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命皇子妃 第6章(1)
作者︰千尋

匆勿十數日過去,一大清早天未大白,張叔便駕著馬車領少爺進京看榜。雖然莊師傅篤定他會考上,莫鈁敏還是心存焦慮。

不說當事人,就連詩敏也一樣,打早上起床後,她就像只無頭蒼蠅,東邊沾一沾、西邊踫一踫,卻是啥事都沒做成。

做絹花的巧手婦人已經挑選出來,前幾日在莊師傅的陪同下,舅母進了一趟京城,將工具和材料給帶回來。

詩敏將自己的書房和大廳收抬妥當,讓舅母和女乃娘搬過來與自己同住,而原本她們住的院落改成工作坊,擺上十來張桌子,按工作流程,從東到西,每個人負責不同的部分。

听管事享事時,詩敏心不在焉,經常答非所問,管事們懂得看眼色,知道姑娘正揣著心呢,反正不是什麼太急的事,便連袂退了下去。

詩敏想,再過幾日,凌師傅就要離開,便日夜趕工,做好兩套衣服、三雙鞋子,反正沒事,不如現在送去。

可是手捧著衣服,也不知是心事太重,還是腦子著實不夠清楚,她竟然會在自己的園子里走錯路?回過神時,人已經走到莊園外頭,苦笑雨聲,她又繞由自己屋里。

放下東西,想想,還是去尋舅母好了。

那個院落里正熱熱鬧鬧開工呢,凌師傅、莊師傅和傅競都在,兩個師傅站在舅母身後,看她巧手裁捏,一朵朵純白茉莉便捏出形狀,嬌小惹憐。

暗競則在一旁指導那幾個被挑選出來、準備販售絹花的婦女們,要如何打動顧客的心。

每個人都在忙,她這當老板的可不能閑著。

深吸口氣再把氣全給吐出來,她將滿腦子亂七八糟的思緒全拋開,走到正在裁花瓣的婦人當中,笑說︰「大嬸,我來幫忙吧。」

可是沒三兩下她就被嫌棄,趕往別桌去。

一桌逛過一桌,不管走到哪里,要不了多久時間,她就被大姊、大嬸們笑著推開。

女乃娘見她不成事,忍不住叨念。「姑娘,始就別在這兒添亂,大伙兒都知道你心里頭為少爺的事急,不如你出去外面走走,待你回來時,說不定少爺就回來報喜訊了。」

傷口幾乎都痊愈了的傅競,對那群婦人再提點過幾聲後,走到詩敏身邊,笑眼眯眯地說︰「丫頭,走吧,我陪你去橘園逛逛,昨兒個听張叔說已經結果實了。」

詩敏笑覷他一眼,這人還真是自來熟,明明是留在這里養傷的外來客,怎麼才幾天工夫,他就變成「自己人」,連橘園的事,都有人特地向他報告?

可眼前她沒心情計較這個,隨口漫應。「好吧,我就不添亂了,我去找張叔套馬。」

「套什麼馬,我帶你騎馬去。」

不讓她多想,傅競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走。

她就這樣跟在他身後,一路往馬感方向去,看看他高大的背影,她忽然感覺,這個人……似曾相識?

在前世,她見過他嗎?

她想得相當認真,卻老半天都想不起來。她踩看他在泥地上留下的足跡,一步一步、一步,仿佛有什麼模模糊糊的東西,隨著自己的腳步,慢慢滲入腦子里。

她試圖將它們匯整收集,組織起那些不甚清晰的畫面,尋出一個脈絡,可是,他們已經來到馬底邊。

暗競挑中一匹棕色母馬,小廝套好鞍曹擅繩後,將馬交到他手上。傅競看她一眼,笑問︰「怕不怕?」

她擠擠鼻子回答,「誰怕啊,不過是匹馬。」

笑而不語,他翻身上馬,居高臨下朝她伸手,突地,這一幕像把鑰匙,開啟了她塵封多年的記憶。

普度寺前,人來人往。

那孩子約莫五、六歲大小,衣衫檻樓,也不知道已經餓過幾頓,他細細的手臂,緊緊抱住慈眉觀音給的米糧,迫不及待想要沖回家,他滿腦子想看妹妹喝粥時的笑眉,呵呵,也笑了,缺了門牙的嘴唇裂出一道口子。

