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婚新娘 第八章
作者︰林淮玉

大紅的喜字刺眼的貼在喜房四周,提醒著眾人今天是什麼日子。

合該是預料中的景象啊,她為何感到失落?

像是被下了詛咒般,她的一生就這麼被定下來了,冥婚新娘,沒有新郎的洞房花燭夜。

「紫茉,緊張嗎?」

鮑孫梨怕她會緊張,自告奮勇的陪在她身旁。

彼紫茉搖搖頭,「沒有新郎的婚禮,一點也不緊張。」

「就在妳捧著恆少爺牌位拜堂時,茶山上突然失火,起火點有好幾個。」

「要不要緊?」她驚慌的掀開喜帕。

「家丁們全去救火了。」

「難怪這麼安靜。」

「裴爺也去了,茶山是裴家的命脈,我也擔心著。」

「但願只是虛驚一場。」顧紫茉咬了咬下唇,恨不得此刻也能飛奔至茶山,與裴原站在一塊兒救火。

「好像很嚴重。」

她站起身來,在房里急得直踱步。

「這喜帕不是該由新郎掀起?我看妳還是蓋上,免得老夫人怪罪。」

「冥婚新娘沒有新郎,誰來掀這喜帕沒有差別。」她故作輕松樣。

「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外頭的人全去救火了,百桌酒席空空蕩蕩的,奸冷清。」

大火一燒,燒掉的茶山就是裴家的金山銀山,裴家能夠再站起來嗎?

「我很擔心。」

「半個時辰了,一點消息都沒有,真是急死人了。」公孫梨雙手握拳,卻沒有敵人可揍「為什麼會失火?」

「天干物燥,很難說是什麼原因。」

彼紫茉不想往壞處臆測。

「我想上茶山瞧瞧。」她不想在此枯等。

鮑孫梨攔住她,「不行!妳去會引起騷動,對大家都不好,再等一會兒吧!」

這時,突然傳來一陣敲門聲。

鮑孫梨開了門,進門的是馬柔柔,她的神情十分慌亂。「火勢很大,起火點太多。」

「是不是有人縱火?」顧紫茉忙不迭地問。

「沒錯,縱火者很高明,沒留下什麼可疑的線索,衙門的人說得等火滅了才能查看。」

「到底是誰這麼狠毒?」公孫梨大叫。

「裴氏天下茶的敵人太多了,誰是凶手現在無法判定。我本想參與救火的,可裴爺要我回來陪著妳。」

「火這麼大,大少爺不要緊吧?」公孫梨問。

這把火,會不會連裴氏的根基也一並燒掉了?

「看不出裴爺真正的心思,倒是在大廳等消息的老夫人表情好冷淡。」

連見過世面的馬柔柔都不禁有些吃驚。

「我也覺得老夫人看起來怪陰沉的,我爹說老夫人和大少爺-向不親近。」

听見這樣的話,顧紫茉一點也不驚訝。

大火燒了三天三夜,火勢極猛,燒光了兩座茶山,留下觸目驚心的灰燼。

「你預備怎麼收拾?」裴老夫人質問裴原。

「孩兒會東山再起。」

裴原已恢復冷靜,心里更加篤定,他要重新站起來,絕不輕易被擊倒。

「斗茶賽呢?」

「照常參加。」

「你爹看重你,覺得你此恆兒有本事,可我怎麼看不出來?不說別的,光是這回被火燒掉的茶山你都沒能好好守住,你的本事在哪兒?」

「孩兒太大意了。」

「你得罪了誰?好好的茶山被人燒得精光,這才是你的本事。」

「娘……孩兒也很難過,一樣是血肉之軀,別在孩兒的傷口上撒鹽了。」

「出了這麼大的事,說你幾句都不行嗎?我不說誰來說?你太驕傲了,所以這是老天爺給你的懲罰。」

裴原寒著一張臉,不再說話。

直到現在,他才明白要討好娘親,無論做再多努力都是枉然。

壞透了的心情,不知能往哪里宣泄。

裴原不知不覺地來到北翼的別苑,正是顧紫茉的新房。

他很想她,可是怕見了面又惹得愁緒攀上心頭。

彼紫茉憑窗而立,看向遠方。

「紫茉。」

她轉身,有點訝異會見到他。

「我以為……再也看不到你了。」

她朝裴原飛奔而去,投入他的懷中,喜極而泣?

