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夜深的十点,她都已经累到蹲在地上,范杰纮终于出现了。
“伯父。”陆小星撑著摇摇欲坠的身体,喊住了正要走进大旅社的范杰纮。
“你来干什么?”范杰纮浓眉拢起,声音大到足以吓破善良百姓的胆子。
结果陆小星没被吓跑,反而是在旅社内的林美惠,因为听到范杰纮的大吼声,赶紧出来探看。
“天呀!你怎么还没走?!我以为你早就回家了,那你在这里不是站了五六个小时吗!”林美惠是又惊讶又心疼。
“伯父,请告诉我家声在哪,他到底伤得怎么样了?”陆小星没有退缩,坚持想得到答案。
“告诉你好让你再继续纠缠家声是不是?!我不会告诉你的,你这样不三不四的小太妹,你到底有没有家教!先是追家声到这里来,然后又怂恿家声去刺青,你才几岁,你怎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她知道自己没有错,偏偏她无法反驳。在这个年代,会刺青的就等于是不良少女的代名词;她原本只想拿刺青好回家去气气爸爸,她真的没想到范家声会愿意刺上她的名字,她没有逼迫他,他的举动,也是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林美惠扯住了范杰纮的手臂。“杰纮,你好好说话,你这样会吓到她啦!”
“我好好说,她就会清醒吗?!如果没有她,家声也不会发生车祸,女人都是祸水!”范杰纮咬著牙根,努力忍住火气。
“伯父,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拉著家声去刺青,可是我真的很喜欢他,求求你让我见他一面。”
“他现在还在加护病房,他的脑部有血块,你就算想见他也见不到他。我劝你死心,你回去吧,我绝不会再让你有机会破坏家声的幸福。”范杰纮说完,转身就走进旅社内。
“阿姨……”陆小星只好求著林美惠。
“唉,你快回去吧,不然三更半夜的,家声爸爸会真的以为你是坏女孩啦!”林美惠说完,也匆匆走回旅社内。
坏女孩?她不是呀,她不过是心机重了点,她从来没有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坏事,他们怎么会认定她是坏女孩?
她得打起精神来,她不能这样就认输,她得保持体力才能见到范家声,毕竟他是因为她而受伤的。
要是她不闹著要刺青,他也不会发生车祸,更不会失去最重要的考试。她欠他一句道歉,她一定要见到他,就算找遍全台北市的医院,她也一定要找到他。
她扬手拦了计程车,带著一身的疲惫才刚踏进家门,就看见坐在客厅里的爸爸和小妈。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陆承圣问著女儿,脸上净是担忧。
“去图书馆看书。”陆小星随便找了个借口。
“图书馆不是九点就关门了吗?”王诗倩口气温温顺顺地,没有责备的意味。
“我累了,我想回房去洗澡。”今晚她没有心思跟王诗倩斗法。
“承圣,你也该关心一下,小女生长大了,这么晚回家,会不会有什么事呀?”
陆小星都还没走到房门口,就听到王诗倩柔柔的声音,她紧张了一整天的情绪无处发泄,身体的痛、心情的累、长久忍耐下的表面,瞬息她像一座爆发的火山,走到了王诗倩面前。
“小妈,我几点回来,轮得到你管吗?你又不是我妈,你把你家的小云管好就好,不要管到我头上来!还有,我的房间不会换给小云,你别再打我房间的主意。”从来都是温柔到像水一样的女孩,她第一次的发飙,把陆承圣跟王诗倩全都给吓到。
“你……小星,我也是关心你,你怎能这样说!”王诗倩很讶异,因为小星虽然跟她不亲,但一向对她客气有礼,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种话!
“关心我?我看你是勉强应付我。你跟我一样都很会做表面功夫,我看你巴不得赶快把我赶离这个家。”陆小星继续口不择言。
“小星,你今天是怎么回事?生病了吗?还是在外头受了委屈?怎么讲起话来这么不懂礼貌!”陆承圣站了起来,也震惊女儿的月兑序行为。
“我没有生病,也没有受委屈。你关心我的死活吗?你去关心你那些女人就好!”陆小星一旦打破以往有意维持的平和,就再也无法假装下去。
“你怎能这么说!爸爸当然是关心你的。”
“哦?”陆小星翻高右手臂的袖子,露出了那道漂亮的刺青。“这可不是画的,这是刺青,我刺青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要刺青?”
