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制情敵 第九章
作者︰關關

翟洛安其實沒有那麼笨。從東京那夜之後,裴漱榆的事一直困擾著他。他實在不明白,為什麼裴漱榆一下子這樣一下子那樣,仿佛雙面人似的。而他也不明白自己,為什麼總是被她的激情所誘惑,然後就忘了要去追問這其中的差異原因。

坐在辦公室里,他眼前的電腦筆記本上,由他草草畫了兩個女人的臉,一模一樣的女子面孔,其下的附注卻截然不同,一個羞怯謹慎溫柔,另一個熱情放肆大方。他快神經錯亂了,到底這是一個人還是兩個人?

錯亂間,他的電話響了,是裴漱榆。

「我去你的辦公室等你下班,好不好?」她問。這麼主動的裴漱榆,所以不必懷疑,這是復制榆。

原則上,翟洛安沒有拒絕她的道理。眼前這個,一樣的面容,但是聲音嬌嬌滴滴的,翟洛安直覺,這必是熱情的那一面。今晚要是見了她,想必他倆定又連連沉進激情的歡愉中,然後他又沒有腦袋沒有時間把這件事徹底搞清楚了。

然而也許不見她,他的理智較有可能戰勝感情。他于是下了決心︰「今天別見面好嗎?我有些事。」

「真的?」她十分懊喪,翟洛安從來不曾拒絕過她。

「真的,抱歉。」他決定依照自己的理智行事。

「那……」復制榆一下子不知該如何接話了,她萬萬沒想過翟洛安竟會跟她說「不」。

「明天再說好嗎?」

他雖然拒絕了,但語氣仍非常溫和,讓人發不了脾氣。復制榆也只得幽幽嘆口氣︰「唉,好吧,明天再說。」

電話掛下了。翟洛安看著電話,心里有說不出的歉疚,可是不行,他今天一定要把事情想清楚。

然而,諷刺的是,就算他自己在這想破頭,好像也想不出原因,這一切的答案,還是在裴漱榆身上。

他記得裴漱榆上回給他的解釋。其實根本也沒有解釋,不是嗎?她只是有難言之隱,所以什麼也沒說。但他深深認為,為避免以後類似的事一再發生,他是該追問原委。

真是好笑。他剛才才拒絕了裴漱榆的邀約,可是現在他卻又迫不及待地想見她,當著她的面,把一切問清楚。

他沒打電話,也沒事先知會,只是一下班就直奔裴漱榆她家,在等待她來開門的那一剎那,翟洛安不由得想,這次會是哪個裴漱榆?單純的?豪放的?

「你怎麼來了?」

來應門的裴漱榆看來很意外,但並不過分驚喜,翟洛安頓時放了心。太好了,這是他所熟悉的那個裴漱榆。

「忽然想見你,有些事想跟你說。」他微微一笑,走進屋子。

他說話的時候,裴漱榆也正仔細地觀察他,他是哪個翟洛安?正版的翻版的?直到她見到了翟洛安的笑容,那爽朗的、明亮的微笑,她才沒了顧忌。這個是本尊,不是復制品。

「什麼事?」她寬心地迎他進屋,心中慶幸好險復制榆不在家。她一回家就看見復制榆留的字條,不知又到哪逛逛去了。

翟洛安在沙發上坐下,挑了個與裴漱榆面對面的位子,他正視著她的眼眸,想了個開場白。

「漱榆,你覺不覺得,我們之間好像有點怪怪的。」

裴漱榆心一凜,卻自認是做賊心虛。她勉強笑笑︰「你指的是什麼?」

這事實在難以啟口,但翟洛安覺得他非問不可。「從我們交往到現在,你一直有事瞞著我,是不是?」

裴漱榆大吃一驚,張皇的神色立刻全寫在臉上,她的心里更是怦怦怦跳個不停。完了,他知道復制榆的事了?

