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君有情 第四章
作者︰古意

越走進樹林深處,方止情越覺得這是個令人心醉著迷的好地方。

放眼望去,只見翠綠蒼冷的樹木上開滿了粉女敕的花朵,連綿的碧草地亦綻放著無數小花,清風微拂而過,柔女敕的花瓣在風中搖曳生姿。再走一段路,一間幽靜雅致的竹屋出現在她眼前,而竹屋的一旁還有座小湖,清澈的湖水映著樹林竹屋,那景色真有說不出的美。就只那麼一眼,方止情便深深喜歡上這地方。

想她原本四海飄泊,居無定所,而今能住在這種地方,她著實開心不已。倘若她能順利感化他,她想,她會更開心!「看夠了嗎?」獨孤絕灼熱的目光直直地瞅著她。

從她帶笑的神情看來,她似乎很喜歡這地方。

「這地方很美。」方止情微笑著點點頭。

「以後多的是時間讓你慢慢欣賞,現在,我餓了,你去做頓飯讓我填飽肚子,爐灶就在竹屋後,所需材料也都在那,要煮什麼,你自己看著辦。」說完,獨孤絕也不理她,徑自走進竹屋里。

方止情對于他如此不客氣的指使,倒也不以為意。

她緩步繞過竹屋,走向後院,果真發現,這里的食物真可說是應有盡有。看來,他倒不會苛待自己。

微微一笑,她開始動手做起午膳。

不一會兒,簡單的四菜一湯完成了,她將飯萊端進竹屋里,一眼便瞧見獨孤絕正在仔細擦拭他的刀。「飯做好了,可以吃了。」方止情出聲喚他。

「沒想到你的動作倒是挺快的!」獨孤絕收起刀,走向竹桌。

看著桌上的飯菜,他心中閃過一絲訝異。

原本以為,她有雙細致滑女敕的手,是因為不擅做家事的緣故,沒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里,她居然能做出四菜一湯!「這不算什麼,不過是熟能生巧罷了。」方止情淡淡一笑,動手添了碗飯放在他面前。「這菜看來是不錯,就是不知味道如何?」獨孤絕也不客氣,拿起飯碗便開始大口進食。「這飯菜味道好不好倒是其次,能夠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你說是吧?」獨孤絕沒有回答她,在吃著這些飯菜的同時,溫暖的感覺一再地流竄在他胸月復間。他靜靜凝望著如謫仙般絕美的她,很難想像,他倆竟然就像尋常的夫妻一般,自然地同桌用膳。見他不語,方止情也不再開口。

只是,他那雙冷魅的黑瞳就這麼緊瞅著她,著實令她有些不自在。

低下頭,她不再去在意這奇異的氣氛流動,沉靜專注地用膳。

直到他他用完膳,走出竹屋的那一刻,她心里才完全放松。

快速收拾好東西,她到後院清洗碗盤。

整理好一切之後,她端出方才做飯前熬煮的寧神藥茶,小心翼翼地捧著,緩緩走向屋外。此刻的獨孤絕,正在小湖旁靜靜地垂釣。

「這是寧神茶,能助你心靜寧和,你不妨試試。」方止情蹲在他面前,將藥茶遞給他。「你認為我會喝這鬼玩意兒?」獨孤絕嗤之以鼻,看也不看她手中湯藥一眼。「我不熬它,又怎知你會不會喝?」既已答應了村民,她便得嘗試讓他喝下。「要我喝它,你還不如將它摻在菜湯中,那還容易些。」獨孤絕仍是動也不動。「不,我絕不會做這種事。」方止情微蹙起秀眉。「這不過是碗有利于你的藥茶,你為何要拒絕?」獨孤絕勾唇冷笑。「他們未免太過愚蠢,就憑這麼小小一碗藥茶,便能阻止我殺人嗎?」「你……」她考慮該不該將實情告訴他,可若真說了,他還會喝嗎?獨孤絕霍地轉身,一雙魅瞳直直看進她的眼里。

