嗅到香濃的咖啡香氣,于純然就知道今天的早餐有別于過往,果不其然,全是他的習慣與喜好,應該是根據美紗的指示吧。
「懶惰蟲,現在才起來。」七美紗輕拍身旁的位置。
「早。」于純然逕自坐下,朝對面的花小蜜點頭,不難發現她醒目的熊貓眼,她不會是又哭了吧?他心底掠過一片疼惜。
花小蜜本不想理會他,但又怕別扭得太明顯,只好生硬地擠出話。「早。」
于純然輕啜咖啡提神,不想繼續在意小不點,便刻意把心神放在身旁的美紗身上。
「昨夜睡得好嗎?」
咚!花小蜜心一突,他留意到了嗎?她輕抬眼睫,方知自己會錯意,他關心的人根本不是自己,「還好。」七美紗有點窩心。「你知道我一向習慣早起練琴,吵到你嗎?」
「沒有。」
「你有和路域治聯絡嗎?」七美紗和他閑話家常。
于純然搖頭。「最近沒有,上次見他也是大半年前的事。」
「是羅馬公演那次吧。」當時七美紗也在場。「前陣子我遇到他,他說他正在籌備世紀婚禮,叫我們準備好賀禮出席。」
「他始終跑不掉。」于純然會心一笑,名門貴族的路域治總是高唱不婚主義,奈何家庭施加的壓力難以抵擋,終究還是豎白旗投降。
「你沒忘記他要求的賀禮是什麼吧?」她提醒。
他輕拍額頭申吟,有點後悔曾夸下海口。「我和你一起合奏《夢中的婚禮》。」
她接下去。「而且還要穿著泳裝。」
兩人不敢想像,面面相覷後一起笑了出來。
「你記得音樂學院那位出了名嚴厲的尼古拉大師嗎?」
「嗯。」
「他現在兼任法青交響樂團的總指揮,有意舉辦世界性的巡回演奏,邀請世界各地菁英,互相交流演出。」
兩人好像有說不完的話題,而且圍繞著花小蜜全然陌生的世界,她完全插不上話,讓她感覺自己是個多余的局外人,融不入他們之間,這種被排擠、無視的感覺很不好受,縱然食不下咽,全無胃口,她卻只能默默埋首于早餐上。
「你這里沾到牛油了。」七美紗示意,于純然的手卻往反方向模,她毫不猶豫拉下他的臉,旁若無人地替他舌忝去牛油。
她這個熱情大膽的舉動,教于純然尷尬,害花小蜜驚愕,回過神來的七美紗則掩著火紅的臉,窘迫地道歉。
「不好意思,我習慣了,一時改不掉。」
她這個超級大燈泡還不識趣快點閃人!
再也愛不了兩的卿卿我我,花小蜜把眼淚往肚里吞,一咬牙,夸張地一口氣把盤子里的食物拋進小嘴里,脹鼓鼓的兩頰活像丑陋的青蛙,接著再喝下整瓶的牛女乃,火燒似的逃離現場。
叮!叮!第二回合,她更加慘敗!
