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子愛偷人 第5章
作者︰琳瑯

杭州,蘇府,四月。

凡是世家一般都年代久遠,凡是年代久遠一般都有點傳奇,凡是傳奇免不了最後變成了故事,凡是故事總要有男女主角,凡是有男有女肯定都有著點鴛鴦蝴蝶,凡是……凡是到了最後,世家的下人們都少不了嚼舌頭的話題。

而這個故事就發生在蘇府里。

四月,草長鶯飛的季節、春心萌動的季節,也是各種長期疾病最容易爆發的季節——比如哮喘。

「啊……啊……啊……」蘇府最大、最豪華的老太爺房間里傳來了這樣的喘氣聲,跟老牛拉著破車上山,實在是走不動時的聲音一樣。

「太爺啊,您要堅持住!」

「太爺?!大夫!來人啊」

鎊種聲音彷佛一瞬間涌進了房間,將喘氣聲淹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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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府老太爺年輕時與人比武,被人在胸口打了一掌,傷了肺腑,從此種下了哮喘的毛病。由于現在年事已高,所以發作得越來越頻繁,讓蘇府的人傷透了腦筋。

「小翠,老太爺這一回的病怎麼樣了?」下人房中,幾個人圍住了剛剛才得以休息的上房丫頭小翠。

因為蘇府一向待人不薄,所以大家也都非常關心蘇老太爺的病情。

「唉。」小翠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不太樂觀,杭州城里的大夫都請來了,可是到現在,老太爺連藥都灌不進喉呢。」

「那不是危險了?」大廚子模著自己那顆光光的大頭,擔憂地說道。「我們是不是要幫著想一下,鄉下還有什麼名醫可以介紹到府里來?」

「大家有所不知。」小翠搖了搖手,「老太爺的病啊,我听大夫說了,這不單單是身體上的病,還有心里的病,心病,郁郁寡歡,積于心中,傷心傷肺。」

「心病?!」眾人異口同聲地答了一句。

「難道是我們府上那三位公子的婚事讓老太爺郁郁寡歡?」

「我說是三位公子都不願意考功名的事。」

「肯定是三位公子成天敗家產的事。」

「不對,其實是……」在蘇府待最久的下人準備開始說故事。

「都不是。」一個聲音在門口響起。

「那到底是什麼事情呢?」眾人齊聲問,一起扭過頭去看站在門口那修長的身影。「啊?總管大人。」

蘇慕白皺了皺眉頭,走了進來。

他其實是蘇老太爺的外孫,現任蘇府總管一職,說是總管,實際就是當家,因為他的三個表兄弟,蘇府的正宗嫡親孫,誰也不會管事,最後只有他這個外姓人來當家,雖然他從母姓,也姓蘇。

他不願意承認下人說的是真的,老爺子生病如此重,確實是因為心病,和他母親有關的心病。

這件事要從很久很久之前說起……

那是一個春光明媚的時節,喪夫的年輕婦人帶著兒子返回娘家暫住,在一次出門上香的時候,她偶遇了一名英俊的書生,兩個人看對了眼,郎情妾意起來。

這件事情當然讓夫家十分不快,認為年輕婦人不守婦道,于是要將其休出門去,而年輕婦人的爹爹也因為怕她讓家族蒙羞,而要將她關到寡婦樓里。

一輩子不準下樓。

一輩子,多麼漫長的時光,就只能待在一座樓上,再也不能出去看看春花、听听秋雨,他光是想象都覺得可怕,難怪母親听到之後就不顧一切地和那個書生私奔了。

听說後來母親生了個女兒,也就是說他有了個妹妹,可是那也只是听說,自從母親私奔後,他再也沒有見過她。

現在想想,他好像連母親的臉是什麼樣都想不起來了。

她應該是什麼樣子呢?她會不會守在他的床邊為他唱一首催眠曲?她會不會為他縫一件長衫,好讓他穿著上京趕考?

她……當時為什麼沒有帶他一起走呢?為什麼?

是怕那個時候他年紀太小挨不住苦,還是他對于母親來說,根本就比不上那個書生?

那自己在母親心里到底算什麼?

