大聲的在腦中提醒自己,老虎是他這輩子唯一的敵人,他絕對不能心軟。

從小到大,他就被「虎」名所壓迫,老頭名叫封虎,住的地方叫虎遠鏢局,就連他喜歡的女人日前也被老虎搶走了,他怎麼能同情一只老虎!

所以,他更大聲的對著白老虎吼道︰「交出我的女人,不然我就殺了你!」

他身子一抖,下一瞬,圍在腰間的軟劍便在他的手中抖擻著延長,在夕照下反射出詭譎的金光。

哼!他絕對不會對老虎心軟,絕對不會!

但是,白老虎還是動也不動,似乎一點都不怕他,不,應該說好像無視於他的威脅。

氣死他了!他不發威,它還當他是懦夫呀!

「好,納命來吧!」他毫不猶豫的住它攻去,去勢凌厲,毫不留情。

白老虎還是動也不動,瞪著一雙赭紅的眼楮靜靜地看著他,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在它的眼楮里看到了他就要刺到它,卻沒有臨死前的恐懼……

懊死!它到底打什麼主意?

就在軟劍要剌進它的脖子之際,他一個後空翻,再向後退了幾步,仍然擺出要它性命的劍勢。

「為什麼不逃?我是認真的喔!」他很大聲的強調。

就見白老虎抬起前腳之了……

見狀,他一喜。很好,這只老虎終於要跟他拚命了。

正這樣想著,他卻看見它只是把臉上的眼淚擦掉而已,根本沒有任何攻擊的意思。

抬腳擦眼淚?這還算是新鮮了?他還是頭一回看見這種事。

但是……怎麼會這樣呢?它真的視他於無物嗎?

「我真的、真的、真的是認真的喔!」他更大聲的吼道,那語氣已是氣急敗壞的。

白老虎還是靜靜地看著他,紅寶石般的眼楮看得他心緒煩亂,讓他想起白玟玟,可是白玟玟的眼楮是黑色的,跟這只老虎完全不一樣,他又怎麼會把他們兩個想在一起?真是莫名其妙!不管了。

「我要進攻了喔!」

他給它反應的機會,但它還是動也不動,教他的耐心飛得無影無蹤。

「你給我去死!」他沖了過去,這一次他再也不會留情的。

軟劍凌厲,使劍的人硬是狠下心,獵物卻沒有抵抗的意圖,眼見它就要命喪黃泉,但就在要剌進它心髒之際,他又將劍鋒一轉,深深地刺進了它的手臂,紅色的鮮血汨汨流出。

「啊!」他低呼一聲,放開手中的劍,後退了數步。

封水生傻了,不敢相信自己傷了它,也不敢相信自己無法真的殺了它,更不能理解心里的那份傷痛從何而來,更丟臉的是,被刺的它連叫都不叫,反而是刺虎的他慘叫出聲。

「我是怎麼了我?」他不由得低聲自問著。

白老虎抬頭看著他,眼里沒有責怪,只有傷心;他與它對望,他的迷惑對上它的哀戚。

山風吹過,他又想起了白玟玟,想起了她的霸道,硬是煮了一桌青菜給他,她要說多吃青菜,說吃青菜有益健康,還能幫助消化;她還說吃太多肉會脾氣暴躁,他很需要消消火……

那時候的她臉頰酡紅,眼里有著堅持。

還有那一次,她不但搶了他殺的兩只老虎,還大聲罵他不可以把生命當作東西,每只老虎都是一條命,不該分割成這麼多東西出賣。

當時她是那麼的有活力、有精神,他雖然嘔她,卻又放不下她。

他以為她是喜歡他的,不然那一夜她為什麼來找他?又為什麼跟他成了夫妻?但她到底還是離開他了。

玟玟哪!你為什麼要離開?為什麼要跟老虎走?

「拜托你告訴我玟玟的下落,好嗎?」他對著它低聲詢問,語氣中滿含對白玟玟的思念,還有對現實的無奈。

「這樣就夠了嗎?」

什麼?封水生驀然向後退。

這只老虎……這只老虎竟然會說話?

一開始他就對它大吼大叫的,要它說話,卻沒有預期它真的會講人話呀!

「你是什麼東西?」他戒備的問道!突然覺得它的聲音好像……好像白玟玟……

不!不可能的,玟玟是人,而眼前的卻是一只老虎,他們根本不是同一個,老天爺不會跟他開這麼大的玩笑……

「我是老虎,是你最痛恨的東西,為什麼不殺了我?」老虎又流下了淚水。

但這確實是……確實是玟玟的聲音啊!封水生驚訝地瞪大了眼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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