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温度陡降,是入冬以来的第一波冷气团。
明明是待在办公室里,俞宇心却穿得跟球一样,身上不仅有厚外套,连围巾都用上了。
这种密闭似的大楼,就算天气再冷,还是得开空调,偏偏她座位的头顶上正巧是冷气通风口。
冷风直往她的头顶灌吹,这让已经过了晚上七点、却还没有用晚餐的她,身上不但连一点御寒的热量都没有,还头昏昏、眼花花,肚子更是饿得咕咕叫。
她这个由全诚调派过来的人力资源课课长,被全中民的员工视作了假想敌,每个人都认为她是来执行砍人命令的刽子手,她正做著吃力不讨好的工作。
她庆幸的是,她部门里的两位人事专员,对她都还算是必恭必敬,因为她手上握有她们的生杀大权。
只是,她所有的作业计画全因为纪博涛而阻碍不前,这让她的头更痛了;她得在今天试算出所有退休同仁的退休金,在这星期召开退休同仁说明会时,好一一跟同仁沟通。
在全诚决议要并购中民的那一天开始,她就担心两人会有这么兵戎相见的一天。她已经做到不提私人恩怨,为什么纪博涛还是那个死个性?
不过,据她这阵子的耳闻及亲眼所见,纪博涛对公司里的同仁是温和诚恳,不但没有总经理的架子,还随和地和同仁们打成一片。
他这位总经理,不但让未婚的女同仁在暗中较劲,连已婚的女同仁也很仰慕他的风采。
看来他的坏脾气,都只针对她一人。
她原本不想来中民的,但全诚总经理的一句话,让她不能不来;她无法失去这个工作,她有经济上的难题。
此时,手机铃声响起,是大堂姊俞宇洁打来的,她才接起电话,大堂姊劈头就问:
“宇心,你跟薛育淳募款了吗?”
“大堂姊,我说不出口啦。”俞宇心眉头皱得更深了。
“为什么?我们基金会真的很急需要用钱。”大堂姊唉叫著。
“薛育淳在全诚只是业务部的协理,他被指派到中民来当总经理也才半个月。况且,他这个总经理得听命於总公司,一下子要他向公司募这么多钱,我说不出口。”俞宇心解释。
“那怎么办?我们有几个急需要辅导的个案。”
“大堂姊,你要不要去买几张乐透?”俞宇心苦笑。
“臭宇心,你还有心思跟我说笑!”
“我是苦中作乐呀。”俞宇心一手按压在太阳穴上,她的头真的越来越痛了。
“经济不景气,一些大企业都紧缩了捐款,现在很多慈善团体都快撑不下去,大家只能各凭本事,谁的人脉好谁就募得到钱,还是我也得去学别人,乾脆去拦台湾首富的车子,当街下跪好了。”大堂姊没有生气,只是说得很无奈。
“大堂姊,你千万不要闹上新闻版面,你若想出名,乾脆去当明星。”
“我要是闹上新闻版面,也绝对会把你拖下水的。”那是十足威胁的口气。
“钱的事我来想办法就是了。”俞宇心只好一口答应。
“宇心,我不是要为难你,只是希望你帮忙说说话,五万十万都好,其它的我也会找宇堂、宇扬他们想办法,不然我直接去找薛育淳。”
“你别找薛育淳啦!越接近农历年,日子好像越难过,我会尽力想办法的。”
“有的人虽然日子难过,但还是过得下去;可是有一些人的日子已经没有明天了,你一定要想想办法,我们得救救他们。”
“好。”寒风中送暖,就算再难,俞宇心也只好一口答应。
“那就麻烦你了。我挂电话了,我得再去找其他人。”大堂姊急匆匆地挂断电话。
俞宇心看著手机发愣。大堂姊为了募款,真的是什么方法都用上了,连自家兄弟姊妹全都用上关系,只要是姓俞的,恐怕都逃不过大堂姊的手掌心。
只是,救急无法救穷,她得找到个长期捐助的对象,否则这样临时的捐款就像是及时雨,只能解一时之渴。
就在她苦思的同时,猛一抬头,突然瞥见纪博涛一脸严肃地来到她的屏风前。
她不知道他在那里站多久了,心里有些慌,於是快速站了起来,这一动,却让空空的胃部狠狠抽痛了一下。
“纪总,有事吗?”
