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这是以前芙蓉公主用的玉锦彩缎?”
当狄丞雁将锦缎拿给春萼与秋蕊看后,才见春萼吞吞吐吐的说明这条锦缎的来历。
“照这么说,当时你看到缎儿时,就知道她是芙蓉公主了?”怪不得那天看她表情错愕,却怎样也不肯说出实情。
“我……我只是觉得有点像,但又怕认错,毕竟我真正见过芙蓉公主的次数,也不过在元宵灯会上那一次。”她才见过芙蓉一次面,而秋蕊更是一次也没见过。
所以说,缎儿就是芙蓉,芙蓉就是缎儿!
那么,他可大胆臆测,应该是芙蓉在被人蛇贩子送往钱通海的府第时,想找机会逃跑,才会摔至山沟,侥幸逃过一劫。
再将时间往前估算,大抵也算吻合。真没想到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芙蓉就这样被他们给碰见了。
他在想,也许是耶律吹雪思念手足之心,感动了上苍,才让她的妹妹芙蓉,能平安地历劫归来。
“狄公子,照这样看来,我们是不是该跟裘庄主表明两位公主的身分?”春萼认为这事迟早是纸包不住火。
狄丞雁摇摇头,“裘震虎是正是邪,到现在尚未明了,只有等孙瑜他们两人去调查后,才可知道他与钱通海之间,到底有无密切的关连。”
“那要是公主醒了之后,发现到芙蓉公主,那该怎么办?”
“那就只能见机行事,直到孙瑜查明裘震虎的真正身分,再做打算。”只怕裘震虎与钱通海若是同一路人马,那事情可就棘手了。
在三人达到初步的共识后,返回耶律吹雪房间,在长廊一端,就听到屋里传来尖叫与哭喊的声音。
“吟霜,我是姐姐啊,你再看清楚点,认真地看清楚点……”
一进到屋内,便看到耶律吹雪已经醒了,她一手紧紧抓着缎儿,还不停对她哭喊着。
现场已有一群丫头尽力排解,但还是无法将两人拉开。
受到惊吓的缎儿,只是一味地闪躲,她不停哭泣与尖叫,一心就想要逃离这个房间。
“不要,放开我,快放开我……”缎儿又是抓又是打的,只想将耶律吹雪的手,从自己的手臂上挥开。
“雪儿,你先把手放开,你吓到她了!”狄丞雁一进门,立刻将两人给区隔开来。
惊魂未定的缎儿,缩着身子依偎在狄丞雁的怀里,那张被泪水沾湿的小脸,早已经被耶律吹雪的举动,给吓得面无表情。
为免人多嘴杂,狄丞雁先将所有的丫头请走,并让春萼与秋蕊守在门口,免得隔墙有耳,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
狄丞雁先将缎儿安抚在一张月牙凳上,只是一瞧见狄丞雁要走了,缎儿的小手便伸了出去扯住他的衣角,那种依依不舍、难分难离的亲密模样,全都看进耶律吹雪的眼中。
又经过一番劝哄,缎儿才放开狄丞雁。
狄丞雁来到耶律吹雪床边,看她气色红润,双目清明,心里的人石头这才放了下来。
“太好了,看你这样子,应该已经没事了!”
当他伸手探她的额际时,却被耶律吹雪给一手挥开。
“谢谢你的照顾,我已经没事了。”她口气似乎又恢复到以往的骄蛮。
她本想沉默以对,但却又沉不住气。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知不知道那人就是我妹妹吟霜,
耶律吟霜,芙蓉公主。”
“虽然你知道她是耶律吟霜,但她并不知道你是耶律吹雪。”
狄丞雁的简单一句话,让耶律吹雪内心起了变化,开始思索
着狄丞雁话中的涵义。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将耶律吟霜如何被裘震虎发现,并丧失记忆一事,—五一实说给耶律吹雪得知。
他必须让她知道,耶律吟霜并不是不认她这姐姐,而是脑部受过重创的她,根本就记不起她有姐姐,甚至连自己的身分也不清楚。
“怎会……搞到这般田地?”