「總管?蘇總管。」

蘇慕白猛然從回憶中驚醒過來,他輕嘆一聲,抬起頭來說道︰「什麼事?」

他一邊問,一邊覺得自己的掌心刺痛,他悄然張開手,原來指甲已經刺破掌心,鮮血沁了出來。

他將手收回袖子里。

叫喚他的是蘇老太爺房中的下人,「總管,太爺叫您現在一定要過去一趟。」

「可是我等會要去蘇州城里請大夫。替我轉告太爺,我從蘇州回來再去。」

「總管大人,太爺說了,請您一定要過去一趟,有十分重要的事。」下人恭敬萬分地說道。

雖然蘇慕白不是這個家名正言順的主人,但是蘇家少了他可不行,所以不管現在或將來,他都將是蘇府的半個主人。

「可是……」蘇慕白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無可奈何,他的三個表兄弟看樣子都不能讓太爺滿意,只剩他了。

他待在這,是為了還他母親的債,這是母親欠下的,也就是他欠下的,母親令家族蒙羞,所以他來還。

「我這就去。」他答道,轉過身,悄悄將手上的血跡擦干淨。

他前腳出門,那些原本噤聲不語的丫頭、小廝們又聚在一起。

「這件事要從很久很久以前說起了……」那位說故事的下人又開始說道。

筆事恆久遠,八卦永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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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慕白走進蘇老太爺的房間,訝異地發現,這個房間里只有身形干枯的蘇老太爺躺在床上,而那些原本應該在這里服侍的人一個也沒有看見。

他正想開口喚人,就听見從床上傳來蘇老太爺的聲音。

「慕白,不要叫人,是我叫他們走的。」

「外公,這不行,您要有人在身邊照顧。」他走到床邊,雙手垂在身側,必恭必敬的。

「我想單獨和你說幾句話。」蘇老太爺半睜開一雙眼楮,打量他一番,「唉,有時候,我在想你到底是我的外孫,還是我們府里從哪請來的一個忠實的總管。」

「都是,外公。」

「都是……你什麼時候變成一個水潑不進、刀槍不入的人呢?現在想想,我都想不起來你上一次笑是什麼時候的事了。」

「外公,您喚孫兒來,到底有什麼事?」

蘇老太爺閉上眼楮。他一向都搞不懂這個外孫,不知道他的想法,不知道他到底喜歡什麼,不知道他有沒有想做的事情,什麼都不知道。

雖然慕白聰明、能干、孝順、英俊……幾乎沒有缺點,但他寧願慕白能像他的三個孫兒一樣隨性一些、任性一些,甚至有點無賴,更像一個人。

也許他母親的那件事給他太大的打擊,讓他從此再也不對任何人打開心門。

這個孩子,會不會在他離開人世後,謀奪他所有的財產趕那三個敗家子出門,以報當年他虧欠他母親之仇?還是會就這樣一走了之呢?

不行,蘇府不能沒有他。

如果他要財產,那就全給他吧,只要他不要讓那三個敗家子餓死就行。

那自己要不要告訴他那件事?讓他有一個理由永遠地待在蘇家。

「慕白,其實……」蘇老太爺猛然伸出手,抓住他的手。

蘇慕白有點吃驚,但他沒有說話,只是看著這個不知怎地,變得和平時有一點不一樣的外公。

「你不會在我死了之後,把整個家丟了,自己一走了之吧?」

「我……」他愣住了。他這麼驚訝是因為他的確就是這樣想的,他母親欠下的債,他還到外公不在後,應該已還完了吧。

到了那個時候,他就可以去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每天和米鋪子、當鋪子、銀票、地契打交道。

「答應我,不要離開蘇府。」

「可是我……終究不是蘇府的人,總有一天……」

「沒有那一天,你知道嗎?你要去找一個人,憑你一人的力量根本找不到,只有靠蘇府的財力與物力才能找得到。」

「我要找誰?」蘇慕白迷惑不解地問。

「你的妹妹。」蘇老太爺松開他的手,滿意地看到他終于變了臉色,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是有事情可以讓他動容。「這幾年,我遣了人到處打听她們的消息,你的母親十多年前因病去世,留下一個女兒,今年應該十六歲了。我要你找到她,帶她回來,然後以蘇府小姐的身份嫁出去。而你就留在蘇府,做她一輩子娘家的人。」

「我母親過世了……」蘇慕白听到了這一句,他失神般的重復著這句話。

「她是為了生你妹妹,種下了病謗,後來就走了。不過,听當時接生的穩婆說,你母親接過孩子後很高興,想是死的時候也是了無遺憾了。」

是因為那是和自己喜歡的人生的孩子的原因嗎?所以才會那麼高興?