陆承圣双眼瞪著那七个英文字母,几乎要喷出火来。“你真的跑去刺青?!”
这个年代,刺青文化尚未全面流行,一般除了道上兄弟或者不良少女才会在身上刺龙刺凤,而陆小星大胆的反叛行为,已经引起了陆承圣的强烈不悦。
毕竟陆承圣也算是有头有脸的商界大人物,他旗下的集团涵盖了电子商务和营造建筑,集团内的公司大大小小也有十几间,他怎能忍受自己的女儿走向这种堕落的方式!
“这难道是假的吗?”陆小星挑衅的反问。
“你到底交了什么坏朋友?你怎么会变这样!?”陆承圣真想甩女儿一巴掌,可是手掌动了动,还是没有动手。
“哈哈哈。”她苦苦的大笑了三声。“我交了什么坏朋友?你难道不知道女儿才是别人眼中的坏女人吗?我为什么会变这样?那得问你,你自己见一个爱一个的德性,凭什么来说我,我受够你了!”
陆小星用力扔下话,甩头便走进自己的房间,她的身后传来了王诗倩的哭喊声及爸爸的咒骂声,但她已经没有力气再去吵架了。
情绪发泄过,当她冷静下来的时候,唯一担心的就只有范家声。
她好想他,真的好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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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后。
陆小星脚踩著二寸高的细跟凉鞋,一头直长的秀发让她给束成了马尾,露出了白皙的脖子,身上一件连身的高腰粉红洋装,将她高挑的身材衬托得更纤细曼妙,一双美腿经过之处,吸引著无数男人的目光。
天气实在太热,连地上都像是著了火。气象报告说,今天有可能会创夏季以来的最高温,温度将突破三十八度。
可是这么热的天气,她还是得从家里出来,为的是去应征工作。
这是一栋商业大楼,她的手搁在皮包上,握紧皮包上的袋子,深深吸了一口长气,才走进电梯。
电梯门才要关上的瞬间,一只长脚突然闪了进来,先卡住电梯门,她只好赶紧按下开门键。
进电梯的是他,他身穿白衬衫灰色西装裤,还是这么帅,在成熟的男人味中还是略带著那种不可一世的高傲。
她以为要上楼才见得到他,没想到在这窄小的电梯里就遇上了。八年了,她已经有八年没跟他站得这么近,让她忍不住一直深深地看著他,像要把他看进灵魂深处似的。
范家声虽然没有看著身侧的女人,但他还是感觉到那道强烈的注视,这让他感到微微的不快;就算他的长相足以吸引女人的目光,可是这女人也未免太大胆了,一点都不懂得含蓄,就这么直勾勾地看著他。
他想伸手按楼层键,没想到这女人跟他去的是同一层楼。
电梯快速往上爬,来到十一楼时,照他绅士的风度,他应该要让女人先走出电梯,可是他没有,因为他讨厌这么虎视眈眈的女人,虽然他连女人的样子都没看清楚,但他就是不喜欢女人这样过于赤果的眼神。
他迈开长腿走出电梯,转往右手边,没想到那女人竟跟在他的身后。
这一层楼总共有四家公司,他在一处挂著“庆国大饭店筹备处”的小招牌前停下脚步。
他快速地转身,正走在他背后的陆小星差一点就撞上他的背,急忙地在离他不到十公分的地方煞住脚步。
“小姐,你有事吗?”