「你是指……」她還試探著,意欲否認。

翟洛安原本只是猜測,但裴漱榆如此為難的表現,更印證了他的想法。

他嚴肅地點點頭,十分認真而誠懇地說︰「你我之間,不應該有秘密才對。我想讓你知道,你可以信任我。」

翟洛安言語中的真誠與自信,粉碎了裴漱榆最後一點僥幸的希望。唉……她暗暗嘆口氣,紙總是包不住火,她早該知道不可能瞞翟洛安一輩子。

她幽幽啟口︰「你都……知道了。」

不必再懷疑了,裴漱榆簡直就承認了。翟洛安終于可以明確地說出他心中的念頭︰裴漱榆肯定有雙重人格!

是的,他全想偏了。但他怎麼想得到裴漱榆還有一個復制版?他只是很直接的認為,裴漱榆的情緒一定變化得十分極端,才會造成她兩種不一樣的個性,或者嚴重一點,她就是有雙重人格。

「你早該告訴我的。」他略略責怪地說。

裴漱榆完全當他在指復制榆的事,好笑的是,兩個人根本就是雞同鴨講,但對話居然也連接得起來。

「我怕你……」裴漱榆怯怯地說出存在于她心中許久的疑慮。「因此而生我的氣,不要我了。」

「我怎麼會不要你?」翟洛安自以為他了解了事情的癥結,原先所困擾他的一切都迎刃而解了。他不只不生氣,還像是放下了一塊心中的大石頭一樣舒緩。他站起身走過去坐在裴漱榆的身邊,溫柔地摟摟她,真心安慰︰「不管你怎麼樣,我都會纏著你,你趕都趕不走我。」

「真的?」裴漱榆的喉頭梗著,她好感動。

「傻瓜。」他憐愛地捧起她的臉深深吻她。「不準懷疑我對你的愛。不管你是什麼樣子,我都要定你了。」

裴漱榆頓時覺得鼻子酸酸的,她抽了抽鼻子,緊緊靠在他身上,心中有說不出的舒暢。沒想到一個大問題就這麼解決了,早知如此,她根本不用傷那麼多腦筋,直接告訴他就得了嘛!

「我好想哭哦。」她把頭埋在他胸前,傻氣地說。

「神經。」他笑她,執起她的下巴擔心地看看她是否真的哭了,這才又放心地把她重新攬入懷里。「別擔心,一切都沒問題。我明天就陪你去醫院!嗯?」

醫院?被他摟在懷中的裴漱榆听得不明不白。為什麼要去醫院?哦?裴漱榆自作聰明地想,是不是翟洛安有熟識的醫生,可以替她出示證明,好證明她復制復制榆出來是有憑有據的,替她月兌罪?

嗯,一定是這樣的。

「我有個認識的醫生,人還不錯。」翟洛安思索著說。他沒說清楚他的意思是精神科醫師。

裴漱榆更加放心了。真的耶!真的如同她所猜想的,太好了!

「謝謝你。」裴漱榆發自內心地說。

「怎麼這麼說?」翟洛安稍稍移開她,略略譴責地看她。「不準說這種話,知不知道?你跟我沒什麼好謝的,除非你還把我當外人。這樣吧,這件事我們就談到這里為止,到明天去醫院之前,都別再說了,以免影響你我的情緒,行嗎?」多麼體貼的說法,裴漱榆哪有不答應的道理。她燦燦地一笑,點點頭︰「就听你的,我們不談這件事了。」

他滿意地笑笑,再度擁她入懷。

兩人此時心中是一樣地輕松、一樣地快樂,比較糟糕的是,他們所快樂的是兩碼子事。

就在這時,翟洛安的隨身電話響了。翟洛安抱歉地跟裴漱榆笑笑,裴漱榆也體貼地坐起身來,讓他好好接听。

來電的是他AODC的主管,一接通電話就沒頭沒尾地︰「翟洛安,不行啊,你得再來一趟。」

「什麼事?」翟洛安听不太懂,意思好像臨時要他去加班的樣子,可是為什麼說「再來一趟」?