耶律吹雪只觉得脑袋一片混乱,狂喜与狂悲,两种截然不同的心情,像是火与冰,同时浇灌着她的心灵。
喜的是,她找到她的妹妹;悲的是,她却不认得她……
“在她还未认出你之前,最好别再刺激她,况且,咱们暂居客地,裘庄主跟钱通海是敌是友,我还不是那么了解,要是提早让吟霜的身分曝光,对我们而言,并不是件有益的事。”
她听着狄丞雁的话,觉得还有几分道理。
“那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她马上问。
“这一两天吧,孙瑜和郑浑已经分别前往钱通海所开设的商号及城里,打探裘震虎这个人的底细,我想,是敌是友,很快就见分晓。”
就在耶律吹雪情绪慢慢平稳后,耶律吟霜却悄悄地来到狄丞雁身后。
她还是带着戒慎恐惧的心,看着耶律吹雪,但她的手却是自动挽向狄丞雁,说道:“丞雁哥哥,你……陪我到花园走走,好不好?”
吟霜的话,不知道为什么,克让耶律吹雪莫名生起一种涩涩苦苦的滋味,特别是看到她的手挽着狄丞雁时,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就更加强烈了。
而她的表现,狄丞雁当然也看到了。那种看似毫不在乎,却又不满的矛盾表情,将耶律吹雪的心思全写在脸上。
“雪儿姐姐病罢好,身子还没完全复原,所以我得在这陪陪她,不如,找春萼和秋蕊陪你,好不好?”
“不必了,你陪吟霜吧,我想一个人四处走走。”说话者,正是耶律吹雪。
她不愿狄丞雁为了她,而坏了妹妹的兴致。
撑起才刚康复不久的身子,耶律吹雪傲然地挺起腰杆,在两位丫头搀扶下,先行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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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庆祝耶律吹雪大病初愈,裘震虎特别选在烟霞山庄的揽云楼,为她摆上一桌上好酒宴。
同时,郑浑与孙瑜也查出,裘震虎和钱通海其实是生意上的死对头,两人因为同时控管川、滇、黔三地的稻米输出和药材、酿酒及茶叶等民生物资,在恶性竞争下,早巳交恶多年。
不过让众人感到欣慰的是,裘震虎除了在生意场上与钱通海会有零星的冲突外,在地方上,他可是时常开仓赈济,广济天下。
而且要是碰到旱灾或是捞害,他更是将自己仓库里的米麦捐献出去;要是不够,还花钱向邻县买进大量粮食,像这样的大善、人,乡里间,只要一提到他,莫不竖起大拇指赞扬的。
在确认这些消息后,狄丞雁这下才更加放心地住了下来。
甚至连两位公主的真正身分,也认为没有必要隐瞒,坦诚不讳地向裘震虎直接表明。
“来来来,今天可说是喜事连连,牡丹公主大病初愈,咱们家缎儿原来是契丹的芙蓉公主,这样天大的喜事,值得好好地干上一杯。”裘震虎举起金杯,先是一饮而尽。
他坐在主位上,最得宠的三夫人则依偎在他怀里,纤纤兰花指慢慢剥着荔枝。
为了好生款待这远方娇客,裘震虎不惜将刚从岭南送来的荔枝,拿出来分享众人。
这整篓鲜美的荔枝,壳如红缯,膜如紫网,果肉乳白晶莹,让人看了便垂涎三尺,忘了还有其他美食的存在。
坐在狄丞雁身边的耶律吟霜,清澈的大眼转呀转的,对着他说道:“丞雁哥哥,你剥给我吃,好不好?”
啪的一声!耶律吹雪手中的筷子应声而断,所有人不约而同将目光集中到她身上。
看着众人讶异的神色,耶律吹雪这才看到自己手中那双象牙筷,在她强大的手劲下,已拦腰而断。
“对……对不起,我不小心抓得太用力,裘庄主,我能再换一副新的吗?”她一笑带过,强挤的笑让自己看来有些不自然。
裘震虎稍微愣了一下,这才说道:“能……当然能,小红,替牡丹公主换上一副新的筷子!”
