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你怎么这样偷溜出来……”丫环翠玉跟在紫儿身后叨念着。“你已经是官夫人了,还需要用走的吗?为何不坐轿子呢?何需在天寒地冻中,辛苦蹒跚地——”
“你别再念个不停好吗?别忘了你的身份?”紫儿露出恼色,随即,又伤心说道:“我一定要去找他,跟他说个明白,我是不得已才嫁人的。天知道!我多痛恨这桩婚姻。”紫儿咬住下唇,抑止自己痛哭失声。“趁现在官府七天七夜通宵达旦的庆祝活动,没有人注意到我,正是我溜走的好时机。”
“可是,小姐——”翠玉是不忍心。地上的冰都结了三尺深,她实在怕小姐在冰冷的雪地上行走会撑不住。
“我没关系,挺得住,况且,寺庙离这里不远。”紫儿披着黑色斗篷,在漆黑的的夜里努力走着。
不一会儿,已来到了寺庙,只见大门深锁着。
紫儿用力敲几下门,不一会儿,一名小和尚探出头来。“请问施主有何贵事?三更半夜——”小和尚好生狐疑,大半夜里居然有访客?而且还是个女的。
“请问书记师在吗?我要找书记师。”紫儿表明来意。
“书记师?”小和尚仍是一副迷惑的表情。
“是的,你们都叫他丑洋儿。”
“喔——”小和尚恍然大悟。“你是指洋师兄呀!他现在在侧室诵经呢!”
“师兄?”紫儿面色发白。“丑洋儿,他……他……出家了?”“和尚”这两字,让紫儿心碎。
“是的,是昨天才剃度的。”小和尚道。
顷刻间,紫儿推开木门不顾一切冲了进去,往侧室狂奔而去。“洋儿!洋儿!”她发狂似地敲打着木门,喊叫声是如此凄凉欲绝。“开门啊!洋儿,我是紫儿啊!求求你,开个门,让我见你一面,求求你——”
门内毫无反应,只有诵经声不断传出。
“你一定是很伤心之下才会出家做和尚,但我不是故意的,我有不得已的苦衷,没办法抗拒,我喜欢的人是你,你怎么可以这么无情,说出家就出家,你…不在乎我了吗?忘了我们的约定吗?你忘了我们共同拥有的诗词了吗?洋儿,求求你,开门吧!求求你……”在雪地中,断肠人声嘶力竭的呐喊声不停传出。
“小姐,回家吧!洋师父不会出来的。”丫环拉着紫儿。“回家吧!”
“不!我不走,我一定要等到他。”紫儿下定决心道。
不一会儿,方丈出来了。他对紫儿合掌行礼道:“对不起,李夫人,丑洋儿请我转告你:他现在已是名不理尘世的和尚。李夫人,您还是请回吧!”方丈说完转身离开。
决提的泪水,倾泻而下。紫儿忍不住在地上哭嚎,久久不肯离去。直到天明破晓,官府的人才将她带回。
一个月后。
丫环翠玉一身雪白衣裳,再度来到寺庙。
初春到了,雪已融化,树枝萌芽,一切都显得欣欣向荣。翠玉在寺庙大厅前,虔心地礼佛后,向一名师父说明来意她要见洋师父。
“洋师父?”一位师兄告诉她。“现在他正在闭关念经呢!自从当了和尚后,他比任何人都勤加修持。”
“可是,我一定要见到他,我有一封信,要亲自给他。”翠玉苦苦哀求道。“拜托!师父您就答应我吧!”
“那——”师兄偏头想想。“施主,你可要碰碰运气了。大概在中午时,洋师父会出来用膳,你就在走廊那等着吧!”
“好!谢谢你。”丫环翠玉露出感激的眼神,跑到长廊等侯着。
到了中午,依然不见洋师父。她又不死心地跑去找其他师父,直到问个清楚。
其中一人道:“洋师父今天要戒肃,你晚上再等等看吧!”
丫环翠玉又回去原处等,这一等等了三天。好不容易,这日午后,终于见到洋师父了。
他在经过长廊时,翠玉跑向前拦住他。“洋师父,请留步!”