纪博涛深幽地看了她一眼。“你要召开退休员工说明会,为什么没有事先跟我商量?”
“我有发mail通知你。”她双手在身侧握成拳,以克制全身上下不由自主的抖动。
“只是发mail通知我?难道你不用当面跟我商量,甚至经过我的同意?”纪博涛带著怒气反问。
“我已经跟你沟通过好几次了,你根本没有善意的回应,我只好请薛总亲自下命令。”
“你拿薛育淳来压我?”语气又硬又冲。
她原本浅浅的呼吸变得又急又喘,她将双手按压在胃上,紧闭了一下双眼才又张开,这才有办法说话。
“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让合并案顺利进行。”
“你怎么了?”他早已注意到她那不正常的惨白脸色,一直压抑住那份关心,终究还是忍不住说出口。
她一怔,没料到他突然说出口的关心,只能赶紧摇头。“没事,只是肚子有些饿。”
“你胃不好,怎么不按时吃东西?你忘了自己得三餐正常吗!”
他那不悦中带著关心的语气,不仅说出口的话让他自己觉得错愕,连她都有著短暂的恍惚。
饼去相恋时的浓烈甜蜜,似乎又在这一瞬间回到两人之间;只是现实毕竟是现实,她和他已经分开了许久,久到她不该再记起他的柔情。
她定了定心神,吞了吞喉咙里不自在的气息。“我当然想按时吃晚餐,只要你不故意刁难我,我就不用留下来加班。”
他眼眸微黯,像是被当头浇了一大盆冷水,让他的口气从焦虑转为带著怒意。
“我刁难你?是你刁难我的员工吧?为什么不能过完年再来做这件事!?”
“你得讲道理,我只是执行命令,上头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我没有权利说不。”
“我看你这个人资课长的权力比总经理还大,只要是你提出来的建议,薛育淳全都言听计从。”
她瞪著他,因为胃里的翻搅,让她一向克制得宜的脾气,如外头的冬雨,绵绵密密,一字一句却都紧紧压在喉咙口。
“你不知道大家都称你为地下总经理吗?更有人直接喊你为『皇后』,而薛育淳就是大家嘴里的皇上。”纪博涛说得既尖酸又不客气。
看他嘲讽的嘴脸、揶揄的口气,她紧抿著颤抖的嘴唇,在气极之下,她的灵光乍现,缓缓松开唇办,露出那一排洁白的贝齿。
“亲爱的总经理,与其在这里跟我说这些没营养的话,倒不如做些善事吧。”
他皱起眉头,一脸不懂她在说些什么的表情。
她弯身打开办公桌最下层抽屉,拿出自己的背包,从背包里拿出一份资料。
“纪总,捐个款吧。你身为中民的总经理,每个月固定拿点钱来救助这些可怜的单亲妈妈和未婚妈妈,相信你一定很乐意的。”她将资料递上前。
他拿过她递到胸前的资料,读起了资料上的文字。“小苹果基金会?”
“是的,资料里有详细介绍基金会的性质,这是一个针对单亲及未婚妈妈急难救助及紧急庇护的基金会,希望你能展现你的爱心,每月固定捐钱。”一讲到基金会,她那显见的怒气不见了,转而为高亢的热情。
“哦?”他耳里听著她那略显急迫的声音,眼里看著手中的简介。
她以为他没听懂,继续解释:“你只要填写上信用卡资料,基金会就可以按月扣款。只要动一动手,你就可以奉献你的爱心。”
“我为什么要捐款?你以为我会相信这种来路不明的机构?”纪博涛冷眼看著她。
“你看……”她拿过他手中的资料,翻开其中一页,指著上面一张缩小版的证书。“基金会是合法成立的财团法人,在经济部登记有案,很多大公司都有固定捐钱给基金会的。”她比了比资料上那一行行的公司名称。
“除非你能延后资遣我的员工,这样我或许会考虑捐款。”他的话简短而明白,不满她对他一向公事公办,却为了要他捐款而展现那股热络的劲。
他那威胁的口气,加上不舒服的身体,更有著头顶上那一道道的冷风,让她的忍耐力急速降到低点。
“我不接受利益输送。我一定会让你捐钱,也一定会如期资遣你的员工。”她说得斩钉截铁。
“我等著看你用什么方法让我捐款。”纪博涛微抬下巴,有著一股不愿认输的气势。
“那我们就走著瞧!”
