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賣身契 第9章(1)
作者︰寄秋

「映月妹子、映月妹子,你走慢一點,我跟不上你。」

鄭曉仁因曾摔下馬,所以要一走快,左腿就會一跛一跛的,沒辦法跟正常人一樣的四平八穩,他一直為此而不甘。

當時他確實為了不想輸給大他三歲的堂兄,因為用力鞭打牡馬,要它跑快點,馬兒一吃痛,便揚起後蹄亂踢,沒抓牢韁繩的他才從馬背上飛起,重重落地。

雖然及時請了大夫診治,接好了斷腿,但仍落下病謗,只要緩行或坐著不動,便看不出異樣,可是天氣一轉涼,那微微的酸痛還是令他不堪其擾。

「你別一直跟在我身後窮嚷嚷,我急著去練劍,沒空陪你閑磕牙!」他煩不煩呀!老是跟前跟後。

長相偏艷的杜映月一臉不耐煩,她手中拿著三尺青鋒,心里念念不忘是剛學會的招式,她要練得爐火純青方能精進內力。

至于男女感情一事,她全然不在意,反正年歲到了,爹爹自會安排,用不著她操心,嫁人與否一點也不重要。

「呵,瞧你心急的,一時片刻不練也不舍稍減你的功力,何妨坐下來聊一聊,心平氣和的沉澱煩躁的心情。」鄭曉仁的眼眸閃了閃,不著痕跡地擋住杜映月的去路。

「我哪有煩躁的心情,而且我們之間有什麼好聊的?你又不會舞刀弄劍,我說的你不一定懂。」對牛彈琴,徒勞無功。

鄭家並非武林世家,歷代經商為業,以布帛買賣為主,是謂商賈。

當年鄭家先祖與紅葉山莊交好,延續了數代,鄭曉仁祖父更與杜莊主是忘年之交,兩人往來密切,因此才有意締結秦晉之好,親上加親。

「瞧你這般急躁的,還說不心煩,春曉妹妹都有了心上人,你何時才要良人相伴?」他有意無意地踫觸她縴白小手,笑得一臉和善。

「她是她,我是我,我們本來就不一樣,干麼要相提並論。」她不用羨慕自家妹子,她只要把劍練好,爹自然會把家業傳承給她。

肩負長女的責任,杜映月一刻不敢懈怠,她知曉杜家無男丁,將來的紅葉山莊必須由她一肩扛起,她得變得更強,才不負眾人所望。

「可你終究要嫁人,下個月你就滿二十了,該考慮考慮終身大事。」他更殷勤地朝她笑著,提醒她眼前就有個不可多得的好對象。

他是長得不丑,尚可見人,可是跟曲天時比起來,那就……唉!天差地別,不提也罷。

「誰說我要嫁人了,爹沒跟你提過嗎?杜家要招贅。」招了贅婿才不致家產旁落,後繼無人。

「什麼,招……招贅?!」怎麼沒人告訴他?嚇了一跳的鄭曉仁根本不曉得有這回事,他臉上笑得很僵,全盤計劃盡忽被打亂。