不过,丑洋儿他似乎闻而不见。他注视着地面,直直往前走,使得翠玉必须小跑步才跟得上。“洋师父——”
丑洋儿嘴中念念有辞,他的心思放在念经上。
这下子可惹恼了翠玉,她忍不住狂吼道:“小姐死了,小姐为你死了!”边说边啼哭起来。
丑洋儿这才回过头来,随即又冷冷道:“我不知你在说谁,对不起,施主请让一步。”
“你——”翠玉怎么也不会想到丑洋儿竟会有如此反应。“好!算小姐瞎了眼,为了你,在雪中站了一整夜,回家后,心力交瘁,心病加上身体的风寒,一病不起,在七天前,她香消玉殒。”
也许,翠玉期待能看丑洋儿有一丝的动容,可是,她却失望了。丑洋儿清澈光明的眸子,拥有的只是不属于这世间的超月兑纯净。
“你难道就不能有些反应吗?小姐为了你,她死了,她死了……”翠玉又忍不住大吼起来。
而丑洋儿只是缓缓地行个礼,双手合十,头也不回地直往大厅走去。
“你是天底下最无情的混蛋!小姐会为了你死,她是大傻瓜,大傻瓜——”翠玉在她身后哭嚷着。“这封信给你,小姐好笨,快死了,还写这封信,嘱咐我一定要交给你。我告诉你,我今天是迫不得已才来,这封信交出去,我就再也不要见到你,你是天底下最狠心的人!恶棍!你害我们家小姐死了……你是凶手……”翠玉把这封信丢给丑洋儿,咒骂声不停传来。
但是,丑洋儿只是往前走,不曾回过头。
翠玉见他这般无情,心中好恨他。
月儿明亮,隐约的亮光照入膳房。
丑洋儿一人躲在膳房的角落,泪痕斑驳紧捏着那封信纸,心痛如绞。泪水一滴一滴落在绢纸上,模糊了字迹。
那绢纸,只有六个字:
“来生再续前缘!”
丑洋儿哭了一整夜……
就这样,一生又一生,一世又一世……
宋洋别过头,不想让释空大师发现到他眼中的泪光。
“然后——”释空止住不语,凝视着宋洋。
“师父,然后,他们两人呢?”宋洋迫不及待追问,他很想知道结果如何!在心中有股奇异的感觉,觉得这好似他自己的故事。
“尔后每一世,丑洋儿都是名俊俏的和尚,这完全是因为他每世都供奉药师佛的缘故。而那位紫儿姑娘,每一世也都投胎到富有人家为千金小姐,正因为,也喜爱礼佛,并常布施。不过,总是会在拜佛的时候遇见那位与前世有缘的和尚——”讲到这,释空又停住了。
“然后呢?”宋洋急急道。
“每一世的结果都一样,不过,这一世——”
“这一世?”宋洋不懂。“这一世会例外吗?”
释空大师笑而不答。看看天色,开口道:“晚课的时间快到了呢!宋公子,容许我先告退!”
“师父——”宋洋踉跄爬起来。“我要做和尚!你还没答应!”
“对不起,宋公子的机缘还未到——”
“机缘?”宋洋发怒。“十年前,您如此说,十年后,为什么也是这么说?为什么?我不管,我一定要出家,不管您答不答应,反正我就一直住在禅房中,直到您答应为止。”他说到做到,冲出了禅房,把停放在禅寺外的破旧机车,一股脑推到山谷中。
他回过头来得意洋洋道:“师父,没有了交通工具,我不相信,在这深山中,你还能赶我到哪?”宋洋大步走入禅房,坐在木床上,盘着腿。“我一定要做和尚。”
师父摇摇头道:“你的诚心,岂会感动不了我?更何况,你每一世都是做和尚的。”他隐约透露出宋洋的前世。
“既然如此,我生来就是做和尚的命,为何你不允许我出家?”宋洋气冲冲地不平道。
“宋公子,前债未了,如何了无牵挂出家呢?”师父一语双关。“既然无缘,何必强求?”
“我不可能无缘,我不是每一世都是做和尚的吗?老师父,你分明是在强词夺理。你是看不起我,看我不顺眼吗?”宋洋怒气腾腾道。
“我既‘空’,又何来对宋公子有何看法?更遑论宋公子生得清秀俊美,任何人第一次见到宋公子的容颜都地打从心底喜欢,我又哪来讨厌的理由?”
