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攻心計(下) 第15章(1)
作者︰淺草茉莉

紅燭台前,新娘嬌羞地低首。

元牧輕撫著柳延秀清瘦了許多的粉煩,滿是歉疚的問︰「對不起,本該早點帶你出來,但皇爺爺堅持皇太孫大婚不能草率,這才讓你多留在大牢,多受了一個月的罪,你可會怪我?」

「怪,我怪你。」她毫不猶豫的說。

這回答可讓他心慌了。「真怪?那、那…我、我……」

見他手足無措的樣子,她忍不住噗嗤笑出來。「我怪你白操心,你為我費盡心思才有今天,問我會不會怪你?怪,當然怪,怪你不該問我這個問題。」

原來是對他開玩笑,他嘀笑,不一會又嘆了口氣,「延秀,我只是擔心你在牢里听見聖旨的內容,我怕你--」

「怕我真會相信你會撇下我,去娶別的女人?」她用力搖了首,正色道︰「說好要等你,管你娶了誰,我還是會等你,說好要來接我,就相信你會來接,聖旨要我服毒,我服了毒還是等你來接。」

「延秀…」

她驀然站起身,朝他深深行了大禮,害他嚇一跳。「你這是做什麼?」

「以後我就是徐素問,臣妾正式拜見皇太孫殿下。」她說。

「那也不用對我行大禮啊?」他趕忙扶她起身。

「需要的,听說你為了打消太子…爹再次暗殺我的心思,向皇爺爺坦承自己擅自離開禁閉之處的事,遭皇上狠狠刮了耳光還用龍杖責了身,這才說動皇上與你合演一出戲,讓爹以為那聖旨是真的,不再對我下毒手,還讓我化身成徐素問成為太孫妃,你為我做了這許多

,我對你行大禮也是應該的。」

「這些事,你都知道了?」他訝然。

「是的,在大牢里的最後一日,皇爺爺秘密召見我,將所有的計劃對我講了。」

柳延秀不由得想起老人家見她時的情景--

她由死牢里被領出,以為死期已至,感慨赴死,怎知被領至一處小屋後,見到的人竟是皇上。

見他面容嚴厲死沉,她僵住身子不敢動,就連該跪下叩頭的事都忘記做。

「你知道自己罪該萬死嗎?」皇上厲聲問。

這刻她才驚醒,快速跪下。「民女知罪!」

「哼,若真知罪,就不該再出現在皇太孫面前。」

「民女有罪,但不後悔。」她仰起淚顏,一臉的無悔。

皇上灰白的雙眉瞬間攏起。「你不怕死?」

「不是不怕死,而是,既然已順從自己的心意來到他身邊,那麼就算會因此而獲罪,那也是民女該付的代價。」她堅定不悔的表示。

老人的雙唇抿直。「你真願意為皇太孫死?」

「民女願意!」她毫不猶豫的道。

此時,老人看她的眼神變深了。「好吧,若你求朕,朕可以饒你不死,如何?」

「多謝皇上恩典,但民女不求生。」她竟連思考也沒有的回說。

皇上不禁訝異。「你說什麼?」

他那模樣不僅吃驚她竟放棄求生,那眼神更像是料定她一見面就該對他哭求生機才對,但她除了一開始見到他時的驚愕反應,便再無驚慌的樣子,面對從容鎮靜得不像將死之人的她,他像是感到失望。

「民女求生何用?留下這條命,但您應該不會再讓民女見他了,與其終生相思不相見,民女願求一死。」

老人倏地眯起眼楮。「你十分冰雪聰明,知道朕會這麼做。」他這語氣不知是贊美還是惱怒,

「不,民女很愚笨,才會用最愚笨的方式愛皇太孫,倘若兩人真不能相守,唯有我死才能斷去他的眷愛,日後他才可能還有振作的一天。」她原本仍期待牧能親自來接她走出死牢,但既然冀盼不可得,自己終究難與他績緣,那唯有讓他斷念,才能教他停止違逆他的皇

爺爺,而未來也才有屬于他的安穩天下,她不能做那個阻毀他前程的人。

「所以,你情願死?」

「是的。」她平靜的說。

「那你有沒有想過,你一死,他可能會恨朕一輩子?」他眼神越顯凌厲逼人。

她頓時啞無言,身子僵化住了。她怎會沒想到,她若死,牧又怎麼可能原諒賜死她的人?然而爺孫反目又豈是她所樂見的?

這麼一來,她的死又有什麼意義?