「爹說過,以後這個家要交給我,我生的第一個孩子不論男女都得姓杜,日後才有子嗣續香火。」不孝有三,無後為大。

「呃!是嗎?」他沉吟了下,腦中蹦出新的想法,「我家中男丁甚多,不愁沒人侍親盡孝,入贅杜家,也無不能。」

紅葉山莊家大業大,祖上良畝數百甲,店面鋪子放租也不下數十間,杜夫人娘家又是一方望族,嫁妝不少,想必長年累積的財富也不在少數。

人不貪,財不裕,做善事也要有銀子,以杜大小姐熱中武學的程度,他不介意接收紅葉山莊這座寶山。

鄭曉仁一想到滿谷的金銀珠寶,一時過于得意而笑出聲。

幸好醉心武功的杜映月沒發覺他的異樣,不然他精心策劃的一切將付諸東流,前功盡棄。

「誰要入贅?」

「我。」

「你?」

面露訝色的杜映月這才分點心思,注意許久不曾往來的鄭家少爺,她猶記得他與二妹有過婚約,是她未來妹婿。

「你不曉得我特意來提親嗎?世伯口頭上應允這門親事,他說只要你點頭,隨時都可以著手籌備婚禮。」娶她勝過煞氣重的杜春曉,至少不會災難連連。

一想起那煞星,他仍一肚子不滿,怨氣難消。要不是爹娘硬要攀上這門親,他也不會受到牽連。摔斷腿。

「咦!是我嗎?我以為你求親的對象是二妹或三妹。」她從沒想過會是自己。

杜盈星那驕蠻女……他眼角抽了兩下。「長姐不出閣,妹妹怎麼好先嫁?以你的花容月貌,是我衷心所傾慕的,盼能共結連理。」

娶了她等于娶了紅葉山莊,老天送的大禮豈可不收。

「等等,我還得問問我爹,婚姻一事不必急于一時。」雖然她並不在乎夫婿是誰,可起碼要她看得順眼,而他……杜映月臉色難看的抽回手,以衣角擦拭他踫過的地方,後知後覺地發現他一直在輕薄她。

行善積德的大好人怎會有如何唐突的舉動呢?令人匪夷所思。

「是是是,婚姻大事該交由父母做主,我不急,靜候佳音。」她休想逃得出他的手掌心。

「佳音?」無來由的打了個冷顫,遍體生寒。「不多說了,我該去練劍了。」

杜映月反應冷淡地轉身就走,沒瞧見身後的鄭曉仁突然臉一沉,陰惻惻地瞪著她匆忙離去的背影。

顯然,這一條路行不通,她不若想像的好應付,說兩句好听話就能討其歡心。

那麼下一步該怎麼走呢?

鄭曉仁狹長的眼望向沒人走動的書房,眼底浮起一抹陰森笑意。

「是這里嗎?還是……不對,應該更小、更隱密……」

趁人不察,他偷偷溜進杜莊主未上鎖的書房,一本一本地翻動著架上的書,找尋祖父留下的寶藏。

不可能沒有信物,杜雲山在說謊,想私吞富可敵國的財富,爹臨終前明明說過祖父曾交托一物給杜家。

可是,為什麼找不到?到底藏到哪里去了?