“假如是这样,为何师父您——”宋洋心中有好多问号。
“终有一天,你会全盘了解的。禅寺只不过是修行者的驻脚处,禅寺不属于老僧,而是属于众生的,所以,宋公子当然有权利住在此,老僧也没有权利赶你走。”老师父面色凝重。“只不过,望宋公子您,多为禅寺中的清修着想吧!”
说完,释空大师转身离开,留下一头雾水的宋洋。
释空大师的话中到底有何玄机?
新店坪林宋邸。
夜欣虽然年纪大了,不过,她的求知欲仍不稍减。
她往往会在早上十点,打点孩子们早餐后,来到书房中,练习毛笔字及语文。
咒凡就是她最好的老师,因为宋咒凡本身就是满月复经文,精通英、日等外国语文。
这天,夜欣看着日文版的产经日报,一字一字的念给咒凡听。
“……日本清泷家族第八十一代,也就是清泷玉羽的女儿——清泷紫薇,在二十岁的生日宴会上,离奇失踪,震惊日本商界及政界,清泷紫薇的大哥,也就是清泷家族第八十一代的掌门人清泷刚泽,对外并未表明任何意见。
“清泷家族是日本的黑道家族,堪称日本第一大帮派。而第二大黑道帮派,则是天龙家族,这两大帮派却有着清泷家族的血统。
“清泷玉羽是日本当今的奇女子,今年六十岁,她打破清泷家族女性必须在二十岁结婚的传统,直到三十岁才与日本首相结婚,生下一子。因刚泽是长男,依照黑道习俗,长男必须以清泷为姓,故取名为清泷刚泽。
“生子后的第二年,清泷玉羽宣布离婚。隔年,与天龙家族的长男天龙神谷结婚,生下三个女儿,全冠上天龙为姓氏。
“当清泷玉羽四十岁时,又再度离婚,不顾黑道家族的反对,与一位来自台湾的穷书生结婚,生下紫薇冠以清泷为姓氏,这个婚姻,不到一年,就宣告破裂。
“因而清泷玉羽被舆论指责为日本最不守妇道的名女人。”
夜欣念到这,她抬首望向咒凡。他今天显得特别奇怪,平常,他都会很专心的听着,不过,这会儿,他却是闭着双眼,好似睡着了。
夜欣不满地瞪了咒凡一眼,这人居然敢睡着?她叹口气,故意装着羡慕的口吻道:“好棒喔!我真羡慕清泷玉羽这种可以跟三个不同的男人,可以尝试,而我也可以……”
丙然——一阵发怒的声音传来。“夜欣!你在说什么?你喜欢别的男人?”咒凡面有愠色道。
“你可恶,谁叫你不听我念报纸。”整到了咒凡,夜欣得意洋洋。
“我才没有在睡觉,我只是休息一会儿,夜欣,你刚说……你喜欢尝试别的男人?”咒凡紧张兮兮。
“骗你的啦!谁叫你要闭着眼睛?”夜欣窃笑道。
“别吓我,我年纪一大把了,禁不起这种刺激。”咒凡这才松口气,将夜欣轻揽在肩膀。“像清泷玉羽这种不正常的你不要学她,我最不屑这种女人了,所以,才不听你念这段报导。”咒凡有些自圆其说的味道。
其实,没有人知道,清泷玉羽在二十岁时还曾经选饼宋咒凡为她的丈夫呢!可惜宋咒凡不给面子地拒绝了,给整个清泷家族相当的难堪。之后,咒凡回到台湾,与夜欣重聚,娶夜欣为妻,隐居在台湾新店坪林,而清泷玉羽,从此就一直未婚,直到三十岁。
夜欣这次却很敏感,“是吗?”她不以为然道。“咒凡,别拿你的‘教条’套在清泷玉羽身上。她只不过是名副其实的“大女人主义”一妻多夫制的拥护者罢了!我观念很新潮,虽然我不会像那样做,但是却很佩服不怕被人耻骂的勇气。唉——”她又叹口气。
“叹什么气?夜欣,你有什么不如意的吗?告诉我,我能做到的一定尽力。”
“没什么不如意的,只是……”她具有天马行空的充沛想像力。“咒凡,你有没有注意到——”她贼笑地欲言又止。
“注意到什么?”咒凡觉得女人的心好可怕,就算年纪大,夜欣的想法也常常是“天外飞来一笔”,令你跌破眼镜。
“我们没有亲家。”
“亲家?”
