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无咎就这样离开药王夏济生门下,和楚凤衣一起回到凤宫。
南宫无咎早有听闻敦煌佛窟底下有座地下皇城,其规模上可比唐长安城,下不逊金陵城;可是当他亲眼看到凤宫时,仍不免为其宏伟、华丽与庄严所震慑。
但见朱栏玉砌,峻宇雕墙,云屏与珠箔齐开,宝殿共琼楼对峙。屋檐上,青鸾彩凤交飞:树荫下,白鹿玄猿并立,空气中飘散着袅袅香烟,水气氤氲里端的是瑞气红霞。
这哪是宫殿?说是天宫还差不多。
“这是……”他诧异得说不出话来。
朱雀天女微微一笑,“很惊讶,是不是?”
“嗯,我早听人说过敦煌佛窟里有座古代皇城,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只是我没想到竟会是这样。”他赞赏地叹了口气。
“还有更让你惊讶的事。”朱雀天女对楚凤衣说道:“凤儿,带着无咎到华佗阁去,从现在开始,你们两人的医术就由我亲自传授;至于武功,就让胜哥来指点你们。”
楚凤衣愣住,“传授?娘,您……您说您要传授我和无咎医术?还要爹爹传我们武功?”
胜哥是朱雀天女对夫婿的一向称呼,全名是玄武天子楚胜衣;至于朱雀天女当然也有名字,她叫凌云。
原来楚凤衣打从还在娘胎时,就过继给凌云和楚胜衣做女儿,而她到凤宫后,凌云和楚胜衣也视她如己出;因此虽然两人不是亲爹娘,但对楚凤衣来说,却与亲爹娘无异。
凌云说道:“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可是娘,您为什么不告诉我您会医术呢?而且您既然会医术,那又为什么要送我去师父那儿?”
凌云秀眉一拧,“这自然是有原因的,至于是什么原因,我现在不想说,也许有一天我会让妳知道。”
“那您为什么送我到师父那儿去呢?您知道师父他……”
凌云若有所思地看了南宫无咎一眼,“我当然知道夏济生不肯认妳,而且我还知道他不肯认妳的原因,不过这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从现在开始,妳和无咎就在这儿好好学习医术,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一切统统教给你们,只希望你们能……”
她没再继续往下说,却又看了南宫无咎一眼。
而南宫无咎一心沉醉在能与楚凤衣长相厮守,又能学得医术的双重喜悦中,丝毫没有注意到凌云那意在言外的神态和言语。
于是楚凤衣和南宫无咎就留在凤宫里,专心向朱雀天女凌云学习医术,并由玄武天子楚胜衣教他们武功。
两年后,楚凤衣满十八岁了,在她满十八岁生辰这天,朱雀天女果真实践诺言,为她和南宫无咎主婚,完成了两人的终身大事。
一年后,楚凤衣便为南宫无咎生下一个儿子,取名无忌。
无忌虽然还很小,却眉清目秀,长得很像楚凤衣,因此南宫无咎简直快把他宠上天了,成天陪着他东玩西晃,一下子教他认药材、一下子教他扎马步学武功,恨不得把自己所学全部教给这个宝贝儿子。
又过两年,楚凤衣和南宫无咎尽得凌云和楚胜衣真传,便一起带着儿子周游列国,闯荡江湖;一方面行医,实践楚凤衣自小就想习医、救济贫困的梦想,另一方面也可以从行医修学中,继续学习更高层的医理。
由于夫妻两人医术高明,武功高强,一路上行医济世救了不少人,也治了不少病,遇着贫苦艰困的老弱妇孺和灾民,夫妻两人还分文不取,甚至以金银相助。是以不出一年,名扬大江南北,赢得了医神和医仙的雅号。
所谓的医神,自是称许南宫无咎下手如神,药到病除;至于医仙,除了赞扬楚凤衣医术高超,有菩萨心肠外,更是因为她那如女神般的天仙美貌了。
这天,夫妻二人携子回到楚凤衣的故乡,一方面探望父母亲和两个小妹,另一方面也是为帮二妹治病,因为她这个二妹生来身子弱,不知看过多少大夫、吃过多少药都没起色,所以楚凤衣才会专程回家一趟,打算好好治治妹妹的病。
哪知两人刚踏入吴国境内,一辆马车便迎面而来,驾车的是个红衣女子;那女子在马车上连声娇叱,马鞭挥个不停,横冲直撞,一路撞倒不少小摊路人,还直朝着楚凤衣和南宫无咎的马车过来。
南宫无咎剑眉一拧,眼明手快地将马车拉向旁边,避开了与那女子对撞。
这时,那女子咯咯的笑个不停,声音如同银铃,十分清脆好听。
南宫无咎听到这笑声却浑身一震,抬起头朝那女子看去,那女子也正看着他,充满笑意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和骄纵。
南宫无咎脸色霎时沉了下来,是她?她不是应该在幽幽谷吗?怎么会……
正抱着无忌睡觉的楚凤衣察觉到南宫无咎的不对劲,“无咎,怎么啦?你认识那马车上的姑娘吗?”