這時,一匹快馬從遠方飛奔而至,眼看它的馬蹄即將踩上那孩子,所有人全安靜了下來,大家眼睜睜地望著即將慘死馬下的孩童,卻無法動作。

眼中沒有快馬,詩敏只看得見孩童眼底的驚惶,無法思考,她推開為人看診的小桌子,使盡全身力氣沖到小孩身邊,一把抱起他,孩子雙手松開,白花花的米粒落了滿地,他一怔,大顆大顆的淚水滾下。

他大哭、他掙扎,想著妹妹的笑臉,他想去把地上的米給撿起來,可詩敏不允許,使盡全力將他緊緊抱住,她企圖退到路邊,但她快,馬的速度比她更快,心里一急,她將孩子往旁一拋,女乃娘見狀,急急將孩子接過。

孩子逃過一劫,可她就沒這般幸運了。

雖然騎在馬背上的男子奮力將馬給拉住,但前蹄揚起,在重重落下時,踩上詩敏的小腿。

喀!她听見自己小腿骨頭折斷的聲音。痛……女乃娘不知她斷骨,同下人將她扶起。

他在馬上、她在馬下,兩人四目相對,他朝她伸手,冷冽的聲音響起。「姑娘受傷了,我送姑娘到醫館。」

她已痛得冷汗直流,眉頭緊鎖,卻還是裝出一臉沉靜,輕聲道︰「不勞公子費心。」

她的表現讓他眼底興起一抹興味,他看一眼她身後的診桌,以及未發完的米糧,微微一笑,問︰「你就是莫詩敏?」

「是。」

「妙手回春的慈眉觀音,的確不勞我費心。」他撂下話,淡淡一笑,策馬離開。

愛里的丫頭小子氣得橫眉豎目,她卻按下眾人怒氣,忍著痛,把各項事宜安排妥當,才讓女乃娘送自己回府。

就是他!那個傷了人,還說不勞他費心的男子,忍不住,詩敏多盯了傅競幾眼。

「怎樣,突然發覺我皮相長得很好?」他玩笑道。

可她沒辦法笑出來,張口結舌、滿臉震驚。那個時候她十四歲……

等等,十四歲!前世今生他們都在康元三十七年遇見!雖然遇見的方式不同,但時間點相同,這證明了什麼?

證明命運不會輕易改變,會發生的事一定會發生?所以她會遇見傅競,她會住進莫府,她會被李海廷……

不通啊,哥哥不是已經改變了?他沒有死于溺斃,他順利長大,甚至參加科考。

那……是不是意謂著,哥哥的死是一個錯誤?上天讓她重生,是為了讓她挽回哥哥的性命,而不是改變自己的宿命?