“是啊!紫暄、雨涵、蓉蓉,我们的三个媳妇,都是孤女!我虽是把她们当成自己的女儿看待,不过,也颇遗憾自己没有什么亲家母、亲家公的。
“这有关系吗?”咒凡不懂。
“是没啥关系啦!我总希望洋儿能娶个贵族名门的大家族千金,这样,我就有亲家了,而且——”夜欣倒在咒凡的大腿上。“我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我很希望能与清泷家族有亲戚关系!”
“别胡扯了——”咒凡急急念道。“这我坚决反对。别忘了!清泷是日本黑道家族,是黑道,‘黑道’——”
“神经病!”夜欣嘲笑咒凡的“反应”。“我只是随便说说罢了。只不过是很佩服清泷玉羽的勇气,心血来潮想到而已。我也知道人家跟我们八竿子打不着关系啦!”
“好了!我们别再谈清泷玉羽这个人了,好吗?”咒凡转移话题。“不如我们来谈谈宋洋吧!”
“提到了宋洋”夜欣点点头道。“他不结婚也就罢了,每天出门,都还骑那台十几年的破摩托车,打死也不肯换车,就算我这个做妈妈的愿意给钱他买新车,他也不肯,我都好怕他会出意外。”
咒凡静思半晌“所以呢?他就算有高等的法学博士学位,又有一表人材的外貌,看起来就是个没有‘行情’的穷酸男人。无怪乎,一直娶老婆。”
“就是那台老破车害的!”夜欣意有所指道。“这年头,年轻女孩现实得很,没有什么行情的男人,她们是不会看在眼里的,所以呀!以宋洋没车子、没金子、没房子的情况自然只能当个王老五。”
“这问题可严重。”咒凡道。“这四儿子不像大儿子宋凌那样会存钱。夜欣记不记得,宋洋小时候,我们给他零用钱,他非但不会存起来,还统统送给别人。”
夜欣接口道:“我们儿子中,就属宋凌最会精打细算了,存了一笔钱后,再拿一部分去生利息,然后,再拿一些借给宋欣、宋耀他们急用,还算他们高利贷呢。但是——宋洋就不同了,每天一拿到零用钱,隔天就花得一毛不剩,还偷偷跑来向我借。我问他:钱都花哪儿去了?他说是看到一个可怜的乞丐,捐给了他。”
夜欣陷入回忆中,好气又好笑。“我说:洋儿,你有没有想过,给一百元事小,但你若一毛不剩,不是要喝西北风?谁知,宋洋居然理直气壮道:妈咪!乞丐比我可怜,我有爸妈啊!不会饿肚子的。”
咒凡笑着摇首。“宋洋这毛病,到了一大把的年纪了,还是没改,真是伤脑筋!即使兼差去洗街道、洗大楼窗户,卖命工作,偏偏,存了点小钱,从来不会替自己打算,又都捐去慈善机构。所以,至今依然两袖清风,一无所有。”
“唉!那台十几年的破摩托车,就这样一直伴着宋洋。真是麻烦——”夜欣实在搞不懂,有什么人会将自己赚来的钱,全部一点不剩捐给别人呢?这种心态到底是什么?
“宋洋真是个怪胎,他的心思,令我这老头子百思不解,他好像很喜欢把自己搞得两袖清风。”咒凡狐疑。
“晚上等他回来时,我再好好劝劝他,最起码换个新车,也让我这老妈子安心些。”夜欣决定道。
日本东京清泷家族豪邸。
六十岁的清泷玉羽伫立在窗前,凝视着一千坪花圃中的紫薇花。紫薇花,与最小女儿清泷紫薇拥有相同的名字。
清泷紫,今年二十岁,是她与一位来自台湾研究日本文化的大学教授所生。那年,她都四十岁了,而对方,只有三十三岁。这件事,轰整个清泷家族及日本;因为在当时清泷玉羽的地位是何其尊贵。
这婚姻却维持不到一年,而婚变原因是清泷玉羽甩了对方。
清泷玉羽会与穷书生结婚,不外三个简单的理由。第一:这位穷书生来自台湾,她一直对台湾男人有股难舍交织的情感。其二:她好想生下一个具有异国血统的孩子。其三:是——这位穷书匠的外表,跟当年的宋咒凡,有几分的神似。
宋咒凡——
这么多年了,为何,她就无法忘怀?
