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奔 第6章(1)
作者︰董妮

挨過四天的扎針之苦,豆蔻開始能下床走路了。

她的臉色也完全不同于在沙漠時的蒼白,雙頰紅撲撲地,像染了最上等的胭脂。

曲問情總是看著她的臉發呆,然後就不會說話了。

他本來是個伶牙俐齒、做事有些瘋癲的人,現在他卻連胡說八道的能力都消失了。

豆蔻覺得好笑,一個人怎麼能前後變化這樣多?

她不知道,他的笨拙只在她面前展現。

「你老瞪著我看干麼?我又沒欠你錢,還是你羨慕我長得俊?」曲問情看到小手氣沖沖地走進廚房,取笑道。

「鬼才羨慕你。」小手大叫。「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昨夜趁我在耳房睡著時佔豆蔻姐姐便宜,你這個小人,不要臉!」

「你哪只眼楮看到我佔她便宜了?沒有證據的事別亂說,小心我捉你去見官。」

「你有本事做,還沒膽認嗎?」當賽醫聖告訴他時,小手差點沒氣死。為什麼自己會睡死過去?混帳啊——

「你真要我認?」曲問情挑釁一眨眼。「那我就認嘍,的確……小手,你節哀吧.豆蔻已經是我的人了。」

「大,我揍死你!」小手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沖著他又吼又咬。

「三流內功、不入流的掌法,小手,你很弱啊。」

「有種你別跑,讓我劈一掌,看能不能打斷你幾根骨頭?」

「你是白痴,我可不是,怎麼可能干那種白痴事?」

「你罵我,渾蛋——」他們一路從廚房打到豆蔻的房間。

她正靠在門梁邊遙望天上白雲,雲朵一絲絲掛在藍幕上,或堆、或攏,有時條聚成牛,一下子又變馬,左邊的最漂亮,像……曲問情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樣子。

她看得陶醉,心里如飲蜜水,卻被他倆的吵鬧聲破壞了興致。

「你們怎麼又吵架了?」她嘆氣,本想過去勸架,但看仔細了,小手雖然氣唬唬,曲問情卻眉開眼笑,分明在逗孩子玩。

這人,都三十歲了,還這麼孩子氣,可是……她看見他們繞著庭園轉圈,又叫又笑地,小小的院落很快熱鬧起來。

這樣像不像是一家人?曲問情是爹爹、小手是兒子、而她是……她的臉紅了紅,心里充滿無法言喻的幸福。

小手終于被逗得受不了,眼淚啪答掉下來。

「豆蔻姐姐,那個大……我們離開這里,再也不要跟他一起了……」

豆蔻抱著孩子輕聲安撫,同時,一記白眼拋給曲問情。

他縮一下脖子,乖乖站好。

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怕豆蔻不高興。明明他一根手指就能推倒她,可他偏偏在乎她在乎得要死。

這大概就是所謂的天生萬物,一物降一物吧!

「小手,曲大哥跟你開玩笑的,你別放在心上。」豆蔻安慰小手。

小手氣苦,連稱呼都已經從曲公子進展到曲大哥了,再過些時候,他還沒長大,豆蔻姊就會被迎娶走了!

「豆蔻姐姐,你不要喜歡他好不好?」

楊豆蔻臉頰一陣熱,一下子呆到九重天外了。

「小手,你、你小小年紀,哪知道什麼是喜歡?別胡思亂想了,有時間不如多看點書,或者練幾趟劍法。」

「我怎麼不懂?我早發過誓,長大後要娶豆蔻姐姐為妻。」她是他最喜歡的人。「豆蔻姐姐,你若嫁我,我會一輩子對你好,永遠不背叛你。」

豆蔻沒想到小手會曉得她最怕的就是被人背叛。她遭遇過太多次,早已不信任人心。

可是……她側頭瞄一眼曲問情,他兩回的不離不棄,卻給了她再度相信別人的勇氣。

她是喜歡他的。雖然兩心之間還有距離,但她期望有一天,兩顆心能互相貼慰,分享彼此的幸福與快樂。

他發現她的視線,眯眼、咧嘴,拋給她一記明亮愛現的眼神。

她忍不住捂嘴,笑出了滿心的甜意。

「豆蔻姐姐……」小手不甘被忽略。

「你這種情況叫戀母情結啦!」曲問情插口道。「每個做兒子的都這樣跟他們的娘親說過,尤其,越是缺乏親情的人,癥狀越嚴重。不過這種感情不是真愛……哇!」

小手受不了他的胡說八道,一下子撲向他要咬他的臉。

曲問情及時抱住他,手伸得長長的,讓他遠離自己。

「你屬狗啊?」可怕,他差點被毀容了。

「你怎麼知道?」豆蔻納悶。

「我胡說的。」曲問情遺憾自己沒有去賭場賭兩把,否則以他的未卜先知,早賺大錢了。

豆蔻上前對他伸出手。「做什麼……啊,喔!」他把小手還給她。

她接過孩子,放下,一臉嚴肅教訓道︰「你這孩子怎麼如此莽撞,萬一傷著人怎麼辦?」

小手倔強地抿著唇,眼角還掛著淚。

他就是不服氣,明明他跟豆蔻姐姐在一起比較久,為什麼會叫曲問情把人搶了去?