「其實你若死了,事情倒也變得單純,牧兒的心離朕遠了,少了朕的愛護,也許就能重拾與太子的父子情了。」皇上冷笑的道。

「不……他們父子心結已深,若無您護著,太子不會因此就放過他的…」畢竟將死,她毫無顧忌的說。

「你也知道牧兒不能失去朕的支持,否則太子很快就會除去他這個威脅是吧!」

「原來太子對他做了什麼您都知道?」她詫然。

她還以為太子的所作所為都瞞著皇上,也以為皇上不知情,太子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一再對兒子施壓。

「沒錯,朕清楚所有的事,包括太子將太子妃流產之事誣陷給牧兒、奉化殿前殺害即將成為太孫妃的女人,以及太子處處排擠、制約牧兒的所有事情,朕都了然于心,但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孫兒,盡避朕心已有所偏,可也不想做得太絕,總希望能解開他們的心結,不要真的出現父子相殘的局面。

「不過,倘若朕真對孫兒失望了,將希望重新寄托于兒子,那牧兒的下場將會如何,你應該可以想象,這樣……你還想死嗎?」

她傻了半晌,一道悲苦的淚潛然落下。「我……若不死又如何能夠?」走到了今日這一步,她才體會到死與不死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決定的,而活與不活也只剩「為難」兩字。

「甭跪了,起來說話吧。」老人突然叫她起身。

可她還呆跪著沒有起身,他沒惱怒,而是在臉上出現了意料之外的笑容。「你這丫頭死也不怕,活也不求,倒是一心對待牧兒,這也不枉他為你在朕面前挨杖求救了……」

「唉,皇上也不過是個愛孫的老人,雖然對我不滿意,但不願意你恨他,所以才成全我們。」柳延秀有些感慨的說。

「原未皇爺爺還是心軟了,沒讓你擔心受怕到底,我本來要早些將計劃告訴給你的,但皇爺爺不肯,他心中還有氣,這是想驚嚇你出氣,而我既已求得他的恩典娶你,這事就無法堅持了。」元牧長嘆道。

「沒關系,只要老人家最後接受我就好,吃點小苦頭算什麼。」以她的身份能求得皇爺爺點頭答應做他的孫媳婦,已是千載難求之事,如今得償所願,過去經歷的事再苦,她都甘之如飴。

他笑得感激。「延秀,今後你便是我的妻,我的哀樂榮辱皆與你相牽連,咱們從此不分彼此,你苦,我苦,你笑,我笑。」他親手倒了兩杯水酒,一杯自己飲下,一杯給她。

舉杯喝下酒,她承諾,「牧,我會一心一意待你,我夫妻倆生死同命。」這皇室的愛恨情仇、權勢糾葛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如今她已是其中一員,再無可避免的要面對。

緊緊握住她的手,他激動的說︰「延秀,,咱們終于一體了!」

「嗯,永不分離!」

元牧動情的將她拉入懷中,無比喜悅。「延秀,今晚是咱們的洞房。」

「是的,夫君。」因為他的話,她的小臉熱熱燙燙,心如小鹿沖撞。

他輕托起她羞怯的臉兒,痴痴地凝視,這教小女人的心頭顫顫巍巍。

見狀,他傾身吻住她的唇,這長夜漫漫,良宵才要開始--

清晨,天未全亮,男人抱著僅用薄被裹著、身無寸縷的女人,在薄霧中往楓樹林走去。

女子是教男人由床上撈起的,她雙頰嫣紅仍末消退,那模樣就是剛溫存過後的嬌柔姿態。

「牧,你帶我來這做什麼?」女子問。

「我想與你一同在這林中看日出。」男人答。

她放松地偎在他懷里。「在這里看日出特別好看嗎?」

「不,特別不好看。」

「那為什麼要來?」

「這時節若是秋時楓紅來,自然能夠為日出增色,但此時是春分,楓樹林的景致乏善可陳,而我只是好奇是不是貧乏的事物,會因心愛的人在身邊而變得不一樣了?」

「那…結果呢?」她嬌媚的問。

「結果,當然……還是很無趣。」他竟如此說。

「可惡!迸牧耘!」她只要一對他發火,就會喊出這個名字。

元牧朝她吟笑眨眼,抱她迎向剛升起的朝陽。「你知道這景致為什麼不出色嗎?因為你比日陽還耀眼,反襯得日陽失色了,這理由可以嗎?」

本來已經幣中出去要捶打他肩頭的手頓在空中,柳延秀傻了片刻,忽又赦然地笑起來了,這家伙在對她說情話呢!

冰山融化後的水竟然這麼甜,甜沁得人心蕩漾。

她勾下他的頸子,主動獻上香吻--

那日過後,甜蜜並沒有因為時間消散,連柳延秀都知道自己有多幸福。

她的夫君雨天時幫她提裙過廊,天熱了為她打傘遮陽,水池戲水為她拎鞋遞絹,消晨起床為她畫眉理容,深夜來時為她拆簪卸鈿。

這些畫面羨煞錦華宮一干宮人,畢竟,在皇家何曾見過對妻子如此濃情蜜意之人?

爆里眾人皆知,錦華宮迎了太孫妃後,氣氛煥然一新。

可惜,大婚的第十日,即有不速之客駕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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