为了这位桀惊不驯的男人,清泷玉羽不知受尽了多少人的冷嘲热讽,如果不是为了宋咒凡,她怎会拖到三十岁才结婚?她又怎会不将她的哀怨转嫁到别的男人身上?
一会儿,她又释然笑出声。没关系,现在有了紫薇,会为她出口气的。
清泷紫是她最小的女儿,清泷玉羽溺爱她的程度更甚于长子清泷刚泽;原因很简单,就是清泷紫薇有一半的台湾血统。
清泷紫薇生得十分貌美,明眸皓齿,眉清目秀地,最重要的是她比一般女孩更懂得察言观色。这点是讨清泷玉羽喜爱的最大原因。
生和若大家族,尤其又是黑道帮派里,若不能比常人更敏锐机灵的话,是很容易就被淘汰的。
紫薇精明干练,虽然才二十岁,就已有大将之风,有领导人的架势,比清泷刚泽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清泷玉羽深信,若派她去台湾,一定会达成她多年来一直处心积虑的计划。
清泷紫薇坐在飞机上,望着外面的白云皑皑,仿佛回到了儿时的记忆。
“欧卡桑(日本语,妈妈之意),为什么你喜欢这种紫薇花?为什么要把我取名为‘紫’?”小紫用着幼稚的语气问道。
“紫薇,你的名字取自花名,你知道紫薇的花语?”清泷玉羽将紫薇抱在大腿上,若有所思道。她的脑海中,浮现宋咒凡的俊影。
“是什么?欧卡桑。”
“是拽‘沈迷的爱’。”
“沈迷的爱?”
“是的,沈浸在爱之中,无法自拔。”这似乎是清泷玉羽的写照。“所以,紫薇,我取你的名字叫‘紫薇’是有涵义的。”
看着妈妈郁郁寡欢的容貌,紫薇立即讨好谄媚道:“欧卡桑,等我长大了,有充分的能力了,一定会达成您的愿望的。”虽然,那时她并不知道清泷玉羽的期望是什么。
清泷玉羽听女儿这么说,顿觉温馨,不觉露出诡异的笑容。是的,将来一定会有这么一天……
紫薇的脑海浮现出紫薇花的美丽倩影。
空中小姐递上的茶点,才让她回过神来。看看时间,该快到台湾了。
台湾。
这对她不算是一个陌生的地方,除了自己的父亲是台湾人外,打从她十七岁以后,就常常一个人偷溜出门一、两个月,跑到台湾来。
这件事万一给她的女乃妈知道,可能会把吓得半死,谁叫她是堂堂的清泷家族千金呢?万一出事了,谁担当得起责任?
尤其是她的大哥刚泽,更是下令,如果紫薇还这么不把自己的安全当作一事,就要把的事告诉清泷玉羽。
不守,紫薇还是一意孤行,逼得刚泽不得不禀告清泷玉羽。谁知,清泷玉羽不但没责备紫薇,反而赞扬聪明伶俐,果真是知母莫若女。
正因为,她不用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心意,紫薇已帮清泷玉羽办得好好的。尤其,看着女儿带那份“证书”时,玉羽的心情,是高兴得无法形容。
那一年,清泷紫薇才只有十八岁。宋家的人却完全掉入她所设计的陷井中,尤其是宋洋,这只能形容——前世债,今生还。
二十岁!紫薇想到自己的年龄。
好不容易,她终于二十岁了。
得到母亲的首肯,她在举行“成年人礼”时逃家了,静悄悄地失踪。可想而知,清泷府上上下下轰动的程度。
但是,她也是迫不得已,若不趁这时“出走”,她还得被“挑老公”的仪式绑住呢!
挑老公?
她干么挑老公?宋洋早注定是她的丈夫,只是一直还未公开而已。以前是她未满二十岁,如今,她成年了,她可是要去“要债”了。
她要宋洋履行丈夫的职责。
紫薇想起宋洋,这可怜的男人,还一直被蒙在鼓里,他若知道自己早已中计,会有何反应呢?
紫薇抿嘴笑着。
靶觉飞机缓缓下降,很准地滑向跑道上。不多久已到达中正机场机门。
到了台湾,她的计划也将展开。
宋洋连续好多天没回家。
只有大哥宋凌知道真正的原因。
那一封家书,不!应该说是“遗书”——告别家人的最后一封信。
书信中除了少许的关心之意,以及请宋凌替他照顾父母亲,尽孝道……就是那最“绝情”的七个字——
我要出家当和尚。
就算宋凌是有“东方之狮”之称,在最危急的当头,依然能临危不乱,毫不变脸地叱咤风云。不行,当看到那封无情的告白时,他也忍不住要表现出哀恸之情!