有道理,否則,怎會她的重生日亦是哥哥的受難時。

她果真逃不掉呵……果然再努力都沒有用,再大的掙扎,她都掙不月兌生命枷鎖,命運早就攤在那里,等著她慢慢地、慢慢地前行。

臉色瞬地慘白,遭受凌辱的記憶回到腦海,她不想哭,但豆大淚珠徑自滑下臉龐。

傻瓜,哭什麼,你早就知道的,不是嗎?你這般汲汲營營,不就是知道自己壽年不長,才急著把事情安排妥當?別哭啊,一哭就露了底,重生這種事情,豈能到處嚷嚷。

「怎麼了?」傅竟跳下馬,握住她時,發現她手心一片冰涼,小小的身子戰票不停。「丫頭,你哪里不舒服?」

她死命咬緊唇瓣,死命忍耐,可是看著他的眼,那雙深遠勛黑的瞳仁里濃濃的關懷崩明了她的心牆。

失控了,埋藏多年的心事找到宣泄口,再也圍堵不住。

詩敏突然放聲大哭,哭得他手足無措。傅競心急,再顧不得男女之防,一把將她抱上馬背,疾馳而去。

她縮在他懷里痛哭,哭得不能自己,他看著身前抖個不停的丫頭,心像被什麼東西給狠狠捆綁,迫得他無法喘息。

拉緊擅繩快馬飛奔,傅競奔至無人的橘園深處才勒住馬,將她從馬背上抱下來。

貝起她的下巴,他認真道︰「丫頭,看著我,到底是發生什麼事?」

詩敏搖頭,搖斷石中串珍珠,她越哭越凶,淚眼模糊,把頭埋進他胸口,她緊緊圈住他的月復,像抱住擎天大柱似的。

他環住她的身子,無聲嘆息。這丫頭,心里積下太多事,是該發泄發泄。

他抱住她,輕輕搖晃,像母親幼時對自己做的那樣。

他輕拍她的背,輕輕哼著記憶中熟悉的曲調,他的手安撫了她緊繃的身子,他的聲音安撫了她哀感的心靈。

哭聲漸止,她的號哭變成啜泣,他依舊抱緊她哄著。

「不怕,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呢,你這麼矮,傷不了半根頭發的。」

「可如果塌下來那塊天,只挑我的頭砸呢?」她吸著鼻子硬咽問。

「哪有這麼神準的事。」捧起詩敏的臉,他用袖子拭去她的淚。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多少離奇的、詭異的、難以置信的事情,它們就是會發生。」

「那麼要不要說來听听,砸在你身上那塊夭,有多離奇?」他極其有耐心地哄他。

她仰頭,眼楮紅腫,腫得大眼楮小了半圈,紅紅的鼻頭像個十歲小女孩。

詩敏偏看頭,想老半天,然後猛搖頭,把頭再度埋回他的胸口。

「嬌不信我?」

她嘆氣,扭起自己的指頭。「是你不會信我。」

「你還沒說,就下這麼沒理由的判斷,冤枉啊,大人,我不服。」他刻意逗她笑,可惜沒有成功。

她依然沉默。

他繼續從心息,「說說看嘛,再離奇的事我都經歷過了,我能接受的事比你想的還多很多。」

「你經歷再離奇的事,也不會比我的經歷更離奇。」

「是嗎?」他擺明不相信。

不過,現在是要比離奇嗎?他走遍大江南北、五湖四海,就算沒親身經歷過,听過看過的奇事可不少。

「當然。」如果「重生」的她不敢說自己是離奇界的第一名,那就沒有人敢說第一。

「好吧,你先听听我的離奇事件。見過我背上那一刀吧?」

「嗯。」她點頭。

「那一刀幾乎要了我的命,我感覺自己的魂魄從身體里硬生生被抽出來,飄啊飄的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我見到牛頭馬面,他們拿著長長的令牌要我跟他們走。

「依我的個性,哪會乖乖跟旁人走,我不容易信任別人,可我居然相信了他們。我跟他們走,走到閻王爺面前,他看著我想了半天,又對了一本奇怪的簿子,然後說『這個人命不該絕』……」

他不過隨口胡謅,卻沒想到她竟然深信不己。她專注盯住他的表情,企圖尋找里面是否有玩笑意味,可是沒有,他的表情百分百真誠。

所以他和她一樣,也有死而復生的經驗?

「然後怎樣?」她急急追問。

「我又回來了,站在你面前,連替我醫治的大夫都嚇一大跳,還以為是詐尸。」傅競以為她會嗤笑幾聲,要不,就瞪他兩眼,可聰慧如她,竟毫不懷疑其真實性。

非常奇怪,可她眼底不自覺透露出的訊息,讓他慎重起來。

博競追問︰「現在,可以告訴我,你踫到什麼更離奇的事嗎?」

他們有相似的遭遇,他能夠理解的,對不?他們都是死而復生,她的感覺他能體會的,是吧?