早该有心理准备,可是当范家声以这么轻蔑的口气跟她说话时,她还是觉得很受伤,她只能力持镇定,千万不能破坏了一切的计画。
“我来应征工作的。”陆小星倒退一步,脸上扬起柔柔浅笑,甜美的笑容足以带来阵阵清凉。
“哦?应征什么工作?”范家声挑眉。
“请问你是?”陆小星必须假装不认识他,心窝在此刻纠缠出阵阵的痛楚。
“我是这间公司的经理,我怎么不知道今天有人来应征?”这个女人有双水汪汪的大眼,那双大眼,为何这么的似曾相识?
他撇开心头异样的感觉,微扬的下巴,还是带著些许趾高气扬。
“请问你是范经理吗?”
他点点头。
陆小星立刻从皮包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是我的自传和履历,我是美惠阿姨介绍来的,我来应征行政助理。”
他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牛皮纸带。“进来吧。”他从衬衫的口袋里拿出卡片,在大门边的别卡机上感应,玻璃大门哔一声打开了。
陆小星跟著他走进公司,小小的办公室不到二十坪,除了一进门的左边有两张摆放成L型的沙发,办公区域就只有四张办公桌及一些基本的电脑、电话设备,整个办公室可说是空荡荡,可以看得出来一切都还在筹设中。
“坐吧。”范家声在沙发上坐下。
陆小星也跟著在另一张沙发坐下,跟他形成了斜对面的角度。
她看著他,多么想投入他的怀抱,可是不行,他讨厌主动大胆的女生,这一次她一定要等著他来追她,她再也不要主动了,她再也不要成为他口中那种会爬墙的女人。
他将牛皮纸袋里的资料看完才抬头起来。“你以前在齐圣集团工作,为何离职了?”
“齐圣集团是大公司,光是总务行政部门就有十几名员工,同事之间看似平和,其实大家暗地里斗争得很厉害,我喜欢单纯一点的环境。”这是她早就想好的台词,也知道他一定会问。
“你认识美惠阿姨?”
“她是我妈妈的朋友。”她继续照著构思好的话回答。
“那美惠阿姨跟你说过我们这里的情形了吗?”他不喜欢这么美丽的女人,太美丽的女人只适合当花瓶,根本不适合来做事;只是她是美惠阿姨介绍来的,不看僧面看佛面,公司里是需要熟人介绍比较安全,他可不想随便录用个来路不明的人,惹了他一肚子气。
像上次用了个大学刚毕业的女生,那女生竟然整天想著要如何勾引他;又上上次那个应征者,一看到这间没有员工的办公室,好像他是诈骗集团似的,吓得夺门而逃。
“嗯,她提过,旧的庆国大旅行要拆掉重建,以后要变成全新的顶级商务会馆,现在公司还在筹设阶段,我来做一些总务行政的工作。”要不是这几年的历练,让她的个性变得更沉稳,否则她早已忍不住将他给扑倒了。
他点点头。“我们只是个筹备营运处,两个月后大楼就会拆掉整地,新大楼预计两年后完工启用。这期间,如果你来上班,我没法给你一个单纯的职务,你得有什么事都做,包括打扫、跑银行、接电话、记帐等等林林总总的杂事。”
她点头。“我明白。”
他看了她一眼,还是不喜欢她那过于苍白、弱不禁风的美丽。“这间公司的主要股东有三人,以后你就会慢慢了解这里的运作模式。还有什么要了解的吗?”
“意思是,你录用我了吗?”她小心地问,努力克制自己的情绪,希望没有流露出任何破绽。
“你不问薪水多少?几点上下班吗?”他的话里有些淡淡的嘲讽。
“美惠阿姨说,你不会亏待我的。况且我很希望能得到这份工作。”她的话有著双重的含意,只有她自己明白亏待这两个字的意义有多深。
“我们是小鲍司,九点上班,六点下班,中午休息一个半小时,该有的福利都有。目前来说工作很轻松,唯一的要求就是尽量不要请假,因为公司有可能只剩你一个人留守,如果你请假了,就很麻烦。”
“我不会请假的,除非不得已。”她连忙保证。
他点点头。“那你什么时候可以来上班?”