我的四弟怎能如此的看不开?抛弃父母不顾兄弟姐妹。你的想法,真让大哥搞不懂啊!
你这么一走,连个联络处也没有,你真的不让我们找到你,再让我们见你一面吗?
宋凌至今才明白,宋家四兄弟,谁最无心无肝呐!
看着父母亲被瞒得浑然不知,宋凌心中的,实在是无法形容。
外头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夜欣担心道:“洋儿怎么那么多天没回来,雨下这么大,他骑着那台破摩托不知会不会发生什么危险——”无奈地摇摇头,不敢再想像下去。
她走向餐厅喊:“大家吃饭了!”不忘多摆一双碗筷在餐桌上。
“妈咪,你这是要给谁用的?”宋薇问道。
“当然是给宋洋啊!”夜欣理所当然回道。“洋儿虽然不在家,但妈咪知道他很快就会回家的。”
“妈咪!为什么你不问四哥到哪去了?你好似不太在意?四哥已经有十天没进家门了。”她又接着开口。
“我干么问,干么干涉他?”夜欣笑得颇具深意。“以我老妈子的经验,肯定宋洋一定谈恋爱了,一定是与他的爱人在一起,才会一时忘了这个家的。”夜欣沾沾自喜道。
“真的吗?妈咪!你就那么肯定?”宋薇颇狐疑。
“当然。”夜欣打包票。“三个儿子中,连发毒誓的不婚主义者都结婚了,宋洋岂能不感动。”
“说的也是。”宋咒凡完全站在家妻夜欣这一边,也有十足的信心。“就像当初宋腾、宋凌一样,每天多摆一双碗筷,最后,还不都是连妻带子的回来。”
夜欣笑着对咒凡道:“老公,我们继续努力!终有一天,我们会等到四媳妇的。”
这一段“痴人说梦话”的对白,令宋凌欲哭无泪。只是,他仍在强颜欢笑,用着面无表情,遮掩住“事实”。
“干嘛!谁惹你了?”紫暄突然俏皮地用双手遮住丈夫宋凌的双眸。“好可怕!你的眼睛像是要杀人呢!”紫暄笑着,她还没发现事情的不对劲。
一反常态,宋凌居然置之不理。第一次,他不耐烦地甩开紫暄的手,抛下众人,起身往二楼上走去。
他的怪异行为,惹得大家莫名其妙,尤其是紫暄,隐隐觉得心底受伤了。
宋咒凡大表不满。“站住!宋凌,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今天是怎么了?”他厉言斥责。
不过,宋凌似乎是若罔闻,头也不回地往楼上走。
夜欣明?丈夫宋咒凡的个性,怕他有所动作,连忙喊道:“凌儿,你不吃饭了吗?”她试图和颜悦色。
不料,宋凌压根儿不搭理自己的母亲。宋咒凡果然大发雷霆,毕竟!谁要是敢把夜欣不放在眼里,他这老头铁定会抓狂。
“宋凌!你竟敢不理母亲的话,对紫暄又是什么不屑行为?你要是嫌我们,嫌这个家,我命令你,现在,立刻滚回美国去!不要再回来!”宋咒凡提高了声音下“逐客令”。
惨了!完了!老爸抓狂了,待会儿一定有得瞧。每个人都不敢吭声。爸爸与大哥正要引起一场大风暴了,有谁能化解呢?
夜欣正伤脑筋要如何圆场时,忽然——
“叮咚!叮咚!”
电铃声大作,有人来访。
每个人心中都放下一块石头。有客人来了,至少可以暂时解除火爆场面。
大伙心里都认同:不论那位访客是谁,但是至少让他们避免了一场“低气厌”,一场僵持难堪的场面。
宋薇机灵地叫道:“有人来了,我去开门。”她边喊边观察家中每一个人的表情。
宋邸占地很大,所以霸占过餐厅、客厅、长廊、花园,几乎快花掉五分钟。终于,她打开那一道红色的朱门。
始料所未及,宋家天翻地覆的悲剧,就即将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