犀利水甜心 第6章(2)
作者︰春野櫻

在回公司的路上,藏人癱在後座享受片刻的輕松。

「真木先生……」突然,開車的山田俊樹輕聲叫了他。

「嗯。」他微微睜開眼楮,懶洋洋地睇著駕駛座的他。

「你知道公司鬧鬼嗎?」山田俊樹問。

「鬧鬼?」這話題引起了藏人的注意力及關心,他立刻正襟危坐,神情嚴肅。

「前幾天有個業務二課的女職員,因為忘了帶隔天一定的完成的月報表,而在晚上返回公司,結果卻在經過資料室時,听見里面傳來淒涼的低泣聲……」

聞言,藏人濃眉緊攏。

「這世上哪來的鬼?」他有點不悅,「你去找那個女職員調查一下,別讓謠言擴散。」

「可是就連晚班的警衛也說他在巡邏時,在地下室看見奇怪的黑影。」山田俊樹繼續說。

「小子,該不是連你都相信公司鬧鬼了吧?」藏人用腳輕踢了下駕駛室的椅背。

「世上的事情無奇不有,你不要太鐵齒。」

「大多數不可思議的現象都可以用科學來解釋,你不要太迷信。」藏人輕啐一記。

「難不成要我找個神婆或和尚來驅鬼嗎?」

「如果那麼做能安定人心,也不是不行。」語氣認真的建議。

「你是受過教育的人,竟然也相信那些怪力亂神。」他挑挑肩,不以為然。

「真木先生,世界上沒有什麼事是絕對的。」山田俊樹故作神秘道︰「常常有人說絕對不會或絕對不可能,事後卻證明沒有什麼事是絕對的。」

「什麼事我都不能跟你保證絕對,唯獨這件事。」藏人從不信鬼神之說,他堅信人死了就沒了,根本沒有什麼靈魂或鬼的東西會留下。

不過,公司里有這種傳聞絕非好事,嚴重的話還會造成危機,身為大和光電的頭兒,他不能放任鬧鬼的謠言漫天飛舞。

「山田,你看著,我會逮到這只鬼的。」他回得自信滿滿。

「你不怕鬼嗎?」山田俊樹一驚。

「怕鬼?」他哈哈一笑,「我可是人見人怕,鬼見鬼愁的第六天魔王。」

大和光電有個自真木匡二郎當家時就有的優良傳統,那就是不要求員工加班。

真木匡二郎是個愛家的男人,因此也希望他的員工不要因為工作而犧牲家庭生活。只因他相信唯有在工作和生活上達到平衡,才能于公事上收事半功倍之效。

因此就算沒有立刻下班走人,大和光電的職員也會在下班一個小時之內全數離開公司,而這個傳統到了藏人手上,依然傳承著。

下班後,藏人先回到位在片黑區的家吃母親做的愛心晚餐,然後再獨自驅車返回公司「捉鬼」。

這時已近晚間九點,他將座車開進地下室,然後不經一樓大廳的警衛站,直接搭著電梯上到十樓的數據室。

電梯抵達十樓後打開,只見眼前一片幽黑。

他走出電梯沿著走廊往前走,經過了資料一室、二室、三室……才轉了個彎要前往資料四室及五室,突然听見有細微的聲音傳來。

「嗚……嗚……」

他非常肯定那是哭聲,非常壓抑而細微的哭聲。

老實說,他真的嚇了一跳,不過不是因為他怕鬼,而是驚訝那謠言竟一點都不假。

隱約地,他看見有微弱的光線從資料五室門上的玻璃透出來。

他不信有鬼,尤其介在他的公司里。若他的公司里真有鬼,那一定是有人在裝神弄鬼,不管那個人是誰,又有何企圖,他一定要把他揪出來。

他大步向前,毫不遲疑的一把推開資料五室的門--

「誰在里面?!」他沉聲喝問。

這時,一個身影咻地往高至天花板的資料櫃後竄。

「不用躲了,出來!」

數據五室是五間資料室里最小也是最暗的一間,室內的正中央有三座高至天花板的櫃子並排著,背後則有數張配備計算機及閱讀燈的桌子。

藏人往櫃子後方走去,只見有個小小的身軀蜷縮在桌子底下,雖然光線有點昏暗,但他卻足以判定那應該是個女性,因為男人要躲在桌下實在不容易。

他走向前去,用腳踢了桌子一下,發出踫撞的聲音。

「對……對不起」這時桌子下傳來幽幽的哽咽聲。

他陡得一震,雖然是短短的一句對不起,他已認出聲音的主人。

「吉江樹音?」他簡直不敢相信躲在資料室里裝神弄鬼的居然是這個笨蛋。

「很抱歉……」蜷縮在底下的她微微側過臉,害怕地看著他。

