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还回来?怎么不留在公司帮忙士琛?”
尹朔唯苦笑,不敢说就是因为她愈帮愈忙,才会被强制放假。
回乡的前一天,她才摔坏公司那对由德国进口,两支总价一百六十多万的麦克风。现在麦克风坐飞机回德国修理,她也放假回家散心。
“我有点累了,所以学长先让我放假。”
“朔唯。”尹父突然一本正经的开口。
‘嗯?”
“你不会是失业了吧?”本来尹父就对大女儿从事的工作感到忧心,现在景气又差到不行,她选在这时候回来,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失业了。
“没有。”公司忙得要命,是她不停的出错,学长看不下去,才要她回来休息几天。
“那是不是公司出问题了?”尹父又问。
“也没有。”今年反而是公司近年来最好的一年。他们公司有一天要是结束营运,肯定是因为简士琛懒了,或者像一号说的那样——那是她最不乐见的。
“如果有事,一定要说。”尹父强调。
“没事啦!真的。”尹朔唯勉强笑说,怎么也不可能跟父亲谈感情上的烦恼。
“你阿爸就是爱操心。”尹母端著另一盘水果走出厨房,正好听到尹父的最后一句话。
“反正我们村子也发展起来了,你跟士琛要是做不下去,回来种田也好。”
尹朔唯差点被西瓜呛到,不停的咳嗽。
“你这孩子,吃个西瓜也会呛到。”尹母边拍女儿的背边骂。
“学长才不希罕我们家的田呢!”尹朔唯咕哝,恨不得插翅飞到一个听不到“简士琛”三个字的地方,让耳根清静几天。
“别人要动,我还不让动,是士琛那孩子,我才肯的。”尹父三句不离简士琛,足见对他的欣赏。
“他来种田?不被田种就不错了。”尹朔唯好笑的说,简士琛的力气搞不好比她这个女生还小。
“所以我说,他来我们家住蚌半年,包准他勇健,什么病都没了。”
“对啊!士琛怎么没跟你回来?”尹母在尹朔唯到家的第三天,终于发现少了什么。“难怪我一直觉得你这次回来少了什么东西,原来是少了士琛。”
“我问过了,士琛在台北还有工作,一时之间无法回来。”尹父说得理所当然,仿佛这里是简士琛的家。
尹朔唯皱起眉头,看两老左一句士琛、右一句士琛,活像她跟简士琛是连体婴,到哪里都得在一起,绝对不能少一个,心里就有一把火,慢慢的烧,烧得她全身不舒服。
“是哟!士琛的身体也不是太好,这样拚好吗?”
“人家在台北有事要忙,总不能老叫他陪我回来吧?人家是大少爷,住我们家很不习惯。”尹朔唯的口气酸溜溜的。
本来是为了躲开学长才回家的,可是回到家里,学长对她的影响更甚,见不到学长,他却如影随形,现在连父母亲都三句不离学长,根本就是连续的疲劳轰炸,完全不给她喘息的空间。
尹家夫妇这才发现事态有异,对看好一会儿,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敢追问。
“我回来了。”尹家的长孙,今年就读小学一年级的尹瑞年由外头冲了进来,嗓音稚女敕的打招呼,“阿公、阿嬷、大阿姨,我回来了。”
“乖,去洗手,然后来吃水果。”尹母朝孙子招招手。
“好。”尹瑞年冲到外面去踩水洗手,把自己玩得一身湿,又冲了进来。
尹瑞年的母亲尹思琪慢慢走进屋里,看见儿子湿透的模样,无关紧要的说,“尹瑞年,你穿衣服洗澡啊!”
“哎哟,这样会感冒啦!”尹母看不下去,带著孙子进房间。
“阿爸,姊。”尹思琪笑著开口,随即发现父亲用眼神暗示她,“老姊,你这次回来,要待多久?”
“不知道,看心情。”尹朔唯假装没看见家人们的眼神交会,惬意的吃西瓜。
“找个时间,我帮你把那头杂草剪一剪吧!”尹思琪皱起眉头,打量姊姊。
“我的头发这么短,再剪就光头了。你想我当尼姑吗?”
“好歹剪个型吧!”尹思琪看不下去。“你到底是不是女生啊?”
尹朔唯沉默两秒,“要我月兑衣服给你看吗?”
“三八!”尹父轻声斥责。
尹朔唯挥挥手,“开玩笑的啦!”
“是啊,要月兑也月兑给简大哥看,给我们看,一点用也没有。”尹思琪将她一军。
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笑容顿时消失无踪,尹朔唯没好气的叹口气,没想到连回家都不得安宁。
尹瑞年洗完澡,只穿了一条内裤就跑到客厅,尹母拿著他的衣裤,在后面追。
“大阿姨。”他冲到尹朔唯旁边,对著她微笑。
“干嘛?”直视他清澈的黑眸,她不禁想到另一个拥有这般纯澈眼眸的男人。
“这个送你。不要跟妈妈说喔!”尹瑞年靠近她的耳朵,小声的说,放开一直紧握著的手,将小车子放到她的掌心。
是一辆绿色的小乌龟车钥匙圈。
“谢谢。”尹朔唯又想到了那个拥有大乌龟车的男人。
“啧,小表有阿姨,就不要妈妈了。”尹思琪假装吃醋的说。
“年年最喜欢妈妈了。”尹瑞年连忙强调。
“那阿嬷呢?”尹母将衣裤交给小女儿,要她帮孙子穿上。
“我也最喜欢阿嬷了。”
“花心小表。”尹思琪为儿子穿好衣裤,拍拍他的。
他尖叫著跑开,冲进外公的怀里。
在场的大人们全都笑得合不拢嘴。
“思琪,你的脖子怎么了?”尹父瞧见小女儿的锁骨贴了块贴布。
“啊,没什么啦,不小心被剪刀戳到。”尹思琪脸色微变,笑笑的说。
“小心点,你是拿剪刀工作的人,怎么还会出事?”
“就是习惯了才会受伤啊!”尹思琪这话说得十分有哲理。
尹朔唯不由得将她说的话用来比照自己现在的状况,就是因为太习惯简士琛在身边,所以听到他的告白,她才会那么惊惶失措,活像世界末日到来,也才会为自己的迟钝感到难过。
可是她的脑海又出现另一道声音,提醒著她也很习惯与白心亚的友情,为什么没有因为白心亚的告白而感觉困扰?
面对白心亚时说的理由,尹朔唯很明白都不是理由,原因出在她的“心结”。现在她的“心结”就在自己面前.跟父亲有说有笑,锁骨上的贴布白得剌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