「倒是你,你想以何種方法改變我呢?」

方止情知道他是不會喝這碗藥茶了,于是放下碗,改坐在他身側,自腰間取出一支精致竹笛。「就憑這支破笛子,你便妄想改變我?」獨孤絕露出嘲諷笑容。

方止情但笑不語,她拿起竹笛,開始吹奏動人樂音。

清脆悅耳的笛聲回蕩在這幽靜深谷里,一聲聲撞擊在他心坎上。

聞之,仿佛能洗滌心中積瘀之穢氣,還其清新潔淨……

最令他震撼的,是她那吹笛的動人模樣。

只見她輕閉雙眸,長而密的睫毛覆在她白皙臉龐,紅女敕朱唇吹奏出令人迷酢的樂曲。溫和的陽光輕柔地灑下,淡淡清風吹拂著她的白色衣裙,令原就絕色的她,更增添一抹不屬于塵世的清靈。獨孤絕就這麼眨也不眨地直盯著她那動人心魄的絕美容顏。

他從不在意一個人的外在容貌,更不曾在意過任何一個女人。

,但自從遇見她之後,他發覺自己竟教她吸引住全部的目光!每每看著她那張無瑕的動人面孔,他心里便隱隱竄動著一股強烈的渴望及佔有欲。他想要的,不只是她的陪伴。

他要她的人,更要她的心!他要她為自己展露美顏,更要她為他心動!感受到他炙人的凝視,方止情霍地睜開雙眸,不意對上他隱含著的魅瞳,原本平靜無波的心強烈地一震,忘了繼續吹奏,只能盯著那雙眼,再也移不開目光。這是什麼感覺?!方止情不覺緊蹙起秀眉。

她不明白,怎麼每次一接觸到他那雙黑瞳,她的心總像撞進了什麼似的莫名躁動,只覺不安!獨孤絕眨也不眨地凝視著她。

誰也不知道,其實他和她有著極相似的身世,一樣自幼失估︰一樣被師父收養照顧,只是,不同的命運,造就兩種完全相反的個性。「我可以答應你,不再傷害任何一條人命,相對的,你也得付出同等的代價!」獨孤絕那雙深邃如海的黑眸,此刻正閃爍看熱切期待的光采。「什麼代價?」明知不會是什麼好事,但她仍是問出了口。

「我要你陪在我身邊一輩子,且永遠不離開我!」他知道他這麼做很卑鄙,可這是留住她唯一的辦法!「這……」方止情不覺蹙起秀眉,眼露遲疑。

獨孤絕深深凝望著她,像被迷惑似的,他情不自禁地伸出手,修長微粗的長指輕輕摩擦她女敕白柔細的臉頰。「你會留下來陪我嗎?」低沉渾厚的嗓音自口中吐出,他原本炯亮的魅瞳變得深邃溫和。「我……」方止情微微一僵,兩道秀眉亦蹙得更緊。

她能感覺到,他大掌的溫度停駐在她臉上,更竄進她的心底,撩撥著她平靜無波的心。她只覺心跳急促,雙頰更不可抑制地染上一層嫣紅,一時之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一輩子是很漫長的,她真能停下流浪的腳步,與他共度一生嗎?「也罷,我不勉強你現在做決定。」獨孤絕撩起她一綹烏絲,在鼻間嗅聞著。「我給你三天的時間考慮,要不要留下,就全看你自己。」方止情無語地回望他,她懷疑自己在這短短三天,是否真能做出決定?!而他,又為什麼非要她不可?!DREAMARKDREAMARKDREAMARK夜深沉,淡淡的月光灑落林間,寂靜的四周,只余蟲鳴聲。

忽地,一道黑色人影無聲出現在方止情床榻前,月影將他的身影拉得更挺拔修長。在微弱的月光映照下,他那雙邪肆黑瞳隱隱閃爍著異常幽光,是那般地深邃不可測。他就這麼靜靜地注視著她安詳沉靜的睡顏,久久不曾移動半分。

