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長不大 第三章
作者︰田婈

顏艷站在臥室的穿衣鏡前,望著自己刻意拉高至頭頂、宛如沖天炮的發髻,愈想愈氣,也愈想愈不對勁。

她既不想讓他把注意力集中在她的身高上,那她又何必接受他那侮辱人的無理條件?

她粗魯的將白色珍珠發圈扯了下來,烏溜軟發瞬間散開披泄于肩,她松了松發絲,覺得無比輕快。

她決心不配合傅唯高無理的要求,不打扮成他指定的樣子,用最真實的自己去面對他,所以在她將頭發「輕輕一撥就回復原來的樣子」時,她腳上的三吋高跟鞋也同時被踢掉了。

她雖然矮,但矮得有尊嚴、有自信,她向來不倚靠「矮子樂」,也從不「恨天高」,不會為了迎合傅唯高的口味而失去自己的原則。

適度就好,自我認同在于心態,絕不在腳的長短與鞋的高低。

當然,為了不讓傅唯高太過失望,她終究化了個好妝、穿著合身的高雅洋裝,她的美無須過分雕琢,一切以自然和舒服為準。

在花心思打扮了兩個小時之後,顏艷仍堅持以本來面目赴約。

暗唯高提早十分鐘來到與顏艷說好要會合的地點。回想起當時,他著實不解自己怎麼會莫名其妙答應與顏艷約會?

他好像已經走在鋼索上,冒著「一世英名毀于一女」的危險。

但盡避如此懷疑自己的決定,他是個守信之人,在合理的範圍內,他會盡量當個稱職的約會對象。

街的那一頭,顏艷豐姿翩翩,巧笑倩兮地出現。

她的姿色和笑容是很動人心弦,長發在風中輕飄微舞也很賞心悅目,不過……

她的身高竟然完全沒「長進」?!

暗唯高一看見她根本沒有按照他的規定來,他二話不說,立即轉身就走,全然不給面子。

顏艷頓時傻了眼……

她不敢相信,他竟然對身高敏感到連一點商量的余地也沒有!

望著冷傲離去的背影,她愣了幾秒,便追上他,在他面前張開手臂企圖攔阻。

暗唯高停下腳步,沉著臉色,一動也不動,當然,視線絕不在她身上。他給她機會,她卻不懂得把握,不照游戲規則來,此刻休怪他絕情。

「有差這麼多嗎?」顏艷不服氣的質問,眼里除了氣怒,還有些微的受傷。

「退後三步再跟我說話。」傅唯高冷冷的開口。

他真的無法忍受一個身高勉強到他胸口的女人這麼近距離貼著他,而且又是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

「一定要這樣嗎?」顏艷比剛才更不服氣,臉色也明顯垮下來。

「退不退後?」

「你……」他就真的這麼不顧情面?或許,他是不覺得他們之間有所謂的情面存在吧?好吧!在未擄獲他的心之前,就順應他的意思好了。

顏艷乖乖退後三步。

一高一矮,保持著距離,這樣看起來倒還真的比較不突兀。

原來他是真的如此在意外在的觀感,標準的以貌取人!

「你……」

「在妳開口抗議我之前,先將妳不守規定的原因說清楚。」傅唯高側著頭,寧願看著路上亦步亦趨的車陣,也不願多看她一眼。

「你喜歡假象?」

「真象如果不令人喜愛,至少假象能維持一點美感。」他說得一副合情合理、卻毫不婉轉地傷人自尊。

「你就真的這麼在意外表?真心才會有美感,你不覺得嗎?」

「可不可以不要說那麼多廢話?只要將妳違背約會條件的原因告訴我就好!」傅唯高根本听不進去那些什麼「真心之論」。

「我說了,我喜歡我自己的樣子,不管我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我對自己的外表完全沒有意見,還喜歡得不得了,我不想為你改變!」顏艷一向自信,雖然偶有挫折,但她仍不以自己矮而怨天尤人。

「不想改變,那麼我們就再也不要約會了。」

「我不想改變,是因為該改變的人是你。我要你喜歡上這樣的我,一個真真實實、絕不制造假象的我。」

「不可能。」傅唯高仍是以一句不可能來推翻她的一切。

「不要老將那三個字掛在嘴邊。」顏艷牽動嘴角,笑了一下,上前一步,想再度拉近彼此的距離。

「不要靠過來。」看準她的意圖,他即刻阻止她。「今天海星星也不要去了,我們在這里道別。」

「你不可以出爾反爾!海星星是你說要去的。」約會中途腰斬?!不!她絕不讓這種糗事發生!