狄丞雁眼角不停瞄看一旁的耶律吹雪,看得出她表面上装得很镇定,可内心却是波涛汹涌,就连对桌的郑浑与孙瑜,也十足有默契地不发一语,唯独不知情的裘震虎,还在想着如何极力撮合耶律吟霜与狄丞雁。
扁是狄丞雁他们住进府里的这几天,吟霜就有意无意地向裘震虎表态,只要是明眼人,都能听得出她话里头,究竟藏有什么玄机。
谁叫裘府难得出现如此玉树临风、器宇轩昂的男子,别说是耶律吟霜了,就连府里的丫头,也都对这位贵客,中意极了。
“缎儿啊,你来我们裘家巳半年有余,这还是我头一道看到你这么开心,心情这么愉悦的。”
裘震虎两颗眼珠子,只在耶律吟霜与狄丞雁两人之间游走,根本就没注意到耶律吹雪的五官,已经扭成一团。
“是啊,有丞雁哥哥在,不但我开心,就连丫头们也开心,树上的鸟儿也开心,水里的鱼儿也都好开心喔!”耶律吟霜开怀的说着。
“能看到你这么开心,我也很替你感到高兴,那你想不想以后常常让丞雁哥哥陪你啊?”
裘震虎很少看到耶律吟霜笑得这么开怀,自是希望她的这份快乐,能永远持续下去。
“嗯……想啊!”她害羞地点着头。
啪的一声,桌上的羊脂白玉杯,突然间摔落在地。
毫无疑问地,所有人再度将焦点移向耶律吹雪身上,她仍旧不自在地笑着:
“真是不好意思,又摔坏了一个杯子。”
裘震虎笑笑说道:“摔坏就摔坏了,再换一个就是了,小红,给牡丹公主换上新的杯子。”
狄丞雁黑眸灼灼,看得出耶律吹雪体内,正隐燃着一股怒火,准备喷出,只怕再不转移众人的话题,别说是筷子杯子,恐怕连桌子都要被她掀了。
唉!真是苦了她了,对方是自家妹子,于情于理,身为人姐的,哪能鸡肠鼠肚,没有雅量呢?
为了不让耶律吹雪再有惊人举动,他立即转了话题问道:
“据闻,钱通海与不肖人蛇分子挂钩,从事女子贩卖一事,裘庄主可有耳闻?”
裘震虎神色略异,眉宇之间,有着不寻常的颤动。
这次,他总算将目光放在耶律吹雪脸上,似有忌惮说道:“在下未曾听闻。”
“可是明明就……”一旁的三夫人才要开口,便被裘震虎从桌.底下,紧紧将手抓住。
“钱通海与裘某,仅是生意上的竞争对手,至于私底下他做了哪些事,裘某确是一概不知。”
“难道说,连有大量外族女子被卖到巴蜀,裘庄主连听都没听过?”这点,狄丞雁则持高度怀疑。
裘震虎瞄了狄丞雁一眼,若说没听过,那真是睁眼说瞎话。
“略有耳闻,只是裘某一直忙于生意,实在无暇过问其中详实。”裘震虎一语带过,口气中,似有难言之隐。
“大量外族女子流人蜀中,接着又无端离奇失踪,这种事竟然在此地无人闻问,裘庄主,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听出裘震虎刻意避重就轻,耶律吹雪不得不出声请教。
“此事仅仅是街谈巷议之言,在下又何需热衷其中呢?”他轻松地夹一块辣子鸡放进嘴里说道。
“那么对于我妹妹突然间摔到山沟处,你也不觉得她在那儿出现,有些奇怪吗?”听他这样避重就轻,耶律吹雪再也不想客气了。
“在下早说过于,巴蜀一带,盗贼猖獗,芙蓉公主落难,本是情理之中的寥,何足怪哉?”
