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疗养了五天,欧阳婍琪总算能够下床稍微走动了。
因为阿德总是对她过度保护,不让她到外头走动,所以她才会趁他离开的时候溜出房间透气。
一离开她以为是医院病房的房间,她就傻眼了。
奇怪的环境和气氛,一点都不像是在医院里。
房门上没有病房号码,走廊上也没有病人、护士和医生。她下意识地继续往前走,放眼望去都是空荡荡的诡异画面。
长长的走廊,像是连接着异世界般地无限延伸,望不到尽头。
然而长廊的另一边,整排深咖啡色的树木占据了她的眼,还闻得到木头香。除了虫鸣、鸟叫和她缓缓移动的脚步声,四周安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
“小美女,迷路了吗?”
从她后头传出笑谑的声音,吓得她一脸慌张地回头。
两名男子进入她的眼帘,黑眸里带着浅浅笑意,那是一个一身黑衣的清俊男子,他正一脸兴味地站在离她几公尺外的地方,将她的手足无措尽收眼底:另一个同样穿得一身黑,长相比女子更加艳丽的男子则面无表情,在同伴身旁以深沉的目光瞅着她。
在她说不出话的时候,他们开始朝她缓缓走近。
“傻了呢!”
边走,青鸟边望着欧阳婍琪摇头感叹。
“是被你吓傻的吧。”
红雁带着嘲讽动了动唇瓣。
“别开玩笑了!我长得这么亲切迷人又和善,看起来就像个举世无双的大善人,就算成了八百岁的老妖怪也吓不到人,她肯定不是被我吓傻的。”
青鸟啧啧有声,不能认同地摇摇手指头。
“你的意思是……我长得狰狞恐怖吓傻了她?”
红雁横睇了他一眼,话里透着一股冰冰凉凉,极易让人寒毛竖起的杀气。
偷、拐、掳、骗加上杀人、放火,一般人所谓的坏事没一种没做过,竟还有脸说自己是举世无双的大善人,真该让人剖开青鸟的脑袋,好好查查他脑袋里的构造。
虽不是绝对的“恶”,他们也跟“善”扯不上关系。
青鸟对红雁翻了个白眼,对他的话嗤之以鼻。
“你少刺激人了!长成那样还叫狰狞恐怖,世界上还有谁敢说自己长得美啊?”
红雁的美貌,世上能与之相提并论的恐怕只有少数几人。
他是看腻也看习惯了,却不代表他瞎了,一点审美眼光都没有。
真要说狰狞恐怖……也是指红雁的个性。
“是吗?”红雁轻蔑地嗤了一声。
对他来说,既然身为影子,长得是丑是美的差别就不大,他从来不在乎。影子见不得光,不管他长得多么出色,也只有同伴们看得见。
会拿他的长相大作文章的人,大概只有主子和青鸟而已。
事实上,若不是青鸟一直强调他的长相有多美,几乎跟外人隔离又不太爱照镜子的他,恐怕对自个儿长相的美丑也没有什么概念。
青鸟虽然聒噪,但他没有必要拿这种事骗他,青鸟说他美他就是美的吧。
何况主子也不只一次去碰他的脸说他漂亮。
“你、你们是谁?”在两个男子几乎来到跟前时,欧阳婍琪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她本能的认为,他们并没有伤害她的意思,而且他们还知道自己是谁。
盯着说话的他们,她有些模模糊糊的记忆在脑海里闪过。
彷佛,她曾经在哪里见过他们,她对陌生的他们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妳已忘了我们?”青鸟笑问。
当年的她只有五岁,如今都过了不只十七年。
“我们应该认识吗?”
她小心地确认,更想证实自己曾见过他们。
只不过,如果她见过这么美的男人,应该不会忘记才对吧……她的视线落在红雁带着一股冰冷气息,依旧美得令人无法形容的脸上;相信没有哪个女人见过他,还能够把这张脸忘记。
等等!
一张大约只有七、八岁,总是嘲弄她太爱哭,吃饱没事就黏着清哥哥,明明可爱无比却又极度冷漠的童颜,突然像是狂风巨浪般地闪进她的脑海。
不会吧……是他吗?