“明天。”她恨不得立刻就上班,只是她不能太躁进,否则她将会得不偿失。
“那就明天九点,我会在这里等你,然后把一些事情交代给你。”他率先站了起来,表示面谈结束。
“谢谢,那……我走了。”她站了起来,纵然不想就这么离开他,她还是得离开。
“对了,以后来上班,不用穿这么漂亮。”他上下打量了她一眼。
她点点头,只能带著满心的落寞离开。
范家声看著她离去的背影,那双在短裙之下的长腿,修长而白皙,记忆中,他好像也曾经看见这样的场景。
不会的,他向来不注意美女,一定是他眼花了;可是当他看见她眼中的不舍时,他的心竟会有种纠紧的感觉,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跟他失去的记忆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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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小星走出范家声的办公室后,极力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扬手拦了计程车就直奔回自己的公寓。
这间公寓,是她满十八岁时爸爸送给她的。说是送,其实是希望她能离开家里,好维持和王诗倩之间的和谐;因为少了她,家里才有可能少了纷争和冷战,重回平和与幸福。
一回到属于自己的家,忍耐许久的情绪彻底崩溃,她窝坐在床上,忍不住痛哭了起来。
这种情绪是既悲又喜;悲的是他根本忘了她是谁,喜的是她苦等了八年,终于等到可以和他再一次朝夕相处的日子。
那夏风吹过的操场边,有她人生中第一次、也是仅有一次的告白;西门町上的繁荣闹街,有她第一次踏进大旅社时的羞涩,更有她第一次和他手牵手看电影逛街的美好;当然她更忘不了,她第一次主动献吻,是那么甜蜜幸福。
她将袖子卷到肩膀上,露出了跟著她八年的刺青。要不是有这个名字烙在她身上,她还会以为她跟他的记忆只是一场梦。
回忆如潮水般地在这八年里一波又一波地往前推进。
那年,范杰纮不让她见范家声,于是她疯狂地找遍了全台北市的大医院,连续找了三天,终于在某大医院查出他已经出院的消息。
她很开心他已经能够出院,那代表他的伤势一定不严重,她这么安慰自己的同时,又不肯死心地继续去纠缠林美惠,知道她一定清楚范家声的下落。
一天问不到,她天天去问,每次都只问相同的话。
“阿姨,我只是要见家声一面,求求你告诉我他在哪?”
一个星期后,林美惠拗不过她的痴心,终于告诉她残酷的事实──范家声被送去美国了。
虽然范家声的外伤并不严重,但车祸当时,他的脑部曾重重跌落地面,造成脑部有血块发生。在动过脑部手术之后,他有些记忆不见了,也就是属于他脑部里的记忆区块,像是被挖掉了一小块,让他忘记了某段曾经经历过的事实。
加上范家声的爷爷女乃女乃姑姑全都在美国,他又没来得及参加联考,于是他被范杰纮送去美国,一方面寻求更先进的医术,一方面可以让他直接在国外念大学,这样他就不用再次面临联考的压力。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的打击著她强装坚定的心。美国在地球的另一边,无论如何,未满十八岁的她,是飞越不过太平洋的。
她后来才明白,失去记忆是怎么回事。
原来他什么都记得,独独忘记发生车祸的原因、忘记他手臂上的刺青是怎么来的、更忘记了他和他爸爸争吵的那一段,所以连带的也忘记了有关于和她认识的种种。
医生认为,这是选择性失忆。大部分的人都无法对灾难发生的经过有记忆,也就是对事发的经过是一片空白,但像范家声这样连以前的事也一并忘记,有可能是脑部手术的后果,也有可能因为惧怕事情发生的当时,所以以忘记来逃避事发的经过。
她一开始不相信他会忘记她,以为是范杰纮和林美惠不让她见到他的借口;在她锲而不舍的追问下,她终于从林美惠那得到范家声在美国的地址。
反正她和她爸爸及小妈已经闹翻了。自从她的手臂上刺了家声的英文名字之后,她爸爸一直要她想办法去弄掉,她说什么都不肯,父女的关系就这样一直陷入僵局。
一直到那年寒假,她迫不及待拜托妈妈带她去美国旅行,妈妈为了弥补对她所亏欠的母爱,因此对她的要求几乎是有求必应。
而她也终于在那年找到了在美国念书的范家声。
回忆是这么的痛苦,痛到她只能频频以双臂环抱在胸前。
当她顶著零下五度的风雪,看著半年不见的范家声走过她面前时,满怀相思的她,恨不得投入他的怀里,可是她只能当成个陌生人般地向他问路。
“请问,你知道这附近有人姓江的吗?”她随便找了个借口。
“不知道。”他冷淡地回了一句。
他的眼里完全没有她,她像是一个完全入不了他眼的路人甲,就算他演技再精湛,也一定演不来这样的陌生。况且,以范家声做人的高傲和自负,他也不需要用演戏来拒绝她。
她原先还抱著一线希望,希望是范杰纮在骗她,结果……
她依旧不敢贸然的相认,因为有什么比记忆里没有她还要残酷。
就算她大声跟他说她是陆小星,是他手臂上那个名字的女主角,然后呢?