他不明白,何以在只有他倆的深夜里,她竟能睡得如此安穩?難道,她真不怕他侵犯她?想起三天之約,他心底已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倘若,她決定留下,就別妄想他會放她走!但若不然,他又該如何面對這殘酷的事實?他是否該不顧她的意願,強留下她?該死!他居然這般渴望與她共度一生,她竟如此輕易地影響了他!他冰封冷絕的心,竟因她而起了絕無僅有的渴望。

若能與她像對平凡夫妻隱居于此,那該是件多幸福的事,生平第一回如此渴求,只因為她。但,可能嗎?她會願意留下嗎?他想著無解的問題,就這麼注視著她良久。

夜漸深,四周更顯寂靜。

獨孤絕沒有驚醒她,離去的腳步,如來時般了無聲息。

就在他離開後不久,方止情霍地睜開清澄水眸,輕巧地起身走出屋外。

只見皓月當空、星光燦爛,深夜的空氣帶著一絲沁人寒意,一股淡淡花草香幽幽拂來。方止情不禁深吸口氣,讓那陣清香盈滿整個身心。

忽地,她美麗紅唇揚起不可置信的輕笑,那笑是這般地惑人心神。

想想,這可是她有生以來,第一次無眠。

以前她四處行醫,看過也遇過不少江湖上復雜的人事,卻從不曾有過如此沉悶的心情。她平靜無波的心,明顯的因獨孤絕而改變了,第一次,她對自己做下的決定感到懷疑。那有著一雙冷魅邪肆黑瞳的男子,她該怎麼對他才好?他的強烈執著令她感到害怕,這樣深濃的情感是她從不曾遇過。她怕自己無法回應他,更怕自己到頭來會令他傷心難過。或許,離開他是唯一的方法。

只可惜,在還沒改變他之前,她無法離開……

此刻,她那雙澄澈水眸,亦同他方才一般,流露出復雜難解的光芒。

而夜,真的很深了。

DREAMARKDREAMARKDREAMARK一早,看著空蕩無人的竹屋,獨孤絕不敢相信,她居然真的走了?他原該為她的離開感到高興才是,畢竟,是他自己讓她做選擇的,更何況,他不想勉強她留下。但,為什麼他卻感到前所未有的沉重失落,好像有什麼東西被掏空了似的……那感覺糟得令他想好好發泄一番!該死!虧她還口口聲聲說要留下來,想不到才過了一夜,她便迫不及待地離開。既然她無心留下,當初又為何那般信誓旦旦地對他許下承諾?他早該知道,所有人說的話,全是不可相信的。是他的錯,他不該如此輕易相信她的話!霎時,一股恨意自他胸口延燒而上,他發狠地動手摧毀眼前所見的一切,原本精致幽靜的竹屋內瞬間只剩片片斷竹殘屑,滿目瘡痍,慘不忍睹。這麼做仍無法子息胸中的怒火,他沖出屋外,直朝林中奔去。

心想柔弱如她,想必仍走不遠,他還有機會追回她!才剛人林,一道娉婷窕窈的身影便躍人眼底,他停下飛奔的腳步,朝她一步步靠近。方止情察覺他的出現,帶笑走近他。

「怎麼,不過才一夜,你便想逃了嗎?」獨孤絕眼神灼灼地凝視著她,邪魅黑瞳里閃著壓抑的沖天怒火。她終究還是怕了他,不敢待在他身邊。

「我說過,我不會離開。」方止情毫不閃避地迎視他,唇角溫和笑意仍舊不變。「即使我要離開,我也會同你說清楚再走。」「是嗎?那你為何一大清早到這地方來?」這可是出黑樹林唯一的路徑。

「我不過是出來采些野菇、野菜罷了!」方止情將手中竹籃抬高。「你瞧,我采了不少呢!」獨孤絕這才知道自己冤枉了她,胸中怒火霎時煙消雲散。

「走,咱們回去用早膳吧!」方止情舉步便往竹屋的方向走。

「你為什麼還留在這兒?」獨孤絕渾厚低啞的嗓音自她背後傳來。「我不留在這兒,那我該上哪兒去呢?」方止情回頭淺淺一笑。「難不成,你真想要我離開?」「我說過,去留全由你決定。」獨孤絕快步地走到前頭,不讓她看見他閃著狂喜光采的眼瞳。「直到你不需要我的那一天,我自會離開。」