欧阳婍琪顿时张口结舌、瞪大了眼。
“瞧她的表情,该不会是想起我是谁了吧?”
见她忽然像是木头人一样瞪着自己,红雁不禁微微皱眉。
十几年不见,但他不期待,也没有被她认出来的打算。
听红雁这么一说,青鸟的眸光一闪,立即跨出一步挡住红雁,把自己的脸凑到欧阳婍琪的眼前,兴致勃勃地问道:“真的吗?那我呢?妳想起我是谁了没有?”
欧阳婍琪眨了眨眼,脑海里浮现了另一张总是在逗她笑的可爱脸庞。
渐渐地,在不可思议的感受中,热潮占据了她的眼眶。
他们跟清哥哥一样,是她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的人……
“妳怎么跑出来了?”
当他们杵在原地不说话的时候,绿鹙不悦的声音传了过来。
看见青鸟和红雁让他有种不祥的预感,只怕这两个家伙说了不该说的话。
欧阳婍琪僵硬地转过身,迎上他冷酷的表情,恍然大悟。
“你,你是清哥哥对不对?”
泪水从她泛红的眼眶中落下,她心中有着好多好多不能理解的感受。当年在孤儿院里,除了清哥哥还有眼前这两个人以外,还有其它四个人被一个男人同时领养走,所以他们会在一起并不是奇怪的事。
不只声音相像,阿德根本就是清哥哥!
为什么他一直都不告诉她?
绿鹙的身子一颤,恶狠狠地瞪向青鸟和红雁;他们为什么要告诉她呢?不仅还不到时候,他甚至不打算告诉她自己是谁,准备过两天就把她送回欧阳家。
她带着指控的泪水,顿时拧紧他的胸口。
“别瞪我们,是她自己跑出来撞见我们,而且我们什么话都没有说。”
漠然的红雁不为所动,青鸟却满脸无辜地摇摇头。
基本上,他们要躲开她不让她发现,甚至被她撞见却不跟她说话,不给她任何暗示让她忆起往事都不难;但他凭什么要求他们这么做?影子组织是他们唯一不怕光,可以自由走动的地方,要他们在自己的地盘上躲人就太可笑了。
包遑论他们对绿鹙这十几年来所做的事,真的很看不过去。
纵使是影子,也不代表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
在一定的条件下,主子并没有剥夺他们拥有爱人的权利。
就像他跟靡月一样,或许他不能给她一个婚礼,甚至因为身分特殊无法让她入籍,然而他们认定彼此,决心相爱,相守一生也就够了。
在他认定靡月以后,就认定了她是他的老婆,这比任何形式都重要。
“是吗?”绿鹙望向红雁,根本不相信青鸟的话。
没人揭穿,婍琪不可能会突然发现他的身分。
“至少我没说。”红雁耸耸肩。
“喂!别独善其身,害别人背黑锅啊!”青鸟对着红雁哇哇大叫,不想死得不明不白,他严重地抗议红雁给绿鹙的暧昧回答。
红雁的说法,不就明示是他说的。
他哪有说?他顶多好心地暗示了她一下而已。
“他们都没说,是我想起了他们是谁,继而想起了你是跟他们一起被带走的。如果没猜错他们的身分,你自然是清哥哥。”
在绿鹙瞇眼瞪向青鸟时,满脸泪痕的欧阳婍琪突然开口了。
互望一眼,青鸟和红雁很有默契地觉得自己该走了,一下子便消失在其它二人的眼前。
绿鹙闭了闭眼,几乎没有勇气正视她哭泣的脸庞,还是在深吸一口气后才敢面对现实,缓缓转身看向她有些苍白的脸孔。
她的模样令他无比心疼,却也相当无奈。
“清哥哥……为什么?我好不容易等到你来见我了,为什么你却对我隐瞒你的身分?为什么你不跟我相认?”欧阳婍琪红着双眼,哽咽地追间:“你明知道我有多么想见你,知道阿德就是你,我一定会很高兴的!”