***
「唉!」花小蜜坐在偏廳與庭園相接的石階上,雙掌托著下巴,愁眉苦臉,嘆氣連連。
「唉!」坐在她身旁的小蕭依樣畫葫蘆,小臉皺在一起,大大地嘆氣。
「唉!」小蕭旁邊的小貝如法炮制,小聲輕嘆。
站在她們背後的小男孩則人小表大,老氣橫秋地學著大人說話。
「人家不但長得美,又有才華。」小李豎起大拇指稱贊。
「而且溫柔體貼。」小莫附和。
「入得廚房,出得廳堂。」小巴頻頻點頭。
「唉!」女子三人組異口同聲首。「我們沒希望了!」
小李輕拍花小蜜的肩膀,「小蜜,你節哀吧。」
「雖然我們站在你身邊,不過你真的沒希望了。」
「天涯何處無芳草,你別看不開,做傻事呀。」
小孩們起來,輪流抱抱她安慰,才相繼離去。
花小蜜頹然躺在地上,自從七美紗闖進來後,她和于純然的甜蜜新婚生活徹底被摧毀了,本來和她朝夕相處的夫君,現在天天和狐狸精外出鬼混,不吃喝玩樂到日落西山都不回來。
而她這個被遺棄的怨婦,只能天天在家苦等守候,望眼欲穿等他們回來。
然而三人共處時,她也只能眼睜看著他們小倆口你依我偎、親親熱熱,教她同樣煎熬難受。
自從上次被他拒絕後,于純然已很少主動和她交談,更別說兩人單獨相處,或許他就是想用行動證明給她看,他不會喜歡上她。所以才會刻意冷落她,好教她徹底死心,讓她明白,自己是完完全全被他甩了!
花小蜜難過地揉揉眼楮,將身體蜷縮成一團抱住。
其實她也有自知之明,如果她是男人的話,也會喜歡上七美紗這種大美人,而且她又是小提琴家,正好和于純然是一對絕配,她憑什麼和人家相比,以為自己還會有希望?
難道單憑兒時信口雌黃的承諾,就能夠令他回心轉意嗎?不!就算他記起小時候的約定,沒有忘記他們的過去,他也不可能喜歡她。
即使兒時感情再好,長大也會不一樣,因為小朋友所謂的喜歡,和大人的愛截然不同的感情,他對她的感情,恐怕只是單純的友愛。
何況「失憶」並不是他的錯,頂多只能責怪他「善忘」,沒心裝載而已,他沒把她放在心上,表示對他來說,她根本不值一哂。
她不由得苦笑,明知道事實一直擺在眼前,從他回來那一刻,待她如陌生人的態度,她便已明白他心里面沒有她的存在,然而她卻不肯面對,執意當只鴕鳥,一直逃避這個傷人的事實。
雖然他的確遵守約定回來,但物是人非,而她卻還想繼續守著承諾,保有一份感情,可笑地不肯放手。
遺憾的是她連傻傻地等下去的理由與權利也沒有的,他已經無情地摧毀一切,把他們的關系畫上句號。
縱然再不甘不舍,也得要了斷,再痛苦難過,還是要承受,而這一切終會過去的,只要她學會忘記,習慣遺忘,便不會再天真妄想可以高攀王子殿下。
王子應該同公主一起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而她不是公主!
***
怎會這麼寧靜?于純然看看手表,孩子們應該還在上課,他納悶地走往偏廳,落地玻璃大窗全開,可是室內外一個人影也沒有,他們跑到哪兒去了?
小不點竟然這麼粗心大意,讓家中門戶大開,他邊搖頭抱怨,邊走往窗邊,突然踢到一團物體,他低頭一瞧,赫然發現是蜷縮成蝦米狀的花小蜜,竟然躺在地上睡大覺!
他大皺眉頭,正想叫喚她之際,蝦米破繭而出,改為大刺刺的平躺,只見她抿抿小嘴,然後伸手抓抓肚皮,繼續呼呼大睡。
于純然實在嘆為觀止,在她身上真的找不到半點女人味,她舉手投足十足像個小孩子,就連睡姿也是不堪入目。
他沒好氣地蹲下去,一把捏住她的鼻子,讓她不能呼吸而醒過來,誰知她毫無反應,嘴巴一張一合打呼嚕,無損她大小姐的濃濃睡意。
再也忍俊不住,他噗哧地笑了出來,坐在地上掩著嘴巴低低失笑,真有她的!
這個花小蜜是個開心果,很會逗他發笑,他很久沒這樣開懷大笑,心靜開朗了。
這幾天他一直和美紗在一起,卻沒有此刻來得愉快,以前和美紗相處,他偶爾還會為她而心動,為她的美麗才情著迷,感覺十分美好。
但現在她瓖金般的美貌與智慧已不能打動他。
美紗依舊美麗動人、溫婉可人,是個知情識趣的好情人,善解人意的好伴侶,他卻沒任何感覺,她不能再挑起他的任何情感,包括她煽情的親吻與誘惑,他也不為所動,為何會這樣?