「剛剛不是已經跟你講過了嗎?怎麼又要我解釋一次?」他的主管有點急。「就是你管的那個食品基因的案子,夜間法庭正在開庭審理,法官說你剛才給的資料不夠,要你再多提供一些,反正你再來一趟就對了。」

翟洛安皺了皺眉頭,主管說的話他大部分都听得懂,只是他剛才什麼時候給過法官資料了?而且他的主管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地說「再來一趟」,他之前什麼時候去過辦公室?

哎,算了,反正電話里說不清楚。「好了,我現在回AODC就是了。」翟洛安干脆地說。

「好吧,趕快來。哎,誰叫你剛才跑得那麼快,否則就不必再來一趟了。」

主管的最後這幾句話,立刻又造成翟洛安更多的疑惑。他實在搞不懂主管在說什麼,不過他可以確定的是,他現在非得回AODC不可。

「抱歉。」他歉然地對裴漱榆道。「我臨時得回AODC。」

「出了什麼嚴重的事?」裴漱榆關心地。

「沒事,」他輕松地笑了笑。「只是回去處理一些資料。」

「都下班了還這麼匆促地叫你回去,我當然擔心。」裴漱榆細心地說。

「放心,絕對沒你想的那麼嚴重。」裴漱榆眼中流露出的真心關懷,令他深深感動,翟洛安不假思索地說︰「要不這樣,你陪我去吧。」

「真的可以?」裴漱榆當然不想這麼快就離開他。

「沒問題。」他吻吻她的鼻尖。「不會耽擱很久,等我弄完,我們再一起去看夜景。」

裴漱榆順從而愉快地點了頭。今夜她是不想離開他了。

***

打電話約翟洛安的復制榆,沒預料到她竟會踫釘子,這使得她的心情十分低落。為了怕裴漱榆知道,所以她是在外頭打的電話,原本以為可以直接去找翟洛安廝混一晚上的。這下可好,沒人要的她,一下子沒事干了。

她垂頭喪氣地走出公共電話站,心情已經夠差的了,更不願回家去面對裴漱榆那張一本正經的臉。她想了半天……

好吧,原版的不願意見她,她至少還可以去找翻版的尋求安慰。反正這個翻版的做事一向謹慎,不像她膽子特大敢四處亂跑,她相信他一定在家里。

只是沒想到當她一到復制安租屋的住處,就發現他正要出門。

「你去哪?」

「去翟洛安家拿些東西。」他簡短回答。

「你怎麼知道他不在家?」她不放心地問。

「知道,」他很有把握。「我打過電話了。」

唉,人家做什麼事都那麼有把握,她呢,好像什麼事都搞得一團糟。她了無生氣地︰「我跟你去吧。」她只是不想孤單一個人。「唉,我好沮喪。」

「怎麼了?」他不得不關心。

按制榆抬起她為了約會而精心上妝的媚眼,然而這雙媚眼現在卻很無力。「我剛才去約翟洛安,被他拒絕了。」

「被拒絕?怎麼會?!」復制安本能地皺起了眉頭,以他的個性判斷。「他一定有原因吧?」

她哀怨地嘆了口氣。「他說他得自己一個人好好想想我們的事。」

「唔,這就對了,」復制安走出門,把手掌放在記憶鎖上鎖門。「他是有理由的嘛。」

「這是什麼鬼理由啊?!」她忍不住叫道。

「你錯了。」他嚴肅地堅持著。「這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一件事。你和裴漱榆三番兩次輪番上陣,已經把他搞迷糊了。你忘了,上回他還曾經因為這件事大發雷霆,這回,他一定又開始懷疑了。」