想象过上千次,她都没想到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和清哥哥相认。
清哥哥竟以一个园丁的身分出现,还刻意对她那么冷漠,直到她生病才让他“现形”。若不是这场病,她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能发现真相。
她早该知道他就是她的清哥哥!
她明明就在他身上看到清哥哥的影子……
叹了口气后,绿鹙道出实情:“我原本不打算让妳知道我是谁。”
既然她已发现他是谁,该是让她离去的时候了。
“既然不打算跟我相认,为什么要出现在欧阳家?”他的话让她更伤心,泪水更加泛滥,“清哥哥!你觉得这样做很有趣吗?”
她太傻了,一直没发现他的言行举止不寻常。
“阿德”说的妹妹,其实就是指她吧。
他说过,因为他们分开太久了,她已经有了新的家人,不一定会想跟他住,他不想破坏她现在拥有的幸福,所以才没去接的妹妹,是指她啊!
错了……彻底错了!他根本不该这么想的!
她在等他,一直都在等……
清哥哥根本不明白,无论她失去什么,都比不上失去他来得痛苦。
从他自孤儿院被带走的那一天起,她就在期待着跟他重逢的日子,这样的她怎么可能觉得他会破坏她现在拥有的幸福?他一直都是她不可取代的亲人哪!
虽然对爸妈和洸哥都不公平,然而任何人都不能让她拿他交换。
她是不公平的,但人生何时公平过?她跟他之间,有好深、好深的羁绊,他是她生命中最不愿失去的人啊!突然间,欧阳婍琪的泪水停住了,愕然明白多年来困扰着自己的情绪,到底是怎样的一种感情。
她爱的人……是清哥哥!
天哪!她怎会如此迟钝,不但认定他是她的哥哥,还打算嫁给别的男人,以为她对启风的感觉才是爱情?她竟然一直爱着清哥哥而不自知!
五岁时的懵懂情感,早就深植在她的内心,随着时间逐渐清楚、浓烈:她却以为那样的情感,只是她对哥哥的依恋。
见她脸色起了极大的变化,绿鹙担心起她的身体状况,注意着她的神色,确定她不是不舒服之后,他才镇静地道:“妳不懂,我们是不该相认的。”
若不是发现梁启风和林佩姗的关系,他也不会潜入欧阳家保护她。
保持距离,他们才能过着自己的生活,各自面对属于他们的命运。
他不仅是个影子,还身为影子组织的领导者之一,本来就不该和外界的人事物有太多牵扯,应该选择最神秘低调的生活方式才对。
他早已为她破了太多戒。
“我是不懂……不懂你怎么可以这么自以为是!”在明白自己的心意之后,她心痛地望着他,“你根本就不了解我这辈子最大的渴望是什么,你给我的,都是你想给我的,却没问过我到底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
这几年来,他一直在电话里不断强调,希望她能过得幸福。
但他不要她进入他的生活,意指他也不要她的感情,他这么做要她如何得到渴望的幸福?十几年来,她感觉最幸福快乐的时刻,就是能跟他说上几句话,对他倾诉心事的时候;十几年没见面,她却始终能感受到他的存在。
她迟钝,领悟得太晚,难道他也如此迟钝吗?
一直以来,他就是她的幸福,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支柱。
“从离开孤儿院起,我们的命运就完全不同了,这是不可否认的事实。”无法继续面对她大受打击的委屈模样,绿鹙调开目光,失神地望着长廊外的那片树林,
“如今,我眼前的世界一片黑暗,已不是拥有单纯生活的妳所该参与的。等妳的病好了,我会送妳回到妳应该回去的世界。”
她不会明白,他过的是怎么样的日子,恐怕也不能想象。
甭儿院里的杂草,坚韧却禁不起有心人的践踏。
活在风雨飘摇的世界,他在每个“今天”里求生存,无法对“明天”有所期待。
看不见明天,承诺不起未来,他怎么忍心把她拖进他的世界?
“清哥哥,你看到了什么样的风景呢?”