「傻瓜說傻話。」他摟著她。

「听說燒光了兩座茶山。」

他頷首,「茶山還在,很快又會綠意盎然,相信我。」

「我信你,我一直都信你。」

「妳好嗎?」他略略推開她,審視她的臉。

她先是搖搖頭,很快的又點點頭。

「呃?」

「見到爺之前很不好,很替爺擔心,見到爺之後就安心多了。」

「妳瘦了。」

她一笑,「沒有,是爺看走眼了。」

他輕捏她的雙頰。「分明是瘦了。」

她看著他。「爺才瘦了。」

「我有本錢瘦,妳身子骨弱,不禁瘦。」他心疼不已。他再度摟她入懷,感性地道︰「真恨不得娶妳的人是我。」

她眼眶一濕。「爺值得更好的人。」

他以顎抵著她的頭頂。「我會負責的。」

她知道他想起了那一夜。

「紫茉不要爺負什麼責,紫茉自己也有責任。」她不要他自責。

「我不是自作多情對不對?」他欣喜地問。

「爺不是……自作多情,是紫茉情難自禁。」她動情地訴說相思之情。

她的承諾沖淡了茶山大火帶給他的悲愴。

「為什麼不是我先看到妳?」他懊惱不已,「若我先看到妳,娘就不會把妳嫁給恆弟了。」

「這是緣。」

「妳信這個?」

她點點頭,「或許我和恆少爺也是有緣的。」

「可我希望和妳的緣更深些,超過妳和恆弟的,紫茉,妳願意等我嗎?」

「紫茉不懂爺的意思。」

「我一定要說服娘,讓妳再嫁給我。」

她一驚。「老夫人不會同意的。」

「娘對我有很深的成見,不知何時才會對我改觀,等待的日子,怕是要苦了妳了。」

她撫著心口靜靜听著他說話。

「我已經很滿足了。」

「妳不氣我沒在婚禮上將妳搶下?」他一直擔心著。

「怎麼會呢?爺要是硬搶,我反而會背上罪名呢,還是順其自然吧!」

她已無憾,做人不能太貪心的。

「茶山的火不是意外,是有人惡意縱火。」

她的心全揪在一塊兒了,「斗茶賽呢?」

「燒了兩座山,裴家還有三座山,斗茶賽不受影響。」他自信滿滿。

「爺要保重,害您的人躲在暗處,要防也不好防,官府的人怎麼說?」

「我不想倚重宮府,若要指望他們逮著縱火者,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

彼紫茉伸手撫上他的頰。「爺……」

「娘把妳藏到哪兒去了?怎麼我遍尋不著?」他想起日前的驚恐。

「一個濕暗的山洞。」

他心疼至極,俯首出其不意地吻著她的小嘴。

她拼命地想吸口氣,卻沉醉在他的熱情里,身子快速泛起一陣戰僳。

童淺香沖進東方昱的茶寮。

「干嘛臉色這麼難看?」他看了她一眼,自顧自的喝著茶。

她見茶寮里沒客人,扯開嗓子問道︰「裴家的茶山是不是你燒的?」

東方昱翻了翻白眼。「妳發什麼瘋啊?」

「是不是嘛?」

「不知道。」

「什麼不知道?是不是你燒的會不知道?」她奪下他手上的茶杯,尖聲吼道。

「我在夢里好像有燒過裴家茶山,怎麼?作夢燒茶山也犯法不成?」

她快被他氣死了。

「若是你燒的,我就替你頂罪投案去,假使不是你燒的,我就可以安心睡覺了。」

「妳頂什麼罪啊?簡直莫名其妙。」東方昱奪回她手上的杯子,沒好氣地道。

「我當你是朋友耶,所以才犧牲自己幫你頂罪。」

「妳這熱心作啥?我又沒救過妳的命,馬柔柔幫我頂罪還差不多。」

「馬柔柔現在是半個裴家人,誰還理你啊?她才不可能替你頂罪呢!」

「省省吧!」他一笑。

童淺香坐在他面前,認真的問︰「火真的不是你放的?」

「妳以為我吃飽了撐著?」他嗤了一聲。