「你在干什麼?」他濃眉一糾,「出來,你馬上給我出來。」

「不行,我……我起不來了……」她的聲線癱軟,像是待緩的落水小貓。

「為什麼起不來?」

「剛才躲進來時,不小心弄到腳,好痛……」她吃痛地喊了一聲。

「什……麼」他覺得既生氣又好笑,「你這家伙真是……」

他伸出手,一把將縮在桌下的她給拎了出來,而她似乎真的弄到腳,站都站不穩只得靠著桌子。

「原來公司里真的有鬼……」他銳利如刃的眼楮直視著她。

「鬼?」她怯怯地說道︰「什麼鬼?」

「愛哭鬼。」他忍不住伸出手捏了她的鼻頭一下。

「啊噢,好痛。」她縮起脖子,以埋怨的眼神斜瞪著他,「真木先生您為什麼要捏我啊?」

「你還敢問我?」藏人目光一凝,「知不知道有人被你嚇得差點要去神社驅邪了?」

「什麼啊……」樹音一愣,不是很懂他在說什麼。

「你在這里做什麼?」他話鋒一轉。

「用功啊。」她挺直腰桿回道。

「用功?」他眉丘微微隆起。

「真木先生不是要我努力前進,好讓大家對我刮目相看?」她雖然有點膽怯,卻理直氣壯。「我想盡快進入狀況,成為一個至少幫得上忙的小螺絲釘。」

注視著她認真、倔強卻又嬌憨笨拙的臉龐,藏人的胸口又一陣莫名悸動,在他的內心深處彷佛有一團小小的火光,雖然微弱卻異常溫暖。

他已許久不曾有過這種感覺,而如今卻是她讓他……不妙,他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真木先生,你為什麼會在這里?」

「還不是因為你。」他以不耐煩的語氣掩飾自己內心的波動,「為什麼要躲在這里?」

「因為公司不準大家加班啊。」樹音委屈道︰「我听說公司的數據除了高級主管,其他人都不準帶離公司,所以只好趁著大家離開後,從地下室溜上來……」

听完她的話,藏人全明白了。

那名業務二課的女職員听到的哭聲是她發出來的,而警衛在地下室看見的黑影也是她大小姐。

「你看數據就看數據,干嘛要哭?」他不解地瞪著她,「你剛才又哭了,對不對?」

她怯怯的低著頭,不敢直視他如熾的目光。

「因為看不懂覺得很急,所以就哭了……」

「看不懂有什麼好哭的?」他忍不住吼她,「你真是只蠢豬。」

「真木先生!」她突然抬起臉,兩只明亮的黑眸直瞪著他,「我不是為了讓你羞辱才留下來的!」

她倔強的眼神及表情就像兩根鼓棒般敲打著他的心房。不自覺地,他的心跳加快,呼吸也變得急促,不到三秒鐘的時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全身發熱。

「我是在羞辱你嗎?我說的是事實。」

「我很努力耶!」她眼里閃著淚光,如粉紅色果凍般的唇片緊抿著。

「蠢就是蠢,再怎麼努力也……」

他話沒說完,就看見豆大的淚珠從她的眼眶里奔涌而出。

那一剎那,他後悔得想狠狠給自己一巴掌。他為什麼要打擊她?他明明知道也看見了她的努力,為什麼要用這種差勁的言語奚落她?

此際他心里隱約感覺到的是慌,是怕,有種他不想再去踫觸及經歷的東西正在他心里生成。

慘了,他該不是對這個笨蛋有感覺了吧?

「你真的很過份,我是因為你的鼓勵才……」樹音噙著淚,哽咽難言。

她之所以這麼努力,不完全是為了向那些瞧不起她的人證明自己的能力,也是因為不想讓鼓勵自己的他失望。她多希望有那麼一天,他就算不承認她的能力,至少能稱贊她的努力,可是……

「我真是受夠了你,我……」她語難成句,淚眼婆娑,再也顧不得腳痛轉身就走。

「喂,你去哪?」看著腳痛而走得又慢又辛苦的她,他急忙問。

她沒回答他,只是一徑往前走。

藏人下意識跟上前,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她一轉身,狠狠地就在他胸口捶了一記。她滿臉是淚,又生氣又難過,手緊握拳頭一下一下地胡亂打在他身上。