再看一遍他的真誠眼神,猶豫間,她咬了咬唇,咬出一線暗紅,他心急,但是不強迫她。

掙扎老半天,詩敏才深吸氣,決定對自己好一點,因為她滿肚子的恐懼的確需要縴解。

垂下眉,她低聲說︰「莫詩敏死于建業元年七月二十一……」

像是在說他人的故事般,她娓娓道出前世遭遇、今生奇跡,她說她的努力、她的強硬、她所有作為,全是為了反抗前世際遇。

可是母親之死,讓她驚惶失措,她矛盾而猶豫,開始懷疑自己的作為有沒有意義,但看著兄長的進益,她也說服自己,不管能不能改變自己的遭遇,至少她已經改變了哥哥的命運。

直到剛剛,她想起他們前世曾經相遇,她再忍不住滿心激動而放聲大哭。

「在上輩子,我八歲的時候,凌師傅為醫治娘的病來到莫府,十歲那年,母親去世,姨娘將師傅趕走,師傅不放心我,在京里置屋而居,直到十四歲,師傅失去消息,我再無他的下落。

「與今生相同,我十四歲遇見你,十四歲失去師傅,該進行的事都按著原軌跡進行著,只是方式不同罷了,那麼再不久,不管我願不願意、不管什麼原因,我都將回到莫府,迎接建業元年……」搖搖頭,她苦笑問︰「你相信我說的話嗎?」

「相信。」他毫不考慮便回答。

他相信,不是因為她的故事動人心弦,不是因為每個環節都扣得沒有令人懷疑的空間,而是因為這番話終于讓他明白,為什麼十歲孩子會有那樣深沉的仇恨,為什麼十四歲的丫頭會雙肩擔起家庭重任,為什麼她眼底時不時流露出不該屬于這個年齡的哀愁。

那個夜晚的夢吃解釋得通了,他也能理解她為什麼說沒有時間壯大自己,全是因為那塊只挑著她的頭砸下來的夭。

扣住她雙肩,他彎下腰與她平視。「你剛剛說,建業元年七月二十一日,那時,是誰登基為帝?」

「還有誰,自然是太子皇甫書。」

她的回答讓他松一口氣,傅競得意而自信,因為他比誰都清楚,皇甫書已經沒有這個機會,中銀魄之毒活不過兩年,而這兩年,足以讓王家這棵大樹轟然倒下。

「我不信命,我相信人心、相信人力,我相信你做過這麼多事情,必有其意義,我更相信,你早已經改變自己的命運。」他說得斬釘截鐵。

「你憑什麼篤定?」

「同你打個賭,未來登上帝位的絕不會是皇甫書。」

「是嗎?」她真羨慕他的自信,他說出來的話,明明听起來不可能,可就是會讓人信服。

「如果我賭贏,你就相信命運會更改,你擔心的事絕不會發生。好不?」

她笑笑,不知怎麼回應,相信就夠了嗎?如果相信就夠,為什麼娘還是會死?

見她那副表情,他明白自己並沒有說服她,拉過她的手,尋了塊地坐下,他與她並肩,細說當年。

「大娘殺死我母親後,許多人勸我隱姓埋名,庸碌卻平安地過完這一生,那時我對他們說我絕不向命運低頭。每回被殺手所害、接近死亡時,我都對自己說︰『我不死,我要睜大眼楮看那些人的下場』。

「于是,我挺過來了,一次又一次。丫頭,只要你不低頭,不管是莫鑫敏或李海廷,沒有人可以逼迫你,只有你可以讓自己活得有自拿而燦爛,這些年你做得很好,接下來再接再厲,總有一天,你會看見自己要的成果。」

他的話很激勵人心,她想試著從中挑出毛病反駁他幾句都困難,反而不知不覺間,自己被他說服了。

點頭,淚水收抬。

暗競捧起她的臉,冰涼的指頭覆在她眼皮上,他柔聲在她耳畔道︰「丫頭,你有一雙漂亮的眼楮,以後別哭了,哭得又紅又腫,會掩蓋你的美麗。」

這是第一次有人夸她美麗,詩敏嘴角勾起一抹笑意。難怪他會是個成功的商人,他擁有強大的說服力啊。

拉開他的手,她對上他的目光,清澈的雙眼凝在他臉上說︰「我會試著學你,不認命、不服輸,盡全力做好所有能做的事情。

「沒錯,就是這樣。」

他又學她師傅揉揉她的頭發,可惜他不會梳頭,只會張著一口白燦燦的牙齒對她笑。

傳說傅競是商霸,長著一張閻王驗,目光所到之處正月寒冽,人人都懼怕他,說他嗜血、說他刀出鞘必定手刃敵人,如果他們見到現在的傅競、見到他的笑臉和溫柔,肯定會嚇掉眼珠子。