即使她沒有梳高發髻和穿高跟鞋,但好歹也精心的打扮了一番,何況她本來就是美麗的,他怎能視而不見她的美,而執意對她的身高嫌東嫌西?

「是妳答應我的條件在先的!妳不也出爾反爾嗎?」傅唯高自覺理由充足,腰斬約會是必然的決定。

「我……」顏艷倒無以辯解了,但不服氣的情緒仍一直不退。「我堅持今天的約會要繼續下去!」

「找一個跟妳身高差不多的人去吧!我不奉陪了。」傅唯高越過她身邊,人高步伐大,才走個幾步就已經離她好遠。

「傅唯高!你等等!」顏艷跑步追上去……天啊!想她顏艷艷冠群芳,平常追求者眾,如今還是第一次這樣追著男人跑,亂沒面子的。

「人矮還這樣跑,很難看耶。」不知為何,傅唯高允許自己放慢腳步,但說出來的話仍是冷颼颼又傷人。

「你看了嗎?」顏艷喘著氣。「你真的看著我?」

「沒有。」其實,有。他用眼楮余光看見她奔跑的身影。

「那你怎知道難不難看?」

「一定不好看,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妳到底還想怎樣?我根本不可能喜歡妳,難道妳還要堅持約會五次嗎?」傅唯高沒好口氣,當然,臉色也是一貫的沉冷。

反正,她的身高一天不長進,就休想他會給她好臉色看。

「我堅持。」眼中的光芒,說明她的心意。

「那下次……」

「我一定照你的規定來。」顏艷很快的接下去他想說的話。

聞言,傅唯高才稍微滿意的點頭。「那好,海星星下次再去。」

「今天不去嗎?」

「今天到此為止。」他一說完,不等回應,走人了。

面對那樣一個狂妄的男人,如果說顏艷一點挫敗感也沒有,那是在騙人騙己,但她不願服輸!

只是第二次的約會……她願意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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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幾天怎麼一直有收不完的感謝函?」顏俊從佣人手中接過一堆郵件,邊走進屋內,邊嘀咕著。「我並沒有捐贈什麼圖書給這些單位啊!喂,老婆,妳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嗎?」

「是你老妹。她最近喜歡上一個圖書公司的老板。」艾玫甜甜的笑著,深知內幕的她實在佩服顏艷這位小泵的行動力。

「妳的意思是她為了討好那個老板,所以花錢買書,再用我的名義捐出去?」顏俊不相信妹妹會主動去跟男人示好。

艾玫只是眨了眨明亮眼眸,微笑著,並沒有說話。

「那男人有什麼特殊之處?艷艷會主動追起他?」保護老妹是他這個兄長二十幾年來的「重責大任」,過濾她的男朋友更是不能省略的重要項目。

「听說是一個『眼高于頂』的男人。」艾玫刻意強調「眼高于頂」四個字。

「嗯?什麼意思?」夫妻默契並非一朝一夕,他知道老婆意有所指。

「那人叫傅唯高,人如其名,只喜歡身高一七○以上的女人,艷艷不服氣,所以……」

「所以倒追起那個人?艷艷也太冒險了吧!」顏俊說到這兒,顏艷正巧從樓梯顫巍巍的走下來。

「艷艷,妳真的妥協了?」艾玫望著顏艷前所未見的打扮,不禁大吃一驚。

「不準笑我。」顏艷瞟了他們一眼,沒好氣的命令著。

顏俊和艾玫怎麼可能不笑?瞧顏艷頭頂宛如頂了顆大饅頭,還煞有介事的綴著幾顆小珍珠,服裝是她一貫的素色連身小洋裝風格,這沒什麼好爭議,令他們最為錯愕的是她腳下那雙三吋高跟鞋!