按制榆心一驚。「他懷疑我是復制人?」

按制安很難得地微微一笑。「根據以前的想法,我們懷疑是裴漱榆有精神分裂,或是雙重人格。」

「你才精神分裂!」她啐。

「這不能怪我們,」他臉上的笑容立刻又收斂了。「誰教你們表現得那麼極端。」

呸!兩人走出大樓去搭快速列車,復制榆卻邊在心里頭大罵。她並非刻意跟裴漱榆有截然不同的個性,她是被修改的呀,誰叫朱孟婕當初要把她改得這麼活潑,害得她……

一想到這點,復制榆的情緒當場又跌到谷底了。「你知道嗎,我覺得他好像比較不喜歡我。」

「你在說什麼啊?」他嗤嘲她的荒謬論點。「搞清楚,他到現在還不知道你不是裴漱榆。」

「這我曉得,」她煩躁地擺擺手。「可是我感覺得到,他愛的是原來的那個裴漱榆。你說我是不是很討人厭?」

「怎麼會?」他挑了挑眉毛。「你活潑、大方,不像漱榆那麼死氣沉沉的。哎,我的個性跟翟洛安不一樣,我不像他那麼會說好听的話……」他訕訕笑笑。「不過說真的,如果我是翟洛安,我會比較喜歡你。」

這還算不是好听話?在復制榆來到人世的這段日子里,這已經是她所听過最悅耳的話了,不管是不是稱贊,都讓她很快樂。

「唉,正版的翟洛安不愛我,」她忍不住嘆。「正版的裴漱榆也不喜歡你,沒想到我們兩個復制人的命運一樣慘……啊,對不起。」她自悔失言,光顧著自己心情不好,就把該說的不該說的全說了。她告訴他裴漱榆不喜歡他,不是要害他也跟著情緒低落?

沒想到復制安卻比她坦然得多。「沒關系。其實那天跟漱榆的約會,我也覺得不太愉快,也許是我現在的個性限以前不太一樣,連帶影響了感覺。」

居然有這種事?復制榆眨了眨眼,深深覺得一個人的感覺實在奧妙極了,怎麼能在短短的時間內喜歡一個人,卻又可能迅速地因為感覺不對而厭惡?

眼前已經是翟洛安居住的大樓了。復制安很有自信地大方走了進去,電子鎖當然認得他的指紋,他就這麼順順利利地進入翟洛安的家。

翟洛安的屋子,復制榆還是第一次來。她一進屋,就不由得像逛大觀園似的好奇地東張西望,這邊看看、那邊模模。一轉頭,看見復制安從櫃子里拿出一盒咖啡豆,正在努力地分裝。

「你在干什麼?」她走過去問。

按制安邊動作邊解釋著︰「這個牌子的咖啡很不好買,我找了好久都沒找到,但是我又喝慣了,實在是很難過。」

「你不怕翟洛安知道?」復制榆很擔心。

「不怕。」他很有信心地笑了笑。「翟洛安有時很迷糊的,東西少了一點他絕對不會發覺,只會以為是自己喝掉了。」

按制榆看著他,不禁由衷說︰「你做事真的心思細密。」

「是嗎?」

他自己似乎並不覺得。但是在理智條理並不很清楚的復制榆看來,他幾乎是神了。

「我對你開始有些崇拜了。」她這不是玩笑。他深思熟慮,毫析屢分,完全不容出錯,而這正是她所缺乏的。

「崇拜?」他啞然失笑。

「嗯。很怪哦,我竟然會崇拜你。奇怪,我跟你在一起就會覺得你很棒,然後會想跟你學習。可是我跟翟洛安在一起的時候,我就只會想去勾引誘惑他……」復制榆完全不假思索地講出這些,然而講到後來,她自己都嚇住了,頓時沒了聲音,幾乎是講給自己听的。

原來翟洛安的原版與翻版之間不只有那麼大的差異,甚至給她的感覺也截然不同,她卻直到這時才有了深刻的感想。

「好了,」他並沒听見復制榆驚嚇中的喃喃自語,只是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取得了他所需要的東西。「我們走吧。」