他将手里的资料扔回她的桌面,转身离开她座位旁的屏风。
俞宇心气到全身发抖!她不眠不休的工作,就是为了让全诚和中民的合并之路能够顺利,没想到纪博涛这个又大又臭的绊脚石,让她第一次在工作上吃足了苦头。
看他就像只骄傲的公鸡,她一定得使出撒手锏,无论如何她都要让他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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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宇心绝对不是有意要偷听,甚至是偷看的。
纪博涛办公室的门从来不关,这会她手里拿著一份资料,才来到办公室门边,都还没走到门前,就听见那娇柔的声音带著几许的抱怨。
“纪总,那个俞课长,她怎么可以指责我办事效率不好,还说我电脑不行,好歹我也在这问公司工作了五年,我的表现,你也常常称赞呀,她怎么可以说出这么伤人的话。”
俞宇心认得这个声音,是她部门里的专员柯素芬,口气里充满怨怼和不满。
先前中民没有人资课主管,是由纪博涛这个总经理亲自掌管,难怪柯素芬会直接来找纪博涛告状。
“素芬,我不是人资出身的,我本身比较不懂相关的法令,俞课长有她本身的专业,相对地,她的要求也比较高,你好好的学习,相信她一定会尽全力教导你。”
俞宇心听到纪博涛这么说,唇角微勾起笑意。她曾经爱过的男人,虽然脾气不是太好,但他为人正直,从不在别人背后编派是非,这也是她对他倾心的原因之一。
“纪总……”柯素芬不满地撒娇。“你不知道她有多可恶。常常我手上的事还没做好,她又临时交代一些事情。我又不是她的助理,她怎么可以这样把我使唤来使唤去的,害我都没办法正常下班。”
俞宇心听了柯素芬的话,没有生气,只是很感慨。
表面上柯素芬对她是必恭必敬,没想到私底下却来这一套;但,谁让她是外来的人。她不会去计较,反正处理完并购案,她就可以功成身退。
“素芬,现在是非常时期,两家公司要合并,有很多事要处理,你就多担待,俞课长也是每天都忙到很晚。”纪博涛劝说著。
“纪总,你怎么一直帮俞宇心说话呀!”柯素芬有著深深的不满。
“我没有为谁说话,我只是就事论事。中民不再是以前的中民,我希望大家都能共体时艰,你也可以多多充实自己,我相信俞课长她不会故意刁难你的。”
纪博涛那圆融好听的嗓音,虽然不是在帮她说话,却也让俞宇心一扫昨日的阴霾。
“纪总,就算她没有故意刁难我,可是她刁难你呀。只要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她根本是故意在找你的麻烦,我看了都为你觉得不值,你毕竟还是中民的总经理。”
柯素芬那股疼惜的情意十足流露,俞宇心明白了,原来柯素芬也仰慕著纪博涛。
“谢谢你。反正我这个总经理也做不久了,中民就快被消灭了。”纪博涛说得很嘲讽。
“纪总,无论你去哪,我一定跟随在你身边。你知道的,很多员工都是挺你的,我……我也是。”柯素芬连忙表态。
“谢谢。”
“纪总,如果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尽避吩咐,我一定会尽全力的。”
俞宇心听著柯素芬那热切的语气,心里有股说不出来的愁闷滋味。看来纪博涛的行情很好,就不知道他现在有没有女朋友?
他有女朋友也是正常的,她在心里气自己,为何会想到这种无聊的问题。就在她一恍神时,柯素芬走出了纪博涛的办公室
“俞课长,你……”柯素芬脸上净是吃惊的表情。
想闪也来不及了,俞宇心乾脆大大方方的微扬唇角。“我来找纪总,听见你的声音,就乾脆站在这等。”
柯素芬苍白的脸色,彷佛见到鬼一样。“你……你都听见了吗?”