「妳干什麼打扮成這樣?為了那個傅唯高嗎?」顏俊由笑轉為怒。他對老妹的疼愛有時是連老婆都會吃醋的,看他現在這副樣子,好像愛人要跟別人跑了似的緊張。

「你都知道了喔?」顏艷好不容易走到兄嫂面前站定,她扶了扶頂上饅頭,生怕它在她搖晃不穩的腳步中滾下來。

「我不準妳用這副打扮出去約會!這不像妳!」顏俊心目中的妹妹絕不是眼前這副德性!長發飄逸是他妹妹的正字標記,不踩高跟鞋更是她自信的表征,如今為了一個男人弄成這樣,他這個做哥哥的非常不茍同。

「艷艷,我也覺得妳委屈自己去迎合傅唯高,這樣……不太好。」艾玫也不太贊成。

「沒辦法,總要試試看。我走了,哥,大嫂,再見。」顏艷飛快的說著,轉身就跑,但高跟鞋讓她跑得很吃力。

「艷艷,不準出去!」顏俊正想抓住她,卻被艾玫阻止了。

顏俊可氣得臉色發青,他絕不允許妹妹為了那個家伙而失去真實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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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驗貨一般……傅唯高上下審視了顏艷好一會兒,饅頭加高跟鞋讓她至少長高十五公分,勉強到了他的胸膛上方,差強人意,他僵硬的表情終于稍稍緩和,眼神也柔和許多。

「上車。」驗完了貨,買貨人的氣焰還是很囂張、很大牌。

顏艷明明有受重創的感覺,但為了「奪心大計」,終究隱忍下來,不過,她詭計多端,想趁勢敲他一吻。

也許,有了感官的接觸,他的心就會被她迷醉。

「給我一個見面吻。」說得好像很自然,其實是她此生第一次主動索吻。

「妳說什麼?」傅唯高有點錯愕……不,與其說錯愕,不如說是好笑,笑她大言不慚!

「吻我。」

「不要!」傅唯高不假思索,本能的回絕。「妳要就快上車,不要在那邊想入非非。」

潑完冷水,怕她「不怕冷」會繼續煩他,他索性替她開車門,催她入座。

他的表現是很強悍,卻忽略一點,他在顏艷的眼中算是獵物,只要他太近身于她,就隨時可能被她攫住。

比如說,此刻他替她開車門,就等于給了她一個絕佳的獻吻機會。

他站在馬路上,顏艷則有高跟鞋和人行道高度的加持,輕易的攬住他的脖子,順利送上自己的紅唇。

「妳——」

這個由「妳」字做開頭的抗議,都還來不及說出口,傅唯高的嘴已經被顏艷水蛭般吸力超強的唇,緊緊覆住。

顏艷慶幸自己的吻技還算優良,既沒撞歪彼此的鼻梁,也沒撞壞彼此的牙齒。

不賴,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接下來似乎該運用舌……

在她還在思索著該如何做時,傅唯高已經搶先一步——

這下顏艷是嚇呆了。他不是不要的嗎?怎麼反而主動起來了!

顏艷體會著吻的滋味,腦中的記憶區塊迅速展開,她貪婪的想將此刻的感覺做個完整的刻印。

她是真的非常享受這個由自己主動、再由他美化、深入的吻。

但反觀傅唯高,在激情狂起的吻里,他的內心充滿著不安與矛盾。

「代志」不應該是這樣發生的!他竟然在跟一個矮女人接吻,他自恃的英名,果真毀在這矮女人手里!

但是,顏艷的滋味真的很好,出奇的好、不可思議的甜。為了配合她的高度,他愈發低俯著頭,厚實的肩膀不由得微微聳起,他完全克制不住自己。

讓自己的唇離開她,竟是現在最無能為力的事情!

不行!假象雖美,但畢竟是假象。他可以在假象里瘋一瘋、玩一玩,卻無法讓假象進入他的真實世界!

他抓小雞似的,推開她的肩膀,結束這不應該發生的一吻。

相較于他的臉色鐵青、難看,顏艷原本嬌艷的臉龐多了好幾分的羞紅,看起來更加動人。

見她那麼美,傅唯高的臉色卻愈發不悅!如果她除了美之外,連身高都是在他的標準以上,那麼此刻他不必在這邊反復掙扎,直接拉她上床溫存,什麼難受的感覺都不會有!

他氣她,也氣自己。

「我上車!」顏艷嫣笑著往車內坐去,眼里的曖昧似乎在告訴他——我是你的人了,你要負責任喔!