美紗明明就是他的夢想情人,是他所喜歡的類型,更是足以匹配他的女人,然而他心里卻想著另一個女人。
不知小不點在家里做什麼,是百無聊賴,還是忙于家事,是否精力旺盛地和小孩子們玩耍,不忘聒噪地咒罵他,她還會為他而黯然神傷,偷偷落淚嗎……
他總會不自覺地想起這個表情豐富,言行夸張的小女人,害他心神恍惚,心緒不寧,于純然仔細端詳她熟睡的臉蛋,如小天使般純真無邪的人兒,眼角淚光閃爍,淚痕若隱若現,她哭過。
他憐香惜玉地抹去她的淚,目光不經意落在被她扯開的上衣領口,呼之欲出的飽滿深溝撩人,光看著她的春光外泄,他已感到身體有團火在燒,她輕易激起他的男性本能。
糟糕!他不會真有戀童癖吧?他倒抽一口冷氣,還是趕快遠離這個天使臉孔、魔鬼身材的女人為妙。
于純然站起來,準備轉向離開,後腳突然被一勾一掃,害他一跌坐在地上,還不偏不倚正巧坐在熟睡的人兒身上。
雖然于純然已反應很快地用手掌撐地,但被龐然身軀壓坐,豈有不痛的道理。
「呀啊!」慘叫聲響徹雲霄,無端被重擊突襲,這下子花小蜜不醒過來才怪。
他飛快翻身跪地,見她痛苦地撫著肚子蜷縮一團,他嚇慌了,緊張不已。
「你哪里痛?是不是受傷了?」
他焦急地伸手攙扶,哪知道大掌落在她柔軟的胸脯上,花小蜜隨即揮開他的手大叫。
「哇!!」
于純然坐在地上松一口氣,听到她中氣十足的叫罵聲,應該沒大礙了。
「痛死人了!」花小蜜一骨碌坐起來,撫著仍然吃痛的月復部。
「你干嘛回來整我?」
看見她不悅地嘟嚷,他心情居然不錯,存心與她抬杠。「是你故意躺在這里,讓人絆倒。」
「我只是不小心睡著,又不知道今天有人這麼早回來。」她白他一眼。
好心沒好報!他今天這麼早回來,就是打算給小孩們上課的。
「小孩們呢?這個時間應該在上課。」
「他們回去了。」她心虛地別開臉,因為自己情緒低落,連累小孩們不能上課,還反過來安慰她,她真不應該呀。
「為什麼?」他問。
還不是你這個愚蠢人害的!她霍地回頭,趾高氣揚輕哼。「不為什麼,今天老師有喜,放假一天。」
「因為老師偷懶,要睡午覺才真。」他撇撇嘴嘲笑。
「你還好意思說我,你自己還不是天天跑去約會,不上課。」她委屈地癟嘴,現在真是身心都嚴重受創。
「有朋自遠方來,難道我這個東道主,不該盡地主之誼嗎?」他無辜地聳肩。
說起來怎麼不見大美人的身影,這幾天他們都像連體嬰,一直形影不離,教她心酸。
「七小姐人呢?只有你一個人回來嗎?」
「她與朋友敘舊,嫌我礙手礙腳。」他樂得留在家里休息,天天往外跑有夠累人。
花小蜜意識到只有兩人獨處,突然緊張起來,他們有多久沒這樣一起了?
她偷瞧一派輕松自在的男人,他和顏悅色的俊臉分外溫柔,難掩愉快的心情,是因為七美紗的關系嗎?人家說戀愛中的女人特別漂亮,居然連男人也會特別閃亮,她的心又被螫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