她和他之间连男女朋友都称不上,她能期望他对她做什么?他是不是还会用鄙视的眼神看著她,认为她只是假藉名义要来倒追他?
她就这样傻傻地站在雪地里,直到他上车走远,直到妈妈将她拉回车上,就算外头的风雪再冷,也比不上他忘了她的事实,让她整个人从骨髓里寒了上来。
他不记得她了,因为他恨她吗?
罪魁祸首是她,没有她就没有那场意外的车祸,而他的人生也不会有什么重大的转变。她深深地自责,关于那段刺青的记忆,是否就此尘封在不见天日的地底?
她从美国回到台北之后,继续和林美惠保持联络,而林美惠也被她的痴心所感动,于是她和林美惠变成了忘年之交。
这么多年来,她几乎每年寒暑假都会去美国看他,甚至想办法在他住家的旁边租了房子;可是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的眼底始终没有看进她这个漂亮的女生,他对漂亮的女人还是一样的感冒和推拒。
她不敢再主动,主动的后果只会令他更讨厌她,她顶多只能跟他问问路;她什么都无法做,就只能远远看著他。
她在等待。
等待时间的流逝、等待自己长大、等待向范杰纮证明她不是坏女孩、等待离开自己的家、等待更多的原谅、等待他回台北来。
若没有范杰纮的原谅,就算他记起了她,她和他还是不会有幸福的未来,所以这是她给自己的惩罚,她不能再毁了日后的一切。
从抽屉里拿出一本小相簿,里头全是范家声的相片,有的是林美惠给她的,有的是利用远镜头偷拍的。
其中有一张就是在毕业典礼时,她突然偷亲他的照片。照片里的他双眼睁得大大的,好像受了多大的惊吓。每次她看到这张照片,每次都会因为想起他的蠢样而笑得很开心。
可是今天,她感到的是无尽的悲伤和凄凉。
这些年来,她知道她的努力没有白费,范杰纮已经渐渐接受她的存在,再加上林美惠的好言相劝,他已不会见她一次骂一次,也不会再轰她出家门,甚至她已经能够正大光明的进出庆国大旅社。
虽然这两年来老旧的庆国大旅社已经处于歇业的状态,范杰纮甚至已经搬离那里,整栋旅社根本就已经是危险建筑了,但她还是常常回去那里凭吊过去的种种。
范家声在美国修得企管硕士的学位,半年前,他从美国回来,为的就是筹画旅社改建的事。
她没有在第一时间去找他,她不想让自己太过心急,她一定要有万全的准备。
况且,这些年来,他换女友的速度还是跟以前一样,总像是清仓拍卖的衣服,随著夏季的来到而结束。
可见梗在他心里的心结从来没有解开过,就算她和他谈了一场恋爱,在他不相信爱情之下,那结果还是注定要以分手收场。
而现在,似乎一切的时机都刚刚好,她八年来的努力没有白费,范杰纮已经原谅了她,加上有美惠阿姨的帮助,她一定要让他来追求她、喜欢她,甚至爱上她。
她再也不要失去范家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