老天!究竟哪里出差錯?怎麼她的唇才輕輕踫觸他,他就像吃了迷幻藥,意志力全部瓦解,抵抗力也一滴不剩。

暗唯高顯然有些手足無措,但在力圖鎮定之後,勉強擺出半冷不熱、接近肅穆的臉,坐進駕駛座,索性專心開車,兩眼直視前方,再也不肯看她一眼。

雖然他知道,身邊顏艷的嬌媚笑容一直未退,目光也一直鎖在他身上,他只能一再告誡自己,這矮女人非同小可,他當真要防備真心淪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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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揚的樂聲伴著駐唱歌手輕如棉羽的歌聲,整個「海星星」都沉浸在迷人的氛圍里。

暗唯高在這浪漫滿分的情境,卻無法一如往常的隨心所欲。

是顏艷,她讓他陷入一種難以言喻的窘局。用餐期間,他的神情透露出些許不安和浮躁。

他從不會這樣的。無論面對何等的絕色,他都不曾拿不定主意和心思。

因著自己的失常,他的臉色愈來愈陰沉、緊繃,眉宇間更是一抹又一抹的晦暗與不滿。

「你心不在焉!」顏艷雙手頂腮,一瞬也不瞬地望著對面的傅唯高。

「我都已經坐在這兒跟妳約會了,妳還有什麼不滿意的?」他不是心不在焉,而是心情混亂。

「好委屈。」听著他冷言冷語,顏艷不以為忤的扯著嘴角笑了一聲。

「知道我委屈就好。」傅唯高的視線飄向別處,寧願看著台上歌聲好卻其貌不揚、皮膚黝黑的女歌手,也不願眷顧一下眼前的佳人。

「傅唯高,你知不知道你說話的表情常常很傷人?」顏艷終于有些沉不住氣。她以為兩人接吻後,感覺會親密一點,哪曉得他仍一直板著臉,好像不板著臉他很難活下去似的。

「我不會刻意去傷害人。」傅唯高沒解釋太多,斂著眼睫,只簡短的說句暗藏玄機的話。

「那更慘,無心傷人,卻傷了人,那正好反應你的內心是如何厭惡這個人。原來,你真的很討厭我,連假象都不願制造一個給我。」他的話其實不難懂,顏艷可以說是一點就通,只差沒舉一反三來證明而已。

暗唯高內心一陣激蕩,她真听懂他的話!

他有個壞習慣,與女人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會突然說些模稜兩可、令人費思量的話來試探試探對方的默契。

通常女人會不知如何接招,而顏艷竟是準確接著他怪招的第一人。

「我說中了你的心意,對不對?」她矮,不代表她智商也低,而是「短小精悍」。

「誰說的?少自以為是。」傅唯高斷然否認。端起咖啡杯啜飲一口,眉心揪了一下。

「冷掉的咖啡入喉,苦味糾纏、涼意擴散、心情惡劣。」顏艷不疾不徐、不冷不熱的評論著他的表情。

暗唯高心里又是一悸……這女人,很會自作聰明,也很多嘴。

「時間不早了。我們走吧!」他忿忿的擱下咖啡杯,抓起桌緣的賬單就站了起來。

「不走!」顏艷隔著桌子拉住他的大手。

「沒吃飽嗎?不然怎麼不走?」傅唯高稍嫌粗暴的甩掉她的手,但沒料他的「稍嫌粗魯」卻讓顏艷上半身往椅背上摔去。

「能不能輕點?」顏艷抗議著,眼中跳著一團怒火。

「誰教妳這女人動不動就拉我、踫我、還……」還吻我!想到剛才人行道上的吻,傅唯高言語戛然而止。

他不想再讓她踫到他!她踫他時的感覺,很奇怪,像是種無可自拔的沉溺。

「還吻你?」顏艷又一標中的。

又來了!她的讀心術簡直可怕。

暗唯高的眼楮閃過訝異的光芒,驚、喜、怒的情緒糾糾雜雜。為什麼她要一再揭露他的心中事?而且毫無預警,讓他措手不及。

三番兩次被透視,他太沒有安全感了!

「妳還有什麼事快說,不要瞎扯。」他撇開臉,低沉的轉移話題。

「敲定下次的約會時間。」顏艷也站了起來,仰望著他。

「不敲了!今天是最後一次見面。」傅唯高輕推開她,買單去。

最後一次見面?他一定要在最後說這句話嗎?難道他就不能等第五次約會完再說嗎?

顏艷太不甘心!人家說嫌貨才是買貨人,但嫌完了不買,就是「傲」客!

不行,雖說消費者意識抬頭,但也不能試用過後,隨便就退貨吧!她又不是「大X發」——退貨不須理由!

她要理由!一個讓她心服口服的理由,有個好一點的尾聲不是比較好嗎?

瞧,他連等都不等她,就自己走得飛快,轉眼已走出餐廳。

顏艷追在後頭,簡直氣炸了!回想自己打扮成如此,究竟是所為何來!

忍不下這口氣,她月兌下右腳高跟鞋,使力往他高大壯闊的背影拋過去!