好像察覺到了他的異樣,蘇老太爺說道︰「不要恨你的母親。」

「我……那我該恨誰?我爺爺家從來就不肯接納我,而我的母親也不要我,您是要利用我,您的孫子也不喜歡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所有人都有錯,但是,你從沒有做錯過什麼。孩子,當年你母親想要帶走你,是我強留下你的。」

「外公……」

「我不想自己的外孫在外面吃苦。」

一老一少相互對視,燭光跳動著,兩人臉上的陰影莫測。

餅了半晌,蘇慕白彷佛恢復了平靜一般,「她在哪?我的妹妹在哪?」

原來傳說是夏的,他真的有個妹妹!

「你要想知道線索的話,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留在蘇府。」

「您要利用我到什麼時候……」

「別說利用,我希望你以蘇府主人的身份,一直待在蘇府。」

兩個人再次對視,蘇慕白的臉上是疑惑,而蘇老太爺的臉上是平靜。

「我想在死前見外孫女一面,你不會連這個希望都不給我這個一只腳已踏進墳墓的人吧?」

蘇老太爺的眼楮盯著蘇慕白的時候,他心中不禁一凜。

還是沒有辦法拒絕一個風燭之齡的老人,何況對方還是他的外公。

他幾乎是咬著牙說出來,「我……答應。我是為了我妹妹。」

「我知道,我知道這里的一切你都不希罕。」蘇老太爺閉上了眼楮,「遲些時候,我會叫人將線索送來給你。還有,那三個不爭氣的東西不用對他們太好,不餓死就行了。」

「您舍得?」

「從現在起你就是蘇府主人。」蘇老太爺斬釘截鐵地說道,他從枕頭下模出一把鑰匙,拿到他的面前,「拿去。」

蘇慕白伸出手,但卻在空中凝住,接過嗎?接過這個如山一般的責任,蘇府上上下下、老老小小,田產、商鋪從此就真的屬于他了嗎?

「遲些,我會修書給各家掌櫃,在府中開一個正式的傳承大會,正式承認你是蘇府新一代主人的事情,你接過鑰匙,下去吧。」

深吸一口氣,他接過鑰匙。

蘇老太爺咧開嘴,露出一個笑容,「謝謝你,孩子,請你一定要找到她。」

蘇慕白沒有說話,他幫蘇老太爺拉了一下被子,躬了躬身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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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府院中,春日的江南在這里份外美麗。

曲折的流水旁,微風輕輕吹拂著楊柳枝,那點點春花散落在小徑兩旁,從此這一切都是屬于他的嗎?

蘇慕白突然一下子覺得自己很亂,太多的事情涌上心頭。母親原來早已去世,外公對他居然如此器重,而自己真的有個妹妹……

「這不是我們的大總管嗎?」三個身著華服,臉孔與他有著七八分相似的人走了過來。

「蘇總管,我們正有事找你,你和帳房說從今日起要限制我們的支用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蘇慕白打量這三個人,雖說他們三個的名字是蘇守禮、蘇守信、蘇守忠,但是他實在是不覺得這三個人的品行與他們的名字有什麼關聯之處。