「你快離開了吧?」詩敏有些不舍得,這段日子里,幾次深談,她越來越欽佩他、服氣他,也崇拜他。

「對,大概就這幾日。」他沒隱瞞她。

「真可惜,否則我真想向你學學怎麼做生意。」聳聳肩,她心中浮現幾許失落戲。

「要不要我派人去尋教我做生意的師傅?不好還是不要好了。」他前一句才允了人,後一句卻連忙推翻。

「為什麼不要?」

「怕你生意沒學成,卻學來一肚子詭詐,男人還好,奸一點無所謂,如果你變成那樣,本來就已經夠難嫁了,以後還有誰敢娶你。」他笑著損她兩句。

她鼓起腮幫子瞪他,那可愛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捏捏她的臉頰。

「餓了吧,快晌午了,說不定你大哥已經回家,我們也回去吧?」

他起身,將大大的掌心攤在她面前,只看一眼,沒有太多的猶豫,她將自己的手交給他,對他的信任,從這一日開始。

詩敏在傅競的幫助下上馬,他一躍,坐在她背後,他環著她騎馬,胸口貼在她背上。

來程時太傷心,沒有發覺這樣的暖昧,回程她才感覺這樣的動作太過親密,她試著挺直背,往前挪動幾分與他保持距離,他發現她的心思,笑著將她摟回懷里。

「來不及了,你的眼淚鼻涕,早就在我懷里留下證據。」

他得意地大笑,策馬揚蹄。一路上,他教她許多生意法」,讓她听得滿臉痴迷,忘記該有的尷尬,一言一語,同他熱烈攀談起來。

馬見往家的方向前進,可半路上,張叔駕著馬車出來尋人,一看見詩敏連忙出聲大喊,「姑娘,不好了,莫大人上門興師問罪……」

「跪下。」

唉進大廳,詩敏就被一聲斥喝震住,她抬眼,望見一臉怒氣的父親和江媚娘,他們當堂坐在主位上。

舅母在旁相陪,兩名師傅站在舅母身後,充當侍衛,進城看榜的哥哥還沒回來,女乃娘對著大門翹首企盼,掛著滿臉的擔憂和焦慮。

她深吸口氣,本想頂嘴,但目光閃過,看見傅競對自己使了記眼色,心思一轉,她在父親面前跪下,低聲輕喚,「父親。」

「好,很好,你倒還記得我這個父親。」他冷著聲調,面無表情看向女兒。

「女兒不明白,父親為何生氣。」她柔聲輕語,滿臉坦然。

「自己的兒子考中會試,當爹的居然要報喜的上門才曉得自己的兒子有參加科考,你們當真不錯,瞞得夠緊。」他字字諷刺。

「請爹爹見諒,是女兒和哥哥思慮不周,才會讓爹爹生氣誤解。那年哥哥病情好轉,本想寫信給爹爹,可凌師傅擔心哥哥的狀況只是曇花一現,擔心爹爹滿懷希望卻又希望落空,才暫時隱瞞了下來。」

江媚娘冷笑,重重放下手上茶盞,尖酸刻薄道︰「話講得真好听,從秀才、舉子到進士,這也得好幾年光陰,怎從沒人想往府里通報一聲,非得等外人敲鑼打鼓來報喜,才曉得原來咱們莫家出了個好子弟,你這是要老爺的顏面往哪擺?」

江媚娘不說話,詩敏還可以將她當成死人,現在……

多謝他們帶來的消息,讓她知道哥哥已經考取,懸君的心落了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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