然而就在這時,電話響了。復制安當然不敢去接,電話一會便自動接到記錄器,他們看到熒幕顯示出的來電者,是翟洛安AODC的主管。

「你那個食品基因的案子,夜間法庭正在開庭審理,法官需要你立刻提供些資料……」

按制安只猶豫了兩秒,竟然接起了電話。

「喂?抱歉,我在家。」他以平靜的聲音說。

「哦,你在?那最好了,你趕快過來一趟吧。」

「是。」

然而復制安才掛下電話,馬上就听到身邊的復制榆緊張地鼓噪︰「你瘋了你?你膽子怎麼這麼大敢接電話?」

「反正電話響了嘛。」復制安還是微笑得那麼有把握。

按制榆還是緊緊張張地嚷︰「電話不接它等等就直接轉到翟洛安的行動秘書那里去了,他收得到呀,你擔心什麼?」

「因為我想去AODC。」復制安說出他的想法。

「為什麼?」復制榆是完全不懂。

「好吧,我解釋給你听。」他邊開口,卻不浪費時間,邊往門外走。「你也知道我跟翟洛安的個性不太一樣,他的性格中有很高的想象力,浪漫、隨性,但是我卻少了這些。我比他正經,比他嚴肅,我很喜歡AODC這個調查員的工作,我甚至敢講,我比他更在意這個工作。」

他嘲諷的笑容中,竟帶了點失落。

「可是諷刺的是,去上班的人是他,而不是我。我時常想去AODC工作,但都沒有機會,所以,」他轉頭面向復制榆。「今晚就暫時讓我過過癮吧。」

他對工作的那分執著、用心,卻是英雄無用武之地。這不僅令她十分同情,竟也讓她大大傾倒,她的一顆心不由自主地就飄佇在他的身上。

「那你還等什麼呢?」復制榆對他鼓勵地一笑。「我們快去吧。」

于是,復制榆陪著復制安去到AODC,復制安以他過目不忘的聰明本事,很快地把資料準備好,處理完工作,也滿足了他的工作欲、成就感,但他畢竟只是個替代的……

就算再悵惘,他還是必須離開。

然而就在他離開後不久,他的主管又接獲法院的通知,表示需要更多資料,于是主管只得又找翟洛安,而這次,在裴漱榆家的翟洛安接到了電話。

這就是翟洛安永遠听不懂主管老是說什麼「你再來一趟」的原因了。

不過不管怎樣,這回去處理事件的,是正牌的翟洛安。陪著他的,也是正牌的裴漱榆。

***

從AODC整理完資料出來的復制安與復制榆,還沒回到復制安的住處,復制安就反悔了。

「不對。」他面色凝重地說。

「什麼不對?」復制榆仰起小小的臉蛋看他。

「我剛才的資料給得不夠完備。」他嚴肅地說。

「怎麼會?」剛才的狀況復制榆也看見的,所以她覺得她有資格發言。「法官要的那些你不是都給了嗎?」

「問題就在這里,」他懊惱地。「我只給了他要求的,並沒去想他所要求的對不對,事實上他還遺漏了很多部分。」

「法官又不見得會發現。」復制榆那不太認真的個性,並不覺得此事有何不妥。

「不行。」這就是復制安與復制榆最大的不同,他說一是一,說二是二。「我得回去AODC。」

「還要回去啊?」

「不管做什麼事,總得做到最好。」他非常執著。翟洛安個性中精準的一面,想必都強調在復制安身上了。

然而就是他那分堅持,又吸引了復制榆。她再也沒有意見,很听話地陪復制安又回到AODC。

只是他們不知道的是,主管已經又找了翟洛安回來處理,而翟洛安也剛完成工作。然而AODC包括主管已經下班,他正一肚子問號無處可問,比如說之前的資料是誰代替他整理的?

正納悶著,他偕同裴漱榆走出AODC的大門,就在大門前,他們遇見打算回AODC的復制安和復制榆。

四個人,兩張一模一樣的面孔、相同高矮胖瘦的身材外型,有如突然在面前放了面鏡子,照出自己,四個人都是大吃一驚!

裴漱榆和那兩個復制人知道事情原委,驚訝還算有限,只是覺得事情要糟糕了,怎會遇上?然而那惟一被蒙在鼓里的翟洛安,反應理當激烈,他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瞪大了眼楮,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有如那兩個人是鬼!