「你有什麼權力這樣做?!」首先跳出叫囂的就是三個人之中的老大蘇守禮。

「剛剛你們不是叫我總管嗎?」蘇慕白已與三人交鋒多次,早就已經對他們的外強中干了如指掌。

「你以為你的總管位置能坐多久?等我坐上蘇府主人的位署,第一件事就是趕你走!」

蘇慕白在這一刻真的非常想笑,也許這三個人還具的有點用處呢,比如娛樂大家。

「不必了,我馬上就不是蘇府總管了。不過,在那一天到來之前,我還是會叫帳房限制你們的支用,如果你們無理取鬧,就不要怪我將你們的月錢扣得一干二淨。」

「你居然敢……」蘇守禮立刻跳了起來。

蘇府三兄弟都進武館學過武,對此,此三人也甚是自得。

他朝著蘇慕白撲了過去,他不爽這個人已經很久了,這次的事件只不過是為了教訓他而找的借口吧。

彷佛背上長了眼楮一樣,蘇慕白的身影只是微微地晃動了幾下,就躲過蘇守禮的什麼、什麼掌,而且還令他一時收不住腳步,以一種怪異的姿勢栽到了花園中的小湖里去了。

「春水微寒,表哥還是不要泡太久,免得泡出病來。」他只是瞟了一眼,轉過身對著另外兩個人說道︰「你們還有什麼事嗎?」

「沒……沒有了。」蘇府兩位公子異口同聲地回答。

他哼都懶得哼一聲,逕自走了。

「蘇慕白學過武嗎?」蘇守信一邊拉落水的兄長,一邊忍不住向自己的弟弟問。

蘇守忠拚命地搖頭,明明幾個人就是一起長大,學堂也是一起去的,可是為什麼他好像什麼都知道、什麼都能做到呢?

他看著蘇慕白往花園林木深處走去的背影,突然發現他其實身上散發著一種令人肅然的陰冷氣質。

有點可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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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的江南是蔥郁的綠色,是粉女敕的黃色,是綿綿的濕意,是荷潭一夜听初雨,是小船蕩過青水河,是馬蹄踏過一地落花,留下一身芬芳。

蘇慕白策著馬,身上披著簑衣,細細的雨絲滲入了斗笠,沾濕頭發,讓人很不舒服。

但是他現在管不了這麼多了,他此行的目的有幾個,一是將蘇州的名醫請到杭州去給老太爺看病,二是為了他的妹妹。

再來就是那個奇怪的女孩……都這個時候了,他居然有心思考慮這些,不想了!

雖然蘇老太爺給了他線索,但也少得可憐。

他找到的只有當年為他母親接生的那個穩婆而已,知道與母親私奔的男子姓王,天知道這是不是確實的。

一切都是茫茫然,妹妹到底在哪里呢?

他猛然勒馬,官道上稀疏的林木之間,前方一座青石小城顯現,蒼色的苦痕密布在年代久遠的城牆上。

因為下雨的關系,原本熱鬧的城門此時也顯得十分冷清,只有幾個城門兵沒精打采地在城門下躲著雨。

蘇慕白凝望著蘇州城,這是他母親離開杭州後來到的地方,他妹妹的出生地。

也是故事開始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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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鄉親父老,各位客倌大爺,我們初來乍到,表演一點小法術,大家看著歡喜,有錢的就捧個錢場,賞我們兄妹倆一口飯吃;沒錢的就捧個人場,給我們一點掌聲啊!」