「傅唯高,你給我站住!」

隨著這句嘶吼,傅唯高覺得背後像是被鈍物擊中,頗疼。

他停頓了一下,納悶著顏艷用什麼凶器丟他?但他最後仍是置之不理,徑自往停車處走去。

「叫你站住,你還走!」對付「頑人」,要用非常手段,顏艷又剝下自己左腳高跟鞋,再度使勁拋向那漸行漸遠的高傲背影。

暗唯高隱約覺得她還會再用東西丟他,所以他想轉身嚇阻她一下,誰料才剛轉過身,就見一只高跟鞋朝他疾飛過來!

他一急,出手接個正著,高跟鞋比他的手掌還小很多,不過也嚇了他一大跳。

死八婆,被鞋跟砸到眼楮可不是小事啊!

「妳在做什麼?干嘛拿鞋丟我?」遇上凶婆娘,他也凶悍了起來。

「你不是喜歡高嗎?高跟鞋送你好了!反正你說今天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我也不再需要高跟鞋了,送你啊!」只差頂上饅頭是真材實料的頭發,不然顏艷真想一舉摘下,再給他狠狠擲過去,最好是剛好塞住他的大嘴巴!

「不要鬧了!打著赤腳妳怎麼回去啊?」傅唯高看見她光著小腳丫走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心里有點不忍。

他朝她走來,沿途彎腰撿起她的另一只高跟鞋。

「你管我?」顏艷站在他面前「仰他鼻息」,內心充滿憤怒,眼里和口氣都充滿挑釁的意味。「怎麼樣?站在你面前,我就是這麼矮,但是我告訴你,有一天你會當我是巨人一樣看待!」

暗唯高充耳不聞,她說的話容易擾亂他的意志,他不願再听。

「快點穿上吧!矮了一大截,真的不好看!」轉來轉去,他只有這種冷血的話可以說。

「矮一大截又怎樣?我再矮一截又怎樣?」這下顏艷連梳得又高又結實的發髻都拆了,長發流泄在她瘦小的背部,她甩了兩下頭,又撥了好幾下發絲,動靜之間多了幾種不一樣的風情。

顏艷沒了饅頭和高跟鞋,雖然恢復本色,但在傅唯高面前,她真是個道地道地的小小人兒。

人小志氣高,大概就是形容顏艷這種人吧!

暗唯高感嘆又感慨,自己怎會一直心存惋惜,一直在想如果——

如果她身高有一七○以上就好了……不,不然至少有一六五也勉強說得過去。或者一六○好了,這真的是勉強又勉強,已經到極限,再退就不行了!

他實在無法不去在意她的真實高度。

「鞋子穿上,我送妳回去。」他將鞋舉在她眼前,面無表情,眼里沒有佳人的存在,只有不耐和些許無奈。

「放在我腳前,不然不穿。」

「妳愛穿不穿!」傅唯高將鞋提高,手指一松,一雙鞋就這麼高高墜下。

「你!」顏艷為之氣結。

「妳走不走?」在顏艷還沒想出什麼話來罵他前,他又緊接著問。

「你自己走好了!反正最後一次見面,撕破臉就撕破臉。」言不由衷,她本還想要第三次約會的,只是氣氛已經搞僵了,她拉不下臉來求他。

她氣得背對著他,佇立在風中小小的身影有著高傲的氣勢。

暗唯高扯了扯冷漠的嘴角,沒再說話,轉身往停車處去。他打算將車開過來的時候,再問她要不要讓他載回家,但是他慢了一步……

當他正以龜速開著車往她靠近時,他竟看見顏艷被一個男人強行拖上一輛休旅車?!

綁架……還是色魔找上門?

「顏艷!」他將頭探出車窗外,巨雷般的呼喊一聲。

只見休旅車發出「砰」、「砰」接連兩個關門聲後,便呼嘯而去!

顏艷被壞人帶走了?!暗唯高的心髒一緊,看見那一幕,整個人被恐懼給掐住了。

他將油門發狠的踩下去,腦中只有一個念頭——救顏艷!

無論約會結果如何,他必須為她的安全負責任,更何況現在人硬生生在他眼前消失,他不能坐視不管!

顏艷,妳千萬不能有事,我們還有三次約會,誰都不能失約……

咦?他怎麼會這樣想?傅唯高被自己心底的聲音嚇到,狠狠怔了一怔。

啊!不管,救人要緊!

他加快車速,緊跟在休旅車後頭,每一分每一秒都是關鍵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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