看著柯素芬的惊慌失措,俞宇心心里有著快感;同时间,她也看著从办公室走出来的纪博涛。
“我什么都没听见。”为了让合并案顺利进行,俞宇心才不会笨到撕破脸。
柯素芬脸上有著怀疑的不相信。
纪博涛开口说:“素芬,你先回去。”
“嗯。”柯素芬点头,匆忙地转身离开。
纪博涛那对浓眉像是高耸的丘陵,嘴角微扬,看起来心情还不错。“俞课长,找我吗?”
“纪总,你贵人多忘事。”俞宇心知道纪博涛是在帮柯素芬找台阶下,也就适时的转移话题。
纪博涛看了一眼四周,有些同仁已经从屏风下探出头来。“进来谈吧。”
俞宇心跟著他走进他那不算大的办公室。
办公室内别说是气派了,连基本的装潢也没有,只有一整面的书柜,加上一张超大办公桌;桌上除了手提电脑,还零散著一桌的资料。
他没有坐下,反而依靠在办公桌边。
“你想到要让我捐钱的方法了?”
他的口气,对她跟对柯素芬是一百八十度的不同;那样的揶揄,让刚刚她对他存有的一丝好感,立刻荡然无存。
她将手中的卷宗递到了他面前。“你看看吧,我相信你一定会捐钱的。”
他狐疑地接过她手中的卷宗,打开卷宗,卷宗里夹著一张纸,纸上的文字刺进他眼底、压上他胸口。
“离婚协议书?”他喃喃地念著。
她点头,纤指比了比上头的文字。“是的,我相信你对我们双方议定的条款应该不陌生。”
他看著那飘浮在空中的文字,时间已经过去八年了,但往事却仍历历在目;纸张不但没有泛黄,还保持得很乾净,那上头的亲笔签名就像是昨天的事。
他的胸口宛如填满了棉花,呼吸顿时窘迫。好一会儿,他才勉强从嘴中挤出话来。“什么意思?”
她看到他沉下的表情,有股莫名的愉悦。“上面的第一条,载明著男方必需按月付女方两万元的赡养费。”
若不是情况已到走投无路的地步,加上昨晚因为一时情绪失控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她是不愿拿陈年旧帐来跟他算的。
他眉一皱,手里的纸张仿佛千斤重。“我从没注意看过上面的条文。”这是实话。
他犹记得自己手上的离婚证书,只有一天的寿命;一走出户政事务所,他就当著她的面把手里的离婚协议书给撕得粉碎。
“没看清楚上面的条文,你就签名?”她的语气很冲,那是股莫名的情绪,或许是气他没弄清楚状况就胡乱签名。
“我……”他词穷了,到底是为什么会签下离婚协议书,他现在已经想不起当年的情绪了。
“你该不是故意不付赡养费,所以就藉故没注意上面的条文吧?”她知道他不是那种人,可偏偏讲话的语气就是很讽刺。
“那经过了这么多年,你为什么没来找我要钱?”他也以牙还牙。
“你以为我是乞丐?协议书上虽然这么写,但你不想付或者忘了要付,我也不会去哀求你的。”
“我真的没想过,才两个月的婚姻,我得按月付两万块的赡养费。”他挑眉,从离婚协议书中理出了头绪。
“那你现在是不是该把协议书的条文看清楚?否则哪天要是被我卖了,你又说你没看清楚。”
“你说话何必这么夹枪带棍的?”
“有吗?”她哼了哼。“是你先是非不分、私仇公报。”
“我是非不分、私仇公报?”他镜片下的双眼,几乎要突爆了。
“那现在麻烦你把离婚协议书看清楚。”
他瞥看了她一眼,将注意力转回手上的条文。
制式化的条款,除了她刚刚点明的第一条,接著的第二条,让他心头如地震来袭。
他缓缓念出:“双方在婚姻持续中,所生的儿子或女儿,归由女方所监护养育。”他瞪大眼看著她。“这是什么意思?”
“就你看到的那个意思,我想这并不是什么艰涩难懂的法律条文。”她皮皮一笑。
“我是说,你为什么会加注这个条文?”