略帶北方口音,帶有煽動性的話語在蘇州城最大、最熱鬧的茶樓里響起。

從二樓桌子旁的欄桿往下看,可以看到一男一女兩個身影正在茶樓的大廳里準備表演。

「蘇老板,您難得來一次,嘗嘗本店新進的春茶和茶點吧。」掌櫃的殷勤地招呼著這位大客戶。

「範掌櫃,怎麼這麼客氣。對了,這廳里何時空了這麼大一塊地方?難道是專門給那些人表演用?」蘇慕白看著樓下的那兩個人問道。

「對啊,為了讓喝茶的人有點樂子嘛,所以我特地騰了塊地方給這些街頭賣藝的免費表演。」

「範掌櫃還是那麼精明能干,這茶樓生意肯定是日進斗金吧。」

「瞧您說的,比起蘇老板您,我們是差遠了。」

樓上的人還在客套,樓下的表演卻已正式開始了。

只見這一男一女,玩了幾套拋球、套索這種常見的小戲法之後,突然搬出一個一人高的大木箱出來。

「各位看倌,接下來就是我們為大家精心準備的壓軸好戲——蓬萊仙境。大家看清楚了啊。」那個女子一把打開箱子蓋,將手伸了進去,以表示箱子是空的。

「這是什麼蓬萊仙境啊?鬼都沒有。」周圍的人一看大失所望,立刻不滿地起哄。

「別急嘛,這可不是普通的箱子,這是通往蓬萊仙境的法器。現在呢,我要請一個人進去,然後關上蓋子。」

「然後呢?」周圍的客人們叫道。

「然後他就能通過這箱子到達仙境。」女子使勁一鼓掌,茶樓里頓時安靜下來。

蘇慕白也按捺不住好奇心,他也想看看這江湖藝人到底在搞些什麼把戲。他坐的位置是這間茶樓最好的位置,二樓憑欄正中間,正好可以把整個表演盡收眼底。

只是因為角度的問題,他看不太清楚表演人的臉,只看到這兩個戴著北方人常戴的厚帽子,和講話的聲音可以分辨男女。

說到聲音,那女子的聲音听起來還真是有點熟悉。

「我看大家好像都不怎麼相信啊,沒關系,讓我們來做個示範,伙計,你有沒有信心啊?」女子將伙伴拖到了前面。

「我怕……」男子故意做出一副怕到不行的樣子,在一旁瑟瑟發抖。

「怕?怕什麼?怕仙境里的仙女太漂亮,把你迷暈了?」女子拎著男子的耳朵,把他拎到木箱前,一腳就把他踢了進去。

哎喲一聲,男子跌進箱子里,只剩兩只腳還在外面掙扎。

女子使勁的將他的腳塞進箱中,然後將木箱的蓋子用力一關,整個人竄到了箱子上,做出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

茶樓里的人們已經被他們這種夸張的表演法逗得哈哈大笑,而蘇慕白看到這,也忍不住笑出聲來。

只見她右手敲敲箱蓋,說道︰「看到仙境了嗎?」

「我……我看到了……」箱中傳出說話聲,而且聲音越來越小。

「噓……」女子對茶樓里的客人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他去蓬萊仙境了,此刻已不在箱中。」

「不信。」有人這樣說道。

「耳听為虛,眼見為實。」她突然跳下箱子,一把打開蓋子。

箱子里果然空空如也,一時間,茶樓內掌聲雷動。

「各位各位,不要光鼓掌啊,賞小的們一點小錢,讓我們有口飯吃。」

「沒那麼容易,剛剛是你的人被變不見,說不定是你們倆在搞鬼。」

「喲,這樣啊,那麼有沒有人願意親自來試一下呢?」她環視一下四周,伸手指向一個人,「就您啦,您來試一下吧。」

「他還真去了?」蘇慕白看著被挑中的人居然欣然加入,笑著說道。

「不就圖個好玩嘛,那是城東當鋪的吳老板,最喜歡湊熱鬧了。」掌櫃的看了一眼答道。「您慢慢看,我先下去了。」

蘇慕白目光又落到了樓下,只見女子又打開了箱子蓋,讓吳老板鑽了進去,然後闔上,故弄玄虛般地搖頭晃腦念了一串咒語之類的東西,再打開蓋子時,果然吳老板也不見了。

眾人又是一陣叫好,這一次銅錢如雨點一般落在她手中的盤子上。

「多謝,多謝各位客倌捧場。」她清脆的話語飄蕩在整個茶樓里。

蘇慕白模出一塊碎銀,這個表演確實精彩,以後自己在杭州的飯莊是不是也要弄點這樣的表演呢?他這樣想著,隨手將銀子拋了下去。

「咚」的一脆響,女子感受到這塊賞銀特別的重,所以猛然抬頭大叫一聲,「多謝樓上的客人慷慨。」

似曾相識的一張臉,縴弱的線條,略顯蒼白的膚色,左邊臉上有一顆很大的痣,扯得一邊嘴角都是歪的,很難看的一張臉,但自己絕對在哪里見過。

在哪里呢?蘇慕白皺起了眉。

樓下的表演依然在繼續。

只見那女子將所有的賞銀倒入腰包之後,站在場中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頭,「哎呀呀,看看我這記性,我光把人變走了,沒有變回來,大家等等啊,等我進去之後把他們叫回來,免得被蓬萊仙境中的仙女迷住了,回不了家。」

說完,她自己一低頭一躬身的鑽進了那個大木箱里。

箱蓋闔上了,整個茶樓里鴉雀無聲,人人都在等著,等著她如何把人變回來。

蘇慕白捧起蓋碗喝了一口茶,大夫他已經派人護送到杭州,尋親一事他也知道不可急在一時,所以他現在可以看看她到底會搞出什麼花樣。

因為他已經想起她是誰了。

雖然改了裝扮、換了口音,連臉上都多了東西,但是他還是將她認了出來。

她就是那個在白府靈堂里嚎哭了兩個時辰,臉上卻一滴眼淚也沒有的女子,更是送了自己一杯白醋的女子。

蘇州城真的是太小了,又被他撞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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