「豆蔻姐姐,不要拋下我。」曲問情說他是把豆蔻姐姐當成娘了,才不是,在他心里,她比娘更好、更重要。娘只會叫他為爹爹去祭劍,豆蔻姐姐卻一心想要他健康成長。他是年紀小,可仍然懂得什麼是真情。

「傻瓜。」豆蔻抱緊他,眼眶也發酸,這孩子跟她相依為命大半年,跟她一樣命苦,他掉一滴淚她都心疼。「我永遠都是你的豆蔻姐姐,我永遠都會疼你的。」

小手揉著眼楮,想笑又想哭,豆蔻姐姐怎麼就是不明白,他要的「永遠」,跟她想的不一樣。

「小表,你死心吧!」曲問情得意地笑,又得意地笑,最後被楊豆蔻一記指骨頭敲得嘟起了嘴。

這就叫——樂極生悲。

豆蔻終于熬完最後一次扎針了。

「你們可以走了。」賽醫聖邊收拾東西邊說。

「你想跟我打架嗎?」曲問情挽起袖子。有沒有搞錯,現在趕人?豆蔻還痛昏在床上耶!

「你以為我打不過你?」

「也許你曾經有身好功夫,但現在,你的身體已撐不了你這樣使用了。」經過數日觀察,他發現賽醫聖受過重傷,雖然好了,卻留下重度後遺癥。比如,他每天都要喝酒,並非他喜歡喝,而是烈酒可以減緩身體的痛楚,他不得不喝。

「你這家伙有點眼力嘛。」

「哼!」他本來就很聰明。「你老是針對我,我們認識嗎?你到底是誰?」

「你猜。」賽醫聖走了。

「好爛的個性。」曲問情撇嘴,他才懶得猜,又沒糖吃。

他拎起手巾,忙著為豆蔻擦汗,她剛才疼得把嘴唇都咬破了。

他看著那一點艷紅,咕噥,吞下口水,有點想把它「舌忝」掉。

但他是人,不是畜牲。所以他忍耐,用濕濡的手絹按壓她唇上的傷痕。

她櫻唇的溫度透過手絹,在他的指月復上留下一分灼熱。

他心癢癢的,手指舍不得離開她的唇,下意識地想模更久,甚至想親一下。

賽醫聖說他畜牲不如,還真是不如啊!若是畜牲,一定不會猶豫這麼久,可是他就是只敢看,沒膽下「口」。

但人之所以優于畜牲,不就是因為人懂得自制?

「雖然這種自制比死還痛苦。」他自言自語。

不知道什麼時候,豆蔻睜開了眼,水波盈盈地望著他。

「唉……呃……你……」曲問情心里發慌。「我沒有偷親你。」

她知道,所以覺得有點遺憾,其實「有花堪折直須折」這句話是很有道理的。

「我發誓,我真的……」話到一半,發現自己的手指還擱在人家唇上,雖然中間隔著一條手絹,但這塊豆腐,他還是吃很大。「嘿嘿嘿,我不小心的。」

「那還不把手移開?」她直勾勾地看著他,想像中,這應該是記媚眼,但曲問情卻被看得好緊張。

「好好好……」好舍不得啊.他移得很慢,但在她「凌厲」的目光下,不敢不移。「你感覺怎麼樣?」

「不錯。」她慢慢地坐起來,發現身體里有股力量在涌出,這實在太神奇了,賽醫聖確實了不起。

見她想下床,曲問情趕緊伸手幫忙。

「不用。」她就想試試身體恢復到什麼地步。

結果她不只有力氣出門,甚至還繞院子走了一圈,臉不紅、氣不喘的。

「我覺得自己似乎比生病前更有力氣了。」這真的很奇怪。

「這是潛能被激發出來的關系,其實你還沒完全痊愈,別太勉強。」他還是逼著她在亭里找張石椅坐下。

「你怎麼知道?」

「賽醫聖告訴我的。」

「你以前認識賽醫聖嗎?」

「為什麼這麼問?」他挑眉。

「我剛才雖然昏了過去,但只有一下子,很快就又清醒,只是沒力氣睜開眼。你們說的話我都听見了,感覺你們像舊識。」

「我不知道,但那家伙肯定清楚。」

「什麼意思?」

「我猜那家伙曾經歷一場大變故,導致他的外貌身形完全變樣,所以我認不出他,但他知道我是誰。」

「什麼樣的意外會使人改變如此大?」

「這得問他自己了。我只能從他的飲食習慣、走路姿勢和一些生活細節,看出他是個有故事的人。」

不管賽醫聖的過去經歷了什麼樣的故事,豆蔻知道,他是個好人,清楚他們的身分,卻沒為了鑄劍山莊的巨額獎賞而出賣他們,所以……

「曲大哥,大夫既然要你想想他是誰,你就好好想想吧!」

「干麼這麼費力?他想讓我知道,自己就會說啦。」

「如果他的故事很悲慘,說不出口呢?」像她就很不喜歡說往事。似乎,他也一樣。「大夫于我們有大恩,我們有機會應該回報他。」

「你是不是太關心他啦?」曲問情忍不住本噥,有些吃醋。

「曲大哥!」豆蔻嗔道。

「好好,你怎麼說,我怎麼做。」他舉雙手投降。

她忍不住想笑,他的模樣像在鬧脾氣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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