不死心的連筆架也翻找了一遍,看底下是否另有玄機,他費盡心思從杜家人下手,為的就是讓自己變得更有錢。

「你在干什麼?」

一道嬌聲由門口傳來,怔了下的鄭曉仁反應極快地放下杜氏家譜,改拿一本雅俗共賞的雜文,緩緩轉過身,咧嘴一笑。

「是盈星妹妹呀!我閑著無聊,就來拿本書看看。」他高舉起手中書,證明所言不虛。

她哼了聲。「誰是你妹妹?別叫得太熱絡,好像我跟你很熟似的。」

受了氣的杜盈星冷著一張臉,見了誰都不高興,她將無從宣泄的氣遷怒到旁人身上。

「哪能不熟呀!我就要娶你大姐為妻了,喊你一聲妹妹不為過吧!」姐夫,小姨子,早晚一家親。

聞言,她兩道柳葉眉高高擰起,「你怎麼一下大姐,一下二姐,變來變去的,你到底要娶誰呀?搞得我都糊涂了。」

嘖!大姐眼楮瞎了嗎?居然同意嫁給其貌不揚的鄭曉仁,她都不挑的呀!有人要就點頭,不管能不能帶出去見人。

要是她,非絕世美男才不肯屈就,婚姻是一輩子的事,還不得離異,要她每天一醒來就面對一張丑臉,無異是一生夢魘。

「當然是映月妹子嘍!誰敢招惹那克死人不償命的煞星,我這一條腿可是拜她所賜。」他拍拍左腿,一臉余悸猶存,惶恐不已。

「可是就有人不怕死,非要試試死是什麼滋味。」她說得滿口酸,妒意橫生。

鄭曉仁故作訝異的問道︰「你說的是與天子同姓的曲公子?」

「哼!除了他,還有誰呀!居然把二姐當成寶看待,我有哪點不如她。」憑什麼好處讓二姐一人佔盡,她卻慘遭奚落的份。

就是不信有人對她的美色全然無動于衷,她剛才再一次趁曲天時的護衛和小廝不在,偷偷潛入他房里,想以身相許,造成事實,讓他不得不負起責任娶她。

誰知她連床都沒沾到,就被他嚴詞厲色給喝退,還說人若不自愛,日後定吃大虧,要她好自為之,別做出令家人蒙羞的行徑。

她衣服沒月兌就讓人給丟了出來,還讓灑掃的下人瞧個正著,真是丟臉極了!她這嬌艷可人的杜三小姐暗許芳心,他還有什麼不滿意?

機會來了。「哎呀!盈星妹妹艷冠群芳,是許多男人夢寐以求的婚配對象,我怎麼看都覺得盈星妹妹比煞星美多了,曲公子怎會無視你的存在呢?」

一听有人站到自己這邊,杜盈星驕縱地一揚下鄂。「就是嘛!二姐哪里比我好了?皮膚不夠白,眼楮沒我漂亮,個性大剌剌沒個姑娘家樣,曲大哥沒長眼才會看上她。」

「是沒錯啦!不過有句話說得好,情人眼里出西施,也許是王八、綠豆看對了眼,你感慨再多也沒用。」不用點手段,人是搶不過來的。

聞言,她不快的嘟起小嘴。「曲大哥才不是王八,他是我見過長得最好看的男人了。」

今生不嫁他,必定含恨而終。

「臉兒俊俏也不會是你的,他早就向世伯提了親,除非……」他留了個下文,引人上鉤。

「除非什麼?」難道還有轉圜余地?

鄭曉仁佯裝為難。「這事不好說,怕傷了感情。」

「你說說看,反正再壞也壞不過一輩子得不到所愛。」她不怕,娘會護著她。

「是有個法子,但是,唉!還是不行,太陰毒了,我說不出口。」他欲言又止,吊足她胃口。

杜盈星急了,拉住他的手大喊,「怕什麼?有事我負責。」

「真的?」他眼眸閃動著陰光,冷冷揚唇。

「真的,我扛下一切。」她大聲地許下承諾,承擔接下來的責難。

就等她這句話,鄭曉仁陰笑。「附耳過來,別讓旁人听見才好……」

他壓低聲音說著借刀殺人的計策,利用她的妒意達成他的目標。

本來他是想借由杜大小姐來追查寶藏的下落,但是她像塊冰似的難以親近,話不投機半句多,讓他頓生挫折,成了著死棋。

誰知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待他不薄的上天又送來被妒恨蒙眼的杜三小姐,完成他未竟的計劃。

「什麼?這樣不好吧!爹他……」她沒害過人,不敢下手。

他假意要收回手握之物。「也對,缺德事還是不做為好,原本我是想你若在世伯面前大大出了風頭,他必會獎勵于你,到時你要什麼大可提出來,以世伯的勢力一施壓,曲公子敢不改變心意,與你共效于飛嗎?」

「等等,我做了。」她一把搶過他手中的白色瓷瓶,緊抓不放。

鄭曉仁笑了,背過身,露出歹毒眸光。

在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書房後,門外十尺遠的大樹後,走出一道頎長身影,目光凌厲注視合謀為害紅葉山莊上下的蠢人。

「嚴功。」

「是,公子。」

「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隨時向我回報。」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是。」

迅地,玄色人影消失在金陽之下。

風吹動衣裾,帶來一絲涼意,曲天時仰起頭,喟然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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