从他的话里,她隐约能听出他的成长过程,恐怕不是她所能想象的辛苦,也能猜测得到他现在的生活必定与常人不同,欧阳婍琪不由得感到一阵心疼和无助。
凝望着他戴上冷酷面具的侧脸,她想把他好好看个仔细,但眼前的身影却如此模糊。
模糊、遥远,一如十多年来,电话线横亘在他们之间的距离。
绿鹙因她的问题而失神,好一会儿才甩掉恍惚的神情,说出实话:1污秽、冰冷、险恶,没有妳想看的风景。”
得拥有足够的韧性,才能忍受为他胆战心惊的生活。
十七年来,她早已成了不知人间疾苦的小鲍主,不可能忍受得住惶惶不安的生活,而他也无法忍受她受到任何惊吓,更遑论因自己而使她活在恐惧中。
他要她活在没有恐惧的世界里!
吸吸鼻子,欧阳婍琪伸手抹去泪水,带着认真的神情走到他跟前,张大微微红肿的双眼道:“我呢?我看到了你,看到了疼爱我的养父母和哥哥,一切都美好得像是梦境一般,再有奢求便是不知足。”
直视那对深沉的眼眸,她想起他曾对她说过,她该保有自我。
“不管你怎么看待我对母亲的顺从,我都觉得自己拥有好多好多的爱,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回报给了我一切的你们,我是那么的幸福,所以我也希望你们能够幸福,只要能让你们开心的事我都愿意去做,没有一丝勉强。”
他一定以为,她是害怕不能被爱,所以才失去自我吧。
在她停顿的时候,绿鹙依旧保持沉默,知道她还有话没说完。
“我很幸福,然而我最想要的幸福,一直在你的手中呀!”她缓缓垂下眼帘,任由再度泛滥的泪水滴在由木板铺成的长廊上,带着浓浓的忧郁,晕开了她剖白的青涩情感,“再美的风景,没有你陪伴,对我来说都是一种遗憾;如果我有足够的能力,能不能就让我成为在你那污秽、冰冷、险恶的世界之外,另一页完全不同的美丽风景?”
她不要在明白对他的感情之后,又在生命里失去他。
那样对她来说真的好残忍、好残忍。
若是他也爱她……
绿鹙受到莫大的震撼,愕然地盯着她垂得低低的头。
她说的,是他从来都不敢奢望的梦啊!
“别傻了!妳总有一天要嫁人,能陪我这个哥哥乡长、多久?”深深吸了口气,绿鹙刻意淡下口气撇清两人之间的暧昧,揉了揉她的头发,以一副拿她当妹妹的口吻说道:“我的作法对我们两个人都好。”
不能确定她话中的涵义,他亦不打算弄明白。
他承受不起任何人的浓烈情感。
妹妹?他一直都只拿她当妹妹看吗?欧阳婍琪仰起小脸,眨着不断冒出泪水的眼睛,不能相信他就这么轻易地拒绝了她。
她才不信他说的是实话!
在绿鹙逃避的眼神中,欧阳婍琪终究没有反驳他的话。默默地望了他一眼,她流着泪水,黯然地转过摇摇晃晃的身子往回走。
她好累……没办法思考了……
迟疑几秒,绿鹙看不下去了,她那孱弱的身子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一副随时会倒下的模样,他突然上前将她从身后拦腰抱起。
没去看她的表情,他只是抱着她没几两肉的身子皱起眉头,边想着如何替她进补边往她的病房走去。
在送她回家之前,他要把她养得胖一些。
“清哥哥?”她的确被他吓了一跳。
虽然受到惊吓,但他的胸口却让她感到无比安心,彷佛他的怀抱是她的专属港口。
“妳累了,去休息吧。”
绿鹙抱着她往前走,无法看着她满是泪痕的小脸而不动摇,所以他没有低下头迎上她的视线,只是无比温柔地安抚着她。
现在的她不能明白,但总有一天她会明白他的用心良苦。
明白他不管做出什么决定,都是以她能得到幸福为出发点,不曾更改。
欧阳婍琪在绿鹙的怀里抬头,仰望着他藏着个人情感而显得冷静的脸庞,最后她只是闭上了眼,轻轻地叹了口气,把脸贴在他的胸口上,感受着他胸口的震动,小心翼翼地珍藏着像是偷来的幸福。
如果不追间,能让她偷得短暂的幸福,她就不再追问了。
谁会知道,她要的幸福就是这么简单?离房间只有一小段路,她却多么希望这条路永无止境,永远不会走完啊!