聞言,獨孤絕霍地轉身面對她,他擰緊濃黑劍眉,語帶陰沉地開口。

「若我一輩子需要你呢?」

「這……」方止情無法掩飾自己的為難。

獨孤絕黑瞳更冷。「算了,我不為難你。」

方止情默然不語地跟在他身後,她無法給他他想要的承諾。

走了一小段路,獨孤絕忽地停下腳步,側耳細听周遭異樣的聲響。

「怎麼了?」方止情看見他警覺的神情,心中涌起不安。

獨孤絕忽揚起一抹詭魅的笑容。「有人闖入林中。」

「請你別傷人!」方止情想也不想地便緊抓住他的衣袖。

「少在我面前裝出一副和善的模樣,我不吃這一套!」正好有機會發泄他心中的怒火,他又怎會輕易放過!「就算你真的把人全殺了,你也不會開心,不過是徒增殺孽罷了!」看來,讓他服下化功散確實是必須的。「我想怎麼做不勞你費心!」獨孤絕冷道。「我警告你,若想再繼續待下去,就別多事,否則,我會讓你後悔莫及。」「你這又是何苦?讓自己過得快樂些不好嗎?」她真沒有把握可以改變他呵!「住口!在外面那些人眼里,你是聖女,但在我眼里,你什麼都不是。別以為就憑你三言兩語,便能教我改變!」獨孤絕厲眸里閃著邪殘光芒。「我是人見人怕的嗜血邪魔,任誰也無法改變這事實。」「真的改變不了你嗎?」方止情直視他的眼。

獨孤絕凝著她的眼,知道自己的回答若令她死了心,那麼,她定會頭也不回地離開他。「要我改變,除非……」他願為她改變,只求她能永遠待在他身邊。

只是,她肯嗎?「除非什麼?」

「你做不到的!」獨孤絕黑眸微眯,卻難掩心中渴望。

方止情凝視著他的眼,心里十分清楚他的要求。

「哼!讓開!」見她這表情,他已然知道答案。

益發用力地抓著他的衣袖,方止情朝他斷然開口。「不,我答應你,永遠陪在你身邊,絕不離開你。」雖然有些遲疑,但她還是說出了她的承諾。

永遠。

這是多麼珍貴的承諾,更是他不敢奢望的夢想。

像他這樣一個人人懼怕的邪魔,竟輕易得到恍如仙女般的她的承諾?!不!他不相信!這一定是她為了救那群不知死活的人,隨口諶騙他的謊話!但,為什麼她的雙眸卻是這般澄澈堅定,教他無從懷疑她的真心。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倘若她敢騙他,他定會教她後悔今日所說的每一字、每一句。「只要你答應我,從今而後絕不枉殺一條人命,我便永遠陪在你身邊。」方止情用著堅決的口吻說道。「你當真不悔?」獨孤絕冷冷地開口,可眼神卻出賣了他此刻的心態,他多害怕她真的就此轉身離開。凝視著他的眼,方止情清楚地看見他不為人知的孤單、寂寞。

既然上蒼讓她遇見了他,而他亦執意要她,那麼,就讓她留下來陪他吧!「既已許下承諾,斷無反悔之理。」

「你知道違背承諾會有何種下場嗎?」他冷戾的眼神教人不敢逼視。她是為了他人的生死而答應他的要求,她的人願意留下伴他一生,可她的心呢?又是否會屬于他?「你放心,絕不會有那麼一天!」方止情給了他最堅定的答案。

聞言,獨孤絕湛黑瞳眸不覺染上狂喜光采,唇角更揚起一抹滿足的笑。

見他心喜,方止情亦跟著漾開淡淡笑容。

伸出縴縴素手,她握住他厚實的大掌。

「咱們回家吧!」

獨孤絕心下一震,任由她握著自己的手,一步步走向她口中的家,心里早不將那群闖入林的人放在心上。今日,看在方止情的分上,就放過他們一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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