老實說,他一點也不痛,卻有種難以招架的震撼及不安。

「你有什麼毛病?為什麼對我這麼壞?你好討厭,你真的好可惡……」她像抓狂的小貓,近乎歇斯底里的展開反擊。

然而,她的歇斯底里並沒有惹惱他,反倒讓他感到不舍。

在他的內心深處,有一種迫切到無可救藥想擁抱她的沖動及渴望。他掙扎著、矛盾著、猶豫著,但最終像是身體的自然反應般,他伸出雙臂緊緊抱住了她。

「對不起。」他低下頭,聲線低沉而真摯的向她道歉。

前一秒鐘還躁動的她,攸地安靜下來。

他想,她驚呆了。

「我不是存心傷害你,只是……」他試著向她解釋,卻是難言。

「只是什麼?為什麼真木先生總是要說這麼可惡的話來傷害我、打擊我?」

這時,被他緊緊抱在懷里的樹音輕輕地推開他。

「我只是……」迎上她無邪又直接的眼神,他心跳如擂鼓,真想不到自己竟也說話結巴的一天。

「真木先生很討厭我嗎?」她抿唇問道。

他眉心一糾,唇片微啟卻遲遲不回答她的問題。

「你不能多喜歡一點點嗎?」她像乞憐的小狽般望著他,「雖然我一開始也討厭你,可是我現在已經慢慢喜歡你了。」

聞言他瞪大了眼楮,像是听見什麼令人驚駭的消息般直視著她。

喜歡?她喜歡他?她說的喜歡,是大多數人認知里的那種喜歡嗎?

不,應該不是,她不是個會大膽或直接到向異性示愛的女孩,她是溫馴、偶爾鬧點小脾氣的兔子,不是看見獵物就撲上去的母豹。不過即使幾乎可以確定她所謂的喜歡不是他以為的那種喜歡,他卻莫名的充滿期待。

「你害不害臊?」他以嘲諷的方式試探著她,「隨隨便便就說喜歡,現在的年輕的女孩是不是都不懂得什麼叫矜持了?」

「我說的喜歡才不是那種喜歡呢!」她臉兒一陣漲紅,羞赧又生氣的瞪著他。

「不然是哪種?」

「是……是單純的喜歡。」

「喜歡就是喜歡,還有分單純跟不單純嗎?」

「當然有,真木先生又不是我的菜。」樹音羞惱極了,「我喜歡溫柔又溫暖的人,就像--」

「太郎嗎?」他打斷了她。

溫柔又溫暖的人?在她的身邊那個溫柔又溫暖的人,是她在睡夢中仍甜蜜喚著的人嗎?要命,為什麼他的胸口感到揪痛?

「太郎?」她一愣。

「你上次在賓館睡著時,一直叫著他的名字。」藏人小心探問︰「他就是你喜歡的那種溫柔又溫暖的人?」

「呃、太郎是……」樹音木訥地看著在生悶氣的他,「太郎是我家的……瑪爾濟斯犬。」

「什麼……」他呆住,腦袋有幾秒鐘的空白。

他莫名地感到安心及雀躍,卻害怕讓她發現。

「睡夢中叫著的不是男人的名字,而是你家的狗?你還真是可悲。」于是他不以為然地哼笑一聲,語帶促狹。

「叫著男人的名字就很幸福嗎?」她不服氣的瞪著他,「睡夢中不斷喊著「可惡的女人」的真木先生,才真是很可憐吧?」

「什……」他在睡夢中喊著「可惡的女人」?該死,他果然喝到神志不清了。

「真木先生被狠狠甩過吧?」

她實在不想戳他的痛處,畢竟這是既不道德又殘忍的作法,但他實是太可惡,可惡到讓她決定展開絕地大反攻。

「因為被狠狠甩了,所以從此仇視女性,甚至,還不讓女性進入秘書室,對嗎?」見他臉上一陣青一陣白,她自知已戳到了他的要害。

每個人都有罩門跟死穴,而她已發現了他的。

「真木先生,我同情你。」她直視著表情陰郁又焦慮的他。

他以快到她無法反應的速度,伸出雙手捏住她紅通通的臉頰。

「你這笨蛋同情我什麼?我才同情你腦袋里可能沒內容物呢!」他兩只眼楮像是快噴火似的瞪著她。

「好痛,別捏我……」樹音皺著眉頭,生氣地嚷著,「你這麼囂張跋挹,脾氣又壞,難怪會被甩!」

「你好大的膽子……」他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敢這麼對他說話。

但他更無法圍住的是,他居然有如此幼稚不成熟的打鬧行為?!

這一切都是她害的吧?笨這毛病般不好會傳染,因為跟她靠得越近,他好像也變傻了。

本嚕咕嚕……

突然,從她的肚子傳來令她尷尬的聲音。

「你還沒吃飯?」藏人微頓,定定的看著她。

「嗯……」她難為情卻老實的點了點頭。

「走吧。」他沉默了三秒鐘,忽地一把拎住她的後領。

「你干嗎?」樹音又驚又氣。

「要充實你空空如也的腦袋,難如登天;但要填滿你空空的肚子,我還幫得上忙。」他一副施恩的模樣撇唇一笑。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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