“没为什么,这只是制式的条款,在网路上搜寻就会跑出一堆,我只是照著写,以防万一嘛。”
万一?他从没想过这个万一。
“那……”他面带疑虑及惊慌。
她立刻读懂他的表情。“你放心,没有那个万一。要是有,你要付的就不只是一个月两万元,你可就要付我三百万的生育补助了。”
他继续往下看。条文之三写明,男方同意给予女方生产时,生产医疗育儿补助费,新台币三百万元整。
他摇头,心想当时他一定是脑门冲血,否则又怎么会糊里糊涂的签下这种对他完全没好处的条款?
她继续说:“我是考量你的家世背景,当然订的金额也不能太低嘛,否则就让你没面子了。”
是吗?在那短短的三秒钟之内,他如被闪电击中,存有那么一丝希望,希望他跟她之间有个孩子。
但深入想想,若真有个孩子,无论男孩女孩,他在不知情的情形下,错失了八年的亲情,他是不是会恨她一辈子?
他看著她那张圆圆清丽的小脸,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此刻有著超乎他能承受的疼痛。当年他究竟为何爱她爱得这么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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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该怎么办呢?”
沈风站在大片玻璃窗前,迎著落日,远眺著不远处的基隆河,河上映著霞光,是冬日里难得一见的暖色。
“我没办法,这件事我完全使不上力。”纪博涛站在沈风的身边,语气充满著无奈。
“你没办法,那谁有办法?就任薛育淳和俞宇心在那操控整个人事案?你知不知道公司里的员工个个人心惶惶,大家都觉得没有未来,不知道努力工作究竟有何意义,会不会明天就被通知不用来上班了。”沈风厉声质问。
中民位於汐止,在这栋大楼内,拥有七到九楼的厂房,而十楼就作为办公场所。
沈风是制造部的经理,俞宇心和薛育淳第一个要动的就是他的员工,因为生产线预计在农历过年前全面停工,农历年后将生产线西移大陆。
“沈风,目前我能做的,只能尽力安抚员工,让员工都能拿到优厚的退休金及资遣费。”纪博涛看著老同学,一脸无奈。
沈风和纪博涛是高中同学,两年前纪博涛承受父命,接下了中民的担子,并且找来念电子工程的沈风一起努力奋斗。但计画跟不上变化,谁能料想得到中民会有这样的命运。
“据我侧面的了解,薛育淳打算比照劳基法,不会有优於法令的资遣费及退休金。”沈风将远眺的视线拉了回来。
“我会极力去争取。一些老员工将自己的青春岁月都奉献在这里,我不能辜负他们。”纪博涛用手指顶了顶鼻上的眼镜,一旦他开始烦躁,就会有这样的举动出现。
“重点在俞宇心身上吧,我看得出来薛育淳很重视她的意见,只要她肯在薛育淳面前说几句好话,我相信比你去争个头破血流要好太多了。”沈风点出事实。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薛育淳虽贵为总经理,但只要有关员工的事情,他都相当尊重俞宇心的意见。
纪博涛眼露深思。“你是要我去跟俞宇心求情?”
“我是要你去跟她商量。”
“我试过了,她说一切依法办理,我只能找薛育淳。”一想到俞宇心,纪博涛的牙根就咬得紧紧的。
因为那一张突然出现的离婚协议书,他竟然莫名其妙的积欠了俞宇心将近两百万的赡养费。
“我以为你对女人一向很有办法,这次怎么吃瘪了?”沈风调侃。
“你对女人一向也很有办法,那你去跟俞宇心说呀。”纪博涛反讥回去。
“好呀,以我的魅力,我就不相信说服不了她。”沈风转身走出了纪博涛的办公室。
纪博涛心思荡漾著。沈风虽然是学电子工程的,却一点也没有科技人的木讷老实,反而有张会甜言蜜语的利嘴,经常是一个女友换过一个女友,如果沈风要对她展开进攻,恐怕也是轻而易举的事。
纪博涛的行动快过思绪,人已经走到了办公室门口,才猛然煞住脚步。他这是在干什么?就算俞宇心再婚,也不关他的事呀。
他脚跟一转,转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学起了沈风远眺那基隆河岸,慢慢吸气吐气,沉稳住自己的心绪。
直到那一声惨叫声划破空间,窜进他耳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