她只怕幸福的路好短……
好短……
十七年前--
一间四面红色砖墙都爬满了青苔藤蔓,就算善心人士想来采访,恐怕绕了半天都还找不到的孤儿院里,一个约莫五岁,比其它穿着破烂衣服、全身脏兮兮的孤儿看起来干净许多的小女孩,正口齿不清地扯住一个小男孩的手,哭哭啼啼。
“清哥哥,不要丢下小琪一个人,小琪不要一个人!”
昨天有一对姓欧阳的夫妇已经决定要收养她,但因为她哭着不肯走他们才说过两天再来,而且对方已经付清要领养她而必须给孤儿院的“捐款”,他们甚至还多给了一笔钱嘱咐院长对她多加照顾;所以院长不但把她当小财神一样地呵护着,也没有在今天有访客拜访的时候让她出现,和其它孤儿一起被打算领养的访客挑选,并将她锁在小房间里。
她之所以不肯离开,就是不想离开最疼她的清哥哥。
谁知在她被关在小房间里的时候,包括她最喜欢的清哥哥,以及另外六个总是跟她共同进退的孤儿竟然一次被挑上,不久后便要被领养他们的人带走。
照清哥哥的说法,她要一个人被留下来了。
“小琪乖,吃糖。”
小男孩颇为无奈地用袖子替小女孩抹去鼻涕眼泪,从破烂的口袋里掏出一颗糖果,拆了包装纸将有些变软的糖果送进她的嘴里,试图用费尽心机得来的糖果哄她不哭。对他而言,一直特别黏他的小琪就像他的亲妹妹一样,他也不忍心丢下胆小的她啊!
但是……他又能如何?
如同成为孤儿的命运,很多事都不是他能选择的。
“小琪不要吃糖,要清哥哥……”
含着糖果,小女孩还是不停地啜泣,拉着他的小手始终不肯放开。
糖果甜甜的,可是她的心痛痛的,一点也开心不起来。
如果是以前,只要有糖吃,她就会高兴得不得了。
小男孩深深一叹,再一次抹去她又从大眼睛里冒出来的眼泪,最后只能握着她的小手做出保证:“小琪,清哥哥跟妳做个约定,总有一天一定会去接妳,所以妳等新爸爸和新妈妈下次来的时候,先乖乖地跟新爸爸和新妈妈回家,乖乖地等清哥哥去接妳好不好?”
“总有一天是什么时候?”
小女孩勉强止住了眼泪,却还是满脸泪痕。
她小小的心灵在试图理解,他为什么不能带她一起走。
眸中闪过早熟的坚毅目光,小男孩以坚定的口气回答:“等清哥哥长大,有足够能力照顾妳的时候。”
他相信,总有那么一天的。
“清哥哥会不会骗小琪?”
小女孩吸了吸鼻子,期望他做更进一步的保证。
虽然不能明白清哥哥有能力照顾她的时候是什么时候,也计算不出来要等多久,可是只要清哥哥会去接她,她就愿意乖乖地等待。
“不会!清哥哥什么时候骗过妳?”
“我们打勾勾。”小女孩伸出小指头,总算破涕为笑。
“好!打勾勾。”
贝上她稚女敕的小手,突然感受到分离的时刻来临,小男孩在跟她打完勾勾之后,声音有些哽咽,一瞬间便将她小小的身子紧紧抱住。
“小琪!妳要乖乖等我,不可以哭,清哥哥一定会去接妳的。”
“嗯!我会乖乖的,小琪不会哭了。”
像是感受到他的难过和不舍,小女孩也抱住他的身体拍了拍他的背,仰起因哭过而涨红的小脸,以天真稚女敕的嗓音对他保证。
打勾勾了,清哥哥一定会来接她的……
清哥哥不会骗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