他摇头,“不……不认识,我怎么会认识她呢?我只是觉得她很面熟,所以多看两眼。走吧!妳家在哪里?妳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呢?”
楚凤衣盈盈一笑,指着自小就很熟悉的路,引领南宫无咎回家。
第二天,南宫无咎借口要到城里买药材,一整天不见人影,直到深夜才姗姗回来。
第三天,南宫无咎还是一大早就出门,直到天快亮才回来。
然后第四天、第五天都一样,甚至接下来的半个月时间,南宫无咎都常常不见人影,有时候甚至几天没有回来过夜;要不就是人回来了,却满脸疲惫,倒头就睡,几乎没和楚凤衣说到半句话。
楚凤衣心里纳闷极了,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平时虽沉默寡言,可那只是对外人,对她,他一直都是温柔体贴的,极尽所能地爱她、宠她、照顾她,从来没有像这样过,什么话都不肯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难道他……遇上什么麻烦了?
想到这儿,楚凤衣不禁担心起来。
她来到房里,看向那裹在棉被中正熟睡的身形。
她在床沿坐下,正想开口,南宫无咎却突然从被窝中伸出手扣住她,紧接着二话不说的将她拉进怀中,滚烫的唇立时压了下来。
“无咎,你……”
南宫无咎一语不发,扳着楚凤衣的下巴,既热情又狂野、既放肆又温柔地吻着她,同时还撬开她的唇,将舌尖探进她嘴里大肆地探索攻击着。
楚凤衣让他吻得气喘吁吁,拼命挣扎,“无咎,不要这样,不要……”
可南宫无咎根本听不进去,他边吻着楚凤衣边扯她的衣衫,一瞬间将她剥得精光,只剩下脖子上所佩戴的九凤玦。
“无咎,不要这样,现在是白天,我们不好做这种事,而且无忌随时会醒,他一醒过来就要找我……”
南宫无咎浪荡一笑,双手撑在楚凤衣肩头两侧,看着身下美得不可思议的她,
“今天不管无忌,为了陪他,我可是好久没有宠妳了。再说,妳是我的妻子,丈夫爱妻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有谁可干涉?”
“可现在是白天……”
“白天更好,白天我才可以更清楚地看妳、更光明正大的爱妳,妳知道吗?”他不在乎地说着,神情极为狂野。
楚凤衣顿时察觉到丈夫的不对劲。
不对!这不是平时的他,平时的他虽然也会不管时间、不管地点,随心所欲拉着自己亲热,可他脸上从没有过这种放荡到近乎自暴自弃的神情。
他……他到底怎么啦?他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会变了一个人?
“无咎,你怎么啦?你是不是遇上什么困难不能解决?”
南宫无咎哈哈一笑,“我是香雪海的主人,又有妳这样一位天仙似的凤女做妻子,我还有什么事不能解决的?别瞎猜,我只是想好好爱妳而已!”
说着,他抱起她来到窗边,就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注视着她,近乎崇拜地轻抚着她晶莹赤果的姣好身躯。
天!太美了!纵使和她做了这许多年的夫妻、纵使爱过她无数次,可每一次看到她,他总要为她的美、为她的圣洁而惊艳、赞叹。
“凤儿,我说过妳很美吗?”
楚凤衣点点头,不解地看着他。
“那我说过我爱妳吗?”