「你……你們……」翟洛安的聲音微顫著,就算再做一百個深呼吸,也沒辦法讓自己平靜。

按制榆和復制安看到自己惹了這麼大的禍,很怕翟洛安就算沒有心髒病也會被嚇成中風,他們很想逃跑,但沒想到裴漱榆嘆口氣,朝他倆招招手要他們不必逃。

「沒關系,洛安都知道了。」

翟洛安又驚詫又迷惘的臉,這下轉向裴漱榆︰「我知道?我知道什麼?」

裴漱榆也很疑惑。「剛才在我家,我們不是才談過這件事的?」

「談過什麼?」簡直像是有團霧飄到翟洛安面前把他罩住,他根本不知道裴漱榆在說啥。

「你剛剛才說你都知道了,而且會原諒我,」裴漱榆急得快跳腳。「難道你現在又要後悔了?」

「等等等等,」翟洛安正努力地理清他已經亂成一團的思路。「我以為我們剛剛談的是你的病,你的精神分裂癥。」

「什麼?誰說我有精神分裂?」這次輪到裴漱榆一頭霧水了。

「你剛才不是承認了?」翟洛安覺得他的頭快爆炸了。

裴漱榆才覺得她的頭好痛。「我承認的是,我不小心復制了復制人出來的這件事啊!」

轟地一聲,翟洛安的腦子里仿佛打了個雷,忽然間,他全都懂了!不是裴漱榆有精神分裂,她根本沒有病,而是她復制了另一個復制榆出來,跟她個性不太一樣的復制榆!

「這兩個……」翟洛安蹙緊了眉頭看著眼前的復制版。「都是復制人?」

裴漱榆沒可奈何地點點頭,真是哭笑不得。搞了半天,他們倆剛才一個道歉一個原諒,根本就是牛頭不對馬嘴。「這麼說,那天來我辦公室勾引我的……」翟洛安咽了咽口水,眼光停佇在復制榆身上。「是……你?」

按制榆有點得意,又不敢大得意地對他」笑。

「我的天!」翟洛安揉著兩邊的太陽穴,不得不質問裴漱榆,「你造這兩個復制人是違法的你知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只造了一個,就是我自己,另外那個不干我事。」裴漱榆當然得替她自己辯解。「而且我也不是故意要違法,說穿了,你跟孟婕也有一份。」

「我?」翟洛安疑惑至極。

裴漱榆怯怯地點點頭。

「我並不是想月兌罪,只是,如果不是第一次你來中心視察時,孟婕為了討好你取了我的樣本放進機器,然後你又把控制台搞得天翻地覆,害我摔倒,起動鍵也就不會在無意中被我按下,復制了另一個我出來。」

翟洛安的眉毛緊擰著。他不可置信地瞪著裴漱榆。竟有這種事?

裴漱榆的頭更低,聲音更微弱了。

「你記不記得你剛開始追我的時候,我怕你怕得什麼似的,就是擔心你發現我不小心非法復制了人出來,把我抓去關。」

一切都明朗了,原來是這樣。不過翟洛安深愛裴漱榆,打死也不可能把她抓去坐牢,再說,她也不是故意的。

他沒有多想,伸手把裴漱榆拉進懷里,安慰著憂心忡忡的她。「別傻了,我不可能把你抓去關。嚴格說起來這事我也得負責。只是……」

翟洛安的眼光瞪住那個跟他同個模子印出來的復制安。「他又是怎麼來的?」

裴漱榆還沒解釋,復制榆就勇敢承認了。「他是我復制出來的。」

「又是不小心的?」翟洛安猜測著。

「不是。」復制榆盈盈一笑。「是我嫌跟漱榆搶你太累了,所以特地復制一個出來好讓我們分的。」

「你真是胡搞!」翟洛安忍不住把氣全出在復制榆的頭上。「你有沒有大腦?人豈是可以隨便復制的?!」

听著翟洛安數落復制榆,不知怎地,復制安竟有些不是滋味。他鋌身而出幫復制榆講話︰「現在罵人還有什麼意義呢?該想想怎麼解決問題才是重要的。」

翟洛安看了復制安一眼,本能地很想罵人,但那人既是另一個自己,他怎麼能罵自己呢?