她松了一口氣,「不是你放的就奸,紫茉一定也擔心是你放的火。」

東方昱沮喪的嘆氣,「紫茉現在心里根本沒有我這個朋友,怎會想到我的死活。」

「你又知道了!紫茉什麼也沒說,全是你自己瞎猜的,她的日子也不好過,怎會想到要來安慰你?」她替顧紫茉說話。

「成親之日裴氏茶山卻著火了,妳說這意味著什麼?」他意有所指地問。

「我知道你是怎麼想的,可惜火燒得那麼旺也沒能改變什麼,你該死心了。」

「縱火的人實在聰明,跑得無影無蹤,我怎麼沒想到有人會用這法子嚇唬裴原。」

「這豈止是嚇唬,裴氏五座茶山,燒掉兩座,而且是最好的兩座。」她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約莫是生意上的敵手。」

「夠狠的。」

「妳同情裴原?」他冷哼一聲。

「不然呢?同情你不成?」她微微一笑。

東方昱點了點她的額頭,「妳這腦袋里不知裝了什麼?虧妳想得到要替我頂罪。」

「看得起你才替你頂罪。」她說得一派優閑。

他探頸盯著她的臉,「是不是喜歡上我了?」

倏地,她橫了他一眼。「你這德行,誰會看上你啊?」

他大笑。「我這德行怎麼啦?非要殺人放火才能勾起妳童淺香的注意不成?」

「懶得理你,我要走了。」她站起身,走出茶寮。

「等等。」

「什麼事?」她回首問道。

「替我到裴園看看紫茉,我想知道她好是不好。」他心里一直記掛著她。

「你自個兒不會去呀,為什麼要我去?」

「妳是女人家嘛,進出容易些。」他搔了搔腦門。

「紫茉好與不好,你又能怎樣?」她問。

「不知道,反正妳去看看嘛,又不會少一塊肉。」

「你還真是不死心,人家都嫁人了,你等到天荒地老也輪不到。」她有點氣悶。

「紫茉嫁的是死人,不算真的嫁。總之,我等我的人,礙不著誰。」

他真是個呆頭鵝啊,眼前有個關心他的人都不懂得珍惜,偏要奢求那個遠在天邊的人。

「紫茉不會希望你等她。」

他厚臉皮地道︰「紫茉沒說不喜歡我,就表示她並不排斥我。」

她吁了一口長氣。「看來你還沒醒過來。」

童淺香來到裴園探望顧紫茉。

「有一個人很關心妳。」她直截了當地說。

「阿昱哥……他好嗎?」

「不好,天天想著妳。」童淺香十分羨慕她。

「想著我?」

「覺得是一種負擔對不對?若是我就直接拒絕他,讓他不要心存幻想。」

一開始,童淺香並未察覺自己的真實感受,沒想到自己竟然應了「日久生情」

這四個字。

她想部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東方昱,可事情就是這麼發生了。

「好,我會直接拒絕他。」除此之外別無他法。

童淺香看著她。「妳看起來好像有心事。」

不愧是老朋友,一眼就看出她的內心並不平靜。

「這麼明顯?」她苦笑,為了自己的不善掩飾。

「日子還長著呢,妳要怎麼過?」

「我會捱過去的。」她打起精神。

「怎麼捱?沒有真實存在的丈夫,沒有自己的孩子,這樣的日子拖一天、錯一天。」

「妳一定不會做這樣的選擇對不對?」

她是了解淺香的,若是異地而處,淺香可以處理得更好,不會走上她選擇的路子。

「我不像妳這麼重信諾,要是有人肯捧著百兩黃金贖我,我二話不說就會跟著他走。」

「妳一向比我果決。」

問她後不後悔,她的回答是否定的;當初若沒選擇留下,又如何與裴原發展出如此深刻的情感?