楚凤衣又点点头,他何止说过爱她?他不只以言语,更是以行动来爱她,让她感到倍受呵护,让她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嫁错人。
他再度抱起她来到桌子前,将她放在桌子上,然后缓缓月兑去衣衫压住她,“凤儿,我要妳记住,我爱妳!我是真的爱妳,不管是过去、现在,还是未来,我爱妳的心都一样的,一直都没有变:而且不管我将来做了什么,或者我变成什么样子,在我心底,妳才是我最爱的女人,知道吗?”
“无咎,你……”
楚凤衣还来不及回答,南宫无咎已然大剌刺地占有她,同时堵住她的嘴,不想听她的疑惑,也不想见她满眼的不解,只想爱她,像现在这样,永永远远地爱她、宠她!
久久,南宫无咎终于松开楚凤衣,抱着她一起躺回床上。
楚凤衣窝在他怀中,不解地抚着他结实的胸膛问:“无咎,你怎么啦?我觉得;你好像有心事瞒着我,对不对?”
“心事?”南宫无咎爱怜地梳理着她已经散乱的长发,指尖沿着她被吻得肿胀的唇轻轻勾画,“妳怎么知道我有心事?”
“因为你……”
这时,丫鬟的声音在门口传来:“大小姐,姑爷,外头有个姑娘说是要找姑爷。”
楚凤衣一愣,忙拉被子盖住自己,“什么姑娘?”
“我不知道,她只说她姓夏,从幽幽谷来的,说一定要见姑爷。她还说如果见不到姑爷的话,她就要去县衙击鼓鸣冤,说大小姐……大小姐……”
突然,南宫无咎一声喝斥:“不用说了,妳下去吧,我马上去见她!”
楚凤衣诧异地看着南宫无咎,因为才经过一场欢爱的他,竟在片刻间变了脸,而那神情之冷、态度之淡,让楚凤衣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
“无咎,你认识这姑娘?”
南宫无咎微微颔首,背对着楚凤衣没有回头,“凤儿,妳在这儿等我,我去去马上回来。”说着,也不管楚凤衣有什么反应,径自穿上衣服,头也不回地开门走出去。
楚凤衣愣了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竟会变了个人?莫非那姑娘……
她陡然想起方才丫鬟说的,那姑娘姓夏,还来自幽幽谷。幽幽谷?夏?难道她是……夏济生的女儿?
想到这儿,楚凤衣顿时觉得不对劲,她急急忙忙穿上衣裳,胡乱梳理了头发赶到客厅。但客厅里空无一人,哪来什么姓夏的姑娘?
楚凤衣招来丫鬟,“碧春,姑爷到哪儿去了?怎么不见人影?”
小丫鬟碧春说:“姑爷带着那个姑娘到花园去了。”
花园?好好的客厅不待,去花园做什么?
楚凤衣怀着满月复疑问的来到花园。
还没到花园,楚凤衣已经听到南宫无咎和那女子说话的声音。
“妳来做什么?”
那女子妩媚一笑,容貌极是艳丽,“我们这么久没见面,你不问我好不好,却是问我来做什么?南宫无咎,你还是像以前一样冷冷冰冰,无心无情。”
“废话少说,妳到底来做什么?”
女子靠近他,伸手将他略略歪斜的衣襟拨正,鼻子还用力嗅了嗅,“你还是那么香,想不到这么多年过去,你仍在用我调配的熏香,原来你嘴里无情,可心里却是想着我的!”
南宫无咎神情更冷了,“夏织红,我再问妳一次,妳到底来做什么?”
原来这女子,正是药王夏济生的独生爱女,夏织红。
夏织红咯咯一笑,“生气啦?以前你没这么爱生气的,怎么现在动不动就生气?是不是和她在一起让你绑手绑脚,使得你心情郁闷,连脾气都变差了?”
南宫无咎冷眼一瞪,根本懒得理她,掉头就要走人。
夏织红忙拉住他,“别生气,我说就是了,你知道我和香雪海那些女人一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你南宫无咎生气,不是吗?”
“哼!”
他双手抱胸,神情极冷淡,而这种神情,是楚凤衣前所未见的。
“无咎哥哥,我来……当然是来看你的,顺便……也看看你那姿容绝代、医术无双的凤凰妻子,当世第一天之骄女,楚凤衣啊!”