按制榆趁這時候說話了。「其實有解決方法的,現在只要幫復制的翟洛安買個身份就行了。」

「你們跟黑市買假身份?」翟洛安的眉頭又皺了起來。「這又觸犯了一條法律你們知不知道?」

裴漱榆的樣子又像是要哭了。「我也沒有辦法,這是孟婕教我的。」

翟洛安絕對不忍心看著裴漱榆掉眼淚,于是他的口吻又收斂了︰「我不是怪你,你別擔心,嗯?」

「我們想幫他買個身份,但是錢不夠,這樣吧,」復制榆又出餿主意。她建議翟洛安︰「你幫他付錢,到時候他可以移民去火星,神不知鬼不覺,你也就沒麻煩了。」

「要我付錢?!」

「等等!」

翟洛安跟裴漱榆兩人同時間發出不同意的抗議,兩人相視對望一眼,翟洛安讓裴漱榆先說。

裴漱榆緊緊抱住翟洛安的腰,仰頭憂心地看著他︰「她要拐你跟她去火星,你不準跟她去!」

翟洛安還沒表示什麼,復制榆卻噗哧一聲笑了出來。「哎喲,你別擔心啦,我現在不拐翟洛安了。」

「什麼?」裴漱榆以為自己沒听清楚。

「我拐翟洛安干什麼?我相信他對我也沒什麼興趣。」復制榆悄然一笑,把溫柔的眼光投注在身邊的復制安身上。「我就算要拐,也會拐他!」

所有的人都很驚訝,包括復制安自己,但復制榆卻是篤定得很。經過這陣子的相處,她發現翟洛安吸引她的只有外型,而復制安的內在卻能令她崇拜;同樣的長相外表,她寧願選擇復制安。

「你不跟我搶他了?」裴漱榆不可思議地指著翟洛安問復制榆。

按制榆搖搖頭。「就像你講的一樣,你正經的個性適合開朗的對象,我活潑的性格,也更需要一個深思熟慮的人來照顧我。我想通了,只要……」她抬眼瞅著身邊的復制安。「他願意。」

「我願意。」復制安很快地給了答案。事實上,他也覺得復制榆比原版的可愛得多。

「太好了!」復制榆絲毫不掩飾她的快樂,摟著復制安的脖子就是一個火熱的吻,完全不管那張口結舌的兩個原版人。

好半天,她才把注意力放回了正事上面,她繼續對翟洛安的建議。「怎樣?你幫他出錢,我們就飛去火星,從此不相往來。」

出錢就可以解決掉這兩個麻煩?這倒是個可以考慮的建議……

翟洛安正思索著,然而大樓的另一邊走出了一些人,翟洛安警覺地嚷︰「糟了,有人來了!快,躲到我車里去!」

其他三個人根本來不及反應,嚇都嚇死了,全往他的車上奔,縮在車里,車子成了個避風港。

坐在駕駛座前,翟洛安有了決定,他終于以權威性的口吻說︰「出錢買身份的事,我會考慮,並且盡快決定。現在最重要的,是你們兩個復制人要藏好,不能讓別人發現。」

「這好解決,」復制安把他的發話權搶走了。「你跟裴漱榆依舊各自回你們的家,上你們的班,我帶復制的漱榆回我租屋的地方,那里離你們平常的生活圈有點遠,只要我們不常出門,應該很安全。」

有條有理,完全沒有別人質疑的余地,翟洛安不由得回過頭來看了看他的翻版。奇怪,這是他嗎?他竟然不得不佩服他的翻版。

按制安的確聰明,他似乎看透了翟洛安的心思,他主動說︰「我在復制時被修改了基因,你個性中最認真精準的那一面,被我強調出來了。」

原來是這樣,翟洛安終于懂了。他轉回頭去的時候,唇邊竟不由自主帶了個得意的微笑。唉,不是他要夸獎自己,他的基因還真是優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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