“契丹远在千里之遥,我妹妹会突然出现于此,你一点也不觉得奇怪?何况裘庄主识多见广,交友广阔,难道连她腰间系的那条鸾凤锦织带,也看不出为皇家之物?”她猛地拍桌站了起来,对于裘震虎虚应敷衍的态度,实在难忍怒气。
她那火爆娘子脾气,又再度彰显无遗,连孙瑜与郑浑看了,也不禁捏一把冷汗,生怕她不高兴,那条不长眼的长鞭就要招呼到裘震虎身上。
“公主,有话好好说,毕竟芙蓉公主现在也已经找到,你应稍微宽心才是。”
狄丞雁可不愿耶律吹雪的坏脾气,又把一位可以拉拢的朋友得罪。
“找到吟霜,全是机缘巧合,并不代表裘庄主能置身事外。”此话一语双关,影射裘震虎有同流合污之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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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别忘了你是客人!”为了避免引起裘震虎不悦,狄丞雁不得不板起脸来说重话。
当着众人的面训斥她,这狄丞雁还有没有把她放在眼里啊?看着他和吟霜卿卿我我也就罢了,就连她念裘震虎几句,他也看不顺眼!
“行,那你继续当你的贵客,我不奉陪了!”说完,一个转身便掉头离去。
耶律吹雪这样的我行我素,恣意妄为,让狄丞雁对裘震虎可说是歉疚不已,虽然他想追出去,但他毕竟是客人,这样提早离席实在太不礼貌了,因此只好作罢。
“郑浑、孙瑜,你们俩去看好牡丹公主,要是让她踏出烟霞山庄一步,我唯你们俩是问。”
两人面有难色的互看一眼,怎么这等苦差事会落在他们俩身上,这……这要他们赤手空拳去挡这头母狮子,岂不要他们的命吗?
“还不快去,真要让她给跑了吗?”
两人唯唯诺诺,最后还是硬着头皮追了出去。
耶律吹雪的不谅解,裘震虎也是莫可奈何,他先请三夫人将耶律吟霜带离席位后,这才对狄丞雁托出实情。
“狄兄,刚才不方便告知,实有难言之隐。”裘震虎脸色抑郁,一副心事重重样。
“究竟是什么事,裘庄主直言无妨。”
“其实这件事,幕后的主使者,听说是……”
狄丞雁敛紧了眉,凝神静听着。
“听说是……契丹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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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孙瑜、郑浑、春萼与秋蕊四人以肉身阻挡下,才让耶律吹雪暂时打消离去的念头。她气得冲回客房,将门一甩,来个相应不理。
早知道病一好,就要忍受这么多鸟气,她宁愿不要生那场病,那她就不会来烟霞山庄,自然也不会遇到这么多不如意的事。
可若真是这样,那她不就碰不到吟霜?要是碰不到吟霜,不就失去这回前来巴蜀的真正意义?
不过说来说去,最让她烦恼的,就是吟霜竟对狄丞雁感到兴趣,而且还这样大胆示爱,一点也不知避讳。
然而,再仔细想想,吟霜的个性不也就是这样吗?
而且她现在根本就忘了自己是芙蓉公主,她怎么顾虑得到她这个姐姐呢?
话说回来,就算她恢复记忆,但两姐妹同时爱上一个男人,那种窘态与尴尬看在外人眼里,好像是姐妹俩多么饥渴,才会抢男人抢得这么凶……
抢?她爱上狄丞雁了!?
真是昏了头了,她寸不会去爱上那老在众人面前给他难堪的家伙,不过就是个小小的榜眼,何来过人之处?
不过就皮相好看了点,武功了得了点,生病时会照顾人了点,热心助人、古道热肠了点,修养好了点,风度好了点,体恤下属了点,除此之外就没别的优点了啊,像这样的男人,哪值得她牵肠挂肚啊?
一想到在今天席宴上,他当着裘府一家老小的面,让她如此难堪,光凭这点,就够让她恨他恨进骨髓里了!
这口气要是不讨回来,身为公主的颜面何在?
突然间,她灵机一动,一个小小的计谋在她脑袋瓜里浮现。
她决定将狄丞雁灌个烂醉,将他风度翩翩的伪善面具破除,到时,再让吟霜和裘府上下的奴仆,排成一列站在他面前,看他洋相出尽,颜面尽失。
这下她就不信吟霜还敢要他,裘震虎还会看得起他!
以她酒国女英雄的酒量,她有十足把握,可以从狄丞雁身上好好扳回一城!