“看我?现在妳已经看到我了?妳可以走了!”
夏织红笑了出来,亲昵地用手指卷起南宫无咎的一绺头发玩着,那声音、那神态,娇媚至极,听得人骨头都要酥掉了。
“无咎哥哥,我从进门到现在,还不到一刻钟,加上那天在路上看见你的时间,这五年来,我只见了你这么短短时间,怎么够呢?你知道我要的是全部的你,而不是这么短短时间的相聚,这样……只会让我更想拥有你,你知道吗?”
南宫无咎脸色一沉,挥掉夏织红在他身上摩挲的手,“少来这一套!妳以为我不知道妳来做什么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南宫无咎瞪着她,“我当然知道!版诉妳,不管妳说什么话,使出什么手段,我都不会答应妳的!所以妳别想拿我娘来威胁我!”
“威胁?这样说多难听!再怎么说你母亲也是我的婆婆,为人子媳者怎么好拿婆婆来威胁丈夫呢,你说对不对?无咎哥哥!”
听到夏织红称呼南宫无咎的母亲为婆婆,再听她三番两次叫他无咎哥哥,还神情亲昵,说他是她的丈夫,楚凤衣就像猛然被雷打中一般,半晌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丈夫?他竟是她的丈夫?这是怎么回事?
还有,为什么他们两人做了五年夫妻,连儿子无忌都四岁了,而她居然不知道他母亲还活着?他到底还有多少事没有告诉自己?
楚凤衣隐身在大树后面,隔着枝叶偷看南宫无咎,她希望他能否认,希望刚刚所听到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丙然南宫无咎冷然的说:“很抱歉!我的妻子只有一个,那就是朱天楚凤衣;至于妳夏织红,妳既不是,也没资格做我的妻子。”
夏织红闻言,脸上不由得浮现一丝嫉妒,“你还敢说?当初爹爹叫你接近她,是要你套问凤宫的情况,伺机窃取凤宫里所密藏的医书。想不到你竟然假戏真作,弄假成真娶了她。我问你,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叛出师门,做出这种欺师灭祖的事情来?你也不想想,当年若不是爹爹救了你和你娘,哪有现在的你和香雪海?你不感恩图报就算了,竟然还不顾一切娶那不要脸的贱女人为妻?你不觉得很过分吗?你……”
南宫无咎怒声喝斥:“够了,夏织红,妳说够了没?如果妳要撒野,那就回幽幽谷去撒野,别到这里来,也别找我!”
夏织红听了,不禁也动了气,“我撒野?南宫无咎,你居然说我撒野?如果不是你叛出师门,娶了她,我哪需要千里迢迢从幽幽谷到这里来找你呢?也不想想,我们的婚约可是打从我还在娘胎时就订下的,而你现在居然违背父母之约娶了别人,还说我撒野?你……南宫无咎,你可恶!我要杀了你!”
夏织红怒气冲冲地叫嚷着,整个人扑上前,抡起拳头便打。
南宫无咎略一侧身,避开她的攻击。
但夏织红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在南宫无咎侧身的同时,看准他的命门要害踢出一脚,南宫无咎不假思索地侧身闪过。
夏织红见状,一回身又朝他的脸踢去,这次南宫无咎避之不及,只得一个铁板桥下腰,躲开夏织红的连环踢。
可夏织红要的就是这个,她一见南宫无咎使出铁板桥,立刻扑身上前,双手一抱,将南宫无咎压在身下,并送上自己的唇,堵住他的嘴。
南宫无咎一怔,伸手想推开夏织红,但夏织红顺势抱着他滚到地上,香艳的红唇贪婪地吸吮着他的。
南宫无咎又气又恼,用力的推开夏织红。“放手!我叫妳放手,听见没有?”
夏织红哪肯放手,她不远千里追他追到这儿,为的就是这一刻,因此她说什么也不肯放手,反而把南宫无咎抱得更紧。
“我不要,你是我的,我为什么要放手?该放手的是楚凤衣,而不是我!”
“妳!”南宫无咎为之气结。
他单手一回,震开夏织红,另一只往地上一撑,正想跳起身离开时,突然瞥见一双他极熟悉的绣花鞋出现在眼前。
他顺着绣花鞋往上看,楚凤衣那殊无血色的美丽脸庞赫然出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