是的,她並不後悔。

「你和裴爺之間呢?」童淺香好奇地問。

「呃?」她一時反應不過來。

「我听到一些風聲。」

馬柔柔說的,她要馬柔柔別告訴東方昱?

「一言難盡。」

看著顧紫茉窘迫不安的模樣,童淺香知道馬柔柔的話很可能是真的。

「妳打算怎麼辦?」

彼紫茉怔住了。

「我和裴爺……我知道不該發生,妳是不是覺得我很下賤?」她低語。

童淺香搖頭。「怎麼會?我覺得妳和裴爺在一起很相配。」

她舉雙手雙腳贊成紫茉和裴原在一起,如此一來,她的阿昱哥遲早要死心的,那麼她的贏面就大一些了。

「是我的錯。」

「愛不是錯。」童淺香鼓勵著她。

「可我已嫁作他人婦了呀!」

不是錯是什麼?

在午夜夢回時,她偶爾都會暗暗感嘆命運為何如此待她。

「冥婚新娘有丈夫同沒丈夫是一樣的,妳有權為自己後半生計劃。」

童淺香一點都不認為,鼓勵顧紫茉追求幸福而變成爬牆花是不道德的,相反的,她覺得自己是救人于水火之中。

「我也很矛盾。」

「裴爺怎麼說?」男方的看法也很重要。

「裴爺要我等,等老夫人政變心意。」

「那要等多久?看那老夫人一點也不老,如果她遲遲不改變心意,不就要等老夫人百年之後,你們才能在一起?」

天啊,那她和東方昱不就有得耗了?

「我不在乎等多久,也不在乎名分。」

童淺香不同意她的看法。「沒有名分成了偷情,這樣對裴爺的名聲不好。」

「我們很小心的。」

「再小心還是會有謠言傳出,不然妳說我是如何知道的?對了,妳和裴爺好到什麼程度了?」

童淺香問得直接,惹得顧紫茉面紅耳赤.「這……不好說。」

「瞧妳這模樣,我也猜到八九成了,妳難道一點也不擔心?」

「擔心?』童淺香打開天窗說亮話︰「咱們倆是好朋友、好姐妹,我有責任提醒妳。」

「有什麼是我沒顧慮到的嗎?」

童淺香清了清喉嚨,整理了一下思緒才道︰「你們這麼要好,難保不會讓某些狀況發生。」

她的說法太含蓄,顧紫茉還是一頭霧水。

「什麼狀況?」

「紫茉,妳太單純了。」

「我單純……」她連男女之事都經歷過了,還算單純嗎?

「紫茉,妳知道孩子是怎麼來的嗎?」夠清楚了吧?如果還听不懂,她也沒轍了。

彼紫茉不假思索地月兌口而出︰「我當然知道孩……」突地,她驚叫出聲:「天啊!我沒想到……我的確……」

她太吃驚了,所以有些語無倫次。

「沒錯,就是孩子的問題,妳不能不注意。」

彼紫茉將臉埋在手里。「老天爺……」

「冥婚新娘是不會有孩子的。」

「怎麼辦?」她完全忘了可能會有的後果。

她和裴原一共在一起三回,哦……算來不只三回,每回他都要了她兩次……天啊!會嗎?會這麼巧嗎?她的肚子里已經有了他倆的骨血了嗎?

「裴爺是有歷練的人,他不會不顧慮這一點的,也許妳該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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